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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版白月光(穿越重生)——去蓬蒿

时间:2024-09-16 08:08:50  作者:去蓬蒿
  如果这世上当真有神灵,请睁眼看看底下的百姓,民生多艰,到底何时是个头。
  行宫里,赵异说又下雨了。
  好大的雨。
  他让林笑却出来,他笑着道:“我们站在暴雨下,试试没有广厦千万间,只能浴雨的滋味。”
  林笑却默了会儿,走了出来。
  赵异牵起林笑却的手,一起站在庭院中任暴雨冲刷。
  他还嫌不够爽快,又叫人抬了酒来。
  赵异痛饮一碗,酒水混着雨水下肚,他问林笑却喝不喝,林笑却摇头。
  赵异放下酒碗,抚上了林笑却的脸颊:“好湿,雨把你淋湿了。”
  夏季很热,可雨水冲刷下来就变得凉了。赵异的手像白骨一样冰冷。
  林笑却这么说了,赵异笑:“我不会留下白骨。不会死在水中。”
  “我做不了鱼,到不了江海。”只会是江山下的骨灰。
  赵异问林笑却,他可不可以吻他。
  大雨中,林笑却说他听不清,只要没有听清,他的答案便是否定。
  赵异笑着端起酒碗,又喝一碗:“你听清了,你只是不愿意。”
  “怯玉伮,和我同醉吧。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疯癫。”赵异拿起另一个酒碗,给林笑却倒了一碗。
  也没个遮掩,雨水混着落,赵异问是不是嫌弃不干净,林笑却没说什么,端起来一口喝尽。
  他喝得急,差点呛到,赵异抚上他的背轻拍。
  最开始只是为了止咳,最后却贴在了薄薄的湿漉漉的夏衣上,赵异笑:“我在吃你豆腐。”
  赵异的手掌渐渐温暖起来,或许是动了玉念,他贴在林笑却的背上,跟烙铁似的滚烫。
  林笑却分不清是赵异发了烧,还是他自己受了寒。
  赵异没有挪动手掌,只是贴在那里,很久后他道:“想碰碰你的,想全身碰个遍,可是你不喜欢。”
  赵异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忍耐与克制,哪怕他现在就想把怯玉伮推倒在桌上,大雨中剥光他的衣裳亲个遍,怯玉伮会娇声地叫着,小猫咪似的不要。
  他脑海里幻想了一亿遍,现实里却迈不出第一步。
  赵异倏然抱住了林笑却,头垂下来,倒在林笑却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声。
  “你跳得一点也不急,不像朕,都快跳墙了。”狗急跳墙,他大概是飞不出去了。
  林笑却不肯给出丝毫的反应,赵异突然就恼了,横生一股勇气扫了酒碗酒坛,将林笑却推倒在桌上。
  赵异爬上桌,继续躺着听怯玉伮的心跳。
  林笑却喘息了两下:“赵异,你喝醉了。”
  夏衣好薄,赵异滚烫的体温从他的身躯传递过来,连暴雨都无法阻挡。
  一旦躺下,林笑却眼睛被雨打得睁不开,他只能阖上双眼。赵异的任何动作都变得明显。
  赵异不但听他的心跳,还摸他的头发,那样长的头发,不止三千的烦恼丝。
  他听见赵异说,能不能在他死前骗骗他。
  “骗朕,你会记住朕。”赵异的心提了起来,明知答案,他还是忍不住提心吊胆。
  林笑却道:“赵异,史书会记住你。”
  赵异笑了起来,气喘吁吁,跟条野狗似的:“朕能想到,那些人会如何书写朕。末代君王,遗臭万年,朕算是做到了。”
  他还想着重整旗鼓,濮阳邵直接釜底抽薪,留座孤城,又能活到几时?
  这一次,濮阳邵必不会放过他。
  眷念、遗憾、不甘……暴雨痛打落水狗。赵异趴在林笑却胸膛上,轻声呢喃:“我们明明认识很久了,打小就认得,可为什么长大了才相见。”
  穷途末路,他才遇见他。
  “怯玉伮,我想醉倒在温柔乡,倘若你愿意杀了我,我想必是乐意的。”
  林笑却侧过头,躲雨水,赵异抚上他面庞:“亲亲我好吗,我好冷,鱼蛮子好冷。”
  林笑却道:“你明知,我不愿意的。”
  “为什么,”赵异笑问,“我都快死了,你就要自由了,一个吻换一把钥匙,很划算的。”
  林笑却没有回答。
  赵异笑:“你总是沉默,这沉默是你的善良,是你的怜悯,还是你的无视与不在意。”
  赵异笑了会儿,把林笑却抱了起来,他说太冷了,他快要冻僵了,去沐浴,去殿内,去温暖的被窝里,不问不听不看。
  沐浴罢,赵异爬上了林笑却的床。林笑却擦着头发,没有阻止他。
  赵异拿过帕子帮忙擦,擦着擦着他拿来剪子剪下了一缕。
  林笑却默默看着他。
  赵异笑:“我很坏。”
  赵异把自己的头发也剪了一缕下来,随后从怀里掏出红绳,将两缕头发握在掌心仔细绑紧。
  “我怕我转世了,认不出你来,绑紧点好,”赵异的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我其实很胆小,怯玉伮,我比你胆小,我不想死,但我必须死了。”
  他想给傻爹一条活路,给赵玚一条生路。人家接纳了他,他总不能恩将仇报。还有禁卫军们,虽然叛过他,可最后也一路护送他到这。
  春祭日,绥城的百姓那样信观音,他们认定了观音会赐福,认定了会好起来,他不能让怯玉伮扮的观音不被信任。
  “我好怕,人死了会去哪里,朕回想一生,实在没做出什么好事来,要是去了地府去折磨,真恐怖。”赵异说完又否定了前言,“我是皇帝,朕是帝王,没人能审判我。”
  赵异绑红绳的手在发颤,林笑却覆了上去,稳住了赵异的手。
  赵异含泪笑起来:“你终归是对我……对我有一点怜悯在的。”
  “怯玉伮,我好想回到小的时候,重新开始,学着做一个好人。我不会去杀蜻蜓,也不去踩蝌蚪了。人死是会疼的,动物也一样。我不该那么可恶,人家生活得好好的,没准有父母有爱人,我偏偏去杀它们踩它们,我真可恶。”
  “如果我能回到小的时候,我带你去看蜻蜓飞,去看它们点水,我带你看一窝蚂蚁搬家,我绝对绝对不会推你,不会闹你,也不会发疯。”赵异说到这里,不太肯定,改口道,“我会努力不发疯。你做我的锁链好不好,把我绑住,做我的牵引绳。”
  “怯玉伮,我不想离开——”赵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绑红绳绑了很久才绑好。
  哭完了,他说自己实在太狼狈了,想去做一个英雄,可还是哭得跟狗熊一样。
  “朕才二十岁出头,朕没活够。”赵异笑,“可我该长大了。”
  赵异将那缕绑好的头发放入了怀中,他慢慢爬下床,他不得不离开。
  “赵异,”林笑却倏地道,“赵异……”
  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这两声呼唤,赵异回过头来,已经足矣。
  赵异落着泪笑:“怯玉伮,我好高兴与你重逢。好高兴和你相处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心里安宁,眼睛不怎么瞎,耳朵也不怎么聋了。”
  “可不可以骗骗我,骗骗我你喜欢我。”赵异害怕看到怯玉伮不愿的神情,背过了身去。他本来想等等听听怯玉伮会怎样回答,可是太害怕竟然听不见了。
  过了许久,赵异终于能听见,可得到的只是一室的安静。
  赵异问林笑却能不能再说一遍,一遍就好。
  他不知道怯玉伮到底回答没有。
  林笑却说骗了一次,第二次还是罢了。
  赵异泪如泉涌,原来怯玉伮真的说了喜欢啊。可他没有听见。
  “我哭起来的样子太难看了,不能再哭,喜欢也要变不喜欢了。”赵异擦干泪,笑得灿烂,望着怯玉伮道,“我要走啦,你好好保重,你会没事的。要好好活着,活得好好的,不要像我,这一辈子活成一个笑话。”
  赵异说完,凝望了林笑却许久才转过身去。
  他往殿外走去,走出了林笑却的生命。
  林笑却望着他的背影,怔怔的。
  摘星阁里已入夜色。
  摘星阁是行宫最高的阁楼,听说很久以前,他的皇祖父也曾在这里抬头仰望星辰,低头俯瞰天下。
  他如今来到这里,穿着一身龙袍,戴着帝王冠冕,却看不见星辰也看不到天下。
  赵玚到了。
  他跪下行礼道:“陛下唤微臣前来,不知是何要事。”
  赵异笑:“没什么要事,只是劝你投降。”
  “陛下?!”
  赵异笑:“还有,照顾下我的傻爹。”
  赵异取出早就拟好的圣旨,递给赵玚道:“罪己诏。”
  “朕将自焚于摘星楼,自愿禅位给濮阳邵。把这圣旨给他,他想要我的命,我一并交给他。”赵异扶起赵玚,“将军,不能因我一人,害了绥城百姓千万。”
  赵玚落泪道:“不!陛下,绥城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微臣连夜护送您与太上皇离开。”
  赵异道:“将军,连日暴雨,先祖托梦,我这条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只是一个昏庸无道的无能君主。临死之前,我也想试试做一个英雄的滋味。”
  “杀我一人,换民安生,有何不可。”赵异心道,他还是不那么在意百姓,他只是明白,自己没有活路,不如为傻爹为怯玉伮积点福。
  赵玚还要再劝,赵异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别回头了。”
  “赵玚,照顾好我爹。我这个不孝子,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别告诉他。你就说——我远去了。”
  赵异让人拉走了赵玚。
  下人们抬来酒,赵异让他们也都离开了。
  只剩下赵异一人后,赵异抱着酒坛子笑,终究是怎样来到这世上,孤零零赤条条一个,也要怎样离开。
  赵异抱着酒坛喝,大半都洒下了。喝得醉了就不会那么疼。
  没喝的全洒在地上,火要燃得快些,再快些,让那些贼人都看看,他们的敌人自尽了。
  赵异笑着扔了剑,推倒灯盏,火燃了起来。
  他在高楼唱,唱他的打油诗,一句又一具,一声又一生。
  绥城外,荀延的军队准备摧毁堤坝,引水灌城。
  突然,他们望见绥城内最高的摘星阁,燃起了大火。
  那大火烧得旺盛,好似将天烧破了一个窟窿。
  摘星阁外,赵玚攥着圣旨伏地痛哭。
  突然,有小将来报,荀延的军队已乘船到定源江,踟蹰不前,似要引水灌城。
  赵玚大骇,立马道:“开城门!投降——”
  陛下已经……不能让陛下的苦心付诸东流。赵玚泣道:“我这就去,备马,这就将陛下旨意传到濮阳邵耳中。”
  “耽搁不得,一刻也耽搁不得。”赵玚捶胸苦泣,痛道,“微臣无能,害陛下至此。”
  并非陛下昏庸,是他这个做臣子的无能。
  摘星阁燃起大火,绥城民众皆惊慌不已。
  林笑却在庭院里望见那大火,不知不觉竟湿了眼眶。
  赵岑也赶了过来,他被吓着了,他要找儿子和儿媳妇。
  赵岑看见林笑却,赶紧跑了过来,他指着那火道:“可怕!可怕!烧起来了,不做烤乳猪,不当猎物,不要剥皮我不好吃。”
  赵岑嘟囔半晌,疑惑道:“儿子呢,都起火了,还睡觉!懒猪,懒猪,坏。”
  林笑却听到此言,怔怔道:“他不坏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走到这尽头,本性未尝不会改。可惜……太迟了。
  摘星阁里,赵异紧紧攥着那缕红绳缠好的头发,望向摘星阁外。
  许是大火烧亮了天,他竟然看到了星辰。
  好烫,怯玉伮……这里烫得跳脚,你远远地走开,离我越来越远,不记得也好。
  濒死之际,赵异似乎回到了下午。
  他背对着怯玉伮,突然就听到了那一声——
  “赵异,我喜欢你。”
  赵异听到自己问:“这是骗我的吗。”
  他听到怯玉伮说:“不是的,赵异,我喜欢你。”
  “喜欢你,打小就喜欢,长大了更喜欢,耀眼喜欢,狼狈也喜欢。赵异,我喜欢你。”
  摘星阁里,赵异笑了起来:“怯玉伮,你看,我多耀眼呐。”
  他最后留在世人的眼中,耀眼得照亮了夜空。
  怯玉伮不会忘掉他的。
  庭院里,赵岑没找到儿子,突然心中恐慌,他问林笑却:“儿子是不是在跟我玩游戏,躲猫猫,捉迷藏,太黑了,我找不到儿子。”
  “找不到儿子,”赵岑哭道,“我找不到儿子了,儿媳妇,你帮我一起找,一起找好不好。儿子坏,大晚上不睡觉,跟我们躲猫猫。”
  “火一点也不好看,不好看,睡觉,找到儿子就睡觉,等天亮了,天亮了再跟他玩捉迷藏。晚上我看不见。”
  ……
  绥城投降,荀延叫停了引水灌城的系列举措。
  当他得知那火竟是赵异自焚后,久久没能回神。
  赵异此人,贪生怕死,昏庸暴虐,无能狂怒,耳聋眼瞎,这样一个人,怎么就心甘情愿地自焚了?
  他下意识想到,一定是赵玚绑了赵异,将他杀了,以火焚之,掩盖自己的弑君之罪。
  为了百姓,赵玚做得出来。为了百姓,赵异自焚?笑话。
  终是一代帝王,落得如此下场,荀延也不由得深深地叹惋了一番。
 
 
第75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25
  沱城。
  赵玚将圣旨奉上。
  濮阳邵打开看来,叹息一声。
  他上前扶起赵玚道:“将军之名,朕早有耳闻,今将军归顺,朕必不会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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