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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律师事务所(玄幻灵异)——茶榷

时间:2024-09-22 08:02:46  作者:茶榷
 
第36章 “一起避雨。”
  封惟的人生经历过两次抛弃。
  第一次是切切实实的抛弃,发生在——他也不知道发生在什么时候,反正,自打他记事起,他就在这所孤儿院里了,抛弃他的人是他的亲身父母。
  随着年岁渐长,他开始观察自己、观察身边的人,渐渐地,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被抛弃。
  因为他有病。
  他的嘴唇形状很奇怪,和普通人不一样,他是唇腭裂患者,不只是他,孤儿院里的绝大多数孤儿也和普通人不一样,比如脑瘫、肿瘤、自闭症、小儿麻痹症,总之,不一样。
  他们是千奇百怪的患者。
  孤儿院里,总是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比如,有谁忽然把碗打碎了,饭菜撒了一地,然后开始大吼大叫,那种叫声,很尖锐、很刺耳,又比如,有谁忽然开始呵呵傻笑,笑一会儿停一会儿,停一会儿笑一会儿,不知道在笑什么,笑声一惊一乍的。
  封惟很讨厌这些声音,但没办法,这些声音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背景音,阴魂不散。
  然后就会有医生来给小孩做检查。
  负责照顾孩子们的生活老师,神情中带着几分悲悯,又带着几分厌烦,最终却沉默地拿起扫帚,收拾残局。
  封惟在角落里冷眼旁观。
  没有谁会狠下心去责备一个不健全的患者,但也没有谁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们,和他们相处更像是在忍受,如果实在忍不了了就走。
  所以孤儿院的生活老师总是待不长久。
  每当封惟看到,孤儿院里新来的生活老师,脸上带着开朗、和善的笑容,仿佛对即将开始的孤儿院生活充满了期待,企图用爱去感化这里所有的小孩,他就会觉得天真。
  就会在一旁默默地想——
  这个生活老师会在孤儿院待多久,终于忍受不了他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后来,这变成了只有封惟一个人知道的游戏,叫作——猜猜这个生活老师会在孤儿院留多久?
  为了在游戏里取得胜利,他开始暗中观察老师们的性格、习性等等,并做出最后的推测。
  他猜这个老师最多留三个月。
  他猜那个老师能留到一年。
  偶尔他会猜对,猜对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喜悦,他觉得自己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是个大预言家,但他也就开心了,仅仅那么一个瞬间。
  很快他就意识到,他们是一团麻烦,一团处理不了,也忍受不了的麻烦。
  他们像这个世界的累赘,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后来封惟厌倦了这个游戏。
  但他没能找到新的、有趣的游戏,生活顿时变得无聊透顶。
  有段时间,封惟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他反复思考,唇腭裂是我的错吗?为什么最后承担后果的人却是我呢?既然想抛弃我,为什么要带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呢?抛弃我的人,此时此刻又在哪里,过着我羡煞无比的正常生活呢?
  有一些问题有答案,有一些问题没有答案。
  封惟认为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能看得见、听得见也能会说话,他的嘴唇虽然是畸形的,也没有过多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他要比其他的残障儿童要稍微幸运一些,所以有段时间,他想把自己和其他孤儿做切割,以证明他是比较正常的,但没有成功。
  因为一次课堂发言,语文课,主题是我的梦想。
  他说他想当律师。
  话音刚落,老师笑了一声,然后全班人跟着一起笑,他不觉得那个笑是在认可他的梦想,至于嘲笑,也算不上,可能就是意想不到的笑吧,毕竟谁会相信一个唇瓣畸形、说话漏风的孤儿未来能在法庭上侃侃而谈呢?
  他连课堂发言都不敢大声,不敢光明正大地仰起头颅。
  他甚至连嘴巴都闭不上。
  封惟是第一个发言的,听了后面的回答,他才知道他的梦想,在这所孤儿院里,有多么的格格不入——
  “我的梦想是,有谁能收养我!”
  “我的梦想是有个家。”
  “我的梦想是好多好多的玩具。”
  “我的梦想是有漂亮的裙子穿。”
  “……”
  后来有一天,他又发现,原来孤儿院已经成为了一个标签,贴上去就再也撕不下来——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有病。
  大家心照不宣地认为。
  可能是疑难杂症,甚至可能是不治之症,能拖垮一个家。
  如果没有病,亲身父母怎么可能会忍心抛弃?
  封惟不觉得自己“病”得很重,他意识到,他想被正常地看待,就得离开孤儿院,可惜这个计划根本行不通,他只是一个孩子,他能去哪呢,无处可去,也无家可归。
  转机发生在某个夜晚。
  他和老院长一起救了一只奄奄一息流浪猫。
  小猫很单纯,看向他的眼神很清澈,靠近他是因为真的喜欢他,小猫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小猫不会在和他说话时,语气离蛰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怜悯与厌恶,哦不对,小猫根本就不会说话。
  小猫比孤儿院里的很多人对他都要好。
  封惟觉得和小猫相处,比和孤儿院里的人相处,要轻松快乐多了。
  所以他总会恳求老院长,带他一起去宠物医院看小猫。
  老院长又告诉他,等小猫的病治好了,该放归大自然。
  不行。
  小猫是他生活里唯一的一点乐趣。
  于是封惟求老院长留下的这只小猫。
  “猫也是有感情的,不是说你一时心血来潮,想养就养了,你能做到吗?”
  “如果你决定收留它,从此以后,你就有照顾它的责任了。”
  责任。
  那天,封惟惊讶于一个不健全的孤儿,竟然可以肩负起某些责任。
  他其实不太懂得责任的具体含义,但他当时只是不希望小猫离开他身边,所以他答应了,毫不犹豫。
  不过后来,他渐渐地明白什么是责任。
  孤儿院的小孩发病时,可能会伤害到小猫,他没有立场去责怪病患,但他可以保护小猫。
  所以他总是跟在小猫身边,形影不离地,像个保镖一样。
  老院长喜欢猫,有天喂猫时,爱屋及乌地和他闲聊,说阿然被选中了,可能很快会被人收养。
  阿然是孤儿院的孤儿之一,他脸上有一块巨大的黑色胎记。
  封惟的第一反应是,被选中这个词很奇怪,好像在挑一件商品,不过,能被好心人收养,已经是孤儿们最好的结局。
  可惜这次收养并没有成功。
  好心人出尔反尔,原因是他亲自去见了阿然,一番简单的交流过后,他觉得不太合适。
  可能是哪句话触碰到了好心人的神经,就这么不了了之。
  老院长又一次喂猫时,和封惟透露了只言片语,“阿然给人的感觉太阴郁了,报复心很强,不过——”
  不过在孤儿院这种缺爱的环境下成长的小孩,你指望他能有多阳光开朗呢?
  收养小猫的第二年,封惟也被选中了,富豪来见过他几次,他们的交谈很愉快。
  富豪问他有什么梦想,他说想当律师。
  为什么想当律师?
  因为老院长之前给他们放过一个电影,叫《十二怒汉》。
  富豪没有嘲笑他的梦想,而是说,“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封惟觉得富豪是个好人。
  他被富翁接走的那天,来的很突然,因为富豪说,终于约上了国外有名的医生,机不可失,他们得赶快出发。
  从那天起,富豪变成了他的养父。
  于是他忍不住问养父,做完手术之后,他就可以变得像正常人一样了吗?
  养父点头。
  封惟无比期待,但临走前,他想到了那只陪了他两年的小猫。
  养父不喜欢猫,他知道,老院长也曾明确地告诉过他。
  所以,每次养父来见他之前,老院长都会通知他一声,然后把小猫藏起来。
  封惟回到卧室收拾行李。
  老院长大概也看出了他的纠结,趁着养父不在,千叮咛万嘱咐,“我会帮你照顾好小猫的,这两年里,你已经尽到了照顾小猫的责任,分别只是迫不得已,所以你千万不要和养父提,万一他反悔不想收养你了呢,不值当,我相信,小猫也希望你能奔向更好的生活,你们以后一定还有机会再见面的。”
  说多错多,他也明白。
  沉默地坐上养父的车,封惟看向孤儿院的大门,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很想问养父,可不可以把小猫一起带走?
  哪怕,只是为小猫争取一下,至少不遗憾了。
  但在开口的那一刹那,他想到了阿然。
  商品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不是吗?
  封惟做梦也想离开孤儿院,他害怕重蹈阿然的覆辙,他承认他是懦弱的。
  就这样他离开了,不告而别。
  养父其实对他很好,一直以来都很好。
  哪怕他人生中第二次抛弃——来自于养父和他的一家。
  这一次,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抛弃。
  养父因为对前妻恋恋不忘,离婚后始终单身,但他又觉得自己很孤独,所以收养了封惟。
  他和养父从德国回来没多久,养父的前妻来找养父复合,还带着一个孩子。
  “你是说,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养父很震惊地看着前妻。
  “是的。”前妻说,“我和你离婚后,才发现我怀孕了,但我还是选择生下了他。”
  然后封惟多了一个弟弟,叫封铭。
  那天,养父很高兴地抱着封惟说,“你真是我的福星!”
  封惟从来没有担心过,养父会不会从此偏爱封铭,而冷落他,因为哪怕养父再不上心,他现在的生活,也比孤儿院的生活好上百倍,千倍,万倍。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特别贪心的人。
  不过偏心的情况也没有发生,养父对他和封铭一视同仁。
  就在封惟以为,他的生活会像这样,一直好下去的时候——
  养父发现封铭写了一封情书。
  那一年封铭读高二,在养父养母眼里,高中并不算早恋,但问题就是。
  这封情书是写给封惟的。
  是的,哪怕他和封铭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还有,封铭喜欢男生,这些都让养父养母难以接受。
  那晚,养父和封惟彻夜长谈,“钱我每个月都会打到你卡上,你想出国深造或者创业,我也会在经济上支持你,我名下的房产很多,你想住其中任何一套都可以,只除了这个家,你还是离开这个家吧,至少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封铭面前。”
  然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养父的家。
  大学四年里,封惟一直在勤工俭学,大学毕业后,他先是成为了一名实习律师,后来又做了授薪律师。
  授薪律师和独立律师不一样,他们是等着老板发死工资的,不过对于封惟来说,死工资也意味着稳定,他毕竟孤身一人,抗风险的能力是很小的。
  挣了点钱,想着给养父养母买点什么,以感谢他们的养育之恩,这些年来,他虽然不能回家,但一直陆陆续续地给家里买东西,恰逢清明将近,封惟又往回寄了点礼品。
  但这次出了意外。
  因为快递上有他的地址,差点暴露了他的位置。
  然后封铭发了疯地说想要去找他。
  养父养母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拦住。
  那晚,养父打电话给他,说好意心领了,以后还是尽量少寄吧,如果非要寄,一定要把地址隐藏。
  等于说他不仅人不能回去,连送点东西回去,都要小心翼翼。
  封惟忽然觉得,自己和养父之间唯一的一点牵连,就这么断了。
  那几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非常低迷的状态之中,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回到律所之后,主任说要开除他。
  “小封啊,你的能力我还是认可的,我也给了你一点赔偿,律师这个行业嘛,还是很靠人脉的,我相信你未来会有一番自己的事业。”
  前言不搭后语,都是套话。
  主任开除上一个授薪律师前,也是这么说的。
  原因,无非就是这两年经济下行,再加上法律咨询公司的冲击,律所创收不如当年,主任想降本增效,这是表层的。
  至于深层原因,因为他没有什么人脉,没能给律所带来案源。
  能给律所带来案源的律师,哪怕基本功再烂,主任也会感激涕零地都会握着对方双手,用相见恨晚的语气说,您是咱们律所——不对——是放眼整个桦沣市律师圈都不可多得的人才。
  赔偿嘛,肯定是不会按照劳动法给的,律所主任最懂法,也最懂法律的空子,给了点意思一下,算是封惟在这家律所,从实习律师干到授薪律师的情分钱,主任料定了,律师行业特别看中“名声”,封惟,一个无依无靠的授薪律师,今天,只要他敢去劳动仲裁,明天,整个桦沣市的律所都不想要他。
  有赔偿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有的律所还没有呢。
  收拾好了工位,封惟抱着一纸箱子物品往回走。
  天空蓦然下起了小雨。
  他懒得撑伞,虽然伞就在公文包里,他现在两只手都用来捧纸箱了,拿伞变得很麻烦,想着淋一会儿小雨也没关系,说不定淋着淋着就停了,走了几分钟,才幡然醒悟,他是能淋雨,但纸箱不能啊。
  最后左手举着雨伞,右手手臂勉强夹住偌大的纸箱,期间,雨被风屡次吹斜,伞被风屡次吹翻,他的眼镜上全是雨水,又没有手擦,好不狼狈。
  终于走到了公交车站。
  终于能把已经被洇成半湿的纸箱放下。
  想掏出眼镜布擦镜片,想到镜盒还在纸箱最里面,他懒得翻了。
  封惟租的房子很偏,有多偏呢,附近没有任何地铁站、火车站、汽车站,更别说高铁和机场,只有一路公交车会光临,就是偏僻,房租才便宜。
  忽然,视线里闯进来一个男生,双手遮住头顶,跑到公交车站台下避雨。
  可惜公交车站牌很窄,大风这么一刮,雨斜斜地吹进来,浇了男生一身,封惟想了想,还是主动问道:“你要不要过来,我可以用雨伞帮你遮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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