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是实实在在的关怀心切,江灵殊心头一热,忙道:“就如徒儿在信中所说一般,徒儿一切都好,凌霄君也教了我许多……除了,除了想念凤祈宫的人事,便也没什么忧思多虑的时候了。”
“那就好,那就好……”晨星握着她的手,无意中触到脉息所在,霎时神色一变,大喜道:“殊儿,你已将沐火神华功练至第五层了?”
江灵殊差点儿忘了此事,现在被这么一提醒,便也喜笑颜开地点头应道:“是,此事说来话长,也是十分巧合的机缘之下方才突破,幸而总算没辜负了师父的一番期望。”
“岂止是没辜负,”晨星感叹赞许道,“简直是大大超出我所望。我看,若照此下去,用不了几年,为师就可以将宫主之位传与你,自去逍遥了。”
“啊?那,那可不成!”江灵殊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摆手,晨星见状笑道:“傻丫头,我不过随便说一句,你就吓成这样。”
“徒儿愚钝,师父说的话,自然总是当真的……”江灵殊努着嘴,心中着实庆幸不已。
她可是还想同灵衍多在外游历几年,看尽大好河山品遍珍馐美馔,顺便于一路上除去几个恶人,如此便再好不过,可不愿这么早便坐上一门之主的位子天天忧心管事。
晨星走回桌边,饮了一口清茶去酒气,一抬眼又瞧见她头上那支红梅花的簪子,问道:“这簪子是衍儿送你的?”
江灵殊微微讶异:“是,师父怎么知道……”
“前不久便看见她在忙这个,”晨星摇了摇头,“那神情里的专注……不亚于她习武时的那股认真劲儿。从她对这份礼的态度上,便足以可见你在她心里的地位。”
“是,我与衍儿,的确亲密要好,非寻常情谊可比……”她不明白晨星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自己却陡然生出几分莫名的心虚来,便想随意说上两句遮掩过去。
“正因你与她如此要好,有些事便也只能嘱咐予你了。我知道,那孩子面上乖顺,实际却是个倔脾气,”晨星坐下扶额叹着气,一副十分头疼的模样,“我也猜不透她的许多心思。等下了山,还得你对她多加看顾管束才行,毕竟那样的身世经历,难保她日后不会走上歧路……”
“身世?”江灵殊听出其中深意,探寻着问道。
对方却并不打算明言:“你只需记着好好看住她、守着她,引她走一条正途,其他的事,现在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是,如此……徒儿明白了。”她虽然心里十分好奇,但也理解晨星一番苦心。若灵衍的身世真的牵扯到什么要紧的江湖秘辛,那的确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己虽不会说出去,可也不敢全然保证没有一时漏嘴或遭人利用获悉的一日。
“还有一件事,”晨星又道,“为师想问,你对白家那小子究竟有无情意?”
“师父!”江灵殊惊呼一声,红着脸急忙摇头道,“师父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我与白师兄不过幼时一同玩过几日,实在说不上有什么情意。若日后父亲与母亲大人真的提起从前随口定下的那个婚约,徒儿亦打算回绝,反正江湖儿女,不成便离家浪迹天涯,断不会叫人逼了婚去。”
她一脸豁出去的样子,倒让晨星发笑,遂道:“哪有那么严重,我是忽然想起明日白夫人要带着那小子前来拜访,所以才这么随口问一句,你不必多想。”
“白夫人要来拜访?这可真是奇了……”凤祈宫与白夜山庄关系尴尬她是知道的,面子上虽过得去,私底下却几乎从无往来,骤然来访确是奇罕。
“不仅如此,先前白家还主动遣人来送了新年贺礼,”晨星意味深长地看着江灵殊道,“他们既有主动亲近之意,想来也是为着那婚约的缘故。不管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旁人也罢了,你与衍儿是我的徒弟,明日也总得见一见,所以这才提醒一句。至于日后究竟如何,想来你族中自然也是依你的意思,你也无需太过忧虑了。”
“是……”江灵殊沉声应着,颇有些闷闷不乐,去年比武大会的尴尬情形至今仍历历在目,她实在不愿再经历那么一次。可既然晨星叮嘱,对方又是族中世交,自己总不能怠慢。
好在还有衍儿相伴……想到这里,她又松了口气。
“好了,要说的无非就是这么些事,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晨星见她似有心事,于是挥了挥手令其退下。
江灵殊闻言松了口气,缓缓退下,只是刚一踏出殿门,便急急向风霞殿奔了回去。
果不出她所料,灵衍正倚在门边儿上抬首望着天空,见她回来,面上瞬时绽开了如花笑颜。
她心内虽如明镜一般,却偏故作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等着?”
对方愣了一瞬答道:“今日上元节,我这不是……等你回来看烟花么?”
顿了顿,眉间似染上了一丝惆怅与埋怨,又道:“怎么你自己倒忘了,去年说过些什么……”
见她如此,江灵殊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揽住她的肩道:“我知道我知道,‘愿年年与你共赏烟花’,是这句话,是不是?傻子,就算我忘了再多的事,与你说的这些,也绝不会忘。”
灵衍怔怔瞧着她一字一句说得真诚郑重,眼中一酸,咬着唇点了点头。远处恰在此时传来霹雳之声,二人闻声抬头望去,但见天边绽开大片烟花,一时间漫天流光溢彩灿烂辉耀,火花潋滟如追星逐月般缠绵天际,俨如一副盛世华景。
“总觉得,今年的烟花似乎又多了不少新花样,真美啊……”江灵殊喃喃道。
她看得十分专注,不知灵衍已悄悄将目光投在了她的侧颜上,且又想起前夜自己在对方额上落下的那一吻,心内涟漪暗起,嘴角泛起一丝甜甜的笑意。
不管怎么说,她总算是真真切切又站在了自己身旁,如此,便再好不过。
“你看着我做什么?”江灵殊一转头,冷不防一眼瞥见灵衍瞧着自己出神地傻笑,不由觉着又好笑又怪异。
“我……”灵衍面红耳赤,急着找些话来掩饰,最后却也只垂首嗫嚅道,“我想问,今晚,今晚还能不能……”
“这有什么好问的,”江灵殊心中了然,笑着牵了她的手向殿内走去,“今夜,你就宿在我殿里吧。”
“嗯!”
第71章 醋
清晨, 江灵殊已坐于妆镜前梳妆,灵衍还半卧于榻上,裹紧了被子不愿起来, 只目不转睛瞧着江灵殊打扮,见对方最后并未忘了将那支红梅发簪簪在头上, 便面露欢喜之色。
江灵殊转头看她赖床的模样,正要打趣, 忽想起昨夜里晨星的嘱咐, 忙惊道:“糟了, 你快些起来。昨日师父可是说了,今天白夜山庄的白夫人可是要带着白师兄前来拜访, 你与我也得同去接待一下。本该昨夜就告诉你的,不料看了场烟花竟就将此事忘了个干净。”
灵衍听了, 面色一沉,不快地匆匆起身,边洗漱边压着气埋怨:“好好的,他们不在家中过年,来凤祈宫做什么……”
江灵殊笑着将帕子递给她:“我怎么觉着, 你像是很讨厌他们似的, 难不成,你与白夜山庄还能有什么过节?”
“那,那怎么会……”灵衍连忙摇头,“我只不过, 只不过是不想与外人过多啰嗦罢了……”
“你忘了, 没几个月, 你我便要下山了,到时候在江湖上得遇见多少外人不是?”江灵殊轻叹一声, 耐心劝解。
“是是是,我知道了嘛……”她一边急应着,一边系着衣带,反倒手忙脚乱系得不成样子,最后还是江灵殊走上前拍开了她的手替她轻轻系好。两人相视一笑,却又因彼此眼中的情愫而羞怯地移开了目光。
“好了,既然一切妥当,先往师父那儿去吧。”江灵殊抚了抚灵衍的领口,满意地点点头,二人结伴而至凤鸣殿。
她们刚到,不多时,白夫人也携着白溟和数个仆婢前来,两方人互打了招呼行了礼,晨星见江灵殊与灵衍束手束脚地站着,好一副不自在的模样,于是挥了挥手笑道:“既已见过客人,便别在这儿杵着了,自去习武修炼吧,为师自有要事与白夫人商议。”
“是。”两人如得赦令,向白家一行人微一福身便忙不迭地离开了,倒是白溟在灵衍离去时又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真的……同那幅画上的人好像……
江灵殊同灵衍离了凤鸣殿,却也并不急着前往奉雪台,而是极有默契地向风霞殿回去——虽然不过是见个面说几句话,她们却觉得比练武还耗费气力。
正在路上走着,灵衍忽地停在了一从春兰前,伸手抚了抚那些嫩绿色的花朵,眼中似有怜惜之意。
“这花开得真好,绿色的花儿也是罕见。”江灵殊见她喜欢,便也随口夸道。
“我听说……你与白家少主——也就是白师兄,曾有婚约,是不是?”灵衍突然毫无征兆地问了这么一句。
她虽然早就听见了此事,但终究从未提起过,今日白家来访,到底引得她再也忍不下去。
“我……这……”江灵殊惊异万分,匆忙之间也只得明言相告,“确,确实在我儿时是有这么回事,但那不过是长辈们因为两家交好信口而说罢了,算不得数的……你又是从何处听了来?该不会是阿夏告诉你的吧,这丫头,真是多嘴!”
风霞殿中,阿夏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你想错了,并非是阿夏与我所说。”灵衍仍只盯着那丛兰花,声音发冷亦发颤,“既然算不得数,那为何除了我与旁的师妹,凤祈宫内几乎无人不知此事呢?”
“灵殊你,又为何一直不告诉我?”她说着,指尖一用力,生生将一朵兰花掐了下来。
“哎呀,真是要死,”江灵殊见她如此,抓了她的手道,“这兰花是师父所钟爱的,一向好生照料,你说掐就掐,也不怕她知道了生气怪罪。我不与你说此事,自然是觉得这事不值当一提,我自己都并未放在心上,就算族中是真存了这样的心思,我亦不会答应,你可明白?”
“……”灵衍转头,神色沉闷,许久才道,“当真?”
“自然当真,”江灵殊信誓旦旦,“我何曾骗过你?”
“好吧,”对方这才满意地展颜而笑,“我信你。”
“这才对,还不快离开,可别让旁人看见你掐了师父的花告了状去。”江灵殊环望了望四周,急忙牵着她离去。
“是啊……这花既是师父所钟爱的,自然不许旁人染指……”灵衍压低了声,暗暗说道。
阿夏见她们这会儿便回来,不由觉着奇怪:“少宫主和衍小姐怎么回得这么早,不用与白家宾客共进午膳么?”
“不用自然是最好的。”江灵殊如释重负地歪在长椅上,信手取了一本灵衍为她备的新话本子来看。
“那您与衍小姐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厨房先准备着。”
江灵殊想了一想,沉吟道:“嗯——昨夜席上吃得丰盛油腻,随意做些清淡的吧……银丝面就不错。”
“好,那我先熬些高汤去。”阿夏欢欢喜喜地走出去,想着自家小姐终于回来,足足一年也没吃什么好东西,总得好好补上一补。
她正兴致盎然地翻着书,忽见灵衍抱着个木盒走进来,一声不吭便将匣子打开整理着些什么,于是好奇凑上前一看,原来是她与对方一年间所寄厚厚的一沓书信。
这些信本就已按着顺序放得整整齐齐,她却不知为何又一封封拿出重新叠了一遍,这一叠,倒让江灵殊又瞧见了其他几封不大寻常的信。
她讶异问道:“白家少主怎么也写了信给你?”
“不是他写给我,是我先写给他的,”灵衍鼓着嘴道,“给你写信时,想到先前比武大会与他也算有所往来,便来回书信了几封,以表问候,如何?”
“如何?不如何。”江灵殊只觉她反应奇怪,摇摇头随意应了句便放下了信,连展开一看的意思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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