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应淮似是感受到他心中疑惑,开口解释道,“你是火凤后裔,火凤一族又名丹鸟,分为风和凰两种,只是因为凤对于凰而被成为火凤。”
“其中凤为雄,凰为雌,鲜少有雌雄共体的丹鸟。”
说到这里,温清川已然明白,但仍愣了一下才缓过神来。
有些茫然地垂眸看向小腹处。
池应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一月看不出差异,他以为会从温清川脸上看到愤怒,悲痛,或是其他。
但温清川只是露出个苦涩混着歉意的笑,如刺一般扎在他心口。
“还真不是个好时机啊。”温清川轻声说道,将情绪都藏在尾声中,而后消弭空中。
池应淮目光落在他身上,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相貌等等并为改变。
温清川仍是温清川。
但温清川又并非温清川。
“独清?”话虽疑问,但依然是肯定的语气。
池应淮轻笑,“还是让你认出了。”
“我说过,不会忘记你。”
池应淮一愣,垂眸看向被子上的喜帖,避开了温清川的目光,“要留下吗?”
“虽然并非好时机,但轮不到我来决策他人的性命,只是跟着我怕是要让他吃上不少苦。”温清川涩声说道。
那你呢?吃的苦还少吗?
池应淮神色微动,将要说的话压了回去。
“儿时你我曾讨论那扑火的飞蛾,还记得我是怎么说的吗?”温清川主动开口。
池应淮抬眸看向窗外,一只飞蛾正要往屋内冲,“你说,飞蛾扑火非明智之举,你不会如此。”
“嗯。”温清川看向那飞蛾飞进屋内,冲向桌子上的火烛,轻声说道,“我如今的回答亦是如此。”
池应淮没看飞蛾,而是看向他的侧脸,一刻不曾挪动,眼中闪过一丝眷恋。
“我信你。”
第42章 混蛋
“近几日上清仙尊只是在屋外散步,身旁都有池阁主照看,昨日去鹤方那看望也是在池阁主的陪同下,并无其他举动。”京婳说完抬头看向别迟尘。
别迟尘闻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挥手让她退下。
京婳将房门关上,转身正和妙仪打了个照面,见人莽撞行为,不免斥责两句,“怎么在门口守着,既为上皇做事怎可玩忽职守?”
“好了,我知道了,这次是有要事来同你讲,最近你被上皇派去看守那温清川,我都跟你说不上话了。”妙仪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注意言辞。”京婳蹙眉说道。
“知道啦。”妙仪话上认错,但面上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京婳看她这般不着调,也没有再训斥。
那日凤鸣太过惊奇,近乎镜花水月的妖都听到了,再加上那日后上皇对温清川态度的转变,上皇虽然未说些什么,但她也咂摸出了些东西。
只是妙仪一向不喜在这种事情上动脑筋,这几日了还没能转过弯来,仍对温清川心怀不满。
“你且说什么事。”京婳心中暗叹一声,主动开口询问。
妙仪情绪来去迅速,被她这一问原先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去,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大夫说最近鹤方情况好转,快要醒来了。”
京婳闻言眉眼也放松了下来,没在计较她不着调的事情,轻声说道,“是好事。”
“那是自然!”妙仪眉眼弯弯,挽住京婳的胳膊,一蹦一跳地走着,“走走走,陪我去采点花草来,鹤方最喜欢那花田里的东西了。”
“你啊,之前不是不让他碰吗?”京婳挑眉看她。
“那是之前,如今他醒来就是把整个花田里的花都采走,我也不会多说半句!”妙仪笑着说道。
京婳捂嘴轻笑,眉眼缓和下来,跟着妙仪染上了喜意。
鹤方若是醒来,什么都能送给他。
只要人平安就好。
——
“咳咳。”温清川面色惨白,一只手撑在床边,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池应淮蹙眉将帕子递给他,而后又倒了杯茶水连同丹药一起送到温清川面前,“你倒是对自己狠的下心。”
温清川闻言似是想勾个笑,但面色太过虚弱,反而有些狼狈勉强,他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着指尖,而后叠得方正放在手边,这才接过池应淮递给他的丹药。
池应淮垂眸看着他单薄的身形,眉头都快拧成死结。
太瘦了,整个人从侧面看都要薄成一张白纸了,更别提他如今还不是一个人。
他越想眉头越发紧锁,面色更沉重。
“怎么了?”温清川将茶杯放在木桌上,轻声开口。
池应淮摇了摇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更加阴沉,开口却安抚缓和,“没什么。”
温清川闻言垂眸看向指尖,轻笑一声,“倒不必瞒我,如今我虽看不清,但能看到灵力运转的。”
“你在担心我?”
池应淮闻言眼中一动,没有说话。
温清川也不急,坐在那等着。
到底是池应淮先退一步,轻叹一声,“为何要做到这一步?”
“那别京白是你的朋友,若是情谊已断解除契约,为何又要将灵根给他?你现在的身子真经不住折腾了。”
温清川闻言没有回答,而是偏头看向窗外。
池应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外面是块花田,正是艳丽的时候。
阳光透过窗子打在温清川脸上,明显苍白的脸上,碎发随着微风而动,面容上是难掩的病态,薄唇上难见血色,一双好看的眸子无神地注视着窗外,看不出他在看什么。
宽大的棉服穿在他身上,反而将他的身板称的单薄羸弱。
只是看了一眼,池应淮就偏过头去,不敢再看,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
“你知道的。”温清川缓缓开口,声音又轻又细。
一句话如冷水一般浇了池应淮一身,让他说不出半分话来,许久才沙哑地吐出一句话,“什么?”
温清川闻言转头看向他,一双黝黑的眸子,明明早已失明却让池应淮感觉被看透一样。
“我会死。”温清川淡淡地开口,面色平静,仿若说的不是他的生死大事,而是落叶归根这种理所当然的自然规律。
池应淮下意识想要开口反驳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温清川垂眸轻笑,“我看到了,所谓的天机。”
“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无相……”
“世间因果轮回,我命如此。况且生离死别乃人之常情,人难逃一死,或早或晚,没什么可惋惜的。”温清川淡然地说道。
池应淮看向温清川,明明近在眼前,却仿若咫尺天涯,他蹙眉追问,“你当真不在乎吗?既如此为何又要和别京白断联,是因为命数如此,还是因为怕他知晓你的痛苦你的不甘?”
“为何要遮遮掩掩,真敢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去打听神域的消息,打探玉楼和梅衡的近况,你明知他们担忧你一事,为何不同他们联系?”
“温清川,你当真心甘情愿吗?”
“京婳姐,你说鹤方会喜欢这朵花吗,还是那一朵?”
“要不我把两朵都装起来吧,反正还有很多。”
“小心被蜜蜂蛰到。”
欢声笑语传入屋内。
温清川忽地一笑,偏头看向窗外,“我听到花开了。”
池应淮一愣,偏头不敢去看他,眼眶处染上红色,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扔给温清川,咬着牙说道,“你走吧。”
“不见那里我来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趁我还没反悔,走吧。”
池应淮不敢去看他,听着脚步声响起,而后是木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独清,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池应淮骤然回头,就看到温清川站在门口,逆着光,阳光在他身上仿若渡上了一层白光。
他眉眼弯弯,略显沙哑的声音掩不住他的欣喜,“如若能再见,告诉我你真正的姓名吧。”
木门被关上,将暖阳隔绝门外,也将池应淮关在了屋内。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从太阳高照到月色正浓。
“鹤方!别京白!你才刚醒过来,着急干什么去!”
“温清川他好生的在镜花水月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叫他过来不就得了……”
外面一阵嘈杂,而后木门被狠狠踹开。
“温清川在哪?”别京白面上带着明显的病态,双目通红地看着池应淮,仿若要将人吃了一般,连一旁的妙仪和京婳都被他惊了一下。
池应淮静静地看着他,能看到他眼中波涛汹涌的怒气和心痛,平静地说,“离开了。”
“什么?”京婳出声道。
早上她刚向上皇汇报了温清川的行踪,怎么晚上人就不见了踪影,周遭这么多的花妖草妖看着,怎么可能让一个大活人不见了踪影?!
除非有人帮他……
京婳蹙眉看向池应淮。
“是你放走了他?”别京白看向池应淮,咬牙说道。
京婳率先反应过来,周遭的妖气实在是浓郁了,别京白情况不对!
不等她动作,就被一股强大的妖气给冲了出去。
直到妙仪在后面托住她时,她才发觉自己竟然被冲出了几米开外。
京婳骤然抬头看向别京白的方向,瞳孔骤缩。
别京白竟然在这个时候开了六尾?!
狐妖一族每开一尾都难上加难,更别说他如今虚弱的状态了,竟然被逼出了七尾!
“他没了金丹,没了灵根,还有身孕,你放任他去鸠千夜那个魔窟?!”别京白骤然上前,一拳打在池应淮脸上,没有用任何的妖力和灵气,只是用尽了力气的一拳,像是责备又像是发泄。
池应淮没躲,直直挨上这一拳,后退几步,嘴角被打出血渍来。
“对,我就是这样一个混蛋。”池应淮自嘲般说道,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缓缓闭上了眼睛。
是个为了活命将他推进火坑里的混蛋。
“温清川……”别京白骤然跪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来身子,头抵在地面上,声音颤抖地说着,“为何不告诉我,你的喜怒哀乐我明明知晓了百年,为何不告诉我,为何要不告而别?”
“为何要把灵根给我,明知我是自愿挡在你身前,自愿去鸠千夜,自愿陪你大逆不道不识时务,你明明知道的……”
“为何要推开我?”
一滴滴泪落在地上。
“温清川,你个混蛋……”
第43章 叛徒
鬼市内,人流涌动,带着同样的面具,穿着同样的黑色斗篷,分不出身形和样貌。
温清川敛了敛衣帽,垂头在人流中穿梭,却没碰到一人。
直到走出鬼市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幸亏此刻是带着面具,否则他一脸苍白,想要不引人注目实在是难。
温清川从荷包中取出一颗丹药,微微掀开面具吞了下去。
许是没了金丹的原因又或者是怀了身孕,他总觉得疲惫,全身筋骨疼痛,好在有池应淮放在外袍内的假息丹,存了些他能承受的住的灵力来稍作缓解。
这也防了晏别通过锁魂钉察觉出他的不对。
另外,对方还将明尺镜交予了他。
温清川轻叹一声,将荷包藏好,想着若是还能见面,定要好好向独清道谢。
他没有摘下面具,踏着黄沙慢慢地往前走着。
之前还能看清时不曾发现平坦无障碍的路有何难走,如今突然失去光亮,饶是他能看清灵力也做不到放心大胆地迈步。
纵使他来的时候千赶万赶,也是走了足足半月才到达鸠千夜。
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温清川心想。
在温清川看不到的地方,一根树枝被扔到他面前,只要再走三四步便能碰到。
若是正常人自然不会被绊倒。
眼见温清川就要踩到,他却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一旁,轻笑一声,“怎么藏在那里?”
“云行,谢堂。”
“果真是瞒不过你。”梅衡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师尊。”玉楼正准备行礼就被温清川抬手制止。
“你师从云剑门,没有鸠千夜的师父,下次要记牢。”温清川温声提醒。
玉楼闻言神色剧变,连忙上前两步,焦急地说,“谢堂自十年前就跟着师尊,性命本事名字都是师尊给的,师尊在哪我便在哪,若是师尊不在神域,那谢堂也没理由待在云剑门!”
梅衡站在旁边没有说些什么,而是神色不明地打量着温清川。
“我便是这般教你礼义廉耻的?”温清川正色看向玉楼,“你一日拜入云剑门便一日是云剑门的弟子,一言一行都要万般谨慎。无人可以伴你一生,纵使是德高望重之人也有犯错之时,难不成你要跟着他毁了自己的前程?你的性命便是由你这般糟蹋的?”
玉楼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他从未听过师尊说过如此重的话,一时间什么话都忘了,只有自责羞愧,让他站在原地不敢看温清川。
“无相,你唬小孩还行,这招在我面前没用。”梅衡上前一步,垂眸看向他那张羸弱的脸庞,神色微动,“你的性命便该随着晏别被糟践吗?”
玉楼闻言骤然回头看向梅衡,正欲替温清川说些什么,被梅衡抬手制止。
“你的情况糊弄你这道行浅的小徒弟还行,但骗不过我的眼睛。”梅衡看向温清川那双略显失身的眼睛,声音有些发涩,“你现在情况不好,跟我回去,晏别的事情之后再想办法,好吗?”
29/72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