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暗流涌动,数日时间转眼就过。
北疆边境五月份的天不热,但晒得慌,风刮在人脸上生疼。
这样的天,大大有利于第一批火药的风干。
其他早就制成的老版火药,因为混合在一起,成分没办法分离了,就只能后期用粘合剂加工一下,压成饼,再颗粒化。
就这样紧赶慢赶,第一批火药在第五天彻底完成。
完成的当天,曲渡边点兵五万,和夏赴阳一起,带着一半投石车出城。
他骑在马上,红衣银甲,发尾尖尖一甩一甩,笑吟吟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欠揍。
“走,老夏,咱们去给他们送礼。”
夏赴阳哈哈一笑,并肩在他身侧,“遵命,殿下。”
-
中一城。
北疆占领这座城池后,迅速扎根下来,由左贤王驻守。
他研究完了七皇子的生平资料,今天正在背诵一些可以让他破防的骂句,等明天攻城的时候可以用上。
一道朗朗少年音穿过层层城墙传了进来:
“左贤王!捡粪小儿,混了这么久,才不过一个左贤王,本殿下可怜你,允许你给我大周将士的马儿擦屁股,赏你个马官当当,你看如何?”
“出不出来,不出来,本殿下就当你答应了!”
“对啊,出不出来?我们家殿下大发慈悲,可别让我们干等着。”
左贤王:“……”
外面士兵进来:“启禀将军,是大周的七皇子和姓夏的在叫阵。”
“?”左贤王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们在叫阵,主动攻城?”
多数情况下,不是他们北疆攻城,然后大周反击么,赢了他们就退兵,输了就继续反击。
士兵:“对。”
真的是大周在准备攻城啊。
左贤王坐不住了,传令下去整军,到后城门的城墙上一看。
大周军队黑压压的一片,好几排投石车位于靠前的位置,还有护盾手以及弓箭手,非常充分的攻城准备。
就是护盾手太多了,有点没必要。
左贤王想起吉日格拉的交代,冷笑:“我们没有主动找你,你反而主动出来了,正好,省的我费心思喊你出来。”
曲渡边挑眉:“这么想见我,脑子里都是我,想我想的睡不着吧。”
左贤王:“………”
夏赴阳轻咳一声:“咱别这么说,在他脑子里出现,实在叫人膈应。”
曲渡边煞有介事:“嗯,对,关键他长得也不好看。”
左贤王气笑了:“带着这些兵马来叫阵,不过打赢了一场仗,就觉得自己很有能耐,小子,战场不是你的皇宫。”
“小时候病病歪歪,就算好了几年,以后也会一直病病歪歪,指不定哪天就死了,还是回你得京城享乐去吧!”
他这话说完,曲渡边没怎么,夏赴阳眼底泛起冷意,一寸寸结了霜。
“放心吧,死也死在你后头,”曲渡边故意做出一副张狂的样子,“上次杀了右贤王,把他交给了军医和仵作剖尸,左贤王,你们共事那么久,想不想见见他的骨头?”
左贤王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小子,你找死。”
城中城防准备完毕。
左贤王纵然生气,也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选择了以守为攻。
“真的不率军出来吗?不出来,可就没机会出来了。”
曲渡边微微一笑,骑着马往后退了几步。
“护盾手准备,弓箭手准备,投石车准备。”
大周军队队列里那超标的护盾手立即举起了护盾,弓箭手藏在护盾后,对着城池上的人射击,投石车的石头上绑好了火药。
火药点燃,投出发射。
左贤王没太在意,叫人按照往常的方式进行防御,毕竟火药双方都有,威力如何他们都知道。
火药虽然厉害,但这种剂量只会炸伤人,不会炸死人,进行防御后,危险程度还会进一步降低。
然后——
轰!!
连绵不绝的巨大爆破声在身边炸响,原本还算结实的城墙,竟生生被炸掉了一小块。
墙头防守的士兵从他身边被冲开的灼热气浪炸飞出去,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倒在地面,气息全无,他们脸上残留着恐惧的表情。
“他们!他们的火药和我们不一样!”
“为什么他们的威力这么大?!”
“天神,这是从天而降的惊雷吗。”
“救命!救救我,啊——”
轰!
新版火药是北疆现在用的威力的数倍。
从爆破的声音、爆炸的威力等多方面来说,都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左贤王呼吸一瞬间冻住。
他僵硬的扭过脖子,对上城墙下红衣银甲的少年。
那少年好像对他们被炸的场景有一瞬复杂,像是不忍,但那就像是他的错觉。因为下一秒,那少年就吐出了令城中北疆将士更受打击的话:
“你们北疆的天神抛弃了你们,趁早离开我们的城池,俯首称臣尚有一线生机!”
曲渡边下令:“攻城!”
苍鹰掠过这方战场,日渐茂盛的草丛掩住尸骸。
中一城上,北疆的战旗被狠狠折断,重新插上大周的旗帜。
-
崇昭二十四年夏。
皇七子曲渡边研制新火药,携长平侯之子夏赴阳,率军反攻,夺北疆一城,驱敌三十里,军威大振,威扬北疆。
又三日,将军二森返回西守军,夺西一、西二城。
至此,北疆占据城池全部夺回。
大周攻势不减,利剑直指北疆王庭。
第159章
北疆驻地。
一片惶惶然。
大周完全没有给他们反应的事件, 利用新火药,打的他们措手不及。抢夺来的城池全都丢了回去,还被逼退三十里。
吉日格拉日夜祈祷的噩梦, 没有出现在梦境里,而是出现在了现实中。
“神臂弩、复合弓、再加上这次的火药……”
竟然都是同一个人制造出来的。
吉日格拉看着新呈上来的资料,原本就对突然崛起振奋大周士气的七皇子有杀意, 此时他心中的忌惮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
“我们原本的护盾, 挡不住他们的火药, 必须换新的, 加厚护盾才行。”左贤王的声音有点虚弱。
大周攻城之后, 夏赴阳就跟疯了似的追着他杀, 说要把他舌头割下来,他身上被长枪刺了好几个窟窿,好悬才捡回了一条命。
真是疯狗。
吉日格拉:“联系南宁,让他们这次送的护盾加厚一倍。”
他恨声道:“南宁皇帝也狡猾,叫我们当马前卒, 他却说南宁现在还不到进攻的时候, 若他再隔岸观火不动手,本王拼了这条命也要再南宁身上扒一层皮下来!”
话说得狠,可北疆大胜大周的时候, 他也没想过南宁如何,一心贪婪地利用南宁提供的物资往前冲。
受挫的时候倒是想起来自己的盟友, 怨怪对方作壁上观, 缓和自己的挫败感。
左贤王:“听凭王上调遣。”
吉日格拉眯起眼:“他们新火药的配方, 我想要。想办法, 看看能不能联系上监察处的人,让他给我偷出来。”
左贤王:“好, 我会试着联系一下。”
他一边应下,一边拧眉,好像……好久没有看见监察处的人在巡城了。
-
边境。
中一城。
城池旗帜和飞鸟黑龙战旗插在城墙之上。
士兵们正在修补城墙。
接连两次战斗,还被火药轰炸,墙头破的有点厉害,需要重新补一补。
不过大家伙干的热火朝天,将领们的嘴都要笑烂了,从来、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爽的战斗。
他们这边伤亡很小,火药直接把北疆的士兵和战马炸懵了,他们杀过去就如杀鸡宰猪一样。
就是城墙有点惨,以及那一批火药在分给东西两侧守军后用完了,第二批正在狼擎的监督下紧急赶制。
所有城池夺回之后,曲渡边将外公也接来了一城治疗。
其实原本他想将外公送到主城,但思索了一整晚,还是担心外公一离开他视线就会出事。
所以他直接把军医和主城几个颇有手段的大夫叫来了一城,若非必要,挪医不挪人。
主城的几个大夫擅长的各有千秋,不过总体和随行军医差不多。
徐劲的身体外伤在缓慢愈合,但内里还是没法治疗。
狼擎负责一城火药的事情,夏赴阳在安排行军,重新整队,处理伤员,明亲王仍旧驻守二城。
所以中一城其余军务的担子就全压在了曲渡边身上。
他一边需要抽时间给外公用内力缓和经脉,一边处理手头军务,风风火火,忙得脚不沾地。
城中士兵一天好几趟,看见他们殿下系着彩绳,在城中各处窜来窜去。
叶连泱忙中偷闲,端着碗蹲在地上,望着自家老大刚刚跑过去的背影,往嘴巴里扒了口饭,一吹自己的斜刘海,得意地对其他士兵道:
“小林啊,赌输了吧!老大今天的发绳是四种颜色的。”
小林哀嚎:“昨天还是两种颜色!”
旁边一人说:“明天我赌五种。”
“那我猜明天戴那个坠着红珠珠的。”
叶连泱哼了声:“小兔子的才比较可爱吧。”
曲渡边憋了一两天,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开始扎其他颜色的发绳。
叶连泱这个无聊的家伙天天猜他明天换什么发绳,后来逐渐扩散到他们一整个队伍,最后军营里大半人都开始猜,俨然把这件事当成每天的小乐趣。
当然,并非揶揄,只是觉得可爱。
一想到战场上杀伐果决、继承徐侯衣钵的小将军,每天早晨起床的时候,会纠结的坐在床边认真选发绳,就觉得小将军更鲜活,跟他们挨的更近。
闹来闹去的,夏赴阳也听说了这件事。
叶连泱偷偷问:“夏将军,听说您和老大从小在京城就认识?老大小时候也这样?”
夏赴阳挑眉,理所当然道:“他长得那么好看,花哨也撑得起来。再说了,他才十七岁,比咱们都小,不正是爱花哨的年纪?”
说完,他又惆怅,小时候还叫他哥哥呢,长大后要不就叫他名字,要不就老夏老夏的喊,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喊他爹。
是啊,才十七。
叶连泱:“欸,我记得老大在据山城的时候还说自己十六,老大生辰是什么时候?”
“他的生辰啊……”
夏赴阳嘴角笑容一淡,“他没正儿八经过过生辰。”
叶连泱一愣:“为何?老大可是皇子。”
夏赴阳:“他的生辰,是他生身母亲的忌日。”
叶连泱没听说过这件事,边境近些年起来的将士,对宫廷之事都知之甚少。
“那老大,什么时候的生辰?”
夏赴阳:“五月的第十天,算来还有两天。他生辰一贯回顺宁宫,吃宣妃娘娘煮的长寿面。”
叶连泱:“那将军,要不我们也给老大煮一碗?”
夏赴阳略微沉思,“可以是可以,但……”
他正想着什么,军营突然传来一声激动的:“侯爷醒了!”
夏赴阳瞬间跑向军营。
-
徐劲缓缓睁开眼。
入眼看见的就是自家外孙。
曲渡边紧张地在他眼前伸手晃了晃,“外公,怎么样?”
徐劲此时还很虚弱,喘息都带着肺部沉闷的声音。
他轻轻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可以听清他们的话。
“几位将军,容我等给侯爷看看,”军医和大夫们将他们推到了旁边,施针的施针,检查的检查。
徐劲虽然醒了,但军医把完脉后,神色并未多舒缓。
除了皮外伤好了些,内里的暗伤都没有清除,只能说,现在侯爷醒来,是自己的意志力强悍。
能撑多久不确定。
不过,醒了总归比昏迷好。
军医道:“我们先先下去煮药。”
曲渡边:“劳烦了。”
他招呼人弄点清淡的粥菜,又打来一盆水,帮外公擦擦脸。
徐劲还是虚弱,话也说不出,喝了粥后,又昏睡了一下午,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再次醒过来。
这次,他总算有了点说话的力气。
营帐里只有狼擎,见徐劲醒了,他高兴起来,立马就要出去叫人,被徐劲拦下了,“等等。”
徐劲挣扎着坐起来,狼擎连忙伸手扶他,让他半靠在床上。
“侯爷,您才刚醒,还是好好休息吧。”
徐劲记忆还停留在中一城被破,外孙来救他陷入险境,后来援军来到,他彻底昏迷那里。
刚醒那会儿看见了小乖,他精神头不错,这让徐劲稍微放心。
但想起破了的城池,和北疆攻势强劲的大军,他心头还是沉沉,“我昏迷多久了?”
狼擎掰手指头:“嗯……十天左右?”
竟然这么久了,徐劲心头更沉,“现在两军战况如何?”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比如中城连失两城,退守主城。
或许主城也没守住,迁移到了后面的城池,背水一战。
狼擎:“侯爷,您放心。现在咱们中一城已经夺回来了,西守军那边的两城也回来了,咱们大周将士,驱逐北疆大军三十里,十天打了三场大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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