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岑厌身边后,他绘画的频率其实早就大不如前。
大脑空洞,那时的他麻木又茫然,画出来的画一眼看过去带着痛苦挣扎,没有了从前的灵气。
直到现在,他也只是寻着记忆一点点在捡起画功。
“你的基础功很扎实。”
林予述认真回答:“已经不需要练了,可以教你一些其他的了。”
连栖也点头回应她。
林予述一边教,一边发现少年的学习能力简直强的恐怖。
几乎不需要她多讲,只一遍对方便能快速理解,并且快速上手,甚至比她还要做的漂亮。
她很喜欢这个少年。
所以在何屏秋提出让她当连栖的老师后,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她知道少年对画画很感兴趣。
但没想到会拥有这样恐怖的天赋。
再转头时,她看向连栖的眼神简直是像发着光,没有一个老师会不喜欢自己手里带着一位天赋极佳的孩子,更何况这个孩子又乖巧又可爱。
简直比她家里那个熊孩子乖了不知道多少倍。
连栖还在动手画画,突然他好像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果不其然,一偏头就对上林予述灼热的目光。
“……林老师。”
他乖巧开口。
“画完了吗?”林予述接过他手里的画本,看着堪称完美的作业,她心底难免一阵激动。
“你真的很有天赋,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得到老师的夸赞,连栖唇角一侧有一个很浅的酒窝,他抿着唇笑时,酒窝便明显起来。
浅色眼眸蕴着光,乖巧极了。
他看着林予述,笑着回答:“谢谢老师。”
林予述捂着心口。
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萌化了。
第38章 候鸟
连栖在拿起画笔时,精力总是格外专注。
这也意味着,他所消耗的精力比常人更快。林予述离开后,他窝在沙发上和树叶闹了一会儿,便觉得一阵困倦,不知何时阖眼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还带着些睡意朦胧,连栖反应了几秒,才支撑着身体爬起来。
宋白然特意放轻的声音响起:“……你睡醒啦。”
他睡了好久吗?
连栖缓了一会儿,昨晚上睡觉睡得很迟,早上也早早醒了,没想到下午会困成这样。
本来下午还要上一个小时的课程,但宋白然没有叫醒他,身上盖了条薄毯,应该是他帮忙盖的,连栖道了声谢谢,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刚要说话,又被宋白然按了回去。
“小狗和兔子我都喂过了,不用担心。”
没想到他这样贴心,连栖都楞了下。
青年笑的很浅,灯光下眼眸缀着光,是叫人一眼看过去便心生好感的姿态。
“小狗叫树叶。”
连栖也抿唇笑起来,他一一介绍着:“兔子叫三叶草。”
“好可爱的名字。”
宋白然被逗笑了,他真心觉得少年的取名特别可爱。
“树叶。”
一见到少年醒了,树叶本来在叼着球自娱自乐,它当即把球一丢,甩着舌头凑过来一阵狂舔。
“好了,哈哈。”
连栖缩着脖子,躲着它的攻击,来这么一遭,他现在也彻底清醒过来了。
想到岑厌平日里怎么对付树叶的,连栖右手压住他的后颈,把整只胖狗往后提了提,一被揪住后脖,树叶张着的嘴瞬间合上,老老实实缩起来了。
连栖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笨狗。”
一想到岑厌,连栖垂了下眸,又不可避免地心里泛起波动。
已经快到晚上了,岑厌会什么时候回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树叶汪呜一声,似乎读懂了他的心声似的,这次只是安安静静凑过来,仰起头来蹭蹭少年的手心。
是安慰的意思。
“谢谢树叶。”
连栖轻声开口,纤长眼睫遮住眼底落寞的神情。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他醒来时谁都没有见到,只有一个宋白然,让他难免地生出一些孤寂。
何屏秋也没有回家。
连栖托住下巴,好像瞬间变成蔫耷耷的小狗。
连带着树叶也耷拉下耳朵,汪呜一声,贴过来安静趴在少年身边。
宋白然也觉出了少年情绪的变化,他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试探性询问:“是饿了吗?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连栖简单整理了下情绪,他点点头 ,又补充道:“好。”
张姨下午不在,宋白然自告奋勇,说自己懂一些厨艺,连栖就乖乖站在他旁边帮忙打下手。
“好香。”
油香瞬间炸开,宋白然看起来白白净净,但手上的力气可一点不小,甚至能踮起锅来翻着炒,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来,连栖眼睛一亮,凑过去继续看他做饭。
宋白然得到夸奖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腼腆一笑:“自己一个人琢磨的,应该不难吃。”
单从卖相来看,宋白然做的菜是不如张姨的。
但连栖尝了几口,发现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吃,他弯了弯眼睛,笑着对宋白然道:“很好吃,真的很厉害。”
“……谢谢。”宋白然摸了摸耳朵,又有些结巴起来了。
“你改天可以教我做饭吗?”
连栖突然开口,他凑过来认认真真看着宋白然,浅色眼眸里满是专注。宋白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下子愣怔了,但很快反应过来。
“当然可以。”宋白然思索一会儿,还是回答了他:“你是想学做饭给家里人吃吗?”
连栖点头。
他想做一顿饭给母亲,给哥哥还有父亲。
……他也想给岑厌做一顿饭。
连栖现在就像初次接触世界的小孩,对什么东西兴趣都很高。
用林鹤至的话来说,连栖原来好像给自己套了层锁,现在慢慢地,这个锁已经解开一截,他会陡然对外界其他事物产生好奇心,这时很正常的事情。
这更是一件好事。
林鹤至又一次检查过连栖的情况后 ,也告诉何屏秋她们可以放心,连栖现在的状态是在日益好转。
再过一两个月,重新回到学校拾取学业都没有问题。
她又心疼,又开心。
心疼连栖曾遭遇过的一切导致他现在的情况,又开心连栖在他们所有人的悉心照料下慢慢好转,慢慢变成一位再普通不过的正常少年。
得到回应,连栖笑的弯起了眼睛 。
天色逐渐昏暗,灯光倒映在落地窗上,连栖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凑近些,他看到外面天空已经变成深蓝,再慢慢变黑,直至耳边只能听闻远处轻微的蝉鸣声,他也没有看到岑厌身影的出现。
“三叶草。”
连栖弯下腰,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兔子抱了起来。
“你是不是也饿了。”
兔子唧唧两声。
他摸了摸兔子的耳朵。
突然,就在那一刹那,兔子被惊到了似的,唧的尖叫一声,从少年怀里一个轻跃跳到桌上,两只耳朵竖起来,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少年看。
宋白然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他急忙去看连栖,却见对方脸色变得不对劲起来。
连栖刚刚手突然抓紧,把三叶草给惊跑了。
但他却没反应过来似的,只是呆愣愣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空白看。
宋白然都想打电话赶紧叫何屏秋时,连栖这才动了动手,哑着嗓音开口:“……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哥哥。”
仿佛按到了什么按钮似的,连栖语气陡然急促起来:“……求你,带我去。”
宋白然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也不知道少年是怎么了,但他还是急匆匆帮忙联系了司机,车窗风景极速倒退。
宋白然担忧转头,果不其然看到少年坐在后驾驶座上,双手不安地搅动着。
连栖呼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现在心跳还是无法平复。
……他就说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岑厌并没和连栖仔细说过他遭遇车祸的时间,连栖只知道是在他二十四岁那年,他的腿也险些在这次事故中毁了。
可也就在刚刚,连栖突然意识到。
现在的岑厌,不正是二十四岁吗?
或许是直觉,连栖突如其来的心悸,他从不会把这种事情当儿戏,如果是错的预感最好,但他只知道,今晚上他必须要见到岑厌才能安心。
……可能只有哥哥才知道,岑厌现在在哪里。
岑厌虽然没说,但连栖知道他和自己哥哥达成了某种交易。
不谈关系好,至少算是合格的交易伙伴。
从昨晚视频的背景来看,岑厌也是在公司处理自己的事情。
不管如何,找哥哥都是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了。
连栖抿了下唇,打开岑厌的电话页面。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下,接通了。
“……喂。”
那边是带着点懒洋洋随意的腔调。
再次听到熟悉地声音,连栖方才激荡的心跳这才好像缓和下来,他喘了口气,闭上眼,遮住嗓音里的颤抖。
“岑厌。”
他短暂的安心了一会儿。
“怎么了宝贝。”岑厌一如既往的轻佻语气:“想我了吗?”
连栖这时已经顾不得去分辨谁是谁,但实在对面表现的太过明显,导致一眼就能瞧出来这是谁。
……是年少的岑厌。
“你在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岑厌从电话里少年的声音听出了可怜巴巴。
“岑厌,我想去找你。”
“来找我?”岑厌眉头都拧了起来:“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车上了。”
岑厌碾碎了指缝里夹着的烟,他吐出一口烟雾,模糊了眼尾的轮廓。
年轻时的岑厌,信仰着嘴上说不过那就用拳头讲话,他手随意往旁边一撑,就惹的一旁几人急忙瑟缩了几下。
回来的这两天,岑易倒是安分了一段时间。
哪怕岑岚给了他机会,他竟然罕见地没有找岑厌的麻烦,不止余玉没想到,就连岑厌自己都惊奇地挑了下眉。
但一回到岑家,脱身也是十分的困难。
岑厌眯了下眼睛。
他几乎和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同频,他能感受到的,属于连栖的呼吸,心跳和柔软的目光以及软软糯糯一声又一声的想你。
都让他迫不及待地,几乎想不顾一切的返回来。
管他娘的岑家。
他现在就想去见连栖,然后把他掐起来抱起来,听他吓到以后的惊呼,再凑过去狠狠亲他。
尤其又在现在,连栖这样可怜巴巴的,说他要来找他。
说他已经坐在了车上。
岑厌深吸一口气,一旁这几人都是自以为是的岑易的跟班,自作主张要来找岑厌的麻烦。
但没想到岑厌是个不讲理的主儿。
别说等他们发挥。
岑厌不等他们开口,就已经懒洋洋把人摁到地上了。
“……嫂子啊。”
有人谄媚一笑,笑挤在脸上。
岑厌喜欢这个称呼。
倒是心情愉悦地嗯了一声。
连栖还捧着手机,他平复着呼吸,直到听到岑厌那边又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等着。”
“我去找你。”
第39章 裂缝
连栖只听到“我去找你”四个字。
方才的情绪逐渐抚平,他握着手机,听到电话那头岑厌的呼吸声,指尖都用力到泛白。
“好。”连栖的语气更像是撒娇:“那你要快一点。”
少年倚靠在车窗旁,黑发柔软垂落。
他捧着手机,像是在捧着什么珍贵的礼物似的,宋白然忍不住把目光侧了过去,从他来到岑家来,很少见到连栖露出这样失态又焦急的模样。
他有些好奇了。
电话那头的人对于连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岑厌。”
连栖带着请求的语气:“可以不挂电话吗?”
他嗓音拖着尾调,带着些可怜的意味,岑厌脑海几乎瞬间浮现出少年此时的模样。
一定是耷拉着眼睫,唇瓣抿了又抿。
脸颊贴近手机,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略微焦急地蹭了蹭,一刻也离不开,于是用渴求的嗓音,轻轻述说着自己的情绪。
“……可以吗?”
岑厌觉得自己再不回答,连栖大概都要哭出来了。
“等你找到我了,再挂电话。”
连栖软着声音:“我想……一直听着你的声音。”
“我不会挂的。”
岑厌一句话就像安心剂,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连栖也乖巧嗯了一声。
他需要一直听着岑厌的声音。
哪怕只是轻微的呼吸声。
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安心。
“老师。”连栖探出脑袋来,他像只做坏事的小猫:“不用去找我哥哥了,让司机掉个头吧。”
“不去了吗?”
宋白然倒是不觉得麻烦,只是没想到少年直接改变了主意。
“岑厌。”连栖小声地询问他,他也没意识到这个声音并不小,让宋白然听了个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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