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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半天，总算挤出来一句，“你车都废了，我送你回去吧。”
温岭远惊讶道，“我去！你这车里还放着医药箱啊？这……就这么处理了没事儿吗？”
嬴懿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嗯”了一声。
“呃……”温岭远看了看他车里的钢管，犹豫道，“你那管子……那东西也随时放车里啊？”
嬴懿又点点头，看他怂哒哒的，又觉得有点可爱，便补了一句，“里头还有刀。”
温岭远：“！！！”
紧张和无措的感觉慢慢消散了，嬴懿看他那傻样儿，渐渐和记忆里那个男孩子的模样重叠起来，心里觉得温暖了一些，表情也缓和了不少，“又不会砍你，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哦，哦。”
温岭远坐上车的时候还有点慌，等真的看到一长一短的两把刀放在副驾上，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忽然想起上次看到的嬴懿手背上的伤疤，心里莫名地一紧，目光不由地悄悄往方向盘上的那只手看过去，果然看到两道狰狞的白疤覆盖在上面，看得他心口又是怦地一跳，觉得哪里有点不太舒服。
“你那个……刀放车上干嘛呀？”
嬴懿瞥了他一眼，把那两把刀抓过来丢到了座椅下面，“小时候的习惯，别介意。”
“啊？”
“一直被追债，习惯了，以防万一的。”
“呃，啊……这样啊……”
温岭远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眼前这个人虽然算得上是“熟人”，可曾经那份熟悉的感觉根本就荡然无存了。嬴懿比起少年时候多了几分暗沉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五官变得更深邃了的原因，整个人像是笼着一层烟，灰蒙蒙的，让他怎么都看不清楚。
他呆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便没话找话道，“今晚还好碰到你了，要不我就惨啦，钱包手机都在车里呢……那俩人一上来就要打我，我只好赶紧跑了，可又舍不得我的车，就猫在周围看情况，结果居然看到你出现了哈哈哈，咱俩真是有缘啊……”
嬴懿没说话，只微微抿着嘴角，目光也柔和下来。这家伙真是没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嘴巴闲不住，没事儿就逼逼，移动逼逼机似的，特别愁人。
温岭远强行热场了一会儿，忽然一愣，惊讶道，“诶嘿，怪不得能碰上你呢！你天天也走这个路吗？”
“嗯……咱们是一个院的，你忘了？”
温岭远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还以为你们会……把房子卖了呢。那上次那个瘪三说要你们抵押的房子，就是大院里那个房子啊？”
嬴懿点点头，从玻璃的反光里默默看了他一眼，“房子不会卖的，要守着。”
“哎，也是呢，现在房价都飞涨了，绝对不能卖，一定不能卖！”
当然不能卖了，卖掉了，还怎么远远守着你？
嬴懿心里苦笑了一声，却没回应他，温岭远说着说着也觉得尴尬，有点说不下去，倒不是因为这人太高冷，实在是生活状态差得太多，不知道该逼逼什么好。憋了好半天，总算想到了一个共同话题，“哎，我刚就是学薛擎飙车，没飙明白，才撞着他们呢。”
嬴懿听到薛擎两个字，眉头忍不住地一皱，没吱声。
温岭远彻底绝望了，俩人共同的交集就剩一个薛擎了，这都没法聊起来，自个儿还能说啥呀……可还是不死心地又憋出来一句，“说到薛擎啊，最近真是烦死我了。”
嬴懿哦了一声，不太想听，可也只能忍着。
“就是吧，哎，也说不明白，反正那小子失恋了，都两年了还没缓过来，最近又被刺激了几下，一直在发烧，还不去医院……”
嬴懿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呼吸登时就乱了，“你说……失恋？”
温岭远感觉眼前像是猛地绽放了一束光似的，总算能勾搭这人说话了，顿时开心得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
嬴懿的表情有些变幻莫测，“我以为……”
“咋啦咋啦？”
“我一直以为，你俩是一对。”
正准备继续卖萌的温岭远：“……哈？？！”
嬴懿看他一脸震惊，也有点蒙，脑子却忽然发起热来，浑身肌肉都绷起来了。
“你、你、你……你咋知道……”温岭远明显猛喘了两口气，然后急慌慌地问，“我妈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吧？这事儿都能跟你们说？！”
嬴懿目光一暗，“你们真的在一起过？”
“不不不，我是说，”温岭远拍了两下小胸脯，惊悚道，“你怎么知道老子是Gay啊！”
嬴懿松了口气，可听到这话又觉得好笑，忽然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便一本正经道，“你一直没女朋友。”
“……这你又咋知道的？”
“反正知道，”嬴懿又瞥了他一眼，补了一句，“而且高一军训那会儿……我摸过你，你硬了，不是么？”
“……卧槽？”
“小时候就觉得你跟我是同类，不过你开窍挺晚吧？整天就跟着薛擎撩女孩子，还说什么要和我抢妹子。”
“……”
温岭远已经分不出他的哪句话冲击力更大了，这么冷静地丢原子弹真的是人干事？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一对，”嬴懿看他一脸懵逼，好心解释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你掰弯他的。”
“……卧了个大槽。”
温岭远除了“啊？”和“卧槽”以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日了狗的心情，“我俩就是兄弟啊，老纯洁了，蒸馏水一样的，而且他那么个神经病，我可消受不起啊！”
嬴懿抿了下唇，哦了一声。
“咳咳，”温岭远尴尬道，“你丫也够无聊的，军训那会儿……靠，我想起来了，你还真摸过我，我他妈还被你吓懵了呢！”
“……”
“哎哟我那会儿可真是单纯啊，居然觉得你是不是欺负我个子矮……哎我那会儿不是特别矮嘛哈哈哈……”
车厢里莫名其妙有点尴尬，温岭远哈哈哈了一会儿，笑得有点无措，“不过……嘿嘿，真没想到你也是啊……怪不得那时候还说什么想抱着……抱着……我……”
嬴懿：“……”
温岭远说完懵了一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赶忙道，“不是，我是说，怪不得知道薛擎弯掉了呢……那什么，他要真是我男朋友，天天那么浪，我非得给他阉了好吧！”
嬴懿却没接茬，只慢吞吞道，“其实……你俩挺配的。”
“配个屁啊，”温岭远哭笑不得，“你丫从哪儿看出来我俩配了？”
“你家和他家，挺配的。”
“啊？你说家世啊？”温岭远耸耸肩，“那东西无所谓啦。”
“……无所谓？”
“当然无所谓啊，人对了才重要嘛，薛擎喜欢的和我喜欢的，根本对不上啊。”
嬴懿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胸口烫得厉害，好不容易才逼自己问了一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啊？其实我也不知道，看感觉吧，可能我要求太高了？反正高居狗中之王的宝座好多年了哈哈哈……老被薛擎他们嘲笑，汪了个汪的，老子就不乐意瞎搞，怎么了嘛！”
“……”
“其实说真的啊，”温岭远说着说着，又有点感慨，“俩人能彼此喜欢，又能在一起，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其他的东西，真的不重要的。”
嬴懿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畅，忍不住抬手扯了扯衣领，又顺手擦了下脖子上流出的一片汗珠。
等把温岭远送回家，嬴懿开着自己的大卡车，神思恍惚地往家回。
胸口热得厉害，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刚刚想紧紧抓住那个人的手的冲动。
他以为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最深最长的沟壑，在那人眼里却是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儿，可他有他潇洒肆意的资本，而自己却远没有可以任性妄为的资格。
他曾以为自己给得起他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可如今长大了，才明白胸腔里这颗炽热跳动的真心，却是这残酷世界里最不值一提的玩意儿。他错过了那个人一次，然后时光嘲笑了他整整二十年，可人生都过了一半，他却仍然站在天平下沉的另一端，遥遥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幻影，在这永远无法平衡的地界里，仍旧是孤独一个人画地为牢。
可还好，真的还好，那个人还是少年时候单纯热情的样子，还是那么傻乎乎的，笑嘻嘻的，没心没肺的性子。他年少时候爱上的模样，像是定格了时间，被漫漫回忆细细装裱着，几十年都完好无损。他现在要的真的已经不多，只偶尔能抬眼看看那人就好，看到他在那一头放肆无忌地大笑，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他就已经足够感到安心和满足，再没什么可抱怨的理由。他是他逼仄生活里唯一鲜活的一道光，即使隔得很远很远，高高地笼罩在头顶，那也是暖的。
第20章
温岭远这两天吧，真是要愁坏了。母上大人最近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开始有事儿没事儿地试探他的终身大事，还说什么“公的母的都无所谓，拎个活的回来就行啊宝贝！”，说得好像自个儿多大度多贴心似的。
还什么活的就行……他温岭远要是就想找个能喘气儿的两条腿的灵长类生物，那还不是招招小手一抓一大把啊？这不是……那什么，要求有点高嘛！
“得了吧，屁个要求。”
白冰坐在他对面，拄着腮帮子无情地嘲讽，“你就是单身狗当久了，遗失了处对象这种属于人类的高级技能。”
“我靠，你嘴巴能再毒点嘛！”温岭远愤愤不平地撸袖子，“我的确是眼光高啊，你说说吧，上哪儿找个又帅又高又聪明身材又一级棒的男人？薛擎那种傻子不算啊，要真的脑子好使的。”
白冰简直想喷他一脸，“就你这智商还要求对方脑子好使？你脸皮咋那厚呢？”
“我智商咋啦？好歹也是名校毕业的好伐？”温岭远伸直了两条腿，闷闷不乐道，“又不是我不想谈，周围就没有合适的啊，都是一群闹着玩的，谁跟你来真的。”
白冰也不刺激他了，倒是认真问了一句，“那说说呗，你喜欢啥样儿的？”
温岭远想了想，说道，“帅就不说了吧？脾气得好一点，性格要沉稳一点的。哦，要个子高的。”
“还得聪明是吧？ 你这眼光何止是高，还是狗一辈子算了，”白冰翻个大白眼，无语道，“你这找谁做的参照物啊？要求也忒多了。”
温岭远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没参照物啊，我就喜欢这样的。”
白冰琢磨了一下，忽然道，“还别说，还真有一个差不多的。”
温岭远登时坐直了，“谁啊？你朋友？”
“我一个合伙人，做风投的，有兴趣没？”
温岭远挠挠头，嘿嘿笑道，“看看照片啊。”
白冰翻了翻手机，递给他，“喏，长得是真不错，身高一米八，够标准了吧？”
“一米八也叫高啊，普通程度嘛。”温岭远接过手机，瞅了一眼，表情有点复杂，“那个……咱俩的帅点好像不太一致……”
“一米八也叫普通？怎么着你还想找个奔着两米去的啊？”白冰无语地把手机抓过来，“你就挑吧你，你丫处女座怎么的，事儿这么多。”
温岭远瘫在沙发上，感慨道，“找个顺眼的媳妇儿咋就这么难？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白冰踢了他一脚，嫌弃道，“你也忒瞧得起自个儿了，你也就一荷兰猪，还当自己是盘儿菜呢？”
温岭远懒得跟她贫嘴，想了想，说道，“行吧，抽空见见这家伙，我是该定下来了，省得我妈老唠叨。”
“不是帅点不一致吗？”
“多个搞风投的朋友也没什么不好，见见呗，叫什么？”
白冰耸了耸肩，哼道，“席衍。”
白冰办事一向利索，不到一天功夫就把这个叫席衍的家伙的个人履历、兴趣爱好、会所名单、恋爱简史等等一并集结成册，丢到了温岭远的办公桌上。
“怎么样？温总还看得上眼不？”
温岭远瞪着眼前的白纸黑字，喃喃说了句，“学数学的啊……”
“啊，清华数学专业的，研究生在斯坦福念的信息管理分析，现在是他们公司的首席数据分析师，符合您老的‘脑子好使’的标准了吧？”
“数学厉害……嘿，这个好，”温岭远莫名对这家伙的好感直线UP，说道，“我们公司正好有个项目要投资，你攒个饭局，我来请教请教这位大佬的高见。”
白冰顿时揶揄道，“这理由可以呀，认真了么？”
“我妈老催我，我就认真一下呗，看着还挺不错的。”
白冰也就不废话，很快就找了个由头，把“相亲”……哦不，“咨询”的地点，定在了北湖九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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