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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玄幻灵异)——顾三铭

时间:2024-09-05 07:58:42  作者:顾三铭
  “您是说……”
  神的视线落在沙画上。
  沙画又换了一幕。
  棕黄的沙子在转变里变成了暗红色。那般的颜料,好似浸泡了鲜血,又在烈日下干涸成粉末。
  斐守岁咽了咽。
  就在画的中央,守岁看到被钉在崖壁上的陆观道。
  崖壁陡峭,坐落连绵山林。墨黑山峰下,是浑身浴血的陆观道。陆观道就如干尸一般,被嵌在上头,突兀在冷色,步入凛冬的山。
  陆观道的手腕与脚踝被玄铁横穿钉死,嘴巴上带了一圈生锈的锁链。链条狠狠地扎入他的皮肉,肉已与束缚结合,生在了一起。
  他的头发毛躁,挂到了腰间但因为奄奄一息,发丝就只生到了那里。仿佛长发都在怜悯主人的肉身,不愿再长。
  索性是沙画,斐守岁看不清陆观道龟裂的唇瓣,还有发干的脸颊。他只能见到,三两秃鹫飞旋在崖壁上,虎视眈眈他可怜的爱人。
  “那是……?”斐守岁哑口无言。
  神捏了捏眉心,回他:“是惩罚,我……”
  “那惩罚……”
  “嗯?”
  神用余光看到斐守岁有些发白的脸。
  斐守岁不知如何开口,他趁着还能冷静,问了句:“所以,是加上了我的,对吗?”
  “……对。”
  看到陆观道低垂着头,沙画上的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印在斐守岁的眸子里。
  斐守岁失语。
 
 
第202章 染缸
  也不知为何,就算沙画模糊成团,斐守岁都还能看到陆观道脸上的泪痕。
  那泪痕很重,落下的时候就已经消耗殆尽。于是每日不停地流泪,也只能堪堪在脸颊上汇聚成结,无法落于人间。
  无法灌溉崖壁下的那棵古槐。
  槐树葱郁,没有血珠,没有陆观道的倒影。
  神见了,解释一句:“那不是你。”
  “……我知道。”
  “所以,还是太残忍了。”
  神伸出手,要抹去沙画。
  斐守岁打断了她:“为何会有槐树?”
  神的手一滞:“给他念想,不想让他真的死了。”
  “……您。”真是慈悲。
  神好似能听到斐守岁的心里话,她笑了下:“我啊,真是残忍。”
  沙画于手掌之下凌乱,重新凝聚,重新组合。
  仿佛被杀死是微不足道的,反正都能重活,那沙子就任由神明捏碎,不痛不痒,从不反抗。
  斐守岁看着画里的陆观道。
  陆观道就在沙的席卷中,成了落日,头一斩,眼一闭,这般直直地坠入死亡海。
  坠入崖壁下的古槐。
  群山低语,秃鹫长鸣,黑石归乡,古槐折枝。
  “……”
  神察觉出斐守岁的不对劲,启唇解释:“惩罚之后,他就去了人间。”
  “人间吗?”斐守岁眼神暗沉,“他在人间……”
  “是,遇到了陆家,你还有他们。”
  “不知算不算幸运。”
  神上前一步,背手在沙画面前:“冥冥之中,皆有因果。”
  话落。
  沙画变幻出新的模样,那模样斐守岁见过。
  是田埂上,小小人儿埋葬娘亲。焦黑的土,大火的余温,以及嚎啕大哭之后死一般的沉静。
  神看了眼斐守岁,便施法加快沙画的速度。
  于是,人间的一幕幕重新描述在斐守岁面前。
  甚至还有斐守岁的曾经。
  不过还好,斐守岁早已与自己和解,那老妇人的死再难挑动他的面具,至于心识。
  微微起了波澜。
  沙画旋而散,散成小小的匣子,每一个小框里浓墨重彩,春雨与清风。
  是梧桐镇,棺材铺,那个一直跟在斐守岁身后的小乞丐。是枫林旁,客栈外,斐守岁第一次与谢义山谈论。是小陆观道在大雨下替斐守岁挡刀。是在阶梯上撞到的江千念,撞碎了一袋子的现妖琉璃花。是在阖上门的那一霎那,看见的红衣顾扁舟。
  是……
  是陆观道在斐守岁陷入昏迷后,一次又一次哭皱了眼。
  还有好多好多,多到沙画反应不及,碎了又合并。
  像极了彼此的心跳。
  斐守岁晃了神,他不知神明何意,但过去历历在目。
  小乞丐、除妖的道士、紫衣的剑客和绯红的五品官员,仿佛这过眼云烟,定格于斐守岁的心识。
  而他路过他们,是擦肩也是交杯。
  老妖怪吞下心绪,秉着一口气,问神:“赤火烧了傀儡,您应该也……”
  “我知道。”
  斐守岁黯淡了眸子:“那便好。”
  “好?”
  “只怕您惩罚小妖的友人,小妖本想巧舌为他们辩解一番,但现在看来,您定是仁慈的。”
  虽无争辩,但有恭维。
  神听出来了,抱胸而立:“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斐守岁立马弯腰拱手:“大人之言,小妖愧不敢当。”
  “……”
  神并未及回答,她看着折腰之人,想起方才沙画里蹦蹦跳跳的小斐守岁。
  终究是在染缸里游过一遭,表面变成了归顺狮王的附庸。但斐守岁的心没变,已然万幸。
  神知道这一点,她的玉镯手正想扶人,那斐守岁又言。
  “大人切莫坏了规矩。”
  “也对,”神收回手,眼神有些落寞,“槐树,你说我是不是……”
  “不是。”
  神的话没有说完,斐守岁就将其打断。
  斐守岁弯腰时,墨发垂在他的耳边,他续道:“您也说了所谓因果。既然您下凡牵扯了世人的因,那果岂能是您一人造成。”
  “……”
  “荼蘼花妖本心为救流离失所的儿童,她从未想过燕斋花会在她背后行大逆不道之事。”
  斐守岁有些紧张,因为这是他第一回冲着神说大道理。
  他的手微微用力:“但荼蘼觉得是她之错,所以她在赤火之中烧尽了身躯。可若她觉得自己没错呢?”
  神手上的玉镯,响了响。
  斐守岁又言:“小妖斗胆问您,您觉得她错了吗?”
  “错?不,她……”
  斐守岁紧绷的手松下,不知什么促使着他仰起头。
  他直了脊背,视线缓缓从神的玉镯,看到神朦胧的脸。他知道神之真容不能被窥探,尤其是创世神明,总会在身周布满薄薄的云。
  那云朵正遮蔽了神的眼睛。
  一叶障目。
  斐守岁能感受到神的凝视,是没有温度的视线,穿透过棉云,空白一片。
  神看着他:“孩子,自从你去了人间,你的这双灰白就再也没有仰望过我。”
  “……是。”
  神的容貌,斐守岁记不住。
  但斐守岁一咬牙:“我只想与您说!”
  “你说。”
  “说……”
  迟缓语气后,舌尖逃离上颚,斐守岁下定决心,“这世间万物纠缠在一起,有心者担之,无心者丢之。若有过错,人人皆是囚徒。”
  “囚徒吗……”
  神念了遍斐守岁所言,她将沙子聚拢在自己的手上,不再看向斐守岁。
  白净的色调落在术法中,神好似在思考,又好似在预谋下一步的动作。
  斐守岁惶恐,他知道神不会在意。他犹如直言进谏的御史,参了一本当朝掌权者的奏折。于是台上的珠帘盯着他,稀疏的五彩玉石后,掌权者一句话不说,一字斥责都没有。
  到底……
  心灵难测。
  斐守岁看着沉默的神,干脆自暴自弃。
  “这是小妖的一家之言,”他咽了咽,“您也与我说了,在同辉宝鉴中万物不可撒谎,我想瞒着您,也是瞒不过的。”
  神抬了头。
  斐守岁便将心中话全都吐露干净,如此就算是死了,也死得痛快:“所以这世间若要寻个干干净净,必定抽离。只有离开世间的网,才能做到所谓的独善其身。”
  神听罢,手上聚沙的术法停下:“孩子,你好像没有资格说我。”
  ?!
  斐守岁以为是掌权者终于发威,吓得他一个扑身,全跪在地。
  “是小妖莽撞!”
  “不……”
  神拧了下眉心,语气之中带了点笑意,“你且看看你自己吧,你可有做到你所说的‘干干净净’?”
  “我……?”
  没有感知神的愤怒,斐守岁大胆地再一次望神,去望向神明藏在白雾后的眼睛。
  雾气缭绕。
  斐守岁依旧只能窥见虚无,还有……
  还有围绕在他与神身周的黄沙。
  沙子像大鹏鸟的翅膀,一呼又一呼。
  斐守岁不可避免地被黄沙吸引视线。羽翼名为沙画,它正在上演一幕,斐守岁眼熟的戏剧。
  那是叫“海棠镇槐树妖怒用佛法”,又对上“谢道士江侠客拼死护妖”的唱腔。
  斐守岁看到沙画中的自己被细碎沙砾所困,那沙也同时轻轻捆绑了谢江两人。
  至于陆观道……
  更不必说。
  见此,斐守岁一下知道了神明用意。
  神垂着眼帘,轻声安慰:“孩子,你不必怕,赤火已将傀儡烧尽,我的身上也没有了污渍。”
  “我……”
  斐守岁张张嘴,他见到神弯下了腰,伸出了手。
  那双手与玉镯手不同,与佛手不同,好似能让斐守岁感知到温度,感知一点他曾经在老妪身边驻足的暖意。
  斐守岁还有些茫然,毕竟高高在上的神,岂会俯低姿态。可他眼前一点点靠近的手,还有随手而来的云雾,都在告诉他,这里头的,定是温柔。
  温柔……吗?
  眼前闪过方才的陆观道,那个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惩罚。
  斐守岁知道不能自欺欺人,他提袍起身,微微靠后一站,复又拱手尊敬:“大人。”
  神的手滞了下:“都变了。”
  都?
  说得怕不是陆观道。
  神落寞地让术法重启:“也罢,天要下雨,我也阻止不了。”
  嗯?
  斐守岁分明记得下半句是“娘要嫁人”。
  神明何意?
  斐守岁不知。
  神笑看被一句话唬住的斐守岁,她将黄沙运转,一层层朝斐守岁围绕。
  口内说:“槐树,我已将‘本心’吐露,你可知我用意?”
  本心?
  沙子与云雾把神的身影打磨,斐守岁思索着神之言,她是何时提到了“本心”?又要让他去做些什么?
  斐守岁心中虽无法把握,但面上是一副淡然神色。
  可惜,神所见的永远是皮囊之下的本真。
  斐守岁的本真黯淡,但在一层层的树叶下,包裹着一枚不停闪耀的心。
  神打一开始就看到了,哪怕斐守岁低眉折腰,神也早看得一清二楚。
  “哼。”
  神笑了下,一步上前。
  透过黄沙白雾,神的指尖点到了斐守岁的胸前。
  那手指是轻的,接触斐守岁的心时力道又加重。仿佛是刻意为之,为了让那枚心跳脱出树叶的包裹。
  神朝斐守岁说了句,极难听清的话。
  斐守岁微微睁大眼。
  唇语在告诉他,神说:“孩子,你与我都跳入了世俗。难得的是你不曾污糟,而我却被人分食躯壳,”
  沙画里的黑斑。
  以及那个咄咄逼人。
  斐守岁看到神的手掌一握,在他面前握住了什么。
  “我在清醒时曾多次于幻境中试探你,但你都没有倒下。你可还记得,薛宅里那口吐红舌的女子?”
  红舌?
  记忆不受控制地涌入斐守岁的心识。
  斐守岁记起在海棠镇薛宅,雨夜竹林后,有个手捧海棠花瓣的女子在他面前头断嘴裂。
  女子裂开的嘴巴里,是一条血淋淋的舌头。舌头吐出黑发,黑发变成女子出嫁前的婚服,让斐守岁记忆犹新。
  只不过……
  只不过那一幕悄悄地藏在了斐守岁心底,直到现在神的提点,斐守岁才将幕布拉开,再一次看了个透。
  斐守岁也想起在红色之后,那抚他头顶的玉镯之手。
 
 
第203章 天真
  如若斐守岁没有记错,那时候赤火不曾撩拨薛宅,那神也就不曾清明。
  斐守岁想起,便回答神之言:“不光是红舌女子,还有梅花镇的巨手幻术,我想都是您的手笔,不会有其他。”
  神笑了:“还有,你再想想。”
  “还……”
  斐守岁一愣,是梧桐镇的郁垒神荼!他记得那一幕日出,陆观道曾跪在地上,与神明对话。
  竟是在那时……
  老妖怪垂着眼帘,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神见状,补充着:“郁垒神荼的长戟,池家孩子都是我所为。破庙前的紫雷与大火,难不成你与谢家孩子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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