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弊病(近代现代)——林光曦

时间:2024-09-21 08:12:31  作者:林光曦
  把手机放回桌面上,他在床上躺下后才感觉到浑身酸痛,手脚关节都好像被人拆开过重新组合了一样,特别是手掌和膝盖的伤口,刚才一直很冷没觉得,现在就感到火辣辣的痛。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他终于睡着了,后半夜被楼下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
  下楼时他看到沈月揉进厨房倒了一碗热水出来,两人进了沈闻达的房间,沈闻达胳膊肘撑在床沿,咳得撕心裂肺,眼白都被染成了粉红色。
  沈珈叶过去扶他,沈闻达揪着儿子的胳膊,像是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一样,凸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儿子,面容惨白得有些可怖。
  沈珈叶从没见过他咳成这样,赶忙让沈月揉喂点热水,喝下以后沈闻达总算缓过来了。安顿好他之后,两人回到堂屋,沈珈叶沉声问道:“他最近都咳得这么厉害?”
  担忧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沈月揉迟疑着道:“其实上个月开始达叔就越咳越凶了,有一晚还咳了点血,但他不肯让我告诉你。”
  “咳血。”
  沈珈叶重复了这两个字,沈月揉不想瞒着他,但也明白沈闻达若是坚持不肯去医院,那么告诉沈珈叶只会白白叫他担心难受,不过沈闻达今晚这个样子也的确是不能再拖了,她道:“要不等天亮了我们把达叔送去医院吧。”
  屋里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沈珈叶望了眼墙上老旧的钟,现在半夜三更,外面又风雨大作,只能先等到天亮了。
  安抚了沈月揉,他在沈闻达的屋里陪到了早上。沈闻达的情况好了许多,低烧退了,还有精神坐在桌边和他们一道吃早餐,不过沈珈叶一提起要去医院,他便冷下脸来,回屋子关上了门。
  沈秀庄也晓得他不肯去医院是与沈珈叶的母亲有关,只是沈闻达这脾气没人劝得了,到了中午屋里又传出了咳嗽声,很快他连吃下去的饭都给吐了出来。
  沈珈叶不再跟他浪费时间了,让沈秀庄帮忙把沈闻达绑在了自己背上,套上雨衣出了门。沈月揉跟着他一道往外走,好不容易翻过了第一座山,两人却被困在了原地。
  原来昨晚下了一夜暴雨,那条小溪早已涨成了一条宽阔浑浊的河流,湍急的水流卷着浪花,两旁的山势都有不同程度的滑坡。
  这下是没办法继续往前走了,沈月揉抬起雨衣的帽檐,大声问沈珈叶:“要不先回去吧。”
  这条小溪横穿过两座山之间,平时有台风来临也会涨水,但鲜少有这么夸张的程度。沈珈叶也无法了,背着沈闻达原路返回家中。在外面吹了几个小时的风,沈闻达的体温很快升高,到了夜里更是烧到40度,开始说胡话了。
  沈珈叶去请村里的大夫,对方检查以后说没办法,只能等溪水降下来了赶紧送医院。
  沈月揉忧心忡忡,她一方面担心沈闻达的情况,一方面又要照顾独自待在屋里的沈珈南。不过沈珈南还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没有反应,只是神情呆滞地望着窗外的雨景,一整天下来也没吭过一声。
  夜里十点钟的时候,外面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便响起了沉闷的雷声。沈珈叶看着床上睡不安稳的老人,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被倒扣着放的相架。
  相框里是一对年轻人的合影,照片的画面不太清晰,四个角已经泛黄了。男人与女人站在山巅的大石头上,两人互相拥抱着对方,女人的容貌十分美丽,肤色也很白皙,她穿着少数民族的衣饰,气质却与当地的人完全不同。
  沈珈叶轻抚着女人的眉眼,他虽继承了女人的长相,性格却做不到像女人一样地随性自我。
  一串剧烈的咳嗽声唤回了他的思绪,沈闻达脸色涨得通红,迷糊间看到坐在床沿的儿子,居然唤了一个他已经十几年都没听到过的名字。
  从沈闻达的房里出来,沈珈叶敲开了沈珈南的屋门。
  沈珈南背对着门的方向躺着,听到他敲门也没有回头,沈月揉则走出来问他怎么了。
  “把你的手机给我用下,”沈珈叶低声说,“我手机进水坏了。”
  沈月揉解锁屏幕递给他,沈珈叶也没有避嫌,直接拨出了一串很长的,跟他们的号码组合完全不一样的数字。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了,她看着沈珈叶也没喊对方的名字,开口道:“是我,你还在县里吗?”
  “那现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第14章 接吻就像在闻芒果糖
  沈月揉并不知道这通电话是打给谁的,沈珈叶挂断以后,又把沈闻达背到了背上。
  沈月揉跟在他后面离开家,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寨子大门方向走去。
  刚才她听到沈珈叶在电话里提到西边山脚下的公路,那座公路修好以后鲜少有人使用,沈珈叶是希望对方能把车开到公路上,他把沈闻达背过去,对方却让他把沈闻达带到寨子外面空旷的平地上等着。
  台风差不多结束了,淅淅沥沥的雨丝拍打在脸上,耳畔除了泥泞的脚步声便只剩沉重的呼吸声。夜里的山村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昏暗色调下,路过的吊脚楼都熄了灯,两人很快来到寨门外面,在靠近悬崖边的一块平地上停下来。
  沈珈叶把沈闻达放在大石头上休息,沈月揉给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问道:“在这里等什么?”
  苏晨阳没细说,沈珈叶也不能确定。没过多久,一阵由远及近的轰鸣声透过云层而来,四周的树木开始随风摇摆,沈月揉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吃惊地扯了扯沈珈叶的袖子。
  沈珈叶也看清了那辆闪着照明灯的救援直升机,这时沈月揉的手机响了,沈珈叶与电话那头沟通了几句,很快直升机的光束就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平稳地下降。
  离地还有四五米左右,直升机悬停下来,两名救援人员迅速索降到地面,将沈闻达固定之后拉了上去。
  他们也紧随其后,进入机舱,沈月揉发现苏晨阳就坐在沈珈叶旁边,正与沈珈叶低声交谈,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时还看过来点了点头。
  沈月揉有些拘谨,她是第一次坐救援直升机,俯瞰窗外能看到寨子里好些吊脚楼都亮起了灯,不知道有没有村民们发现了他们。
  沈闻达躺在医护担架上,一男一女在检查他的情况,其中一位三十多岁,成熟又很有气质的女人问了沈珈叶几个专业的问题。
  这段时间沈珈叶多数都在下溪寨,很多情况要沈月揉帮着解释,十几分钟后,直升机停在了县医院的停车场。
  医护人员早早守在这里,沈闻达被转移到移动担架上,快速推进急救室。
  他们三个都在急救室门口被拦了下来,刚才帮忙检查的女人则跟了进去。沈珈叶目不转睛地看着紧闭的大门,沈月揉想要上前安慰他几句,却看到苏晨阳手臂揽过他的肩膀,温声道:“小祁的医术很好,别太担心了,先坐下来等等。”
  沈珈叶回过头,看到沈月揉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便朝她走来。
  “和你阿妈说一声吧。”沈珈叶提醒道。
  想起沈秀庄还在家里等着,沈月揉说:“我现在和她说,你别这么担心,已经到医院了会没事的。”
  沈珈叶的神情很憔悴,湿掉的刘海贴在侧脸上,沈月揉忍住了想帮他拨开的举动,走开几步去给沈秀庄报平安。
  苏晨阳打完一通电话,感觉到身旁的椅子一重,沈珈叶坐了下来。
  他仰头靠着后面的墙壁,开口时嗓音比刚才更哑了:“今晚多谢你。”
  瞥了一眼已经走到大门附近的沈月揉,苏晨阳问他:“喝不喝咖啡?”
  沈珈叶的嘴唇干燥起皮,几乎不见血色,苏晨阳问起了他才感觉到口渴。没等他回答,苏晨阳便对站在另一边的魏鑫道:“去买三杯拿铁,两杯要加糖。”
  魏鑫快步走出医院,沈珈叶继续盯着急救室的灯,过一会儿终于有医生推开门出来了。
  他立刻上前去,医生摘下一边口罩,面色凝重地道:“病人有肝脏出血的情况,具体需要进一步检查,你们先给他安排入院登记吧。”
  医生交代完就回急救室了,一旁的护士要带沈珈叶去办手续,苏晨阳拦下他,让他把沈闻达的身份证拿过来。
  沈珈叶明白苏晨阳的意思,但没有照做,自己去办了手续交完押金。回来时魏鑫已经买了咖啡进来,那位祁医生也从急救室里出来了,和苏晨阳说了几句便先离开。
  苏晨阳把一杯全糖的拿铁递给沈珈叶,听沈珈叶问道:“她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和刚才的医生说得差不多。”
  苏晨阳拉着沈珈叶坐下,隔壁椅子的沈月揉也捧着一杯咖啡在喝。沈珈叶看了看她的脸色,道:“你睡一下吧,很晚了。”
  沈月揉摇了摇头,她的确是很困,所以手里的咖啡一下就喝掉了一半,但她睡不着。
  沈珈叶没有勉强她,打开杯盖喝了一口,发现这杯咖啡比一般的拿铁奶味更浓,颜色也偏白。
  他扭头看了苏晨阳一眼,对方也在看着他,似乎就在等他发现了。
  垂下眼帘,沈珈叶看着面上浮着的一圈香浓的奶泡,又低头喝了两口。
  检查结果在后半夜出来了,沈月揉经不住困,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沈珈叶则被叫去了医生办公室。
  沈闻达的CT片插在阅片灯上,医生指着双肺部的团状肿块解释:“你父亲的肺部有椭圆形的包块,胸膜凹陷,胸腔也有积液。初步断定是恶性肿瘤,并且已经有肺外淋巴结的转移了。”
  医生尽量用平静的话语来表达,沈珈叶听完却没有大部分家属该有的激动反应。
  他盯着阅片灯,明明是在看那团阴影,又好像目光泛空,什么也没看进去。
  苏晨阳在桌下握住他的手,冰凉的指尖没什么温度,被自己握着也没有反应。感觉到他的掌心有异,苏晨阳翻过来一看,他的左手心有好几道已经开始结痂的细长伤痕。
  医生拿起桌上的检查单,继续说了其他情况,沈珈叶沉默地听着,苏晨阳替他问了几个问题,离开办公室他才有了点反应。
  “我去下洗手间。”他往走廊另一端的方向走,苏晨阳在身后看着,没有追上去。
  在尽头拐过弯后,沈珈叶快步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接了好几捧冷水往脸上泼。
  冰冷的水漫过掌心的伤口,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感。洗手间里还有其他人,他洗完脸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着镜子。
  县医院的镜子算不上干净,斑驳的表面呈现出扭曲的纹路,将他的五官也变得狰狞模糊,就像刚才医生说出来的话听在他耳朵里,同样有种失真的不真实感。
  其实他不是没有猜测过沈闻达的病情可能比想象中的严重,但无论他怎么说沈闻达都坚持不肯去医院。
  上溪寨的村民们在封闭的村寨里活了几辈子,很多人甚至连山都没有下过,生了病也是找寨子里的赤脚大夫诊治。有些人病着病着命就没了,却从来不会有人觉得这样有问题,他们甚至抵制现代昌明的医学,连娶了他母亲的沈闻达也没能转变这种的想法,生病都是抓点草药煎来服用。
  但其实他知道年轻时的沈闻达并不抗拒外界的一切,甚至因为坚持娶了外族的妻子而受到全寨的排挤。可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妻子的离开,导致他们一家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洗手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苏晨阳的身影出现在镜子上。
  沈珈叶与镜中那双眼睛对视着,由于玻璃的扭曲纹理,他看不清苏晨阳的表情,便去隔间里抽了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
  走到门边时,苏晨阳拉住了他的手腕,从口袋里递了一包烟给他:“要抽吗?”
  那是一盒女士香烟,极简的白色包装盒上印着精致的花体英文,是他离开香港以后就没有见过的牌子。
  他接过来,看着已经撕开的包装纸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女烟了?”
  “你以前喜欢这个味道,”苏晨阳看着他,“还说过抽完了接吻就像在闻芒果糖。”
  -
 
 
第15章 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半年前刚确诊低度恶性脑瘤的第二天,苏晨阳忽然一个人离开了医院。
  所有人都急得到处找他,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可他仅仅只是去附近的进口烟超市买了包芒果爆珠味女士烟。
  苏晨昼最先找到他,当时他坐在一街之隔的公园里烟抽。
  那天的晚霞格外迷人,漫天金粉在水面上晕开了斑斓的色彩,白色的渡轮缓缓驶来,响起的鸣笛声惊飞了岸边的海鸟。
  与许多来公园里拍晚霞或者运动的身影不同,苏晨阳沉默地凝视着对岸的钢筋水泥建筑群,衬衫外面只套了件很薄的风衣。
  发了条消息通知家里人,苏晨昼走过去坐在椅子上,拿过他旁边放的烟盒。
  点燃抽了一口后,苏晨昼问:“怎么想到买这种烟?”
  “医生让我戒。”
  苏晨昼点了点头,习惯抽烟的人一时间戒不掉,是会先换成味道淡一些的。
  “哥,”苏晨昼在斟酌着该怎么劝他,刚开了个口就被他反过来劝住了:“我没事,医生也说了还好发现得早,还有时间。”
  苏晨昼只能继续点头,夹着烟的手指却没有再抬起过,只和他一道靠着椅背看对岸的风光。
  “你有没有什么很想做的事?”不知过了多久,苏晨昼忽然问道。
  捻灭燃尽的烟,苏晨阳又点了一支,牙齿咬着烟蒂慢慢转了一圈,在爆珠的位置上咬了一口。
  清甜的芒果香气霎时涌入鼻腔,混合着尼古丁与烟油的味道,在他脑海中构筑出了一张脸。
  一张眼角泛红,神态迷离地被他压在身下,仿佛怎么都亲不够一样与他痴缠的脸。
  呼出的烟雾模糊了视野,而那张脸在记忆深处也没有过去那么清晰了。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苏晨阳拿出打火机点烟。
  沈珈叶含着烟蒂,通道里风大,他不得不靠近一些挡住,也因此闻到了苏晨阳身上淡雅的香水味。
  “你忘记咬爆珠了。”
  苏晨阳提醒他,手指来到他嘴唇边上,捏住烟蒂末端一压。随着轻轻一声响起,苏晨阳的手也收了回去,仿佛捏爆珠时指腹摸到他的嘴唇内侧是无意间的举动。
  沈珈叶靠在墙壁上,深深吸了一口。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抽过烟了,还记得刚读大学的那段时间烟瘾最大,经常一天就要抽掉一包,后来导致他戒烟的并不是抽太凶身体出毛病,而是他已经拮据到连买烟的几块钱都省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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