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指责所在。为了阁下二人的安危,不若这位少年今夜跟着我住,阁下跟着我们堂主一起?我看这位少年腰间佩着剑想必是有些功力在身上的,我功法不精能跟着帮衬些。恐怕这次魔族主要会盯住阁下,还是跟着我们堂主安全些。”
“那便多谢贵堂主了。”
等孟还走后,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的温净迫不及待地往温清川那边凑了凑,急声问道,“爹,你怎么答应他了?咱今日要是住在此处,那池叔那边怎么办?他们是不是怀疑我们和那魔物联手?若真是如此,我立刻带着你走,管他什么天惩堂,不能平白让爹你蒙受这等不明之冤!”
温清川抬眸看向温净,摇了摇头,颇显无奈地说道,“你池叔那我来说,你今夜便跟着那位仙人睡,切记不可没有礼数。跟他们同行也并非坏处,能有拜贴便能看到更好的剑,还能在歇息时有仙人守卫,此等良事怕是错过这村便不会再碰到了。”
温清川说完便要起身,但被温净拽住了衣袖,他垂头便看到温净一脸感动又悲痛气愤地说:
“我不需要爹你为我牺牲这么多!什么剑冢我不去了!咱们这就走!”
眼见温净真的起身要拽他离开,温清川连忙拦住他,对上温净那双下定决心的眼睛时,他嘴角抽动一下,神色古怪又无奈地说道,“此事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真的?”温净疑惑地问。
“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温清川佯作生气地说道。
温净见状也往前走了,也不问了,连忙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怎么会不听!”
“那便听我的。”
“遵命!”
眼见周围百姓都离开后,温清川和温净也上楼准备歇息了。
孟还此人倒是很会安排,两人房间是挨着的。温清川下意识看向二楼的一处,从那里往下看应该正好能看到他们方才坐着的木桌。
“怎么了?”孟还在身后问道。
温清川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再看向别处,径直走向孟还指向的房间。
“爹,有事的话一定要告知我!一定!”温净突然说道。
温清川关门的手顿了一下,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来,见温净跟孟还进屋后,他才关上门。
屋内昏暗一片没有点灯,温清川上前几步将烛火点燃,一瞬间就房间照个亮堂。
这间茶楼本身不是为驻足停步的人准备的,只有几间客房,屋内陈设简单,中央摆放了一个木桌,上面倒扣着茶杯,屏风也是用的山水图,屋内散发出淡淡地清木香,很是怡心。
温清川瞥了眼床榻,上面的被褥整齐的放着,屋内除了靠着床头而立的一把长剑能看出有人曾住过。
温清川上前几步坐在桌前,倒没有必要束手束脚。
今日天惩堂将他们二人留下本就是对他起了疑心,看着那天惩堂堂主的性子,怕是不会是屈身同在一屋檐下,放在床边的长剑便是为了试探他功力的。
温清川暗叹一声。
如此大费周章地试探他,恐怕要让人失望了。
他确实没什么功力,体内只有微弱的灵力,连入气期都算不上,只是金丹被刨后的残留罢了。
他并没有什么记忆,只记得和在白光中和天道德对话,知晓自己为火凤末裔,其余之事,他还真不清楚。
十年前池应淮前来雨隐山寻他,他确实不清楚对方是谁,但看人神色怕是和自己渊源颇深,应该是他大道成前时的故交好友。
这十年来他也并非什么都不知,尽管池应淮百般遮掩,但看他的反应和自己的情况,他也能估摸个大概。
他便是百年前那个以身饲魔的上清仙尊,如今还能活着估计是池应淮的手笔,不然也不会十年之间只有他寻过来。
就算如此,他也没有什么感触。
“上清仙尊”于他而言只是前尘往事,他不想匿名改姓,纵使没有过往记忆,但他也清楚赐给他姓名的是他珍重之人。
如今他只想做个名为“温清川”的凡人,陪温净渡过一生,帮助百姓免受魔物侵扰,仅此而已。
至于过往种种,早该跟着岁月随风而去了。
温清川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
不知怎么就想起这些来了,得赶紧通知一下池应淮,莫要让人记挂。
不等他掏出通灵镜,一阵阴风袭来,将烛光全吹灭了。
屋内瞬间暗了下来,只能听到有些杂乱的呼吸声。
温清川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屋内有第二个人。
在他没注意的情况下潜了进来,又或者说是早就藏在了房内。
第54章 将华
几乎在意识到房内有人的一瞬间,温清川就猛地侧身闪开,没给他回神的功夫,带着利风的魔气直接将木凳给劈了个稀巴烂。
若是其他人面对屋内昏暗的情况,动手时多少会带着些茫然,但温清川身负天眼,纵使是蒙着眼,他也能看到面前的魔气流动,如同移动的活靶子。
面前那魔物显然是没想到温清川会躲开,再次挥刀时已经带了些许怒气。温清川猛地后仰下腰,几乎是和长刀贴面而过,月光透过窗子照在长刀上,闪过的寒光照亮了温清川有些发白的脸,同时也让他看清了对面魔物的模样。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如同脸皮被人活生生剥了下来,只能看到鲜红的血肉,但血肉糜烂黑色的血凝固在上面,甚至还能看到森白的颧骨,温清川和他错开一段距离还能闻到他身上腐烂的尸臭味。
像是死了有一段时间的尸体被人强行操控动了起来。
温清川眼中一暗。
他不觉得这会是那个天惩堂堂主为了试探他的手笔,那这样便是操纵这死尸的人所做。
但是,对方究竟是想对他下手,还是想对原本这个屋子内的主人下手?
对方若是对堂主下手,用这没有神志的死尸是不是太瞧不起对方了?若是对他这个没什么灵力的人出手,又太大费周章了。
温清川来不及细想,那死尸应该是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几次三番都被他晃了去,但对方行动太快,若是一直躲闪对他不利,况且他现在可不确定操纵死尸之人是否就在附近。
况且,孟还和温净就在隔壁不可能听不见声响,而且他也没办法听到屋外的动静了,对方下了隔音咒。
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躲下去了,要速速解决面前这具死尸。
在想明白的一瞬间,温清川直接闪到屏风后面,在长刀将屏风劈坏时,他接着碎屑的遮掩,骤然靠近死尸,当胸一脚,将对方狠狠地踹到墙上,放出“嘭”的一声巨响。
若是个普通人此刻都要吐出血来,但那是具死尸,遭受如此冲击竟然很快地就占了起来,迅速朝温清川这里砍去,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温清川看着对方的动作心中一沉,这种操纵其他物体的术法对灵力消耗十分大,按理说挨了他这一脚,对方至少要愣一下挤出个给他喘息的空隙,但对方反应如此之快,只能说明控制他的人要么灵力十分强悍境界之高,要么就在周围。
他更倾向于后者,毕竟能有如此境界的人他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无论是杀他还是杀天惩堂堂主都不会用死尸这种法子。但无论是哪一个,对他都十分不利。
温清川翻身躲过刀刃,拿起床边的长刀,骤然拔出。
他甚至来不及惊讶如此轻松地拔出了这名贵的长剑,立刻举起长剑和对方的长刀相撞,只撞的他虎口发麻。
刹那间,温清川眼尾变成赤红色仔细看还能看到一抹鎏金混在其中,巨大的妖气显现出来,但又收敛在屋内没有溢出去,直接将死尸震飞了出去。
死尸直接撞在梳妆台上将木桌从中砸断,它几乎没有任何缓冲,猛得从断木中站了起来,但温清川动作比他更快,凌厉的长剑直直冲向面前的死尸,这一剑下去,就是死尸也难在站起来。
电光火石间,温清川眉头微皱,眼尾的赤红褪去,一同褪去的还有他手上的剑意,最终剑刃只是堪堪划破了死尸面前的腐肉。
而后死尸猛然暴怒,冲向温清川将人狠狠抵在墙壁上,连带着房梁上的木屑都落了下来,温清川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抬手用长剑和死尸隔开距离,眼神瞥向窗外而后很快地收回。
就在死尸举起长刀就要砍向温清川时,窗户猛地被人破开,一道裹着湿气的强大剑意破空而出,直接将面前的死尸砍成了两半。
在死尸倒下的时候,温清川也脱力地滑了下去,他面色有些白,垂着头大口喘着气,手中的长剑落在地上发出闷响声。
“多谢。”温清川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
晏别从坏掉的窗户中翻身而入,手上拿着通体玄黑的长剑,神色不明地看着靠在墙上的温清川,没有回答。
温清川心中一沉,在对方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就确认了,这个天惩堂的堂主就是百年前的魔君,曾和他结过道侣的人——晏别。
那熟悉又混着悲鸣的剑意,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记起来了。
他原先收手是因为看到了窗外流动的磅礴灵力,是为了掩饰他自己。如今看来,还真是多亏他收手了,他可不确定面前人对他抱有的是什么态度。
他百年前应当是毁掉了对方的计划,害人被天惩堂关押,对方就是千刀万剐了他,他都不觉得奇怪。
况且,他也不觉得对方能这样做。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与前尘多有牵扯,况且他们只同行一段路,此后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不必多生出祸端来。
温清川见人一直不说话,心中暗叹一声,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了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瞬,巨大的黑影将他笼罩住,随即他的手腕被人狠狠攥住,对方的手烫得吓人,几乎是让温清川瞬间就哆嗦了一下。
他下意识抬头,直直撞入了晏别那双幽深的眼眸,对方眼中情绪翻涌,只对视的一秒就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手腕被人攥得生疼,温清川只觉得对方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一般,他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晏别。
对方认出他了吗?不可能,他没有出手,甚至连一丝妖气都没有在对方面前露出,晏别不可能认出他。
在看到晏别眼尾显露出来的血红色的花时,温清川骤然回神。
怪不得今日对方要在茶楼内看他的手腕,若不是他先前用假皮将那一块覆盖住恐怕当时就要被认出来了。
这是什么?诅咒?束缚的咒法?还是别的什么?
温清川想不明白,他感受到对方加重的力道,他对疼痛的感知较弱,此刻也感受到了手腕处传来的刺痛。
他心中暗叹一声,这晏别还真是恨他恨得真切。
“这位仙人,你抓疼我了。”温清川垂眸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他手上力道没松,温清川微微蹙眉,他余光越过晏别看向他身后的死尸,一动不动。
操控死尸之人不在附近?是他猜测错了,还是对方看到晏别后不敢贸然出手了?
不等温清川细想,房间门便被猛地推开,他下意识偏头看过去,便看到抱着被子一脸焦急的温净,和跟在他身后一瞬间变了脸色的孟还。
“你干什么呢?!”温净看着面前抓着他爹手的男人,心中的怒火腾地就起来了,他猛地将手中的被褥塞到孟还手中,向前几步作势要拉开二人。
他方才回到屋中好生收拾了一番,摸了摸被褥觉得有些薄,怕他爹夜里着凉,便找小二要了床厚被褥想着跟他爹送过来。其中孟还一直跟着他把他当囚犯看着就算了,一打开门便看满屋狼藉,地上躺着一个被砍成两半的腐尸,而他爹面色惨白地坐在地上,被人死死攥住手腕。
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没事,方才是那魔物冲了出来,我不敌它差点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幸好是这位仙人出手才将我救下。”温清川轻声安抚着温净,看着他和晏别剑张跋扈的气氛没有丝毫缓和后,再次开口道,“岁桉,你先将地上的长剑捡起来,我放才情急之下用了仙人的长剑,听说修行之人将佩剑都看得极为重要,是我太唐突了。”
温净绷着脸,没有去拿地上的长剑,而是把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这下就连孟还就变了脸色。
“温净,听话。”温清川加重了语气说道。
温净闻言死死看着晏别,过了好一会才蹲下来将长剑捡起,而后颇有怨气地将长剑收入剑鞘,猛地拍在晏别身上,恶狠狠地说道,“放开我爹。”
晏别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长剑上,眉头微皱,竟然真地松开了温清川。
“爹,你怎么样,有哪里受伤吗?你不是答应我有事会第一时间通知我吗?你知不知道我看到的时候都要吓死了。”温净抬手将温清川缓缓扶了起来,语气焦急。
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谁才是长辈了。
“我没事,应该是那个魔物用了什么术法隔绝的声音,才没让你听到。”温清川温声解释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孟还不解地看向一旁怔愣地晏别,连忙将手中的被子放到屋内还算完好的一张木椅上。
“什么没事?!”温净将温清川扶到床边坐下,转过身来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人,“先前我便想问了,你们天惩堂都如此蛮横不讲理吗,简直比那吃人的富贵人家都跋扈。先前我爹出手替你们解决魔物,你们怀疑我们二人的身份,擅自改变我们的行程不说,还将我们扣押此处跟看囚犯一般软禁着。”
“我爹体谅你们查案辛苦,应下了你们的要求。你们说保护我爹的安危,可你们做的是什么事情,放任魔物进来随意攻击他吗?就算是个普通的百姓你们都不能这般看着吧?若是我爹没有学过功法,若是屋内没有这把长剑,若是你们堂主晚来一步!我开门的时候是不是看到的就是……!”
温净面色彻底沉了下去,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没有说出来,也不敢说出来。
“你们天惩堂所谓的查案就是不把人命看在眼里吗?只要是有所怀疑,对方就算是死了都可以是吗?!”
孟还被小毛孩子这般训斥,心中下意识有些不满,但也清楚此事是他们做得不对,他没想到晏别竟然会拿魔物试探温清川,更没想到对方试探完后还跟人如此对峙,最没想到的是对峙的场面还被人家孩子看去了。
平心而论,若是他是温净,此刻也要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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