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蔚蓝天际。
狐妖观,不信而嗤笑:“哪儿有什么他人,见素仙君怕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快了,”
顾扁舟摸着孩童头骨,低头安抚,“孩子,她快到了,不过妖界与此地相隔甚远而已。”
“嗯?妖界?”
花越青不可思议道,“这是又请了一匹极地雪狼来?”
“非也。”
顾扁舟甩袖,他头上两片长翅与他的身姿一同摇动。
狐妖却不信,他自以为能拉绯红衣裳入水,于是什么都不在意:“若非请来修为在我之上的无牵无挂者,不然以我青丘后辈的名号,也不会有大妖愿意动我的一方族群。”
此话说的是雪狼。
雪狼被点,心有不悦。
花越青又说:“可叹世间没有牵挂者少之又少,仙君大人请的是何许人?妖龄几许?家住哪里?无子无嗣的大妖屈指可数,莫非能是什么隐居世间的大能?”
“大人快快回我,那人是狼是狐。”
顾扁舟看越发不节制的花越青,他笑了声不做回答。
狐妖觉着没趣,自言自语起来:“莫不是我兄长?”
一旁的谢江两人浑然一颤。
“绝不是他,他正在昆仑受王母庇佑……那又会是谁?”花越青咬着指甲,缓缓回首,看到谢义山立马伸手护住两个女儿家,“你们难道不知?”
被花越青说个正着。
谢义山与江千念只知解十青在世间修行,哪能想到与话本中的西王母有了牵连。
青年相视,为不露声色,伯茶回:“我师父能受王母庇护,而你却在偏远的海棠镇发疯,花越青,你才是该觉可悲之人!”
听罢。
花越青啐了口:“一个妖与王母扯上关系,此生被仙界束缚好不自在,他愿成看门狗我才不愿。小娃娃,你怕是不清楚王母座下要承担何等轮回因果吧!”
轮回因果……
谢义山一届凡人能读书写字,行走江湖已是不易,哪能了解这些。叹无言回答花越青,吃了个哑巴亏。
花越青笑曰:“说的头头是道,肚子里却空荡荡没装笔墨,只能骗骗外行罢了。”
视线聚在伯茶身,花越青也就全然不曾看他心心念念的阿棠。
半夜前还呼生呼死的人儿,此刻宛如陌路,从不相识。
北棠自不顾花越青。
女儿家拉了拉谢义山的衣袖,她更是凡人里头的凡人。
但她言:“道长,若什么法阵要带走一人,那就带走我吧。”
众人默,女儿家咽了咽喉中干燥的冬日。
“适才那位黑衣裳的公子不是允了救人?可否请他救走与我面貌相似的姑娘,我就算去了鬼门关,也是我自己的心愿与红衣侍郎无关。”
“你……”
伯茶看向被称侍郎的顾扁舟。
绯红衣裳微微点头:“北姑娘,你八年前就已身死,我刻意寻人找过你的生死簿,上头已有朱红批注,此刻死或不死,已无关紧要。”
话说出口,冷得冻住了有血有肉的青年。
江千念传音骂道:“当神仙的就这般说话?也太不会转弯了。”
伯茶讪笑。
看着顾扁舟手中头颅缓缓升到空中,众人目光无不落在上头,浑然忘怀了说话女儿家的处境。
谢义山身边的女儿家,一个还在昏迷,另一个已近腐烂。
腥臭血水托不住北棠的眼珠子,她浑身都在远离尘世,那长长一句话说完就尽了她的力气,眼下她避开众人,躲在谢义山背后,好似就没有来过此地一样。
她身躯烂的比任何事物都要快,伯茶没得法子,她只好自顾自捂住眼皮,让它不要在大庭广众下掉落。
于是咬着唇瓣,咬出血来,没有哭声,没有呜咽。
妖族的嗅觉灵敏,江千念与雪狼早早感知到身后异常。江幸是一次次地回头看,花越青却至始至终没有去打量。
北棠望向三人背影,眼光落在狐妖上头,她叹出一口气,软趴趴地笑:“管它什么生死簿,什么千金状,快些拿走我的命吧,快些吧……”
遮蔽身姿,但尸臭难掩。
顾扁舟不愿在走上前,见他周身冷风呼呼,掐指念咒:“阴阳之行,唤鬼道人伦纲常,渺渺众生,现天道一字破厄。”
便见金乌下,布袋子里的头颅一齐向上飞去。
空中头颅密密麻麻列阵,唯独顾扁舟口中小孩的头骨还悬在半空不肯与其他同行。
顾扁舟叹息,再掐诀,说之前的咒。
可头颅未动,好似一个劝不了拉不起的顽皮,让阵法无法归位。
绯红衣裳皱眉,伸手要去拽小头颅。
小头颅窜动地躲开了他。
花越青咧嘴:“大人在镇妖塔中就不善避开阵法,今日又是何必。”
“阵法幻术啊……”
顾扁舟有些寂寞地念出四字,他垂眸看向北宅前的大路,叹道,“既然到了,就不必再看我热闹。”
此话尽。
首先有所察觉的是雪狼。
许是狼族居荒原而机敏,能一下发觉不合常理之处。
见雪狼倏地拉住江千念,传音:“来者非良善,我不是祂的对手。”
江幸不信也得信,后退几步,她侧身于雪狼旁,不忘与伯茶说:“怕不是善茬。”
众人凝了气息,花越青不以为然。
“连面儿都不露的人,有何可怕?”
“怕”字一落,不知从何处有利器袭来,妖的瞳捉不到风中异客,仅仅感受一刺准确无误地攻向花越青。
雪狼率先牵着江千念避开风头。
花越青未等反应,只得跳一步,将将躲开。
可那物件长了眼,擦身于花越青后不甘心般扭头再次朝他打去。
狐妖此刻拔刀,想着挡住物件。
长刀出鞘,泠泠白光印出北安春混合狐狸嘴巴的脸。
“人都没见,却先用了兵器,搞这小人的手段,不知是哪路妖邪!”
被称呼妖邪的物件不减速度,旋身一甩,很不避讳地从上而下。
花越青大呼:“你这招数好生奇怪,生打着我,不怕散了力道!”
手捏刀柄,长刀开刃处接下物件一击。
花越青一惊,龇牙硬承受着物件带来的力道。
这一出连北棠都能看出花越青的狼狈。
到底是谁,不使招数,简单一击就能压的狐妖动弹不得?
狐妖咬牙压腰,物件使得他连扭身跑都跑不了。
“娘的,何不出来一见,这是要本狐死的不明不白,做鬼也忘不掉吗!!”
花越青嘶吼声尽。
须臾。
一辆马车忽现于北宅大路中央。
此物出现,众人才看清压着花越青的为何物。
灵风散去,乃是一柄长.枪。
长.枪,百兵之首,善用者可使其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枪身几丈不知晓,可那枪头大红的红缨,惹的人挪不开目光。
雪狼眯眼,心中琢磨有名有姓,却无母族背景的大妖。
何人用枪,无家无居所?
思绪未落,马车帘子被人撩开。
下车之人高挑身子,束马尾,一袭红袍卷绣,绣的是张牙舞爪之龙头,龙头赫然在她肩上,用黑与金线伏笔,好不肆意。
为女子。
见她眉眼处有骇人伤疤。
雪狼一下认出来者,便知大局已定。
“记得你与我提起过解十青。”传音给江幸。
女儿家回:“恩师。”
“呵,那你同谢义山该给此女子磕个响头,”
说罢,雪狼毕恭毕敬朝女子拱手,“解君大人。”
“解……?”
那个师祖奶奶?
只见师祖奶奶笑呵呵地摆手:“虚礼虚礼。”
江千念眨眨眼,一时间无法接受面前女子的来头,毕竟之前的所知所得都是解十青口头之语,无论真假都像个骗小孩的故事。当真人真事露在人儿面前,实在始料未及。
更何况,顾扁舟请的偏偏又是此人。
女儿家还未做出反应。
解君早挥枪困住了花越青。
长.枪一舞,以长克短,生生砍了花越青的后路。
花越青皱着北安春的老脸,竟连骂人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听女子然:“通缉令上的狐妖,市值三千,可笑是虚价。”
话说的轻松,好像没有在耍枪舞棍,平是喝茶论英雄。
花越青用尽力气撞开长.枪一侧,脚底摩擦黄土,狐狸尾巴承着他不至被击得摔倒。
喘.息未定:“三千金?当年没被真君抓时,也就五百金!”
“哦?”
女子笑着钩枪于手掌,“千年来就涨了两千五,你还有脸沾沾自喜。”
“哈哈哈哈哈!反正都是在塔中化成血水的份,两千余就两千余!”
花越青接下女子那一招时就知晓了自己的结局,他笑得嗓子都沙哑,在话头上却不认输。
“阿棠不要我咯,我也不要我自己!三千的命,好是值钱呐!”
“阿棠?”
长.枪女子听此名,在众人中寻到了女儿家,她见北棠躲在谢义山身后,摸了摸下巴,“说的原是她……”
第85章 赤火
解君挑眉背枪,道:“城隍庙那头挂了生死未卜,眼下拖着三魂七魄再生的姑娘,唤北棠,对否?”
“是小女子……”北棠捂嘴不敢大声言。
解君颇有些无奈,她瞥一眼花越青。那本该以典雅尊贵出名的青丘狐妖,正乱搔发冠,用一面小铜镜照自己的狐狸嘴。
“我便问你一句,”
解君甩枪直指花越青,“此狐所做伤天害理之事,你可知晓?不论生前,你手上若沾了一滴人血,我将砍你头颅,悬于北宅宅门,以震亡魂怨念!”
话说得平仄有力,好似庙堂醒木,而北棠是堂下草民。
“见素仙君找我出面,虽有徒子徒孙需庇佑,但我也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万般难事,求一个公理正义,你可明白?”
女儿家颤颤巍巍,俯身在地:“北棠知。”
话了。
解君手掌一旋,变幻出一团火焰。
火光照着她骇人伤疤,露一双千年妖怪冷血的眼睛:“姑娘家,你死后魂归大地,也就没有下辈子的期许,自是不会去鬼界望乡台见亲朋。我观你及笄年岁,这般凄凉下场,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与我说罢,我能办成,定不会让你失望。”
听到那一句心愿未了,北棠蓦地抬头,她一双楚楚可怜的桃花眼惹人怜爱,她的心中渐渐酸楚,却立马压下。
眼睛收了泪,狠心道:“北棠早该魂归,没有未了之事,也不苟活到……明天。”
沉默。
解君手掌中的火焰一跳一跳,似是在犹豫什么。
花越青在旁用不知哪里来的手帕擦泪珠,讽道:“八年了,能有的亲朋好友早早地投胎入了凡尘。阿棠啊,只有我记得你了,一整个北家,只有我了!”
解君执抢回身:“谁允你开的口?”
“哎哟!”
花越青骇然,“赤龙一族果真如此蛮横无理,连话都不让别人说,怪不得当年上苍派天兵天将灭了九族,这都是有道理的。”
“你这话术我听多了。我从不怕有背景的神仙妖魔,也能打到你说不出话,再起不能。狐妖,可别给脸不要,偏要做个撞南墙的蠢货。”
“南墙?”
花越青看向北棠,“八年前被黑白无常追着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在南墙之下回不去了……什么凡尘,什么俗世,阿棠呀,都不及我对你的好,你忘了我吗,我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别当作没看到了,我会心疼的……”
“……”
江千念传音与谢义山:“花越青怕不是痴傻了。”
“不好说,”谢义山叹,“北姑娘说她对花越青没有情意,而花越青又执念深重。那一句病死,不打击他都难。”
见狐妖一点点弯腰,他揽手捧一抔黄土,吹散在身前。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葬于一坟……”
“你死后归的是镇妖塔,人间凡土埋不动你的一具尸身。”
“埋不动?”
解君手上火苗随狐妖的疑惑,而起于空中。
那四处乱窜的小头颅被火光捉住,一下子吞噬,困在阵法中央。
狐妖扑哧一笑:“小小狐狸尾巴,有什么好埋不动的,多铲些土,坑再挖大些,不就埋下了?”
“不。”
解君收起长.枪,一手随意掐诀言,“来此之前青丘一族首领刻意与我嘱咐,花越青你猜猜你的君主说了什么。”
“嗯哼?”
“他叫我无论如何将你压入塔内,而他青丘氏自此与你再无瓜葛。”
火焰从阵眼开始燃烧,像是泼了一壶烈酒,烧得极快。
赤红大火四散有致,头颅一个接着一个呻.吟,女子的悲鸣盖过灼烧之声,千万人在哭诉,诉一句此生遇人不淑。
顾扁舟知时机已到,也不避讳,与解君谈:“这是要烧了北宅?”
“君主……北宅……”
花越青仰首看赤火渐渐点燃他头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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