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也不看看啊……”灵衍见她全无在意,不知为何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急怒。
“我为何要看?”江灵殊不解地皱了皱眉,“这是你与旁人的信,我一无心去看,二也本不该去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什么道理!”灵衍脸涨得通红,终于忍不住半喊了出来,“你就,你就不怕他在信上说的是喜欢我吗?!”
江灵殊怔愣一瞬,随即大笑起来,许久才堪堪止住道:“怎么会,我虽与白家少主不甚熟,也知他不是如此轻薄的人。倒是你,怎么好端端说出这些疯话来,别是练武走火入魔了吧?幸而无旁人在,不然岂不惹人笑话?”
灵衍被她说得又羞又气,却仍旧不依不饶道:“怎么不会?灵殊,你总是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问,如若我有一天真的被谁骗走了呢?”
江灵殊并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玩笑似地笑着摇摇头:“不需要我过问,你这么精明,定不会被骗走,任谁也是骗不了你的。”
“江灵殊!”灵衍一字一顿地叫着她的名字,眼中甚至隐隐泛出了几许泪花,“你只是不在意我罢了!”
“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我怎么会不在意你!”江灵殊见她如此认真,也被她说的急了起来。
“你就是不在意我!”灵衍越说越来劲,像是要将憋了许久的话一股脑都吐出来,“你只当我是你的师妹,只是比其他师妹要好一些的师妹罢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她这样毫不退让,竟让她一时不知究竟该如何分辩。
“那是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是啊,那是怎么样?
江灵殊半张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能说,不可说。
灵衍热切地凝望着她,希望对方能在此情急之下吐露出一番心意来,却终是并没能听见自己想听的话。
眸中的火焰渐渐熄灭,她摇摇头,灰着脸将那些信一股脑都胡乱塞进匣中合上:“是我胡闹了,你不必在意。”
实话说,她就是故意抱了匣子过来要让对方看见那几封信,她想看她吃醋,想看她慌乱、质问……可没成想,最后却是她自己醋意横生,想看的愣是一点儿也没见着。
这可真是弄巧成拙……灵衍在心里气恨着江灵殊,更气恨自己,早知如此,她才不会这样……
真是丢脸!
她正要将木匣带回自己殿中,江灵殊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定在了原处,神色中显而易见有些怒气。
灵衍从未见她对自己如此,当下倒是有些怕了起来,且本就是她理亏,自然稍露怯色。
“我可不知道你到底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江灵殊尽力忍着气道,“但我不看那信,是因为,是因为我知道你必定不会与旁人有些什么。你对我来说,也绝不只是比其他师妹要好一些的师妹而已,至于……至于到底是什么……我现在也不好说,总之,总之是与至亲无异就是了!”
她说着说着,脸也渐渐红了起来,看灵衍一副呆呆听着不敢回话的模样,不由好笑,故意严肃道:“记着了没有?”
灵衍忙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江灵殊这才松开她,见对方手腕上已被自己攥出了红痕,又替她按了一按,才柔柔一笑:“去吧,将匣子收好,回来与我一同看话本子等着吃午饭。”
她颜如春花笑似和风,方才的厉色全然如梦境之景。
灵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抱着木盒出去,背过身的一瞬,便已是笑意满面。
好在,好在她并未因此厌烦自己,看来……偶尔闹上一闹,倒也未必就是坏事。
第72章 闲言
午间用了饭, 江灵殊刚漱过口,凤鸣殿便遣了人唤她过去,说是要她陪着晨星和白夫人说话。
她与灵衍对视一眼, 彼此都知道这必不是晨星的主意,定然是白夫人的意思, 如此反倒不好编理由来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去罢了。
江灵殊理了理衣衫, 向灵衍歉疚一笑:“我尽力快去快回。”而对方心里虽然满是不乐意, 却也理解地点了点头:“好, 我等你回来。”
可快些回来,又岂是她说了能算数的?
江灵殊至凤鸣殿中时, 见晨星同白夫人相对而坐聊得正热,但白溟却并未在侧, 不由有些疑惑。许是她眼中的疑惑被白夫人看在了眼里,对方竟无比热情地主动解释道:“溟儿方出去没多久,你若想见他,我即刻便命人唤他回来。”
这话说的让江灵殊大为窘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结结巴巴半天道:“我……没……不是……凤祈宫美景众多, 让白师兄游逛一番欣赏欣赏……也好……”
晨星瞧着这么一出,差点儿便要忍不住笑出来,对上江灵殊颇为无奈的眼神,极细微地点了点头, 大发善心将话题扯开了去。
江灵殊如此反应, 看来是真的对此毫无意思, 这样也好,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爱徒早早嫁为人妇, 更不希望她嫁到白家去。这些事做师父的虽不好插手,不过既然本人决然无意,她便也乐得顺水推舟。若日后江灵殊为此同家中起了争执,她也定会帮忙劝说。
这边风霞殿中,灵衍百无聊赖趴在榻上发着呆——虽然江灵殊才走不久,但她已觉无趣乏味得厉害,不一会儿干脆起身也出了殿门,向奉雪台方向随意逛了过去。
她一边走着路,一边将匕首拔出了鞘向上抛掷着玩儿,也不怕谁看见了被她这样危险的举动吓个半死。
正如此打发着时间,前方不远处忽有人的行动声传来,灵衍一皱眉,接了刀即刻反手藏到袖中向前看去。
来人正是白溟——只身一人,并无仆从跟着。
“白师兄。”灵衍换了笑颜迎上去,心内庆幸自己反应之快——若被对方瞧见赠予江灵殊的生辰之礼在自己这里,总是不大好的。
“灵衍师妹?”白溟微微讶异,显然也没料到会突然遇上她,“真是巧了,师妹也出来闲逛么?”
“是啊,师姐被师父唤去与白夫人和她二人说话,我一人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对了——”灵衍故作出几分不解道,“师兄怎么不在凤鸣殿里好好做客呢?”
白溟叹了口气:“娘说有要事与晨宫主商议,这不就……”
要事……灵衍暗暗握了握拳:“看来我与师兄皆是多余的人罢了。”
“怎么会,”白溟不知她所说的话实为玩笑,忙道,“灵衍师妹本就是凤祈宫里的人,再怎么也谈不上多余二字,原是我们贸然来访打搅了你们……”
你倒知道的清楚。灵衍心下冷冷想道,面上却仍旧笑着:“算不上打扰,白师兄与师姐既有婚约,彼此多些往来也是寻常。”
白溟闻言大惊,面色陡然一红:“你,你怎么也知道……”
灵衍摇摇头:“师兄糊涂了,此事在凤祈宫中,有谁人不知?便是江湖上,但凡知晓江白两家关系的,恐怕也猜想的到吧?”
“话虽如此……”白溟颇不自在地道,“毕竟还未曾放到明面儿上说过……”
“难不成——”灵衍故意直勾勾瞧着他,“白师兄是觉得师姐配不上你?”
“不不不,当然不是!”白溟立刻连连摆手摇头,“我怎么敢这样想……是,是我自觉配不上江师妹!”
“师兄莫急,我不过与你开玩笑罢了。”灵衍掩嘴一笑,心里想的却是“你明白就好。”。
无意中瞥到对方的咽喉处,她心内忽然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若自己此时突然以全速出手,他可能立刻应对自如?
这念头如此强烈,甚至于袖中原本冰冷的匕首都似在隐隐发烫。
诚然,终究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她再怎么也不会如此失了理智。
正胡思乱想之时,白溟开口道:“灵衍师妹,我忽然想起一事,有些好奇……想,想问问你,当然,你若不愿意,不回答便是。”
灵衍一听这种话便觉烦得很,若真觉得不该问或是对方不愿答,什么话都别说不就是了?!
“哦?师兄说来听听,我定然知无不言。”
“是这样……”白溟思忖着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家中有一幅画,画上画着一位西域装扮的女子,那女子与你实在太过相像……自然,我绝非是说你与那女子一定有什么关系!只是好奇,师妹是否也有西域人的血统?”
灵衍自听他开始说时便已渐渐蹙起了眉,听完更是暗道不好,一稳心神,面露惊讶之色:“竟有这样的事?可惜我却无缘瞧一瞧那幅画……不过,师兄猜得不错,我的外祖母的确是西域人,她幼时便已身在中原,至此,我族中便无人再去过西域了。”
她大大方方承认,虽说了些假话,白溟也分辨不出,只恍然大悟道:“果然,怪不得呢……”
灵衍生怕他又要问些什么,便假意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差点儿忘了,师妹们还在奉雪台等着我,我这便要去了,白师兄且继续赏景,下次再见时若得空,再应比武大会时的比试之约。”
“好,灵衍师妹慢走。”
二人向着相反的方向各自离去,灵衍悄悄回眸观望,待白溟走远之后,才将匕首从袖中拿出,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看。想起方才的对话,颇觉忧心烦扰,于是决定去汤泉殿找个无人的汤池泡上一泡,横竖现在人大都在奉雪台,应该也碰不上谁。
一路再未遇见谁,看着汤泉殿的婆子亦正在打盹,灵衍悄声进入殿中,挑了最里间的一个小汤池,取了条大方巾,便淅淅索索解起衣衫来。
江灵殊不在的一年里,她已习惯了一个人做许多事,又兼不愿与旁的人过多往来,故而泡汤泉时总挑僻静的小间去。
刚踏足于水中,一层又一层的暖意便涌了上来,将她浸裹其中。她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将脖颈以下都渐渐浸入水中,任氤氲水气模糊了周遭的一切。
也只有这时候,才能觉得舒适惬意些……灵衍放松地想道。
不过,他提起的那幅画,究竟是不是……罢了罢了,先不想这些烦心事,该好好泡汤享受当下才是。
不知不觉,她已因这一室的温暖而渐升起了几分睡意,舒展了身子坐于池中倚在石壁上,慢慢合上了双眸。
室内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滴水之声。
“是谁?!”灵衍忽地蹙眉睁目厉声喝问道,与此同时手向池边抓了匕首便是一扬,不偏不倚正将其飞嵌于门框之上,算是警告。
这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转瞬之间。
来人显然也没料到对方竟如此耳聪目明,亦被那擦肩而过的匕首惊住了,然下一秒,盈盈笑语便依旧越来越近。
“二师姐也太过紧张了些,难不成咱们凤祈宫还能进来什么歹人?”
第73章 祸事(一)
“萧师妹此言差矣, 虽然凤祈宫守卫也算是森严,但能不能进的来歹人,那可是说不准的事儿。”听出来人是谁, 灵衍冷冷讥讽着从水中走出,身上已裹好了一层薄衫。
“噗, ”萧玉琴依旧笑意满面,缓缓走近她, “二师姐真是够小心谨慎的, 只是再怎么小心谨慎, 也终究会有疏漏之处,不是么?”
灵衍皱起了眉:“你究竟是来做什么?”
萧玉琴坐于池边, 侧身以手轻轻拂过水面,扬起一串水花, 语气轻缓柔和,如若寻常闲谈。
“如二师姐所见,我不过是来沐浴,自己也不曾想到竟会惊扰了二师姐,实在是我的不是。但既然凑巧碰上了, 何不就此做个伴儿?”
灵衍微微一笑, 重新离对方远远坐下:“如此凑巧,萧师妹应当不只是为了沐浴吧?若是有话,不妨直说便是,也省得耽误彼此的时间。”
“好, 既然二师姐直言快语, 那我便也不拐弯抹角了, ”萧玉琴一点点走到她身后,俯下身在她耳畔道, “其实……方才来时,我的确只为沐浴,只是路上碰见白家少主与师姐说话,本欲上前打个招呼,但见你们二位畅聊正酣,便也就没有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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