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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了老宅厨师做的菜，打开了饭盒之后，一份份地摆开，摆在桌子上，都是些清淡的菜色。
陆时年的手顿了顿，把一碟青豆炒虾仁摆在了最靠近顾寄欢的位置，淡淡道：“生病了要多补充一些蛋白质。”
“集团的消息我收到了。”陈月芳坐在饭桌前，眸色却有些阴沉不定，“你马叔虽然识人不清，却也罪不至死，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过了？”
陆时年也知道，集团的事情瞒不住陈月芳：“这是董事会全员表决的结果，马总做的错事，不只是这一件。”
她亲手给陈月芳盛了一碗山药粥，然后包里拿出来文件来递给陈月芳：“马总的工作需要人接任，后续的人选大概有这几个，您挑一挑，听您的意见。”
她摆的姿态很低，撤掉了陈月芳的人之后，再给陈月芳一个台阶下，接班人让陈月芳来选，算是给足了陈月芳面子。
这些人选也都是集团的老人，有些中立派，也有些之前亲近陈月芳的人，只是无论谁上位，都不会像马双林一样，对陈月芳马首是瞻。
无论陈月芳选了谁，明面上说出来，都是陆时年提拔出来的人，此人哪怕之前亲近陈月芳，此时也知道该站谁。
陈月芳嗅觉灵敏，绝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再搞不懂陆时年的想法，她这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陈月芳的面色并不好看：“算来算去，所有人都吃了亏栽了跟头，连带着我都被你蒙在鼓里。”
“是奶奶教导有方。”陆时年搞了大动作，此刻只能顺着陈月芳说，“奶奶指望我成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希望辜负您的期望，您养出来的孩子，不能在集团给您丢脸。”
说来的确是这样，陆时年长脸，也是陈月芳这个奶奶长脸，但陈月芳强势了一辈子，陆时年忽然来这么个坑，让她架在台阶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口气咽不下去。
“奶奶，先吃饭，工作的事情吃完饭再说。”顾寄欢打断了两个人的僵持，用公筷夹了颗虾仁放在陈月芳的碗里，“虾仁能减少血液内胆固醇含量，对您的身体好。”
陈月芳叹了口气，拿起了筷子，缓声道：“那就听小欢的，先吃饭。”
陆时年有些愣住了，目光在陈月芳和顾寄欢身上转了转，之前这俩人势如水火的，她不在的这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寄欢觉得喉头一阵发痒，转头闷声咳嗽了两声，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下去润润嗓子，才觉得喉咙的干疼好了些。
喉咙难受，低烧也没退，顾寄欢觉得胃口似乎被堵着，看着眼前的饭菜也没有吃下去的欲望，喝了水之后就只是坐在那儿陪着陈月芳吃饭，没有再动筷子。
陆时年的注意力一直在顾寄欢身上，她脸色白得有些吓人，唇上因为低烧干燥也泛着干枯的白，宽大的病号服挂在身上，显得整个人都无比纤细单薄。
想起于红说的，中午没有吃饭所以低血糖，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夹了颗虾仁放在顾寄欢碗里：“多少再吃点，不然身体怎么扛得住？”
陈月芳也看了过来，应和点头：“对，应该多吃点，看你这么瘦，平日里只顾着工作了，这几天休息好好养养。”
“好，我多吃点。”顾寄欢被劝得终于是端起来了碗，漫不经心地吃着饭。
陆时年看着她吃饭，紧皱的眉间松了松，然后就看到顾寄欢把那颗她夹过去的虾仁，不动声色地丢出来，扔到了一边，然后自己夹了新的吃。
陆时年眸色顿了顿，顾寄欢现在和陈月芳的关系算是好了，对她却还是满身都写着抗拒。
陈月芳也看到了那颗被丢出去的虾仁，眸色里的笑意却浓了些，她对这两个小辈都算是喜欢，但是并不喜欢她们俩搞到一起去，现在这样刚刚好。
陈月芳吃着饭叮嘱了一句：“虽然你们是假的，但是医院众目睽睽，不能闹得太过，至少是名义上的妻子，时年，这几天你该多来看看。”
“不用。”
“知道了。”
两声回答几乎是同时响起，拒绝的是顾寄欢，答应的是陆时年。
两个人恰是此刻同时抬头起来，视线在空中缓缓交汇。
第58章
“今晨, 陆迪集团作为南岭区商贸区投资商，出面就南岭区施工问题召开新闻发布会。”
“陆迪集团新任总裁陆时年出席新闻发布会。”
“原项目负责人马清已经被集团撤职，且被警方拘留候审，或将面临数年牢狱刑罚。”
电视里的晨间新闻播报着, 顾寄欢从卫生间走出来, 抬手拿起桌面上的遥控器, 转了一个正在播电视剧的台。
“喂喂喂，我还要看呢, 你不要乱转台。”蒋敏啃了口苹果, 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把遥控器拿回来, 拨回了正在播出晨间新闻的电视台。
电视转回去到原本的频道，正好镜头对准了出席新闻发布会的陆时年，她穿了件深灰色的毛呢大衣, 正式的场合, 没有佩戴任何饰品，但只是站在那儿，就一身清冷的气质, 足够引人注目。
顾寄欢把目光收回来, 并不看电视里面的人，漫不经心说道：“你熬了个大夜, 不回去睡觉休息，来我这儿赖着干什么？”
“好心当作驴肝肺。”蒋敏轻哼一声, 手肘撑在沙发上，转头笑着看向顾寄欢,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这个病号，所以来照顾你啊。”
“你确定你是来照顾我的？”顾寄欢扫了一眼蒋敏面前茶几的一片狼藉, 无奈地撇了撇嘴，“你这是来给我制造麻烦来的。”
来了之后，就直接在客厅的沙发上四仰八叉地躺下了，吃吃喝喝，茶几上凌乱地摆着各种吃食，还有果皮垃圾，她这不是探病，分明是来享受的。
蒋敏理直气壮：“我可没享受过庆南医院VIP病区的病房，这辈子都住不起，让我感受一下怎么了？”
“嘿嘿……”蒋敏不好意思笑了笑，眼眸一转有了提议，“要不我给李明月打个电话，让她现在来陪陪她最亲爱的师父？”
“嗯嗯嗯，然后强迫症看不过去，就会出手把这些全都收拾了，好算计。”顾寄欢白了她一眼，“等会儿收拾完了再走，不准跑。”
蒋敏昨晚熬了大夜，现在眼眶下面都有一层显眼的青影，她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家小陆总，这两天都没来啊？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顾寄欢有些无奈，蒋敏这个八卦集散中心名不虚传，VIP病区相对独立，离普通病区也远，蒋敏的耳目都能伸到这边过来。
“我是谁啊？”蒋敏有些自傲，眉目之中却忍不住有些担忧，“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啊？连我都被你们搞晕了。”
“没什么。”顾寄欢神色淡淡的，打开一瓶牛奶递过去，“喝了之后，去睡觉，别总是脑子里装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顾寄欢了解蒋敏，尽管蒋敏现在做出来一副不着调来享受的样子，却也能猜的出来，她就是因为担心顾寄欢和陆时年的奇怪状态，才跑过来陪着她的。
“算了，你不肯说就算了。”蒋敏打着哈欠，起身收拾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我收拾完了就走，回家睡会儿，下午就得过来，有台公开示范手术，我还得来看着。”
顾寄欢还是庆南医院心外科的一个小医生，但是蒋敏已经飞速干到了主任的位置，忙得几乎脚不沾地，却还能抽出时间来顾寄欢这里插科打诨。
其实这个主任原本轮不到蒋敏，上个月原本的老主任忽然中风入院，麻醉科群龙无首，于红力排众议，不由分说把蒋敏推了上去。
众说纷纭，有的说于红是为了讨好顾寄欢，因为顾寄欢和蒋敏是好朋友，也有的说是蒋敏的技术过硬，于红破格提拔……
总而言之，蒋敏自身年资不是很够，上位的时候顶着无数的流言蜚语，一个月之内，这些流言蜚语都慢慢消散了，蒋敏真的做得很好，不管是麻醉技术还是管理统筹，她都做得很妥帖。
风雨飘摇的麻醉科被蒋敏安定了下来，她这个麻醉科主任的位置算是坐稳了，带来的后果就是，她更加忙碌，几乎没有自己的休息时间。
蒋敏一边收拾，一边嘟囔着抱怨：“工资没涨多少，工作量翻倍，越来越想撂挑子不干了。”
她也只是在顾寄欢面前说说，抱怨两句，当时于红让她顶上去的时候，她一句犹豫都没有，直接站了出来。
麻醉科关系甚大，要是麻醉出了问题，外科全部瘫痪，内科也得塌一半，如今只能靠蒋敏顶着。
“你家那边没事吧？”顾寄欢忍不住蹙眉说道，“伯父伯母最近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你这样天天不回家，不会出问题吗？”
“那倒是不会。”蒋敏说道，“于副院长给我介绍了个靠谱的护工，加上家里的阿姨，两个人照顾，完全不需要我。”
末了，蒋敏还橘色的海补充了一句：“护工费用还是给我全部报销的，据说是你家小陆总出的钱，你不知道吗？”
顾寄欢微微一愣，没想到又听到陆时年的名字，摇了摇头：“不知道。”
陆时年做得太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她心里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就恢复了平静，因为已经逐渐习以为常了，她看不透的陆时年。
顾寄欢看着蒋敏的黑眼圈，问道：“赵主任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还能不能恢复回来啊？你这样子熬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于副院长说在招人了，只是大主任是稀缺资源，很难招。”蒋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她眼睛转了转，往顾寄欢身边蹭了蹭，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我听说，里面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顾寄欢被她贼兮兮的表情逗得忍不住一笑，“有什么消息是你蒋敏不敢说的？还要靠这么近？”
“我们科上周组织了去看望赵主任，结果没进门就被赵主任的家人拒了，只收了礼物，一个人都不见，按理来说，中风也不影响让我们见一面啊，这么跑过去，太不给面子。”橘色的海
蒋敏又把分贝压低了些，说道：“赵主任中风不来我们医院看病，去外院就已经够离谱了，结果一个老同事都不见，你说这病是不是有猫腻？”
庆南医院的诊疗费用的确偏高一点点，但是本院医护在本院看病，有非常大的优待折扣，再加上医院都给医护买了商业保险，商业报销加折扣几乎等于不花钱。
在本医院住院更便宜，而且环境熟悉，医生都是认识的熟人，所以几乎所有的医护生病，都会选择在本医院看病。
顾寄欢之前忙着，也想着等赵主任情况稳定了再去看望，所以也就没打听，她倒是刚刚知道赵主任住了外院。
“住了哪家医院？”顾寄欢一边思索着，一边不经意问了一句。
蒋敏的回答却让她眉头微微一蹙，蒋敏说：“老熟人，江环，据说还是周副院长亲自安排的医生。”
蒋敏啧啧道：“只见病例，不见病人，家属一口咬定病情严重，不能工作，差点儿让庆南医院塌了，这怎么想都觉得不简单，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别的也就只能猜猜了。”
简直是釜底抽薪的招式，这是想让庆南医院直接瘫痪？
庆南医院和江环医院橘色的海是竞争对手，但是周副院长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他拿的是死工资，搞死了庆南对他没好处，查出来全都是坏处。按照顾寄欢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做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还有谁想庆南医院不好？外人看不清楚，顾寄欢冷眼旁观了全程，答案昭然若揭。
又是冲着陆时年来的。
陆时年风头太盛，陆迪集团里面那些所谓的陆家人，各个都把陆时年看做是眼中钉肉中刺。
蒋敏哈欠连天，眼睛里满都是红血丝，顾寄欢拦住了蒋敏收拾的动作：“我来收拾，你赶紧休息，下午就要过来，一来一回浪费时间，就在我这儿睡了吧。”
“只有一张床，你呢？”蒋敏下意识回问了一句。
“我不睡。”顾寄欢无奈，撇了撇嘴道，“你还想着和我同床共枕啊？做什么美梦呢？”
顾寄欢解释说道：“我昨晚休息好了，今天的水可以下午再吊，我这两天把李明月他们几个的论文改出来了，我去给他们交代交代，你就在这儿睡，没人打扰你。”
“那行吧。”蒋敏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而且她和顾寄欢的关系，也不用橘色的海扭扭捏捏。
蒋敏睡下了，顾寄欢才进了配套的更衣室，换了身上的病号服，戴了鸭舌帽和口罩，看着走廊上无人，轻手轻脚开门走了出去。
顾寄欢对这楼里的格局很清楚，VIP病区人本来就少，她绕了少人的路，一路走出去都没被人发现，到门口打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师傅，去江环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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