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骆声音清冷,目不转睛的瞧着闻路看,“越认识和了解他,越了解他的可怕之处。”
“你以为他只是个闲散皇子,擅长奇巧淫技。”
“实际上,他几乎消除了饥荒,随随便便创造了最新的军队序列,更新了强大的军备……玩弄器械万物于股掌之间。”
只要闻路愿意,有朝一日,他的铁骑将会听从命令,踏破这世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江时骆见过那个地图。
那让他浑身发冷,如坠冰窖的地图。
他绝不能,让大闻国的百姓子民们,存在哪怕一丝可能,被牵连进永无止境的战争当中。
严胥虽然残暴,可他眼光狭隘,目不长远。
这个国家至少能够安稳百年之久。
在兵荒马乱之间,闻路的目光亦远远的与江时骆对视。
这一眼。
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
第10章 这娇奴又娇又软10
一把冰冷的长剑陡然间横在了江时骆的脖颈之上,严胥的双眼发红,声音发狠,“他若不停,我便杀了你。”
江时骆沉默。
他以前是一直用自身来辖制闻路,助力严胥获得大半江山。
可现如今,江时骆忽然没有了这样的自信。
闻路应该不会为了他停下脚步。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闻路对他的处境视而不见,反而下令,进攻的速度更快,若在王都严胥部队也许还能苟延残喘,可现如今,他们是在花朝城。
不多时,整个花朝城便沦陷于他的军队之中。
严胥的很多手下甚至临阵倒戈,包括那些‘被迫而来’的高门权贵、国家重臣,毫不犹豫的转过头来。
一面诉说着家族的苦衷,一面讨伐严胥的残暴狠辣。
严胥虽然穷途末路,但他终究没有舍得下手杀了江时骆。
他眼神阴鸷,心底对江时骆充满了极端的爱情,就仿佛在草原上抓到了一匹漂亮羊羔的狼。
“江时骆。”
严胥死死地盯着江时骆。
陡然转头,他疯了般的冲进战场,杀向闻路,虽然大局无力回天,可若能亲斩仇人,也算圆满。
至于江时骆。
严胥能放他一命,其实已经突破了自身的缺陷。
但在他身后,江时骆嘲讽的笑了。
可笑他还以为严胥会说出什么真诚的话来,不管是道歉,或者是让他先逃……果然,枭雄只是枭雄,终究不会成为真正的英雄。
……
闻路早早就规划好了,苍山是他最危机的一刻,之后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为之。
将南方丢给严胥,用他为刀子,处理了不少坏到底子里的豪门权贵,一经整治,焕然一新。
再由北方另起炉灶。
魏师、江文等人,都由他一手栽培,日后推行新政,也会鼎力支持。
这一次重生,闻路朝前看的彻彻底底,他甚至没有在意严胥的头颅,是被哪个出头的小将抢到了军功。
——这个小将日后将会成为他征伐略低的第一先锋。
“赏!”
魏师欣慰大喊。
闻路则勒马来到了江时骆面前,他俯视着这位攻略对象,回忆起什么似的,问:“你不能动吗?”
江时骆没有说话。
但潮红的面庞已然道出了答案。
他贪婪的注视着这位三殿下,不,现如今应该称呼为陛下了,想来不多时,对方就会登基称帝。
江时骆将怀里的东西紧紧攥着,只要对方再靠近一步!不,还需十步!
他督促严胥将婚事设立今日,设立此地,全部都是为了这一刻。
待闻路上前。
江时骆攥着的手,将会义无反顾的抽出怀中短刃,直刺中对方心脏。
“?”
闻路确实往前进了一步,但纯粹是马儿不耐烦的小动作。
他俯下身子,安抚的摸了摸马脖子,随后莫名其妙的看了江时骆一眼,那奇怪的鼻音是怎么回事。
对方的脸色更红了,果然还是被严胥塞了那个东西吧。
虐恋po文的男主实在有够重口。
“我不打算杀你。”
闻路直起身子,夜空繁星璀璨,一如苍山那晚,可他声音冷淡,“我希望你活下去,看看这个世界以后到底是不是如你江上卿所想。”
江时骆瞳孔震动。
这是此生,闻路最后一次对江时骆说的话。
不能浪费时间了。
娇奴还在等他回去洞房。
看了眼天边的幽月,闻路不再迟疑,命令亲卫将江时骆拘囚软禁,而自己转身策马而去。
这一晚红浪翻被。
可能源于没有安全感,娇奴气喘吁吁的躺在闻路怀里,幽怨的问:“殿下,江不如狗彘做梦都想杀了你,你为何却要对他手下留情啊。”
“你最后跟他说了什么?”
“敢不敢告诉我?”
闻路原本要给他一炷香中场休息的时间,见他问了这么多,显然很有力气。
索性,再弄了他两次。
待娇奴累到不行,几乎昏睡过去,才抱着他,低声道:“他自以为天下第一聪明,预见了这世界战火连绵的未来,将由我一手缔造。”
无休止的战争,源自无知。
地图的宽广,只是一种尺寸上的丈量,闻路的志向从来不是侵占这些地方,带去血腥和毁灭。
虽然他确实有能力做到。
江时骆深受儒家理念浸染,竟可笑的生出了以身饲魔,而后斩之的想法。
江时骆郁郁寡欢,自尽时,才道出了背弃闻路的真相,“我对他有爱,曾允诺过他不离不弃,但我更爱这世间黎民,最终选择了民意。”
有爱?
但不多……还有病。
江时骆看到那张地图,他发现脚下的国土不过弹丸之地。
相较于外界,是那么的渺小。
就好像找到了一生为之着迷奉献的目标。
儒家封国锁门的思想无师自通。
江时骆将一切隐藏在心底,表面上依然对闻路若即若离,实际上却决心覆灭闻朝。
闻路还要再说。
娇奴却香汗淋漓,迷迷糊糊的献上一吻,“这天底下的聪明人那么多,怎么就他了不起么,好笑!”
闻路忍了忍,没忍住,再把他揽起来,哑声道:“煞风景的事咱以后再说。乖,今晚,时间还早呢。”
冬季的早晨很冷。
但床上的软塌却热乎乎的,娇奴缩在被窝里,久久不愿睁开眼,哪怕是活到了快百岁的年纪,他仍一如当年那个鲜活娇软的美人。
皮肤虽长出了褶皱,可眼眸却仍然是亮晶晶的。
今天是太上皇——闻路的生命又多赚回来的一天,这人一大早就起来去内阁帮助下一任帝王讨论开通海外航线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即将油尽灯枯的样子。
太医诊断,太上皇活不过这个冬季。
大都是庸医。
娇奴懒懒伸腰,美滋滋的将床头的暖炉换到双脚的位置,然后从枕头下面取出了话本,无忧无虑的模样真叫人望之欢喜。
但还没看多久。
一层又一层玄妙的微波忽然将他笼罩,周围的光突然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熟悉的机械音,[编号1643414的公民,您好。]
娇奴眨了眨眼,他轻轻晃了晃脑袋,那脸上惯有的娇俏浅薄霍然淡去许多,带了些灵动和深邃的智慧。
他的记忆都被唤醒了。
系统继续道:
[您的目标对象闻路已于这个世界走到生命尽头。]
娇奴的睫毛微微颤抖,难以遏制的生出一种悲伤感,尽管他知道接下来还能见到他。
[请问,接下来您是否还要继续履行对赌协议,前往下一个世界。在下一个世界,您将被封印善良、包容,成为一个铁石心肠的恶毒之人。]
[要知道,您在这个世界失去的只是涵养和智慧,也许宿主会爱上一个粗俗浅薄的人。]
[但据我对他的了解。]
[恶毒和伪善,都是他深恶痛绝的品质……您大概率会失败。]
娇奴,也许应该称呼他为星际公民莫利洛,他耐心的听系统说完,慢慢转动着手指间的扳指。
这羊脂玉的扳指,是他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才好不容易完成的作品,失去了智慧,莫利洛在这个世界更像一个漂亮的花瓶。
时间的阅历并没有能为他空空如也的脑袋增添些什么。
但莫利洛的唇边却含着一丝幸福满足的笑意。
能和闻路在一起,那些日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好……更幸福。
作为系统的开发者之一。
莫利洛曾作为执行者陪同闻路度过了早期的世界,由于一些未能公开的原因,他被联盟法庭票选从闻路身边离开。
最后他破釜沉舟,成为对赌协议落定的其中一名护航员。
“我要求对赌继续。”
他眸色渐深,“若是接下来,我们能够证明那个论述,他就能够真正脱离这些小世界,获得公民身份,对吗?”
[根据大数据分析,那个论述的证明对公民们来说,其实不重要,他们更在意的是这些故事的趣味性。]
系统的光芒明明灭灭。
[至于宿主,从楚门的世界来到现实世界,对他而言,很可能……更不幸。]
莫利洛:“那是如今公民的怯懦。”
“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活在匣子里的意志,永远都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莫利洛淡淡道,他的眼神变得悠远,“严胥和江时骆回去之后怎么样?”
系统闪烁两下,播放了一段记录。
严胥和江时骆作为匹配度较高的公民,很早就被列入星际模范夫夫,故而通过票选参加了早期的试验。
试验结果也证明,闻路的攻略手段无法对他们的匹配度造成任何影响。
所为的自由人类意志,根本不能对抗星际基金匹配原理。
但随着闻路进入越来越多的世界,虽然仍然未能有任何一次试验成功,可参与试验的基因链条伴侣们却逐渐出现了精神波动,且与匹配度呈现相背离的神奇现象。
接着,一个论述开始普遍在星际流传。
“公民们所拥有的超基因催化产生的匹配度,是否真的从进化意义上,超越了传统古早人类之间所拥有的感情。”
“匹配度,决定伴侣。”
“也许是星际人类,所遭遇人生中最大的谎言。”
第11章 这娇奴又娇又软11(完)
闻朝这两年时兴一种点心,蓬松柔软,上覆洁白的软酪,入口即化,听说是圣上为爱人特别研制的甜品。
——能甜蜜到人心底。
江时骆第一次下厨,就是为了做此物。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试着握住那个听说可以自启动的小机器,放进容器之中。
剧烈的抖动让他猛然将酥麻难忍的手松开,那一盆子黄色的液体也霍然摔溅到墙面之上。
江时骆无助的捂住头。
脑海里闪现出许多画面,听说,江文重新开办女学,而且开立的课程与世间万物规律息息相关;听说科举经过改制,除了儒家作为基础题,还增加了工、农、商、建等大项,下又分诸多西项;听说许多官职岗位可以全面民间报考,不论身份高低。
自那日,闻路没有杀他,江时骆就又回到了空无一人的江氏族人,他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般过活。
直到街头小儿们流行起了绘画本子。
一开始,民间流传这话本子是圣上画给爱人之作,里面有故事,有星图,有位置的大陆。
后来增加期刊,被列为自然刊物。
从树叶、动物到星河、雷电,再到隔海相望的大陆。
他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将内心的声音全部当街宣泄了出来。
这个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未知的危险,其他大陆的人可能会把我们当做猎物,当做一块香喷喷的肉!
他甚至抢走了当街巡查的武器。
然后,被街头衙役带人按在马路的水泥地板上,但那次后,江时骆似乎彻底的从一种梦境里醒来。
——对未知世界的恐慌和抗拒,这其实只是他下意识的逃避心理。
就像,江时骆明明不喜欢严胥的行为,不喜欢他的霸道,不喜欢他的抢取掠夺,可仍然选择沉默,选择向内压制。
周遭事物的变化真的很快。
江时骆看着街上各色头发的异族人,听着他们叽里咕噜的语言,这街上的话本,就又多了一刊。
又一刊。
江时骆开始频繁走出江氏族地,他自己动手买粮买面买菜买肉,和百姓们聊天,亲眼看着大家的生活。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笑容。
离庙堂之远,让江时骆也渐渐的忘记了曾经的事,只是偶尔会在梦里,见到朝他微笑的闻路。
那时,三殿下从一开始就对他表露了爱慕之心,可当时两人身份地位差距极大。
江时骆内心深处对此嗤之以鼻。
当闻路说爱慕他时,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本以为三殿下和其他人不一样。”江时骆偏头道:“现在看来,我是高看你了。”
少年明朗的神情微微暗淡,而他却有种拿捏住对方的快意。
又过去了很多年。
江文一直没有嫁人,她做到了江时骆曾经梦想的理想和抱负,在享年四十岁时,因疾病于梦中长逝。
在她去世后,闻路颁发了新的政令,成功将闻朝人的公休改为四日一次,一次休三次。
全国欢欣鼓舞。
再后来,江时骆想要尝试制作这款点心,他花费了很久,鼓起勇气踏入了当今的中医学院。
经过治疗,虽然无法恢复如初。
但他终于成功的做出了那个点心。
7/79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