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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韵文苦笑，“我的病更严重了，可能需要治疗一段时间。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也许等我好些了，我才有资格和你站在一起。”
“不是的，我……”
“就连你的病，兴许都是我造成的。这让我感觉，自己像个病原体。和我在一起，你不高兴，也不快乐。我已经见过你的父母，把你的事告诉他们，也说过我离开的事。可能叔叔阿姨眼里，这也算分手，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你压力小些。但是小山你记住，我绝不是和你分手，我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我永远爱你。”
“不，不……”柳山颤抖着双唇，想说不是这样的。但他心里明白，事实就是这样的。一千个陌生人的唾骂不如亲近的人一个眼光，他已经被自己的父母凌迟太久，每花苏韵文一分钱，每和苏韵文做一次爱，他总习惯在心底唾弃自己。可他们明明深爱着对方呀！
他们这段异端的同性恋爱，本就不为世俗接纳，更加上苏韵文显赫优越的身份。世俗的成见到底是什么呢，不相信两个同性之间会有爱吗，还是不相信苏韵文这样的人会有爱？可能二者有之吧，于是看到他们接吻，只能想到钱色交易。
“但我有几个要求。这房子已经写了你的名字，这些老师会一直来上课。伸大伸师大，总要上一个吧。如果期间你不喜欢或者想换，给我说，或者找舅舅也行。你这样喜欢读书，他特别欣慰。还有那些卡，都在抽屉里。全都绑上了你的账户。至少至少，请你不要拒绝我的钱。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你快乐。如果你还因为这种东西发愁，我真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价值。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偶尔给我发点消息，我就很满足了……”
柳山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苏韵文也蹲下来，拂去他脸上的泪，轻轻说：“不哭，小山。不哭……”
“你先答应我，答应我好不好……”
苏韵文的动作无比轻柔，声音也温柔地滴出水来。他一边抹眼泪，一边狠狠点头，哑着声音回答他：“好，好。我答应你。”
他余光看见苏韵文轻轻笑了，对方凑近，在红肿湿润的眼皮落下一个吻。柳山觉得自己无比卑劣，直到这时候，他依然为苏韵文的温柔和脸庞动心，不想分手是真，但苏韵文说出来，他心底却放下了石头。多么贪心啊，又渴望苏韵文的温柔情爱，又希望得到世俗衷心的祝福。
其实苏韵文是希望柳山自私一点，再自私一点的。他预想了无数次今天的场景，好怕柳山的挽留。只要他说一句，“你不要走”，苏韵文便走不掉了。但幸好，他没有说。
那天晚上其实很狼狈，到最后二人相对只有尴尬。
柳山后来想，那样好的机会，该最后再打一炮，毕竟苏韵文真的能把人干很爽。
苏韵文走了，就像一阵风。柳山甚至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其实明明问一句的事，但他心里始终有些别扭。无数次点开对话框，都能看见对面的正在输入，然后柳山等啊等，最后一句话都没有。他突然有些生气，觉得苏韵文实在太草率了，于是单方面和他冷战了一番。不是说爱我吗，为什么一条消息都不给我发呢。
之后父母看他的眼神更复杂了，还多了些抱歉和担忧。柳山亦不喜欢这样的神色，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每次抬头对上这样的目光，就又提醒他一次，你不是个正常人。不过他们用起苏韵文的资源和钱倒比他得心应手。有次柳山看见他爸竟然给医生散烟，上面印着中华。柳山咋舌他爸竟然也买这么贵的烟，结果柳国明面红耳赤，吞吞吐吐：“这是他送的，不用白不用……”这个他是谁，大家都不言而喻。
苏韵文一走，这个名字便成了禁忌，柳山不提，他们更是不会主动说。他们的事本身就一团乱麻，没什么好说的。
虽然答应了苏韵文，但他想了想下学期还是搬回学校。大平层固然好，可是太大了。苏韵文倒走得潇洒，留下柳山看到成双成对的拖鞋和牙刷，睹物思人起来便觉得房子空旷寂静。他只是除了老师上门的时候过去一趟。
这个年过得没滋没味，外婆在医院里躺着，柳山刚好经过“分手”的阵痛。桩桩件件加起来，他实在笑不出来。
从苏韵文离开到现在，整整两个星期，他好像才找到理由发消息过来，果不其然是“新年快乐”四个大字。
看到这条消息，柳山心里又泛起酸酸涩涩的感觉，但还是回了他新年快乐。
他又接一句：你在干什么呀。
那边发来一张照片：在图书馆。
照片上一个笔记本，旁边一杯咖啡。可柳山放大，发现背景全坐着外国人。
“你在国外吗？”
“嗯，在国外治疗，准备上学。”
柳山要被苏韵文这挤牙膏的回答弄得抓狂了，非要他一句一句问吗！
“哦，原来你在国 外 啊。”柳山耍小脾气阴阳他，但是发出去才反应过来，苏韵文看得懂吗。
“我在美国，斯坦福。”
“对不起。小山，我每天都很想你，我不敢给你发消息，我怕。”怕我又影响到你。
“看来你的病得治很久，”“现在还改不掉一直说对不起的毛病”
看到这句话苏韵文下意识又想说对不起，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少见地发了一个表情，一个小狗低头的表情。
柳山看到噗嗤笑了出来，他觉得这个狗和苏韵文真像！
江晓珊一过来就看见柳山对着手机痴痴地笑，有多久没看见他这样快乐了。
结果看见她过来，柳山立马收敛表情，切屏刷起短视频。
“是小文吗？替我们说声新年好哦。”
柳山抬头，诧异江晓珊的态度，古怪地点了点头。本来以为这话题过去了，她又提起来，“那孩子现在在哪儿呢，最近怎么样啊。”
“哦，他，他在美国上学，顺便治病。”
“嗯，挺好的，他的病如何了。”
“他的病，挺久了。可能得很久才会好。”
“唉，也是可惜。那么好一个小伙子。”
说完她就离开了，留柳山在原地凌乱。他有些看不懂现在父母对苏韵文的态度了。但似乎是好的。都说距离产生美，原来也适用于丈母娘和儿婿吗。
翻过年没几天就要开学。江妙妙为了挤时间，把生日挪到开学前，请了几个朋友吃饭唱歌，其中就有柳山。
柳山长得白白净净，人又温温柔柔，所谓“男高风”十足。席间女生都频频看他，不少人都给他递话。他也不扭捏，有什么便说什么，还能开几个玩笑，大家都挺喜欢他。
饭毕后一群人又去ktv续摊。一群半大孩子正值青春少艾，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总要玩些暧昧游戏。一群人拿着话筒当箭头，玩真心话大冒险。
期间还有隐匿的情侣预备役彼此暗送秋波，被人挤来挤去，享受被起哄的隐秘快感。柳山本以为在这场游戏里他只是别人青春的见证，没想到自己也要成为被玩乐的一员。
对面的几个女生互相挤眉弄眼，下一次话筒停在他面前。
“选什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这个游戏的精髓在于大家逗弄戏谑一对彼此暧昧的熟人，他单着来，和他们也不熟，估计出于礼貌，会放过自己。
“你现在是单身吗？”一上来便是重磅问题，问他的那个女生长相甜美可人，包房的彩灯四处旋转，扫过她的眼睛让人看出些狡黠。
其实柳山本可以撒谎否认，但他想起苏韵文那天斩钉截铁说他们不是分手，他摇摇头，说“不是。”
一群人的起哄声要掀开房顶，最震惊的不过江妙妙。怎么一个寒假不见，柳山就脱单了，没有任何征兆，是谁啊！什么时候的事！她瞪着一双眼睛，里面是熊熊燃烧的八卦火焰。
她摇着柳山的肩膀，势让他给个说法。
“啊啊啊，柳山，你竟然！你竟然！是谁！”
被江妙妙摇得脑浆都要晃匀了，他眯着眼睛，忍受一阵一阵的眩晕，“这是，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于是一群人只好又转，可惜一直没转到柳山。他庆幸这里还有别的情侣供人八卦娱乐。结果下一次转到柳山的时候，他瘪瘪嘴，选择了大冒险。
“好吧，那你打电话，打给最近联系人。要有备注的哦，不能是外卖快递，也不能是爸爸妈妈。”
手机按开一看，最近一栏赫然写着“苏”。
“这个苏是谁呀，不会就是你女朋友吧。”
只有江妙妙知道这是谁，她皱着眉，直觉有些不对。
面对四面八方的审视目光，柳山实在抵赖不了，只好点开，电话便自动拨出去了。他在心里祈祷：不要接，不要接……
电话被挂断，柳山一口气还没喘完，对面便立马打过来了。
接通的一瞬间柳山心想破罐破摔吧。
“喂，小山。怎么了？刚刚在开会”手机混乱中被人按了免提。电话里的苏韵文声音低沉沙哑，柳山忽然想起，美国和这里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也没问为什么苏韵文在学校还要开会。
“怎么不说话，小山，是出什么事了吗，我……”
“不是不是。对不起啊，打扰到你了。我和同学出去玩，真心话大冒险，打电话到你这来了。”
“嗯。没事就好，别太晚回去了，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好的，拜拜。你去忙吧。”
一群人屏气凝神，听这段家常般的对话。一部分人听见对面是个男生便没了兴趣。但苏韵文的声音实在磁性深沉，穿过海洋和时间传到他小小的手机里，实在是性感非常，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个帅哥。对面的女生甚至也对这位声音好听的帅哥跃跃欲试。只可惜后面一直没转到柳山跟前。
只有江妙妙，听完他们整个对话，越发觉得不对劲。但这里人太多，等明天她一个人好好盘问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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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他俩就不能好好谈恋爱了。。。
第88章 坦白
“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好好，我说，我说。但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柳山双手做投降状，表情十分无奈。
之前在KTV冒险说了柳山就预感到这样一天，他现在没有太多朋友，江妙妙算一个。他不想瞒着她。
“你说，我什么都能接受住。”
“其实，我和，苏韵文在一起了……”
“什么——！”江妙妙这声音呼得极大，幸好他们在河边的露天咖啡桌上，人来人往十分嘈杂，没有异样的神色往他们这儿看。
“oh my god，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江妙妙震惊到站起来，她拿着笔来回踱步，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就知道”。
“我就说哪里不对，原来真的是这样。说，什么时候的事！”
“就，和他见到后不久，搬到他家一个多月后吧……”
她的眼神十分幽怨，好像在问柳山为什么现在才告诉她。
“对不住。我和他的情况，实在有些复杂，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况且，我们现在算半分手状态。”
“那就长话短说。”
“简单来说，就是我父母对我们不太满意，他自己需要去美国治病，顺便读书。彼此趁这个机会分开一下。”
江妙妙呆若木鸡，“你们是，已经到见父母的程度了吗……”
柳山迟疑点点头，“算吧，但更多和他舅舅。他父母太忙了。”
“我是说，他家里面知道你们，在一起？”
“嗯。我也觉得奇怪呢。我还以为会有人给我塞五百万，让我离开他。”
这笑话不好笑，江妙妙缓缓摇头，一脸痛心疾首，“你简直，没有一点嫁入豪门的自觉……”
柳山尴尬笑笑，有些无奈，“还好吧，他们家是有钱一点，好吧有钱很多。但我和他在一起，他的家人生活也很普通啊，并不是像电视剧那种……”
她摇摇头，“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他们家做什么的。”
“知道吧，他爸妈好像都是总裁高管什么的，平时也见不着。还有他舅舅，我见得多一点，在伸师当教授。”
“唉！你真是！”她重重叹了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傻白甜吗，我都能想到师兄向你炫富，你茫然的表情了。”
“我，给少奶奶您科普一下！我们的土豪苏韵文师兄。他的父亲是光华的老总，光华你总知道吧！据说再上面是美国的初代移民。他妈妈是聚丰资本的CFO，他奶奶苏小曼，当初和福尔曼财团二太子结婚了。你看师兄帅吧，这样算下来还有八分之一外国血统。”
柳山一脸茫然，“听起来挺厉害的。”他是真的没概念，这一大堆什么资本，什么总裁，他只听懂了他们家很有钱，但到底多有钱，柳山还是没概念。
“你还是没懂！学校刘扒皮，你总知道吧。”
柳山点头，这是他们学校高一的年级主任，平时拜高踩低，见风使舵，遇事和稀泥，办事全看学生家庭下菜碟。在普通学生里风评极差。
“他在苏师兄前面提鞋都不配。你没见过他那副嘴脸，真恶心。”
柳山在心里幻想他和苏韵文走在学校，刘扒皮一脸谄媚给他提鞋的样子，他只感到一阵恶寒。
“那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哈哈，我这不是，家里破产了吗。要是没破产，多少还能去师兄跟前提个鞋。”
其实算不上破产，只是家里资金供不上，慢慢地自然就被那个圈子排斥了。江妙妙自嘲般笑笑，那个圈子才是真正拜高踩低，他们打交道的从来不是人，全看那人背后是什么公司，站哪个派系，有多少资产。每次聚会前，总会被父母耳提命面，今天要讨好这个，不能得罪那个。那是谁谁谁的儿子，那又是谁谁谁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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