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岑厌都没有感觉到。
踩到地面时,连栖才觉小腿一阵发软。
他头上还带着何屏秋特意搭配的帽子,在人群中,连栖总习惯把头微微垂下些,柔软黑发衬得肌肤雪白,惹得四周大部分人目光忍不住停留。
尤其旁边那个个子很高,脸庞俊逸的大帅哥刚刚直接把人抱了起来,有几个女生已经忍不住悄悄停留。
“啊啊啊啊啊啊,他真的好可爱。”
“他们是要去拍合照吗?怎么又把人放下来了。”
女生觉得很轻的音量,刚巧让连栖听个正着。
“他俩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另一个女生严肃着脸认真分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要么亲兄弟,要么亲老婆。”
“没可能是好朋友?”
“没可能。”
“所以?”
女生一脸坚毅:“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普通朋友。”
连栖耳垂一烫。
他们之间有这么明显的吗?
好在何屏秋在旁边看戏这么久,终于大发慈悲出手了。
在保证幼子不受到伤害的前提,她完全不介意多看会儿他慌乱又羞涩的模样,大概是作为母亲的某种恶趣味,何屏秋笑眯眯开口:“宝宝,我们去玩点别的项目。”
连栖好像一下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他挪着步子,搂住母亲的手臂,像只小树懒似的。
“好。”
他紧跟着点头。
可以说迫不及待,好像早等她这句话等了很久。
何屏秋抓住他手里歪的快掉下去的棉花糖,连栖这才注意到那可怜的,被他忽略的棉花糖。
他咬了两口,甜丝丝的糖瞬间在温热的口腔化开。
这是棉花糖的味道吗。
连栖有些新奇。
从不记得自己尝试过棉花糖这种外形漂亮,总摆在人群喧闹中的产物,他觉得大概是很好吃的,但今天才发现,原来棉花糖有些甜的发齁。
但好像有很多人都喜欢。
看到连栖小口小口吃着,何屏秋问道:“宝宝,太甜了吗?”
连栖摇了下头。
一小口吃,化在口腔里,也并没有那样甜。
连栖想,应该很少有人饿极了似的,嚼着咽着,饿狼扑食的去把这点糖灌进肚子里。
他早已不用像从前那样,对一点点的甜付出一切又甘之如饴。
他想他明白了为什么棉花糖这样受欢迎。
至少真正需要棉花糖的人,是习惯于慢条斯理的,他们早习惯了这样的甜蜜。
连栖现在也在逐渐成为那个习惯的人。
罪魁祸首跟在连栖身后,今天人流量有些大,如果不紧紧挨着走,他们用不了几秒便会被人群冲散。
连栖总觉得岑厌是故意的。
他个子高,迈的步子也大。
明明几步就能追上的距离,他却一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速度。
连栖拉着母亲,他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一眼,发现岑厌还没有追上来,连栖心里腹诽,但依旧放缓了些脚步。
一放缓,发现岑厌也跟着放缓了。
连栖这下确认了。
他就是故意的。
连栖本来想扭过头,跟岑厌说不要这样逗他玩,但转念一想,刚刚他在人群面前表现的好像有些抗拒他的亲近,把这个视角代入一下自己,连栖觉得换成自己,也会有些不开心。
相比起来,岑厌只是用这种小动作表达不满。
好像还有点乖。
连栖这下想明白了,正了正脸色,小脸上铺满了认真。
他扯了扯母亲的袖口,示意她步子再慢一点,直到速度慢到岑厌和他差不多并排,连栖才勾起小拇指,去触碰岑厌垂在身侧自然曲起的手指。
岑厌没注意到似的,依旧直视着前方。
连栖动作轻,手指也是软的,虽然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他依旧努力撑开对方的手心,软绵绵挤了进去。
强行和岑厌牵上手后,连栖又往身旁靠了靠。
岑厌身量高,在乌泱泱的人堆里也鹤立鸡群,即便连栖不往他身边走,人群也会带着他凑近,帽子有些遮挡视线,连栖就低着头去看地面。
直到岑厌一把将他扯过来,连栖才小声道:“轻一点。”
“再不过来,就要挨踩了。”
岑厌倒是毫不留情。
连栖呆呆哦了一声,然后又不出声了。
现在这个时间段人很多,何屏秋也不知怎么搞到的贵宾通道,她们正朝着通道走去,等挤过这一大波人流,道路明显宽敞起来,直到走到通道口时,人已经寥寥无几。
这一路岑厌也不主动说话,连栖还握着他的手。
何屏秋去了卫生间,掌心温热,少年偏过头悄悄看了一眼。
连栖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了:“岑厌,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岑厌这下转过头了,他眉眼一挑,语气随意:“是的,没嫌弃我。”
连栖喏喏回应:“真的呀,我又不会骗你。”
“没骗我?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每次都是这样宝贝,我是什么很见不得人的吗?”岑厌掏出他惯用的话术,把少年说的一愣一愣,只会站在原地呆呆回望他。
“然后背地里又软着声音跟我求抱,腰也是软的。”
“还说你没骗我。”
岑厌几乎是恶劣的逼近:“当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副面孔。”
“......没有。”
连栖可怜巴巴回答:“你那么突然,还当着好多人的面,我有点没准备好。”
岑厌都觉得,如果自己再多说一句带些过分的话,连栖大概都要委屈的哭出来了。
怎么那么可怜。
又这样可爱。
“我没那个意思。”就连跟人拌嘴,也只会简简单单说一句话。
连栖刚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远处一道熟悉亮丽的身影,随着愈来愈近,他看到何屏秋走过来。
“……妈妈。”
他喊了一声,带了些逃避的意味。
岑厌简直无比清楚少年的想法。
迫不及待想逃避他的逼问,所以想快速转移一个话题。
他也没有拆穿对方。
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看着连栖。
连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岑厌了,干脆把注意力放到了何屏秋身上,这里几乎没几个人,连栖把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一双水蒙蒙的眼睛。
何屏秋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碎发,又笑着问:“宝宝待会儿想玩什么。”
“不知道。”
连栖摇摇头。
他确实不知道,从没去过游乐园,对这里的一切也都是半知半解。
“妈妈带我去就好,我什么都不怕的。”
他伸手拉了拉一旁人的衣角。
何屏秋故作惊讶的哇了一声,情绪价值给的十足:“宝宝好厉害待会儿一定要保护妈妈,可以吗?”
连栖抿唇一笑:“当然可以。”
第46章 骄纵
岑厌发现,连栖被吓到的时候,表情并不会特别夸张。
但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蜷缩,好像小猫挠爪似的,就这样紧紧扣住了岑厌。琥珀似的眼眸缀着微光,少年肩膀瑟缩一下,唇线几乎抿的平直。
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害怕。
何屏秋并没有注意到,安全扣束缚着腰身,连栖面色有些白。
过山车上升到最高点,从上往下看视角晕眩至极,能够俯瞰整个游乐场的全貌。
“什么都不怕?怎么抖成这样。”
岑厌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连栖微侧过头,小脸上写满了无力。
在面对岑厌这种六年级小孩都不用的略带阴阳的挑逗,可以去竞选最不会说话直男的语言,连栖显然没什么心情回复他,感觉身下车子在缓缓启动,连栖下意识紧紧掐住对方的手。
“嘶。”
岑厌眉头一压,接着就听到连栖软绵绵无力的一声:“你可以不用说话的。”
过山车停下的时候,连栖好像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话,解开安全扣,机械地伸腿往地上踩去,结果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扑通一下脸着地表演节目现场,还好岑厌一直注意着,眼疾手快一下提起了软踏踏的少年。
像条无骨的鱼儿,连栖栽进岑厌怀里。
“……想吐。”
挣扎了半天,连栖苍白着脸小声开口。
何屏秋又是被吓个半死。
本来他们没打算玩这么刺激的项目,但连栖看到了,突然有点跃跃欲试。
何屏秋有点担心,但看到少年一脸认真,又表示他一定不害怕,最后还是妥协了,她看不得幼子心愿得不到满足。
但没想到,连栖刚坐了两分钟,人其实已经魂飞天外了。
一下了车,更是差点倒地拜年。
连栖对过山车一直都很好奇。
他前世没有尝试过这些项目,也只知道杨则安特别喜欢玩刺激,包括大摆锤,蹦极等等。
但连栖那时很忙,杨则安邀请过他一起,都被连栖勉强着回绝了。
直到后来,他发现被杨则安骗了,慌乱着想要逃走,而他那些所谓的好朋友不耐烦啧了声,用力掐着他的脸,连栖只能被迫抬着头去看他们。
“也就一张脸能看。”
其中一人随意一笑:“你看上他哪儿?就他金贵,喊了好几次都不来。”
杨则安也嗤笑着:“可不是嘛,就今天这次,不就让我逮住了。”
连栖现在觉得,他不同意简直太对了。
这种项目一点都不好玩。
他很怕高。
荡起来晕的他很害怕。
以前他还觉得自己老是拒绝男朋友的邀约,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他觉得很内疚。
连栖一连喝了好几口温水,他呛咳几声,唇瓣抿的泛起红润,这才把胃里那股恶心的反胃感压下去。
“好了好了,没事了宝宝。”
何屏秋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里又是止不住地心疼:“下次觉得不舒服了一定要早一点和妈妈说。”
“不舒服我们以后就不玩这些。”
连栖握着手里的水杯,闻言他摇了下头,小声解释:“是我自己想玩的,没事妈妈。”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高,以后不会玩这个了。”
他们待在贵宾休息室,何屏秋不太放心连栖的身体状态,让少年多休息一会儿再提其他,连栖只好乖乖坐在软沙发上。
岑厌指节一弯,在桌上叩了叩。
连栖捧着水杯,他刚抿了一口水,闻声偏过头来。
“张嘴。”
岑厌只简单直白地开口,连栖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张开唇,露出里面一抹殷红舌尖。
唇里一凉,岑厌一只手还箍着他下巴。
好奇怪。
好像是薄荷糖,舌尖接触到糖的瞬间,就控制不住分泌起口水。
但岑厌好像忘了似的,手还抓着他的下巴不放,连栖有些不安的把舌尖又往外送了送,淡粉色的糖果还贴在上面。
他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溢出来了,连栖很着急。
何屏秋刚刚出门去接电话。
连栖才发现,岑厌每次欺负他都故意趁着母亲不在。
简直是太坏了。
连栖闷闷想着。
他只好抬手去抓岑厌的手腕,指尖划过肌肤,却跟小猫挠爪似的,没什么区别。
“唔……”
连栖想开口说话,都不敢。
岑厌一松手,连栖就立刻合上唇,他急忙去捂自己的下巴,却触到了一片湿哒哒。
“……”
太恶趣味了。
非要看着他这样狼狈,他才肯松开手。
连栖扯过纸巾,擦拭着自己的下巴,口腔里隐隐泛起一股通透的凉意,确实让刚刚那股恶心感消散了许多,整个人都好受了不少。
但依然不能弥补刚刚岑厌的恶劣。
“不想理你了。”
这是连栖的惯用招数,闷闷开口,用一句不想理你率先出击。
这招一直都是百试百灵,但连栖没想到岑厌这次什么都没说,只是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黑沉沉的眸里都是兴味。
“那该怎么办呢,我还没找你要说法呢,宝贝。”
连栖懵懵抬头:“什么说法。”
岑厌把胳膊一放,只见手腕和掌心好几道鲜红的划痕,看着像是指甲抓挠出来的,第一眼看过去还有些骇人。
他眉头一压,装委屈倒是装的很快,像只可怜巴巴的落水狗。
“好疼。”
连栖从没见过岑厌这样的招式,一时间晕晕乎乎,好像忘记了思考能力,他楞楞问了句:“……很疼吗?”
岑厌嗯了一声。
他又添油加醋的补充着:“刚刚在过山车上,你一直都在抓我。”
连栖这才想起来,刚刚太过于害怕,手本能去抓身边的人,把岑厌的胳膊抓成了这样。
他抿了下唇,刚才准备的反击话术,又咽回了肚子里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岑厌这么会装可怜。
但偏偏,他又很吃这一套。
这时连栖脑子里莫名划过一句话来,这是他无聊时在家里看电视看的,脸色严肃起来,他默默想,就这样原谅了岑厌,会不会太骄纵了他。
岑厌还伸着手,思考片刻,连栖试探性的凑过去,轻轻呼了口气。
温热的气流拂过皮肤,从他这个角度看,连栖脸颊两侧微微鼓起,睫毛垂落,刚巧遮住他漂亮的眼瞳。
草。
岑厌感觉有什么在心里爆炸了。
他面上表情维持着不变,实际内心要爽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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