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言抬眼看了看路北骁,然后低着头有些委屈地抱着背包,轻声说:“我要去盘古山,我不想在这了。”他说完就快步离开了,好像身后的路北骁是什么凶神恶鬼似的。
路北骁烦躁地踢了踢墙角,他和顾景言虽然每天都亲密无间,却始终像是隔了条银河般远。他此时此刻无比想要问清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方却喝醉了酒完全听不懂人话。
他今天一定要把话问清楚,顾景言念念不忘的楚岳、始终在顾景言身边的楚峰、还有顾将军、自己被抽取的信息素、以及自己莫名其妙的怪病,到底都是什么人、什么原因和顾景言又有什么关系。
路北骁忽然之间不着急了,他跟在顾景言身后,准备看着顾景言要做什么。
顾景言单肩背着那个偌大的背包,目标明确地直奔顾小花的房间,他身后的背包里枪支不断发出金属的碰撞声,配上顾景言那种冷漠孤傲的脸,像是要完成什么重要任务似的的气势汹汹。
顾景言低头看着睡熟的顾小花,单手抱起了顾小花,然后把身上的背包甩在了地上,打开了还没装东西的最大夹层,最后把迷迷糊糊的小花放了进去。
路北骁:“……”
顾小花彻底被搞醒了,她探出脑袋看着顾景言,伸出胳膊兴高采烈地说:“爸爸我要带我去冒险吗?”
顾小花激动地在背包里蹦了蹦,笑弯了眼睛说:“冒险!冒险!好好玩!”
路北骁:“……”
顾景言不说话,只是沉默地背着顾小花就要走,长长的枪头从背包里顶了出来,顾小花好奇地想要伸出小手去摸,却被路北骁立刻制止住了。
路北骁走上前拽住顾景言的手腕,把他拦在了自己面前说:“你别乱跑了行不行?”
顾景言有些不高兴地偏过头,瞥了眼路北骁后低头垂下了眼睛,浑身写满了不高兴和委屈。
路北骁看着醉醺醺依旧不太清醒的顾景言,叹了口气后忍不住捏了捏顾景言的脸,放缓了声音说:“我们休息睡觉,好吗?”
顾景言没有答应,只是把身上的背包转到了胸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北骁:“你也进去……这里都是我的东西,我都要带到盘古山。”
路北骁看着顾景言认真的眼神,莫名其妙地有些脸热,他微微握紧了顾景言的手腕,心脏开始跳得有些快。
“那我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吗?”
顾景言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点头,又好像是因为醉酒在身体晃动,他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上垂落出温柔的阴影,显得整个人像是雕塑般俊美而清冷。
顾景言缓缓上前,揪住了路北骁手臂的衣袖用力晃了晃,有些站不稳地靠在路北骁的身上,语气却依旧平静说:“你长得太大了,塞不进去,你自己有腿……就自己跟我走吧。”
他迷迷糊糊地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把胸前的背包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然后抱出了顾小花,把背包里的枪、奖章、军衔、军服都倒了出来,最后声音缓慢地说:“这些……这些……我都不要了……你进去吧……”
路北骁听见顾景言含糊的声音响在自己耳畔,只觉得好像有烟花盛放在自己脑海里,他深深地看着顾景言的眼睛,把顾景言紧紧搂在了自己怀里,沙哑了嗓音说:“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老婆,你是在乎我的对吗?”
路北骁很希望此时的顾景言能够点头或者答应,然而顾景言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安静地被路北骁搂在怀里抱着,独留路北骁一个人体验眼睛发酸的感觉。他本能地想要亲吻顾景言的脖颈,却听见顾小花软乎乎的声音:“我们到底去不去冒险啊?”
顾小花眨巴着眼睛,抬眼眼前的路北骁问:“去不去啊?”
路北骁忽然觉得太早有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一手牵着顾景言防止对方乱跑,一手把顾小花重新放在了床上说:“你爸爸今天身体不舒服,我们先不去了,你乖乖闭上眼睛睡觉好吗?”
顾小花眨了眨眼睛说:“可是爸爸只是喝醉了,爸爸从来不会身体不舒服的。”
路北骁说:“喝醉酒就是身体不舒服。”
顾小花噘了噘嘴说:“那我完成这个任务会有奖章吗?。”她趴在床边的围栏上说:“我要有老鹰的奖章,那样的很帅的。”
路北骁直接抱起了顾景言,反手把卧室的门给带上之前说:“当然可以。”
他单手抱着顾景言,本来想走进卧室,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沉默了几秒后转头走向顾小花的玩具间。路北骁拿出顾小花平时玩的黏土,他小心翼翼地挑了块最大的黏土,然后按捺住心里的情绪,看着顾景言说:“我们按个手印好吗?”
他很想知道顾景言那间密室里还有什么。
有没有他被抽取的信息素……
路北骁的心崩到了嗓子眼,他其实不确定顾景言什么时候会酒醒,也不知道楚峰说顾景言酒醒后什么都不记得是不是真的。
他只是很害怕,最后黄粱一梦,全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笑话。
顾景言却摇了摇头看着他说:“你撒谎。”
路北骁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脊背说:“我没有撒谎。”他抬眼看着顾景言再次认真地重复:“我没有。”
我是真的爱你,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只要你还需要我。
顾景言微微摇了摇脑袋说:“她不会有带着老鹰的奖章的,三等功的奖章才会有黑鹰标志。”
路北骁低声嗯了一声,然后一手捂住了顾景言的眼睛,一手按住了顾景言的手,在黏土上摁出了一个清晰的手印,然后反手把东西藏了起来。
他见过顾小花玩这种东西,能把整个手掌的纹路给印上去,紧接着路北骁翻出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缠在了顾景言的手指上然后缓缓撕下。
顾景言眨了眨眼睛,睫毛在路北骁手心里蹭了蹭。
路北骁做完一切后立刻把东西收了起来,他看着顾景言清亮的眼睛,忽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倦。他从小就活在底层社会里,什么都要抢什么都要挣,长大了最想要的就是平静的生活和真挚的感情,却还是不得不卷入这些争斗和算计里。
第63章
路北骁看着那张被顾景言用笔划烂的纸,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只是想把今天的事情记录下来怕自己以后又忘了,然而顾景言却不依不饶地非要站在他旁边,然后冷着脸用笔把他写字的那张纸划得破破烂烂。
路北骁见过很多喝醉酒的人,不是睡得好像昏死过去,就是闹腾得到处胡闹,像顾景言这样冷静而沉默地发酒疯,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也懒得写了,关掉眼前的小台灯,站起来牵住顾景言的手说:“好了,睡觉,我不写了。”
顾景言却猛然把路北骁按回座位上,然后直接坐在了路北骁腿上,面无表情地开始戳那张纸,像是故意泄愤似的,动作格外的凶。
路北骁皱眉看着顾景言问:“怎么了?”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觉得醉酒的顾景言格外的有意思,然而今天他只觉得眼前的顾景言让自己头疼。
顾景言直直地握着笔,把那张纸直接扯成了两半。
路北骁问:“酒醒了?”
顾景言冷着脸,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也不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后昂着头,抬眼看着路北骁,语气格外平静地说:“我要我的花灯。”
顾景言晃了晃腿,后脚跟砸在路北骁小腿上,语气格外坚定地说:“我要我的花灯。”
他握拳捶了捶桌子后,很认真地重复说:“就要,快给。”
路北骁忍不住啧了一声,然后握住顾景言的手,揉了揉对方因为捶桌子发红的地方,最后百感交集地说说:“真会挑时间撒娇,我的上校。”
路北骁搂住顾景言的腰,凑到顾景言肩膀上轻轻蹭了蹭,眼神逐渐变得暗沉。
他压低了声音说:“我经常感觉不到你喜欢我,没想到你也会要那种东西。”
顾景言无论被路北骁摸多少次腰,都会本能地感到痒,他挣扎了两下后,却被路北骁搂得更紧了。
顾景言一字一句地说:“本来……就该是我的。”
“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应该的。”
“都是会变的。”
他回想起和顾景言的相知相遇,莫名觉得像是一场梦似的,曾经那样遥远神秘的顾上校已经做了他好几个月的老婆。
顾景言皱了皱眉说:“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路北骁想了想还是有些心软地说:“明年我们一起放,我给你做最好看最漂亮的那盏。”
他握着顾景言的手,翻开了一个新的本子,带着顾景言在上面画画,很快一个栩栩如生的花灯就跃然在了纸上。
“就像这样。”
顾景言微微皱眉,认真地端详了一会那张画后,冷冷地说:“假的。”
他话音刚落就抬腿踩在面前的桌沿上,还不高兴地踹了踹,像是故意耍脾气似的,又高傲又凶。
路北骁觉得不拦着顾景言对方能把桌子都给踢烂,他摁着顾景言的腿让对方在自己身上乖乖坐好:“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带你去买真的。”
他握住了顾景言的手背,牵引着顾景言的手在纸张上随意地写写画画。
台灯照出的暖光温柔地打在顾景言的眉眼上,将桌面照耀出朦胧的色调,房间内很安静,只有笔尖触碰纸张的沙沙声。
他们俩手牵着手,身体亲呢地贴在一起,顾景言身体的触感很软很舒服,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白月季香气。
然而这样温馨浪漫的场景,路北骁却只觉得心里格外难受,他明知道自己要受刑,却不得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平静的语气问着诛心般的话:“抽取我的信息素是为了更好踹开我,安装监视器是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顾景言。”
路北骁的声音落在安静的深夜里,带着快要死心的窒息和寒冷,他本来不想问的,毕竟醉酒后的人能有几分清醒,却实在忍不住。
顾景言像是根本不想搭理路北骁,又像是完全没听懂路北骁的意思似的,他沉默地夺过路北骁手里的笔,然后俯身趴在书桌上开始写写画画。
路北骁看着顾景言写出来的东西,非常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顾景言画了个好像是小狗的动物,然后歪歪扭扭地在旁边特意标注了—路北骁是小狗。最后的小狗两个字还是拼音,甚至连拼音都写得格外有草书的气势,和路北骁娟秀细腻的笔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是狗?”
路北骁贴住顾景言的后背,压着眉弓看着顾景言,声音又低又沉地问:“那你是什么?”
他勒住顾景言的腰,把人重新摁在自己怀里,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带着些按捺不住的冷硬和威胁:“问你话的时候别撒娇。”
路北骁重新撕下来一张内页,放在顾景言面前,很认真地问:“那个总是在你身边的楚峰,今天送你回家的Alpha,是楚岳的弟弟是不是?”
他看着顾景言垂着脑袋,歪歪斜斜地写了个是的拼音。
路北骁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能这么年轻就成为上尉,还能吊儿郎当和顾景言开玩笑的,除了沾了自己亲哥的光的楚峰还能有谁。
“楚岳没死对吗?”
顾景言这次思考了很长时间才写好——“和死了也差不多。”
路北骁继续问:“你喜欢他吗?”
顾景言轻轻摇了摇脑袋。
路北骁眯了眯眼睛:“你不是挺在乎他的吗?以前提都不让我提。”
顾景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下。
路北骁眼神逐渐变得冷漠,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景言的后脑勺问:“那你喜欢我吗?”
顾景言沉默了很久后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楚岳会给我买花灯。”
他忽然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说:“给你生小孩……算是喜欢吗?”
路北骁沉默了很久后,才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很不爽地说:“那是自己愿意生的,跟我没关系。”
他虽然记性不好,却还记得当初入军营时顾景言是怎么对自己的,对方可并没有因为顾小花的存在多体谅自己几分。
路北骁压着心里不断翻涌上来的嫉妒和窝火,越想越生气,他缓缓用手握住了顾景言的脖子,努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你前几天才告诉我你有点喜欢我了,你今天就说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他简直难以置信,如果不是顾远山找自己聊天,他还要被顾景言这样骗多久。
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是始终念念不忘,连名字都成为忌讳,还是因为血缘就能直接提拔成上尉……
路北骁掐脖子的动作看起来威胁性十足,却一点力气都没使,只是放在顾景言的脖子上,他绷紧了下颌线说:“我告诉你什么是喜欢,喜欢就是我现在简直想掐死你,却舍不得。喜欢就是我知道你瞒着我骗着我,却希望你能找理由继续骗我。”
路北骁深吸了几口气后,缓缓松开了手,问出了心里让他最不安的那个问题:“你抽我的信息素是不是随时打算把我踹开,是不是早就怀疑我是顾将军的人,才打算利用我反监视顾将军的举动?”
顾景言这次写了很长很长时间,路北骁看着顾景言因为俯身暴露出来的那段白皙后颈,那个不断散发着香味的腺体就在此时毫不设防地展现在他面前,他几乎想要立刻咬上去,然后不管不顾地完全标记顾景言,彻彻底底地拥有顾景言的一切。
但是路北骁很清楚地知道,顾景言既然能洗第一次标记,就能洗第二次,从顾景言身上斑驳的伤痕就能看出来,只要顾景言想,再疼的过程再难熬的手术他都愿意去经历。
路北骁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直到看见顾景言把那张纸写满了自己的名字,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写着不知道三个字。他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然后听见顾景言轻声说:“你又骗我,喜欢明明就是不知道,就是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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