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然难得主动开口。
连栖点点头。
他似乎还想接着说什么,但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
“我看到你的作品了。”
连栖突然开口。
宋白然倏然瞪大了眼睛。
连栖抬头看向他,浅色眼眸倒映着,他认认真真回应:“我很喜欢你的作品,不论是设计还是构图,尤其是那处喷泉,设计的特别棒。”
“……真的吗?”
宋白然楞楞问着。
当初有人询问他能否收录这幅作品到书里,他想也没想便同意了,到后来还收到了一本特意为他寄来的样本。
他没想到,会在雇主家里再次见到这本书。
而且雇主家的小少爷,还认认真真看了他的作品,大方的表示了自己的喜欢。
“真的。”
连栖微翘了下唇,眼眸里缀满了认真。
宋白然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的情绪,说不出为什么,在全然陌生的地界,听到一句真诚的夸赞,让他竟然有些鼻头发酸。
“谢谢你。”
他这次没再躲闪目光,极其认真道了谢。
何屏秋回来时,连栖已经在房间里睡着了,被子随意盖在身上,少年呼吸均匀,脸颊睡得都有些泛起红。
她轻手轻脚关了门,转身时就看到等了许久的宋白然。
“何夫人。”
宋白然率先开口。
“小宝今天怎么样?教的还算顺利吗?”
何屏秋仔细询问着,在听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才松了口气。
出于礼貌,她还是道了声:“多多麻烦你了,以后还请多上心。”
“连小少爷很聪明,学起东西来特别快,而且也特别乖。”
宋白然温声回应:“不麻烦的,我很喜欢教小少爷。”
何屏秋点头,既然这样她便放下心来,又问了问宋白然能不能适应,得到回答后她才转身上楼去了。
宋白然推开屋门,盯着屋顶楞楞发呆了许久。
半晌,他才很轻地扬了下唇角。
连栖今晚后半夜睡得不算安稳。
他还是不太能习惯没有岑厌的夜晚,再一次睁开眼睛后,连栖轻轻下了床,推开门踩着拖鞋往楼下走去。
喉咙干涩,他接了杯水润了润。
一旁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连个扒开一看,发现三叶草还在睁着眼睛,在兔窝里打了个滚。
“你怎么也没睡呀,三叶草。”
他抬手戳了戳兔子的脑袋,轻声开口。
“笨笨的。”
兔子听不懂他的话,还在用头蹭他的手指。
“我睡不着。”
连栖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可又实在想说,干脆抓住了这只半夜还不睡觉的可怜兔子,开始一股脑对着他倾诉。
“我好想岑厌啊。”
连栖嘟囔着:“好想抱着他一起睡觉。”
兔子表示听不懂,哼唧了两声,转身趴过去把屁股对向了连栖。
“……”
连栖摸了摸它的毛,最后还是道:“算了,不打扰你了,你也早一点睡觉哦。”
阳台的风不算凉,连栖呆呆坐在椅子上吹着风,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翻到手机打开岑厌的聊天页面。
岑厌会不会睡了呢?
虽然是这样想,但他还是没忍住,点开了打电话的界面。
手一抖,就这样拨了出去。
连栖吓了一跳,本能想要去挂断,但手指悬在屏幕上,许久都按不下去。他在想,万一岑厌就接了呢,他就只需要听一听岑厌的声音就好。
页面一跳,电话滴的一声接通了。
“宝宝?”
熟悉的,带有磁性的嗓音就这样响起。
“……是我。”
连栖捧起了电话,他小声地凑近听筒,急忙回应:“岑厌,是我。”
“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睡。”岑厌关注到了重点:“不困吗宝宝。”
“睡不着。”
连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开口说话时是不易察觉的委屈,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他眼睫垂下,声音很低。
“岑厌,我睡不着。”
那边是一道很轻的叹息,接着岑厌又笑了声:“那怎么办呢?宝宝。”
连栖脑袋抵在墙上,他眨了眨眼,随后想到了什么注意似的,把电话贴近,小声地请求:“岑厌,我可以看看你吗?”
岑厌沉默了半晌,才道:“可以。”
视频电话拨通的时候,连栖还在摆弄着手机,从这个角度看,他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浅色眼眸定定盯着手机,黑发凌乱翘着,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和委屈,尤其在看到岑厌的脸后。
他敲了敲手机屏幕,把脸埋进膝盖里,闷声开口:“岑厌。”
岑厌那边还亮着灯,好像还在办公,但他的视线却全然落到了视频里的人儿身上。
“你还在忙吗?”
连栖轻轻问。
“宝宝,都成可怜鬼了。”
岑厌低低笑了出来,他看着屏幕里眼巴巴望着他的少年。
“我都这样了,你还说我。”
连栖抿唇,他嗓音带着些嗔怪,但还是撒娇的语调。
微风吹过,拂起他柔软的额发,连栖没再说话,只是透过屏幕认认真真看着岑厌的每一处五官,没忍住又翘了下唇。
只要看到岑厌。
他就觉得很安心。
第37章 融化
连栖睫毛很长,他大概是蹲累了,把脸侧搁在膝盖上,脸颊肉也挤了出来,显得可怜又可爱。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可怜巴巴地询问。
“宝宝,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岑厌终于忙完了手里的工作,他的脸庞在屏幕中清晰起来,是把手机拿近了些。
好吧。
连栖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但在岑厌看来,他仍旧是闷闷默不开口的模样。
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下,连栖压低眼睫,在听到岑厌喊他名字的时候,又抬了起来。
是在问他今天都做了什么。
“今天家教老师来了。”连栖提到这个,也顾不得其他了,可以说急匆匆和岑厌讲述:“没想到这么巧,妈妈找的老师就是宋白然。”
岑厌都不可避免地惊讶了下。
听着少年认认真真跟他讲述着,除了一开始知道他是宋白然的震惊,连栖言语间透露着都是对宋白然的好感,他戳着屏幕,语调黏黏糊糊,好像上了一天幼儿园的小孩,见到亲人后迫不及待吐露着遇到的事情。
连栖恨不得把今天早上吃了几个包子,中午的汤有点好喝多喝了半碗,全都跟岑厌说。
岑厌一直认真听着。
黑沉沉的眼眸望着屏幕,看连栖和他讲话的模样。
直到少年声音愈来愈低,他指腹碰了下屏幕,那边的人儿眼睛不知何时阖上了,脑袋软软栽在膝盖上。
连栖睡着了。
微风吹过,掀起几缕发丝,卷起几片花瓣落到了少年的肩上。
岑厌指尖还搭着,似乎透过屏幕接住了飘飘然落下的花瓣,连带着那抹幽香,半晌,他垂眸低笑了一声。
连栖第二天睡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大床上,他愣了一下,脑袋还迟钝地思考着。
昨晚自己有回到卧室吗?
带着疑惑洗漱一番,连栖拉开卧室的窗帘,柔和温暖的日光落在脸上,屋外的花树开的正茂,他适应了一下光线,浅色眼眸映的透亮。
今天天气很不错。
下楼的时候,连栖刚巧碰到收拾好打算出门的连渝。
连渝把领带打好,面容轮廓在光芒下模糊起来,在看到连栖时,他眉目带了些笑意。
“小宝,怎么醒这么早。”
其实不算早。
往常连栖这个时候,已经自然醒,还能下楼顺带和连渝一起吃个早餐。
但连栖想到自己半夜睡不着,跑去和岑厌打电话,还是找了个借口,嘟囔着想掩饰过去。
“是吗?”
连渝挑眉,又问了一遍。
连栖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却没想连渝没回答他,只是一双眼眸蕴着笑意,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嗓音转着调:“是这样啊,那小宝昨天晚上都在阳台睡着,也是因为半夜想不通题目去解题了?”
连栖脸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
他就说怎么记得昨晚上在阳台睡着了,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在房间。
原来是连渝发现了,把他抱回房间去了。
但也在这时,连栖神色一僵,他昨晚……好像没有挂断视频。
那哥哥,是不是全都看到了。
半夜想岑厌想的睡不着,一个人偷偷跑去阳台和岑厌打视频,一想到被连渝他们发现了,连栖突然生出了一种背着父母偷偷谈恋爱被抓包的心虚。
“哥哥。”
连栖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圆不回来这个谎,语气蔫蔫:“你昨天是不是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连渝故意存了逗弄的心思。
连栖恨不得把头埋下去。
“唔。”连渝笑了起来:“跟岑厌半夜打视频打睡着了。”
“……”
“岑厌又跟我打了电话,让我把你送回卧室里去。”
越听连栖脸颊越发烫,他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语言系统似乎已经紊乱,问了句哥哥你还不去上班吗,又转了个身说树叶今天好像还没吃早餐,我去给他倒一点狗粮。
连渝没有拆穿他,一本正经地回应:“那小宝去忙吧,哥哥出门了。”
“嗯嗯嗯……”
连栖胡乱点着头,看着连渝出了门,他才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烫的要命。
“树叶。”
连栖蹲下身挪开扒拉过来的小狗:“好啦,别蹭了。”
树叶汪呜一声,歪着脑袋看小主人,黑亮黑亮的眼睛,浑身毛发白蓬蓬,一抖掉下来不少毛。
看着连栖离开,它也挪开爪子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一捧水落在脸上,连栖才感觉清醒了些。
他捏着手机,又忍不住翻开了岑厌的电话页面。
才不怪他。
连栖有些闷闷地想。
好吧。
怪他太想岑厌了。
但一想到今晚上岑厌就能回来,连栖又忍不住雀跃起来。
把卧室里的星星罐重新摆了一个位置,连栖满意了,也恰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摁门铃的响声。
张姨不在家,连栖跑过去推开门,一看到来人陡然露出惊喜的目光。
“林老师。”
他嗓音是遮不住地欣喜。
“是我呀。”
林予述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头发简单扎了个侧麻花,她眉眼弯弯,笑的温柔,说话声也跟浸了水似的。
“不欢迎我吗?”
“……”
连栖楞了一秒,但很快反应过来,他让开身子。
“当然欢迎。”
他又认认真真补充一句。
林予述被他可爱到了,捂嘴笑了两声。
“以后我就是你的美术老师了。”
她其实不用介绍,连栖也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需要一场正式的介绍,尤其在面对连栖时,这种感情尤为强烈。
连栖呆愣愣地伸出手。
两人就这样简单握了下手,就在林予述打算抽手时,却见少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味。
好像发起了呆一样。
她疑惑看了看少年,但并不觉得冒犯。
只是笑着,等着连栖主动松手。
连栖这才从某种情绪里抽出神来,他眼瞳颤了下,缓缓松开握着的手。
谁都想不到,看似简单的自我介绍,是连栖等了两辈子的机会。
一开始并不是林予述担任连栖的美术老师,他是在高二后半学期,才转到了她所在的班级。
都说林予述温柔漂亮,连栖也不例外,他也觉得这位新老师很温柔。
当时林予述在外参加培训,回到学校时连栖已经在班里呆了不少时日,所以两人从没有过一次正式彼此认识介绍的机会。
连栖太过信任她。
也太过尊重她。
对于他来说,哪怕是再普通不过的见面介绍,也具有特殊的意义。
而这次,林予述重新担任了他的老师。
跟他认认真真介绍了自己。
连栖垂眸,半晌突然抬起头来扬唇一笑。
“你好,林老师。”
他朝着林予述伸出手。
“请多指教。”
林予述惊讶了下,但什么都没问,只是回应面前少年的动作,不厌其烦再次回握过去。
“请多指教。”
她也笑眯眯地开口。
连栖对绘画可以说是极其有天赋。
前世高中时学习能力就极强,林予述教他的根本不够学。
后来读了大学,导师一眼瞧中了他的能力,提出要把人留在身边帮忙,他很看中这位年纪轻轻却极具天赋的少年,却没想半年过去就失了音讯。
林予述本来只是试探着教一些基础知识,却惊奇的发现少年基础功格外扎实。
“你以前学过画画吗?”
她疑惑出声。
“学过一点。”
连栖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他对于一些专业的学术知识其实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只是基础功已经融入了身体本能,成为了肢体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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