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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格外波澜不惊，平静得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顾景言说完后走上前，掀开路北骁的衣袖，默默握住了路北骁被抓伤的手臂。
“你没事了对吗？”
路北骁听着顾景言恍惚的声音，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能默默握紧了拳，心烦意乱地说:“你怀孕了，就别乱跑了。”
他伸出手想要安抚顾景言，却看见顾景言自嘲地勾起嘴角说:“怀孕？”
“他已经是个没用的东西了。”
顾景言深深吸一口气，不断眨动着眼睛，表情是快要压抑不住的慌乱和难过。
“无所谓。”
他像是怕被人看见表情似的垂着眼眸，喃喃自语地轻声说:“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就算了。”
“你没事就好。”
路北骁缓缓握紧了自己的手，手背都暴起了明显的青筋。
“顾景言……”
他看着顾景言快要崩不住的眼泪，只觉得心如刀割，像是溺水般痛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路北骁握住了顾景言的手臂，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我没有不喜欢他。”
“我没有不喜欢我们的孩子。”
“你既然听见了，那应该也听见医生说的了。”
路北骁情不自禁地软下声音说:“他……他来得不是时候。”
顾景言紧紧皱着眉，嘲讽地勾唇笑了笑说:“那什么是该来的时候，他们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他的下颌随着情绪的起伏开始颤抖，“我本来以为……至少你会高兴的……算了……”
路北骁无可奈何地说:“我说了我没有不喜欢他，我只是……”
他知道顾景言不服输的刺头脾气又上来了，然而他看着顾景言苍白如纸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心软了，只能先顺着性子哄对方。
“如果是我怀孕了，你也会像我一样，觉得大人远远要比小孩重要。”
“我不是说现在就要放弃他。”
“我会想办法的。”
“这段时间你在医院里好好待着。”
顾景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他的身体紧紧地绷着，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恍惚和虚弱，像是随时都会断的弦，似乎并没有听进路北骁安抚的话。
路北骁心如刀绞，把顾景言紧紧抱在了怀里，不断顺着顾景言的后背，用信息素不断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顾景言死死搂住了路北骁的腰，像是不安的小兽般勒着路北骁，浑身写满了不安和依赖。
他忽然像是求饶般的小兽，可怜兮兮地压低了嗓音说:“这是我们俩的小孩……”
“这是我们俩的小孩……”
“我知道。”
“他会好好的，你们都会好好的。”
“你他妈知道个屁，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路北骁任由顾景言愤恨地踩在自己脚背上。
然而路北骁还没来得及多抱顾景言一会，就清晰地听见了来抓捕自己的哨兵脚步声。
路北骁不得不松开了顾景言，就在那么一瞬间，顾景言的眼睛像是失去了所有光亮的神色变得无比死寂。
顾景言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揪住了路北骁的衣领，压低了声音着急地说:“你要去哪？我要跟着你一起。”
路北骁看着满脸不安的顾景言，不得不强行掰开顾景言的手指，沉下声音说:“我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路北骁五感超绝，他很清楚来抓捕自己的哨兵已经近在眼前。
然而这种事情根本不能让顾景言看见。
“你在医院里等我回来。”
“好好听医生的话。”
“我很快就会回来。”
然而顾景言却死死拽住路北骁的衣领，直接把路北骁扯了回来。
他的表情很快沉了下来，转而变成平时的冷漠凌厉，语气更是不容置疑地说:“就算全营的哨兵都死完了也轮不到你担什么责任，我也要去。”
路北骁刚想说什么就被顾景言打断了，顾景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北骁，声音沉沉地说:“反正现在他能不能活着，你也无所谓不是吗？”
路北骁愣了愣，知道顾景言什么意思。
他指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路北骁本能地有些烦躁:“你……”
就在这时走廊里忽然开始闪烁红色的光线，刺耳的警报声在头顶不断响起。
随着簌的一声轻响，白雾开始在走廊的空间里迅速扩散，呛人的气息开始在鼻腔里漫延。
路北骁低骂了一声，立刻把顾景言抱到了怀里紧紧按着，捂住了顾景言的脸说:“该死的，别闻。”
顾景言靠在路北骁怀里，却在安静了几秒钟后，挣开路北骁的手，抬头吻在了路北骁的嘴唇上。
路北骁警惕地看着周围，直到嘴唇传来湿漉漉的触感。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小狗舔了似的，不明所以地看向怀里的顾景言，却听见顾景言无比认真地说:“我爱你。”
路北骁不知道顾景言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顾景言，只是把对方抱得更紧了些，抬手继续捂住了对方的嘴。
“这是迷雾弹，你想晕倒吗？”
路北骁把外套扯下来批在了顾景言脑袋上。
他隔着衣服蹭了蹭顾景言的侧脸，像是大狗在安抚自己的伴侣，沉默了几秒钟后说:“我也爱你。”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顾景言想要干什么。
“所以别跟他们动手，别跟他们发火。”
“把你的精神体收起来，把你手里的枪也收起来。”
“听见了吗？”
顾景言直接把路北骁的外套扯了下来，路北骁对上顾景言的眼睛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要走。”
这次换到顾景言愣住了。
路北骁话音刚落，整齐沉重的脚步声就已经来到了面前。
白雾缓缓散去，特种哨兵队架着枪对准了路北骁，无数红色光线汇聚在路北骁身上，形成不动声色的压迫和威胁。
路北骁却轻蔑地笑了笑，不等负责人开口就先发制人地说:“给我老婆道歉，再提你们的要求。”
“你们的迷雾弹呛到他了。”
路北骁做完所有的试验已经是三天后，他看着窗外的天空情不自禁地有些感慨。
周围静寂无声，漆黑的天空里甚至看不见几颗星星。
路北骁此刻觉得浑身都酸痛无比，被当成小白鼠的过程实在是痛苦难熬。
而顾景言却早已离开了房间，并没有等待路北骁。
走了也好，顾景言再多向医生发几次脾气自己是真拦不住了。
路北骁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些医生的话。
“根据上校的情况。”
“胎儿顺利生产的可能性仅有百分之三十。”
“我们还是建议上校选择引产。”
“不过比起这个，您还是担心实验结果比较好。”
“虽然目前实验超乎想象的顺利，但依旧有可能面临失败。”
路北骁已经懒得关心结果了。
他已经和军营谈到了自己想要的条件。
这就已经足够了。
然而路北骁却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对他自己的担忧，而是来自于其他人。
路北骁说不上来这种感觉。
随行的哨兵这时给路北骁打开了车门，就在路北骁准备上车就找顾景言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远处传来一声模糊不清却很熟悉的声音。
“路路。”
“路路。”
路北骁很快就意识到这是顾小花的声音。
他心急如焚地撇开众人开始寻找声音的源头，走了几百米才发现了独自一人迷路的顾小花。
更深露重，顾小花却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头发也全乱了。
她被路北骁发现的时候正可怜兮兮地扶着墙，咬着自己的小手，不知所措地不停打量着周围走着，像是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猫似的害怕而无助。
“小花!”
顾小花看见路北骁后立刻哭了出来，她跌跌撞撞地向路北骁跑去，一把扑到路北骁怀里哽咽着说:“呜呜呜……路路……”
路北骁简直要气得半死，他怎么也想不到顾小花会一个人来这。
“谁把你带到这的，你怎么来的？”
“你怎么能一个人乱跑呢？”
顾小花的小脸全冻红了，她哭得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呜呜咽咽地也说不清楚话，看起来要多委屈可怜就有多委屈可怜。
路北骁急忙把顾小花抱在怀里哄着，就这样哄了不知道多久后，顾小花才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路北骁说:“他们都说路路要死掉了……要死掉了……”
她咧着嘴又开始掉眼泪，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我不要路路死。”
“我要路路陪着我。”
顾小花哼哼唧唧地抱紧了路北骁，“路路身上好难闻，路路去哪里了，是受伤进医院了吗？”
路北骁看着怀里委屈的雪白团子，笑着擦了擦顾小花的眼泪说:“我没死，我好好的。”
他情不自禁地感到了笑了笑，欣慰地用鼻梁蹭了蹭顾小花的脸说:“你这么担心我啊，一个人出来找我，就因为害怕我死掉？”
顾小花紧紧揪着路北骁的衣领，使劲点了点小脑袋。
“我们小花真好。”
“但是你再担心，也不能一个人出来乱跑。”
“你要是碰上坏人了怎么办。”
路北骁抱着顾小花在台阶上坐下，他不断抚摸着顾小花的脑袋，把顾小花牢牢裹在自己外套里面。
顾小花从路北骁怀里露出哭红的眼睛说:
“我不怕坏人。”
“我怕没有路路。”
她从外套里探出小手，眷恋地抱紧了路北骁说:“洛洛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不要路路也走。”
“爸爸最喜欢路路了。”
“我也喜欢路路。”
顾小花的动作让路北骁浑身开始发疼。
然而路北骁全然不在乎这些，他紧紧抱着怀里的顾小花，只觉得此刻无比的舒服而宁静。
他看着今夜天空里明亮的月亮，感慨地认真地说:
“小花”
“爸爸去拯救世界了。”
“以后我们都不用怕那些感染者了。”
顾小花奶声奶气地说:“不能让别人去拯救世界吗？路路做我爸爸就好了。”
“路路要做我的爸爸，不要拯救世界，不要离开我。”
路北骁笑着亲了亲顾小花说:“好。”
他说完忽然沉默了两秒，若有所思地说:“你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
顾小花想了想回答:“什么是小弟弟小妹妹啊。”
“我只喜欢小熊和大飞龙。”
路北骁看着顾小花情不自禁地想，真可爱啊。
他们下一个小孩如果能顺利生下来，也会像顾小花这样可爱吗。
医生说他体内含毒所以发育迟缓，万幸没有遗传到顾小花的身上。
也是自己命足够硬，竟然能够融合顾远山当年给自己注射的毒素。
“我们现在回去问问你爸爸。”
“如果是小妹妹就叫小熊，小弟弟就叫大飞龙好不好。”
既然自己能活到现在，既然自己几次都能死里逃生。
他愿意去相信奇迹，去相信万分之一的奇迹。
然而就在回去的途中，路北骁却接到了通知。
顾景言受伤。
顾远山越狱了。
第168章
路北骁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回事，或者说在他知道实验进行得异常顺利的时候就知道了。
除了始作俑者，还有谁能更了解他身上注射的是什么毒素。
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顾景言病床面前。
顾景言此时正躺在病床上，他紧紧皱着眉头，额头上满是冷汗，右手臂的衣袖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染。
医生正小心翼翼地剪开粘住顾景言血肉的衣袖，然而却还是牵扯开粘在一起的血肉，鲜红的血液随着伤口的撕扯流得更多了。
顾景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脸颊苍白得像是纸一样。
周围的医生有条不紊地开始给顾景言安排手术，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让路北骁听着格外吵闹刺耳。
路北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幻象了，然而此刻却再次开始头痛欲裂。
他对上顾景言有气无力的眼神，还不等顾景言开口说什么，就压抑着怒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路北骁到了自己房间的内室，很快就把所有趁手的短刀匕首手枪都拿了出来。
然而等到他终于收拾好了，却忽然控制不住压抑的脾气，直接把所有的东西全砸在了地上。
听见动静的下属立刻赶来，不明所以地楞在了原地。
路北骁不断深呼吸着，维持着最后的冷静说:“你现在就去告诉顾景言。”
“刚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下属看见眼前混乱不堪的场景，小心翼翼地问:“您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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