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冷汗直流,耳边不停传来围观鬼将们的窃窃私语:“好惨……”“突然就有点理解之前被吓去投胎的那位兄台了……”
宁洛觉着不妙,殷郎这名声恐怕要毁,于是连忙将两位鬼将扶起,好声安抚道:“抱歉,我家夫君今日脾气是暴躁了些,但平日他都挺好说话的,今日让二位遭受无妄之灾,原也是因我而起,我在这里向二位赔不是。殷郎一时恼火动手,我也替他赔个不是,望两位不要记恨在心……”
恍然见,宁洛似乎能够透过漆黑面纱看见两位鬼将的泪眼婆娑。
紧接着宁洛耳边传来鬼将们的感慨:“天呐,夫人……”“这就是母仪天下……哦不,母仪鬼域的夫人吗……!”“夫人向我们赔不是,天呐,天呐……”
宁洛脸上的笑容笑得僵硬,但无论如何,算是把怨气都给压下来了。
说回正事,宁洛问道:“殷郎现在在哪里,二位可知?”
鬼将丁抹着眼泪道:“公、公子去铺子里讨衣裳。结果里面的姑娘说什么都不肯给,一定要夫人您亲自去取,公子一怒之下,回沽鹤观去了……”
宁洛眸光沉了沉,心道:“如此看来,殷郎生气的原因,是误会我在风流场所做见不得人的生意?不……也不一定,如果误会时殷郎就已经生气,那他怎么还会去成衣铺帮我取衣服?啊!难道是因为知道我花钱定制了件衣裳,觉得我不懂节制,花钱如流水吗?”
宁洛忽然心里委屈起来:“虽然这次确实是花了挺多钱,嗯……还都是殷郎的钱……啊啊,确实,他生气也是应该的……啊怎么办怎么办,明明是想给殷郎一个惊喜,结果全被我给搞砸了……”
宁洛坐回石凳,双手撑额,满面愁容。
几位鬼将不明所以,想劝又不知该劝什么,想安抚又不知该如何安抚,只得半举着手,干急眼。
宁洛越想越忐忑:“怎么办,我现在应该马上回去跟殷郎道个歉吧?买衣裳的钱,我也多打几天工赚回来还他吧……啊是啊,虽然是给殷郎买衣服,但这件事情完全是我自作主张,完全按照我自己的喜好来定制的。完全没有考虑到殷郎喜不喜欢,需不需要,我真是……我真是太过分了!”
他又抬头望天,心道:“怎么办?现在还未到打烊时间,衣服没取,夫君没哄,这到底该怎么办?”
宁洛心急如焚,眼眶渐渐变得红润。
突然,他支起身子,决心道:“今日赚钱就到这吧!”
他自说自话着,猛地起身往酒楼前厅去,找到老板,好声请求道:“老板,我家中有急事,可不可以我今日就先做到这里?”
老板轻瞥他一眼,道:“哦,就来了半天呗?那工钱也得减半。”
宁洛连忙道:“6文!6文钱就好了!”
老板看他着急,也没多说什么,从钱袋子里掏出六枚铜币交给宁洛,并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回头觉着少了可别再来找我要。”
宁洛双手捧着那六枚铜币,激动地连连道谢,随后便立即折身而去。
宁洛一路往西跑去,跑到织鸢铺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一群鬼武将整齐的跟在后面,像极了是要跟宁洛一起出征打仗。
宁洛扶着店铺门框,喘气道:“阿、阿鸢姑娘……阿鸢……姑娘!”
店里的顾客伙计见宁洛一副快断气的模样,连忙帮着他叫唤:“阿鸢姑娘——!!”
第90章 鬼王的危机感
宁洛从阿鸢手中成功取到衣裳后,又马不停蹄的往道观跑去。
因为披风是皮草材质,衣裳尺寸又大,所以他那羸弱的小身板总有种会随时被衣裳压垮的感觉。
宁洛跑得口干舌燥,胸闷疲乏,却一刻不敢停歇。
到沽鹤观门前时,宁洛脚一时没跨过门槛,生生被绊倒。
那门前的石砖不平,磕得他生疼。
紧跟的十个鬼将纷纷伸手想扶,却又怯怯的无一人敢碰他。
宁洛未注意到,也顾不得这些,赶忙坐起身拍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接着又站起来往书阁跑去。
他有些跑不动了,脚步小了许多,却还是跑着。
终于,他撞开书阁的大门,脚又被门槛绊住,身子猛地往前一扑,没止住声音叫唤了一声,这次,他被殷故稳稳接在进怀里。
骤然间,世间寂静无声。
此刻宁洛才听见胸口心跳如擂鼓。
他尚喘着粗气,脑子发蒙,无法向自己诠释这样的心跳究竟是剧烈运动所致,还是焦虑、担忧所致,亦或是突然见到心上人所致。
当他抬眸看见殷故那双似愁似怨,似恼似泣的复杂眼神时,他明了了。
现在的心情,全都是眼前这个男人所致。
宁洛眉头轻颤,语气瞬间委屈起来,他抱着厚重的衣裳扑在殷故怀中,抖着声音道:“殷郎,你是不是生我气,是不是生我气了?”
殷故眉头微蹙,却看不见任何愤怒的神情。他看着宁洛委屈的神情,眼中瞬间只剩下心疼。
他将宁洛紧紧抱进怀中,却未予以任何答复。
可只是拥抱就足以让宁洛泪如雨下,他哭着道起歉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殷郎……对不起……”
宁洛哭嚷着,脑子发热,未察觉到殷故的双臂越发用力,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殷故依然没有说话。
宁洛继续哭道:“这三百文钱,我以后一定会砸锅卖铁还给你的,你……你……你莫要生我的气……我保证以后一定学着管家,理钱,勤俭持家不再乱花钱了!”
殷故动作一滞,贴着宁洛耳边幽幽发出一声疑惑:“……哈啊?”
宁洛紧咬下唇隐忍发声,身体不停颤抖着。
殷故缓缓松开拥抱,捏着宁洛双肩低头看他,见他垂头啜泣,怀中又抱着一团厚重的衣裳,殷故觉着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这时宁洛将怀中衣裳一抬,抽泣着将自己所做所为如实托出,他道:“天马上入冬,我们又准备启程去弥河山,天凉,我怕你冷,就去为你定做了一件冬袄……有点贵,钱都花完了,我还找仙君借了22文才凑够,这两日我只找到一家酒楼肯收我做工,我想着这两日得赶紧把钱给仙君还上……”
宁洛说着,立即回神,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殷故,连忙道:“你的钱我也一定会想办法还……!”
宁洛话还未说完,就被殷故捧起脸颊,覆唇而上。
霎然间,宁洛脑袋又变作一片空白。
殷故倒映隐忍与欲望的赤红色瞳孔在宁洛眼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便近到看不清了。
眼泪朦胧视线,情愫朦胧思绪。
宁洛几乎要被唇上那抹温软吻得头晕眼花,他身子发软,头微微往后倾,身前人就立即一手顶住他的后脑勺,霸道强势的将吻持续。
双唇相依,若即若离,一双舌纠缠,轻触,深入。
许久,宁洛要被吻得窒息时那人才舍得松开,热气相撞间拉出一条晶莹细线。
粉色在宁洛脸颊上晕染开,他双眼迷离,像块无法思考的木头般痴痴望着殷故。
殷故眉头轻轻一皱,随即又似自嘲般用鼻子嗤笑一声,随即在宁洛反应过来前将他打横抱起。
阴风又锁门,殷故将宁洛抱上床榻,一双赤色眼眸紧紧望着他。
宁洛手中还抱着那团沉甸甸的衣裳,他微微张嘴,轻声道:“殷郎,衣服……嗯……”
他又被殷故吻住,手中的衣裳被殷故拿去放置一边,他抬起双臂搂住殷故的脖子,红着面颊回应这愈发燥热的亲吻。
宁洛微微睁眼,悄悄注视着他的郎君。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步步沦陷的?
宁洛不知道,他已经记不清了。
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回荡:“想要殷郎抱抱我。”
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在不停地斥责着这可怕又有辱斯文的想法。
但那都无所谓了。
殷故松开他唇时,他们灼热的视线相互交融,宁洛不禁轻呢:“殷郎……”
殷郎语气似在请求,又好似在胁迫:“我已两日未抱你了。”
宁洛气息沉了沉,又将殷故温唇勾下亲吻。
宁洛又一次被这鬼男人蒙了心智,脑子空白,张口只道:“夫君……”
这日红烛未燃,人影相交,热气覆上被褥,浸湿一层情霜。……
深夜,宁洛侧卧床榻,身上披着一层白色薄被。
他缓缓睁眼,轻动一下便觉着身体发软。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殷故。
宁洛翻身正卧,手往边上一搭,却是空空如也。殷郎不在?
宁洛侧头看向殷故的位置,眸中浮出一丝落寞与自责。
寂静深夜,独自守空楼。
他胸口隐隐作痛起来:对了,殷郎也没有说过原谅我。殷郎还在生气吗?方才……
方才风月事,殷故凝眉望他,凶狠冲撞的画面不自觉又浮现宁洛脑海,他抬手扶额,眉头也因胸口抽痛而微微蹙了起来。
他心道:“方才殷郎也是因为生气,才那般凶的吧。嘶……好痛,腰……”
宁洛咬着牙坐起身,手揉着尾椎,忍不住“嘶”一声。
痛的不止是腰……
宁洛低头,见自己腹上,胸上,手臂上都被那人种上红斑,他掀起薄被看了一眼,随即又将被子放下了。
简直不堪入目……
忽闻阁外传来轻快足音,还伴着殷郎小声哼曲的愉悦身影。
宁洛抬眸望去,只见一人影逐渐靠近书阁大门。
紧接着,足音停了,小曲儿也停了,门外的人小心翼翼推开门,见宁洛已经睡醒,不由弯眼一笑,将门大开迈进屋。
宁洛眼中一亮,只见殷故身着那件新衣,脚踏月光而来。
微风轻抚,将他鬓边长发拂起,那厚重的皮草披风在他身后摆动,压制皎洁月光,暗红色衣带随风而起,与他摆动的手相擦,胸前暗红色的线条与半敞的衣襟将他的肌肉遮得好欲。
宁洛看得出神,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唾沫。
这是件保暖的衣裳,唯独敞开的只有那块从脖颈敞到胸口的衣襟,几条红线交叉在胸前,锁骨若隐若现。
宁洛直接看傻眼,微张着嘴,脸上浮起红晕。
殷故半身爬上床,手轻抚宁洛脸颊,侧头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温柔道:“醒了?”
宁洛对他的语气感到意外,恍然以为自己出了幻觉,于是转眸看他,见他眸中含情脉脉,柔情似水,不由疑惑的眉头一颤。
宁洛问道:“殷郎不生我的气吗?”
殷故道:“为何生你的气?”
宁洛迟疑片刻,道:“因为我未经过你同意,就花了你许多钱。”
殷故闻言,眉头一蹙,露出一副无奈的笑来,柔声回道:“你若是觉得我会因为这个生你的气,我才是真的要生气了。”
宁洛一听,慌忙道:“不,你莫要生气了,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哄。”
殷故听罢,轻轻笑出声,又道:“你就算是把我鬼域金库里的钱全花完,我也只会气自己赚的钱太少。”
宁洛听他这番话,脸如被火灼过一般滚烫,羞涩低头,道:“那殷郎是为何生气?还把手下的脸往地上摁。”
殷故一怔,忽的嗤声一笑,道:“我今日问他们关于你的事情,可是怎么都撬不出来,小郎君倒好,竟轻而易举的叫他们把我的事情全给抖了出来。”
宁洛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担忧来:殷郎会不会觉得自己被手下背叛,回头重罚他们?
于是宁洛抬手握住脸边的手腕,连忙道:“殷郎,莫要责怪他们,是我叫他们别说的。”
殷郎眯眼笑道:“无妨,他们原是该听我的,但我听小郎君的,换言之,你才是他们的老大。”
宁洛听罢,道觉着有些难为情了,无奈笑道:“所以殷郎当时生气,是因为他们知而不言吗?”
殷故颔首轻笑,松了手,翻身坐到宁洛一侧,坦诚道:“有一部分原因是这样。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对小郎君起了疑心。”
宁洛一怔,虽然他之前是有猜到殷故起了疑心才会如此,却没想到殷故竟会如此坦诚的说出来。
殷故继续道:“前日,小郎君带着胭脂香回来,被我察觉后,又对我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昨日,小郎君分明筋疲力尽,却还是要先将身上的味道洗去。对我撒谎,还在我要抱你时累得昏睡……”
殷故垂眸,眼底浮起丝丝忧愁,道:“让我不安。”
宁洛又一怔,心道:难道殷郎是怕我会跟别的男人跑了吗?
这样的想法让宁洛觉着匪夷所思,于是问道:“殷郎怎会这样想?”
殷郎怅然若失道:“……我性格不好,得罪人之后总让你为我打圆场。有时候还会控制不住做出出格的事情,让你操心。行床帏之事时霸道蛮横,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叫你……不舒服。”
第91章 宁洛的表白
宁洛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道:“其实并没有不舒服……”
没想到素日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鬼王,如今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担忧。
殷故沉沉的叹出一声气,然后弓起身子,双手抱着脑袋,继续道:“说要保护你,却叫你生生被抓走,在鬼岭时害你中剑,我却连愈心绫都不能为你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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