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和天魔一族有所联系,勉强登上魔君之位,也并非没有可能。
天魔一族于魔神同源,是封印后的末裔,在魔族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而他族圣子更是顶端的存在。
如有圣子坐镇,其他十一族也不敢有他言。
想到这里,温清川微微蹙眉,晏别是魔君一事已成定论,但他身为堕魔又如何能得到天魔圣子的相助。
据他所知,天魔一族向来歧视外源,方才连普通魔族都能议论魔君,恐怕内部歧视更深。
不等温清川细想,就察觉到手心出瘙痒的感觉。
好在有挡沙长袍遮挡,才没让前面的护法察觉。
温清川在心里暗叹一声,和身上的灵兽接通了神识。
【无相!我找到了!找到你道侣了!】
神识内是没有音量的概念的。
但别京白是和温清川结契的灵兽,两人气血灵气相同,能互相感知对方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温清川当真是被他吵到了。
【鹤方,这里不是神域,注意隐蔽气息。】
【我这不是激动嘛!你为了你那道侣,连掌门之位都不要了,甚至还直接脱离云剑门。整整寻了五年才找到他的踪迹,我怎么能不激动!我这是在替你激动!】
别京白虽仍在咋呼,但还是乖巧地把尾巴收了回去,好好躲在神兽囊内。
【委屈你了。】
温清川作为修行之人自当可以在神域外游荡,但别京白不同,他是灵兽需要定时吸收天地之气,偏偏神域和镜花水月外的天地灵气中均有杂秽,让他难以吸收。
起初一年,别京白一直不能变成人形,只能以狐妖形态示人,后来有温清川渡给他灵气才慢慢恢复。
灵兽自古都是珍贵之物,属于千金难求,多少人得到之后就是供着捧着,还没有灵兽像它这般受委屈。
【哼,这次把他带回去,你们得把上好的灵丹给我!】
闻言,温清川眉间舒展开来。
【知他安好,便可。】
晏别既然已成魔君,怕是再难回到神域。温清川自是相信晏别此番是有隐情,待他查明,无论神域谁来阻挡,他都会护在晏别面前。
如若是晏别自愿,那他便同晏别一起受罚。
别京白如今于温清川意识相连,自然对他的心思清明一片,不满地哼唧两声。
【他现在当然安好,虽然身处魔气中心,但周身金丹没有半点损伤,甚至还有闲心教别人《清晏决》。】
温清川身形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垂头继续跟在护法身后。
别京白也反应了过来,沉默一瞬。
【他在教别人《清晏决》?!那可是你创的,你独创的剑术!为此你差点走火入魔经脉受损,他竟然教给别人?!】
温清川未言,别京白身为灵兽吸灵气为生,对修行之人的灵气感知连他都不能及的。
别京白不会认错。
【我看他可是好得太狠了!他怎么能把你用心血创出的剑术教给他人?!还是一个魔族!】
【等等,那个人是天魔族的人。晏别这家伙不会是为了巴结他才教的吧,凭什么拿你的东西来谄媚别人!当时你为练此术差点就再也不能修道了……】
【鹤方,既是送予他的,教授于谁,已与我无关。】
温清川面色如常,像是此时与他并无关系一般。
【可是他!】
【鹤方。】
别京白简直要气炸了,但看到温清川不愿再谈只能幸幸住嘴。
但这不代表他不怨晏别。
起初别京白是不愿意温清川来寻晏别的,在结礼当天对道侣刀剑相向,一招一式皆带杀心,纵是有隐情但大抵对道侣的情爱也并非深厚可言。
但无奈他与温清川心脉相连,温清川的喜怒哀乐他一一熟知。
在温清川年幼时,别京白被神巫一族带到温清川面前,俩人自幼一起长大。
温清川什么样子他没见过。
可他当真没见过温清川如此失意,连剑意都带着悲鸣,失眠也是常事。嘴上安慰他说无碍,但其实心里难过得要死也不肯倾诉半分。
甚至都离经叛道了起来,任谁来劝也不肯接管掌门玉印,找什么“道侣叛变自己难逃其咎”的借口,说白了就是想去找晏别将其拉回正道。
别京白虽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愿意替温清川相信一次晏别。
可如今他真发觉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他当初就该拦着温清川让人别为这种货色犯浑。
那《清晏决》不是别物,是温清川在两人挑明心意后的定情之物,是为两人独创的剑术。
温清川是火雷双根修无情道,晏别是风灵根修剑道。
两人根系不同,修道更是不同。但温清川硬是逼着自己双修了一剑道,还企图去修风灵根的剑术!
要不是他天资聪颖,资质绝顶。恐怕早就筋脉混乱灵气暴走而亡了。
事实上温清川也确实遭受到了反噬,直接昏死了过去,连堂堂天下第一圣手都说醒来也大概率无法急需修行。
急得别京白整日红着眼守在床边,还把珍藏的灵丹都喂给他,甚至还借了不少灵兽。
好在温清川福大命大,只是近半年没能拿起佩剑,灵力无法运转,修行没有问题。
此事晏别也并非不知,当时晏别知晓此事后慌乱不已,竟直接在仙门大会上离席赶来,双目通红地跪在温清川床边守了三天三夜。
在温清川醒来后,师父让他领罚,他却跪在师父面前恳求,“弟子恕难从命,无相刚刚转醒身旁离不得人。待无相好转后,师父如何责罚弟子断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求师父让我在无相虚弱之时能陪伴于他身旁!”
一字一句,情谊珍重,心意难掩。
此后更是把温清川看得更重,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一度黏腻地让别京白脸红。
可晏别他如今又再干什么?!
这几乎用温清川修行前途换来的剑决,他竟然随随便便交付给了他人?!
那之前的细心呵护又算什么?!
别京白简直要气昏过去了。
温清川也并非真的毫无波澜,在习得此剑法之后,两人每次任务都会使用,久而久之也得了个“神域双剑”的名号。
这不只是两人的定情之物,更是一路走来行侠仗义心系天下的缩影。
可如今晏别将它教授于他人,更是魔族,他又如何能不难受,不心痛?
面前的护法停了下来,从怀内掏出一个面具递给温清川,“圣子不愿在魔君面前看到他人面庞,你且戴上面具莫要摘下,不然你的性命便不由不得你了。”
“是。”温清川接过那漆黑妖魔造型的面具,有重重的血腥味,看来交手给不少人。
“此后你就是魔君的魔仆,有点眼力见,别想着有的没的,更别乱嚼舌根,能在魔君身边做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护法边走边说。
“是是是,小的能效劳魔君,已是三生有幸。”温清川用着惶恐的语气回复道。
温清川将面具戴好,跟在护法身后,向前走着仍是黄沙宽阔之地,想来修炼剑士自当在外面更合理。
越贴近目的地,温清川反倒心神不宁了起来,仔细分辨他有些惊叹。
他竟然为此生出了畏惧之感。
他在害怕看到晏别教授别人剑士这件事。
可有些事情,并非不愿便能逃避的。
即使护法没有停下来,温清川也已经感觉到了晏别的气息,如今戴着面具他藏于护法身后,悄声地看向练武场上的人。
确如别京白所言,周身魔气但体内灵力充沛,未被侵蚀。
十年对于修行之人不过是眨眼之间,可温清川看向晏别时,只觉得相隔了百年之久。
分明眨眼前,晏别还站在因缘碑前真挚地同他立下永生永世的誓言,两人仍是并肩同行,斩尽魑魅魍魉的神域双剑。
再睁眼时,温清川戴着血腥味的面具,在远处看着晏别成为肃杀凌厉的魔君,和他人同行展露两人曾经出名的剑术。
温清川看着晏别握着怀内人的手腕,耐心地挥动着本命剑,将《清晏决》重现。
怀中之人时不时冲着晏别亲密浅笑,然后将距离拉得更近,晏别则纵容着,又或者说是享受着。
修行之人大抵只有这一点不好,耳目太过清明,温清川被迫将两人耳语听得清楚,也将两人表情看得明了。
“这不是你和神域那位仙尊的定情信物吗,今日教于我当真可以?”怀内人似是娇嗔似是探究地调侃。
他穿着银朱色衣装,明艳耀人。
晏别蹙眉,像是对方提到了令他不悦的事情,语气平淡,“无碍,只是些无关之人,何足挂齿。”
是了,如今他与,是敌人,是无关之人,而不是同行之人了,温清川苦涩地想着。
第3章 识破
晏别抓着血旻的手,将长剑一挑,随即往后撤步,转身一挥,风卷起黄沙在飞至半空。
晏别并未往剑内注入太多灵气,血旻是天魔一族,最排斥灵气,只这一缕便也让怀中的人额间冒出冷汗。
他不愿让人因此而受伤,只这一缕便足以展现《清晏决》了。
血旻感受到手上温热撤去,心情愉悦地转身,亲昵地挽着晏别的手臂,眼里闪着微光,“这剑法当真不错,我只是借你一缕灵气便感觉到体内通畅,可惜我是魔修无法感受这剑诀真正的威力。”
晏别看着怀里的人,脸色苍白仍勾起笑容真挚地同自己讲述剑诀时,恍然间竟想起温清川为练此剑诀昏迷时的样子。
曾经高傲的天之骄子,面色苍白,脉搏虚弱,像个易碎的瓷器,甚至不需要提剑就能将人杀死。
晏别当时也差点这般做,要不是温清川那只臭白狐冒出来,恐怕他当时就能直接杀死如今对他而言威胁最大的敌人。
“别逞强。”晏别从怀里取出一条帕子,替血旻擦拭着脸上的细汗,“下次莫要跟着一起练了,想要见这剑法,我舞给你看便好。”
血旻闻言娇嗔地捶了下晏别的小臂:“要是让你舞,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你近日事务繁忙,总见不着人。今日若不是我拉着你出来练剑,还不知你要一个人对着卷宗看到几时。”
晏别闻言轻笑,将人拉到怀里,声音充满歉意和满足,“抱歉,劳你费心了,今后我会抽出时间来好好陪你。”
“哼,说话要算话。”血旻趴在晏别怀中,偏头看向一旁,便看到场地外等候的护法。
以及站在护法身后,垂头的人。
血旻微微眯眼,嘴角微微扬起,危险又带着探究。
两人相拥一阵后,血旻才不舍地同晏别拉开距离,往护法那边看去,“冥欢来了,估计是挑出了仆人,这是我天魔一族的诚意,你可要好好收下。”
晏别闻言蹙眉,他并未听说天魔一族挑仆人之事,随即抬头望去,只一眼便明了血旻的言外之意。
“你同族之人,自是要好好关照。”
温清川只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投过来,不等他抬头,便听到了脚踩黄沙的声音。
“冥欢见过君上圣子。”冥欢行礼后,将温清川推出,“这是为君上挑选的仆从,还请君上过目。”
温清川正欲行礼,便有一双手越过面具,捏住了他下巴,强迫他抬头。
随即他对上了一双青色,带着玩味的眸。
“小的见过圣子。”温清川开口带着胆怯地说道。
眼前之人同晏别如此……亲密,应当是传言中的天魔圣子了。
那双青眸闻言带上了笑意,但手仍未松开,甚至是加大了力度。
力度大到要把他骨头捏碎一般。
冥欢见状微微皱眉,这是君上的仆从,就算血旻是天魔圣子也太过僭越了。
她试探性地看向晏别,见对方没有表示,便也不好说些什么。
温清川对上那双眼睛,竟有一种被看透了感觉。
好在对方并未察觉到什么,很快就松开他来。
“晏郎,你这仆从可有什么挑选标准吗?”血旻亲昵地叫着晏别。
晏别不知血旻想做什么,顺着他的意说道,“并无。”
血旻眼珠一转,笑盈盈地看向温清川,“不如我来帮你订个标准吧。”
“圣子……”冥欢蹙眉开口,便被晏别抬手制止。
晏别冷冷地看向温清川,“你以后也是这鸠千夜的另一位主人,标准什么的,你随心就好。”
鸠千夜的另一位……主人。
温清川心下一颤,垂眸将情绪收敛起来。
不能暴露。
温清川将舌尖咬破,感受到血腥味后,才将心里苦涩的情绪压下。
血旻似乎是对这个称呼很是受用,连说话都带着雀跃的笑意,“那我可就说了,魔君掌管鸠千夜以来劳神伤身,加以魔气侵体,恐伤元神。”
晏别,受伤了?!
温清川微微皱眉,元神受损可非小事,轻则修养片刻便能复原,重则筋脉混乱无法修行。
先前的苦涩瞬间被忧虑压倒,眼下温清川的思绪均飘到晏别伤势之上了。
“听闻万诡道悬崖峭壁之上有一株草药,名为神护草,据说能修补魂魄,滋补元神,亦能提升修为,是我天魔一族秘传的神药。”
“你可愿替魔君身先士卒,去取神药来?”血旻玩味地看向温清川。
“君上,万万不可!万诡道……”冥欢心中一惊,万诡道乃是鸠千夜封印所在地,千年以来凡是闯入者皆是被阵法残留的剑气折磨丧命,别说什么神药,就是连只蚂蚁都无法存活。
让这个唯唯诺诺的魔族去,只是白白丧命!
“冥欢。”晏别抬眸。
冥欢只觉得身上突有千斤重,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这竟是渡劫期的威压!
君上竟然已突破至渡劫期了!
“你可愿意?”晏别收回施压,垂眸看向温清川。
温清川能感受到晏别投来的目光,曾经在云剑门时就总能感受到。
连师尊都曾调侃晏别,说他眼睛都要长在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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