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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玄幻灵异)——顾三铭

时间:2024-09-05 07:58:42  作者:顾三铭
  陆观道的情绪,轻而易举地被斐守岁捕捉。
  斐守岁便顺着酸,笑说:“人间现在是几月天?”
  “是……是一年后的初秋。”
  “初秋了啊,”斐守岁眨眨眼,“那也不是做咸菜的时候。”
  “咸菜?”
  陆观道讲不出道理,他的眼睫一簇一簇,就这般看着斐守岁。
  痴痴地看,好似看着看着就能将人带走,带去冬的被褥里,说一说心里话。
  心里话……
  哗得一下,压咸菜的石头红了脸。
  斐守岁笑着调侃:“也不傻。”
  但。
  不能在此逗留太久,不能闲着说话。
  斐守岁想要去看最后一场记忆,一场剥开来或许血淋淋的戏。虽然他早已猜到结局,但一切的真相只有目睹,才会牢记于心。
  于是老妖怪思索着,如何骗去心上人,可酸溜溜的石头一次又一次叨扰,总抵挡不住。
  默然。
  一树一石,再次相看。
  陆观道率先耐不住寂寞,开口:“径缘!”
  “嗯。”
  “跟我走吧!”
  “哦。”
  “不走吗?”试图摇一摇尾巴。
  斐守岁想起部落血红夕阳后,陆观道临走前的鬼话。
  说的是什么:“哪怕我碎骨粉身。”
  斐守岁:……要不,套一套话?
  看向陆观道眼底的花海,以及藏在花后,唾手可得的真心。
  斐守岁心有不忍,但还是开了口:“你想带我走去哪里?”
  “去人间!”
  “人间?又是人间的哪座小城?”
  “这……”
  一下子就被问住了,陆观道压着眉,开始认真思考斐守岁的问题。
  “去哪儿……”陆观道沉思,“这一路来……”
  “一路来的镇子,不是死了人,就是闹了鬼,你说这人间……”
  “那就往南边走!”
  “南边?”
  “对!”陆观道笑着说,“就在四季分明,不缺雨水的地方,怎么样?”
  斐守岁引导着:“你又不是草木,爱什么雨呢?”
  “这不是……”
  为了你吗。
  话卡在喉咙里,陆观道故意似的没有说出,眨眨眼。
  斐守岁:“……”
  没听到守岁的回答,那块石头只好继续想,他将这些年在人间遇到的,都说了出来。
  说那岭南的泥路不好走,说那巴蜀的天总有大雾,说一开始怎么走出冰天雪地的梅花镇,之后又在哪里听闻了顾扁舟当官的消息。
  可一直说,一直说,说来说去还是绕到了斐守岁与他自己身上。
  陆观道想起,途经被大火烧毁的陆家镇。
  没有人在那儿新生,断壁残垣,焦黑的一片。但,在田埂上,曾经的门槛边,陆观道看到上面,长出了一丛一丛的绿草和野花。
  黑石头掖了掖衣袖,低头轻声:“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走。”
  斐守岁:“……”
  “但我心里总忍不住想你,想着与你一块走在田边的样子,所以我……”
  吞咽。
  陆观道抬起头,将手举起。
  “我能陪你看完之后的记忆吗?”
  斐守岁默然。
  陆观道又说:“要是同辉宝鉴排斥,我也不可能在这儿,求求你了,径缘,我不碍事。”
  “同辉宝鉴……”
  斐守岁耳边磨着陆观道的撒娇,他清醒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何陆观道会知晓他在宝鉴之中?以及陆观道三番两次的入幻,是谁的准允?
  解君还是孟章?
  不,不像是他们,或许……是那两位之中,有人认识同辉宝鉴的主人?
  幻术……
  那自始至终萦绕在斐守岁身边的术法,何人为之?
  见着斐守岁再一次闭口不言。
  陆观道着急地解释:“我什么都不会做!你就拉着我脖子上的红绳,拉着就好了,这么顺手。我不跑,我乖乖的,我也不……”
  斐守岁一旦沉思,那眼神就是冷漠的。他飘忽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陆观道。
  陆观道眼里的花挤在一起,敛了盛放。
  直视那无情的眼神,陆观道先是不敢置信,但立马就变成了早知如此。
  酸酸的话从陆观道嘴里说出:“你都不愿听我说话了……”
  斐守岁一顿,反应过来。
  陆观道又说:“早知道不来了,让谢伯茶来得好,或者江姑娘也行。”
  斐守岁听罢,眯着眼:“哦,那你回去吧。”
  “回去!?”陆观道不敢置信地抬眉,情绪摆在他的眼瞳里,“这是你的气话,对吗?”
  斐守岁:“回去之前,告诉谢伯茶。”
  “我不!”
  “……”
  “我不走!”
  “那好,你不走。”
  “真的?”
  很奇怪,斐守岁总觉得这番对话,似曾相识。
  罢了。
  老妖怪挑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同辉宝鉴,是否与解家有关?”
  “嗳?”陆观道眨眼,“不知。”
  没有撒谎。
  斐守岁续道:“那我便好奇了,仅靠荼蘼一妖,是如何将一整个镇子拖入幻术之中?”
  “这……”
  很是诡异。
  在梅花镇,荼蘼分明说过她得病久居,如此的情况,又哪来的精力施法。
  燕斋花?
  可燕斋花不擅幻术。
  驱使白骨也许是她的主意,但……
  同辉宝鉴。
  所有的秘密藏在宝鉴之中,乃至宝鉴本身就是谜底?
  斐守岁开始丢出疑问:“你有没有察觉一事?”
  “什么?”
  “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都像是一场戏。不严,不真,不重,轻飘飘的,就翻了页。”
  “你是说……?”
  斐守岁俯首,笑看陆观道:“回去告诉月老伯伯,就说我……我已经猜到他为了见素荼蘼所做之事。”
  “你怎么知道月……不是,等等!我不回去!”
  “……”忘了有这茬。
  斐守岁轻叹。
  而那陆观道以为守岁心意已决,急得就要撩袖爬树。
  “你方才还说不让我走,你怎能出尔反尔!”石头的手握紧,“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记在了心里,你可不能耍赖!”
  “没有。”
  “那你为何说这些!”
  要被揪着不放了,但斐守岁的心还在盘算同辉宝鉴与梅花镇。
  他打发一句去:“说顺嘴罢了,你不用走。”
  “顺嘴?”
  “啊,是。”
  “这么说来……”
  “嗯?”
  “是你的心里一直想让我走,才顺口说了出来?!”
 
 
第221章 找你
  斐守岁:“……”
  没想到陆观道的注意点在此,守岁心里好不容易理清的毛线团,再一次打结。
  他看着陆观道,陆观道也看着他。
  两人相视。
  渐渐地,斐守岁见到那双浓绿,出现了露珠。
  斐守岁咽了下,只道:“我是担心你,才想着打发你走。”
  “骗人……”
  眼看陆观道要流眼泪,斐守岁立马转移话题:“你先前说什么‘碎骨粉身’都要带我出来,你可还记得?”
  守岁探出身子,对上陆观道的眼睛。
  陆观道被点,本要夺眶的泪水止了,眨巴眨巴,装傻充愣一句。
  “记不得了。”
  “……”谁唬谁?
  斐守岁叹息一气,他见不得陆观道哭,陆观道哭的样子总让他觉着是自己错了,可事后一来二去地想,这分明与他无关,但他又老是被骗。
  就像现在,他又心软。
  槐树垂着眼,知道卖乖的人儿是甩不掉了,只得用红线牵着走,就当解闷。
  于是守岁轻声道:“接住我。”
  “?”
  斐守岁还是稚童,他在上头随意比划后,便没给陆观道反应的时间,一跃而下。
  槐树很高,小斐守岁又不重,就像一叶宽大的梧桐,扮成了一只翠绿的蝴蝶,跌撞入陆观道下意识抬起的双臂。
  陆观道反应过来时,那小守岁已经在他的怀里看他。
  好似那一瞬间,就这般被略去。
  陆观道连自己怎么跑去,怎么伸手的都抛掷脑后,他圈紧怀中的斐守岁。
  兴奋道:“走吧!”
  “……嗯,”斐守岁想了想,“你还没解释呢。”
  “解释?”陆观道抬脚的动作一停。
  “就是刚刚那句‘碎骨’啊,你又忘了?好差的记性。”
  “我……”
  只要陆观道没有及时回答的话,斐守岁都当成难言之隐。
  但不能由着身侧人了,守岁启唇:“我先不与你算这笔账。”
  陆观道只顾着走出幻术。
  斐守岁:“听好了,我现在问一句你答一句,如若答慢了……”
  “我答!”
  小守岁哼道:“同辉宝鉴可是月老的法器?”
  “是。”
  “那我适才的猜测,可有对上?”
  “这……”
  陆观道欲言又止,斐守岁便扯了扯他的衣襟。
  靠得很近。
  斐守岁学做陆观道模样,装乖眨眼:“你想对我说谎吗?”
  “我没有说谎!只是……”
  “只是什么?”
  斐守岁的手揽住陆观道的肩膀,他凑上前,毫不犹豫地拧了一把曾经留下牙印的地方。
  用着孩童语调,说着威胁之言。
  “你这般三番五次地推阻,就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若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跨我的阳关道,快快放我下来!”
  “不是不是,我是在想要怎么说,我嘴巴笨,反应不过来。我、我没有推开你,我抱着你呢!”陆观道没有松手,还顺带颠了颠,将人抱得更紧了,“你看你看,我是不是抱着?我将你放在心里了。”
  心……
  有心跳声,稳稳地响着。
  斐守岁抿唇,这一番,他倒先败下阵来。
  只得回道:“那你想好了没?”
  “嗯……嗳……”
  “……”斐守岁。
  “这事情……”
  “别从谢伯茶那边瞎学。”
  “我没有!”
  听到声儿,斐守岁缩起身子:“那快些想。”
  “这……并非我骗人,主要是那天月伯伯来得突然,我又刚从湖里捞上来,神志不清,所以才记不清他们讲了什么。”
  湖?
  哦,是白桦林,沙画神那次。
  斐守岁对上心中记忆,引导一句:“不必太全,知晓什么说什么。”
  “嗯……我记得他们围在一块儿,讨论同辉宝鉴一事。那宝鉴确实是月老法器,不过……”
  “不过?”陆观道老是话说一半,惹得斐守岁抬头,瞪了眼,“老卖关子作甚。”
  “有些……”
  看到石头微红的耳垂,槐树不解:“怎的了?”
  “径缘,你还不知道?”
  “我?”
  “那是月老的法器。”
  “月……”啧。
  斐守岁明白了,心里头骂了句,嘴上揭开陆观道的遮羞布:“你是想说,同辉宝鉴是月老牵红线用的?”
  “……意思不差。”
  “这又不是重点,我要知道有关荼蘼与见素……”
  话煞一半,陆观道可怜兮兮的眼神落在斐守岁心里。
  斐守岁当着陆观道的面,笑骂:“你又害臊什么!”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先前入幻境的时候,没有人和我说起,”陆观道口中无意义的话越说越偏,“那时候我被冻傻了,他们还取笑我,只有记在心里,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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