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擎不乐意了,瞪了温岭远一眼,“你确定不是在偷看我?”
温岭远嘴角一抽,翻个白眼,“薛少,你除了脸能跟人家比比,还有啥胜算?是比他高还是比他能打,还是比人家成绩好啊?醒醒吧你!”
薛擎悻悻地哼了一声,又郁闷了,“我刚就想搭个话,跟他借下数学笔记的,看他现在这态度,完全不待见咱们嘛。”
温岭远也愁眉苦脸起来,月底就要期中考试了,嬴懿小学时候数学就是回回满分,考前都会总结几个必考的点,还每次都能压中,其他同学不知道他这神技能,他可是太清楚这根大腿有多粗壮了,想哄人家给自己压几个题吧,结果人家冷冰冰的,完全开不了口。
“哎……一定是来自学霸的蔑视,看不上咱们两个渣渣呢。”
温岭远瞪了薛擎一眼,反驳道,“嬴懿才不是那种人,你别瞎说。”
“算啦算啦,反正笔记借不成了,还是想想周末怎么玩儿吧!你想吃啥啊?我让小姑带咱们去……”
两人很快就忘了考试的事情,凑一块儿又开始研究吃喝玩乐了,而嬴懿从刚才开始就一动没动,安静地看着下节课的书本,只是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嬴懿……”
嬴懿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同桌,“怎么了?”
柳晓晓欲言又止的,小小声说,“刚才薛擎他们说……你进了什么总决赛了?”
“哦,我平时学击剑,今年打进全国赛了,27号决赛。”
柳晓晓一愣,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还学击剑呢?”
“嗯,学了很久了。”
柳晓晓不知道想了什么,有点脸红,两只小胖手拧了好半天,才小声问,“是在哪里比赛呢?我能去给你加油吗?”
嬴懿笑了一笑,“在三里屯那边的体育馆,当然可以,不过好像要门票的。”
“那……那我周末就去找你哈……可以吧?”
“嗯,好啊。”
柳晓晓看起来很高兴,满眼都写着喜悦。嬴懿和她同桌了两个月了,也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心思,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好在上课铃很快就响了,两人也就没再说话,乖乖坐好了准备上课。只是这节上得有些心不在焉,嬴懿还是心烦,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温岭远的身上,瞪着他的后脑勺瞅了好几眼,心里更烦了。
这状态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之前对温岭远明明挺有好感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看他各种不顺眼,嬴懿觉得自己这样很没道理,继而又生自己的闷气,搞得天天都气呼呼的,还都憋在心里头,很是郁闷。
正这么憋火的时候,前面的男生忽然趴下来,后背微微弓着趴在桌上,像是在发抖。嬴懿一惊,乱七八糟的心思顿时没了,立刻朝前倾了倾身子,歪头想看看他的脸。温岭远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缩成一个团打着哆嗦,他旁边的薛擎却趴在桌上睡得昏天暗地,若不是嬴懿看得清温岭远在发抖,多半也得以为他是想睡觉了。
“……温……啧。”
嬴懿看他越缩越小,着急地想问问他怎么了,可毕竟是在上课,好学生的习性让他本能地不敢大声说什么,直到温岭远忽然抽了下鼻子,那抽气声听得他心里一哆嗦,再也忍不住,立刻伸手碰了碰他弓起的脊背,低声喊他,“温岭远,温岭远!”
温岭远没回头,嬴懿却摸到他后背出了一身汗,顿时担心得顾不得什么,大声喊了一句,“老师,温岭远好像不舒服!”
老师吓了一跳,全班都朝他们看过来,嬴懿也忍不住了,立刻起身走过去,弯腰凑近温岭远埋在胳膊里的脸,着急地喊,“温岭远!你怎么了?哪里疼吗?”
温岭远总算抬起头来,一张脸煞白,眼睛都红了,“肚、肚子疼……嘶……”
嬴懿都没发现自己居然会心疼,只顾着把人拉起来,想赶紧带他去校医室。
“啊!疼疼疼……”
嬴懿吓得不敢拉他,老师也跑了过来,其他同学也站起来犹豫着要不要帮忙,旁边睡糊涂了的薛擎总算是醒了,一睁眼看到死党疼得脸色惨白,吓得一点睡意都没了,蹭地一下就跳起来,从嬴懿手里一把扯过温岭远,着急地喊,“你咋啦?喂喂!你小子别吓我啊!”
老师看他一直捂着肚子,忽然反应过来,“这……不会是急性肠胃炎吧?……薛擎!快去校医室找李老师过来!快快!”
薛擎也来不及多想,赶紧应承下来,拔腿就冲了出去,嬴懿赶紧抱住温岭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他疼得这么难受,竟觉得整颗心脏都绷紧了,慌得手足无措。
李老师很快就赶了过来,果然确定了是急性肠胃炎,还挺严重。整个班级都乱糟糟的,大家都有点慌,但好在救护车来得及时,李老师背着温岭远急匆匆跑出了门,嬴懿和薛擎都跟在后面,一直冲到救护车跟前,想再跟上去,却被医护人员挡住了,只让李老师进了车。两个人站在原地半天都不敢走,还是带课的老师安慰了好半天,才把两人哄回了班级。
“靠……咋回事儿啊!他妈的吓死我了!”
课间的时候,薛擎瞪着眼睛大骂,“就说他别什么都往嘴里塞!这下老实了吧!真特么笨死他算了!”
整个班级都在议论刚才的事情,唯独嬴懿不说话,只是脸色很不好看,眼睛瞪着温岭远的课桌,动也不动。
他是有点搞不清自己。
心烦了那么多天,不应该是厌烦那个人才对么?否则没道理啊,为什么看到他就不舒服,看到他跟薛擎勾肩搭背就闹心,看到他笑嘻嘻的就很想捏他的脸,很想……
捏他的脸?我捏他的脸干吗啊!
又想到刚才那家伙疼得全身发抖的样子,嬴懿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搞不懂自己抽什么风,又担心那个人的安危,一整天都很烦躁。
等放了学他立刻就回了大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朝温岭远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嬴懿?”
嬴懿脚步一顿,皱着眉看着突然出现的薛擎。说真的,他对温岭远什么心思还想不明白,但对这家伙绝对是实打实的厌恶,看见就不爽,于是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来找岭远吗?不用找了,他还在医院呢。”薛擎走过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爸替我问过他爸爸了,说是食物中毒,现在好多了,你别担心啦。”
嬴懿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触碰,只说道,“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薛擎也是心大,看他躲开也没多想,只耸耸肩说道,“我家就在这儿啊,喏,那边院子就是我家。”
这俩人天天黏在一块儿也就算了,居然住也住在隔壁,烦不烦人?
“……”
想到这儿他又有点愣神,俩人邻居就邻居呗,你烦啥啊?
“岭远请了两天假,这周都不去上课啦,”薛擎想了一想,忽然挤眉弄眼地笑道,“下周期中考试了,我……不是,岭远今早跟我说哈,他数学有点没把握,你要是乐意的话,数学笔记借他看几天呗?要是能押几道题就更好啦,嘿嘿嘿……”
嬴懿倒是不怀疑这句话有假,小学时候那家伙就老跟自己借笔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就说,“行,我晚上总结一下,明早……”
“我帮你带给他!我俩邻居嘛,方便!”
“……”嬴懿本想说用不着你,可心思顿了一顿,终于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没再多话。
晚上在家整理笔记的时候,嬴懿都有点茫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见那个人心烦吧,现在明明又是在担心人家,可明明担心他吧,居然又有点不好意思去见他……
我不好意思什么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担心他……
所以到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嬴懿真是要被自己折磨死了,在要不要亲自送温岭远笔记本这件事上挣扎了一晚上,可第二天见到薛擎的时候,身体却自发地把本子递给了对方,还装腔作势地板着扑克脸,只说了一个字:“给。”
逼是装完了,然后就看着薛擎兴高采烈地翻着笔记本,继续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我一定是哪里不太对了……
嬴懿瞪着前面空荡荡的课桌,很想给自己一棒槌。
接下来几天嬴懿都有点烦躁,拐弯抹角地跟薛擎打听温岭远的情况,听到他身子好多了又是放心又是别扭,就保持着这么诡异的心情,总算挨到了周末决赛的那天。
当天着装完毕,抱着头盔抓着剑正准备入场,忽然听身后响起一人欢快的叫声,“嬴懿!”
嬴懿全身一震,莫名其妙不敢回头,小心脏却砰砰直跳,差点把头盔丢到地上。
温岭远一猛子扑过来,想揽他肩膀却够不到,只好正面给了他一个大熊抱。
“哎呀哎呀!头一回看你穿这身……靠,太帅了!”
温岭远捶了嬴懿的胸膛一下,笑嘻嘻道,“找了你大半天,可算溜进来了!一会儿加油啊!赢了送你个大礼!”
嬴懿欲言又止了好几下,才总算憋出来一句,“你……身子好点了?”
“好啦好啦,其实周五就好了,我就是不想上学哈哈哈!”温岭远说着,忽然又敛了笑容,挺正经、又挺不好意思地说了句,“那什么……听说你挺担心我的,谢谢你哈。”
嬴懿:“……”
沉默两秒钟,嬴懿冷着脸说,“我可没担心你。”
“嘿嘿嘿,”温岭远又咧着嘴笑开,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反正谢谢你啦,哦对了,这个送你。”说着就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红绳,塞进了嬴懿手心里,“我上次去潭柘寺买的一个手绳,寓意是战无不胜,我本来求的是考试必过哈哈哈,今儿送你啦!”
嬴懿抓着那个手绳,感觉手心有点发烫,好一会儿才说,“送我了,不怕考试挂掉了?”
“哈哈,有你这大神罩着我呢!我肯定能过,你比赛加油啊!我还没有一个冠军朋友呢,你可得给我涨脸!”
嬴懿慢慢捏紧了手里的红绳子,终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学习击剑这件事,对嬴懿来说早就成了一个按部就班的习惯,就和吃饭喝水上学一样,是组成日常生活的习以为常的一部分,只有这一天,在握着手中重剑,拿下一个个得分点的时候,听到耳边的欢呼和尖叫,他才真正感受到“胜利”两个字带给他的以前从未在意过的兴奋和自豪。
“嬴懿!!加油!!哇啊啊啊!牛逼坏了!我靠靠靠靠!!!”
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搞到的第一排的票,明明嘴里没几句像样的话,还称得上魔音穿耳,可手里的剑,迈出去的脚步,就跟被那家伙叫活了一样,气势汹汹得完全不像他平日冷静谨慎的作风。
“赛点!赛点!!加油啊嬴懿!要赢了要赢了!!”
挥出最后一剑的时候,整个精神像是突然间放空了,他忽然就空茫地想,要是每场比赛都能有这个人陪着,该多好啊。
说起来,他说赢了要送我一个大礼,会送我什么呢……
“我靠!你可牛逼坏了!”
抱着奖杯和父母一同出门的时候,不意外地又被那人扑了个满怀,嬴懿低头看着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小矮子,终于忍不住,冲他笑了一笑。
“奖杯啊!冠军奖杯啊!给我摸摸!”
温岭远兴奋地要抱过来看,却被旁边人制止了,嬴懿这才注意到不止温岭远,连温妈妈也来了,旁边还有薛擎和他的小姑,他又觉得有点可笑,自己这双眼睛里,还真的只看得见这小矮子啊。
这一刻他好像懂了什么,心里不再那么烦躁,只是觉得酸酸涩涩的,竟是和以前全然不同的甜蜜而复杂的心情。他看着温岭远眼巴巴瞅着奖杯的小可怜样儿,看得心里发痒,便把奖杯递给他,低声说了一句,“那么喜欢,送你吧。”
“啊?!”温岭远吓了一跳,哭笑不得似的,“闹我呢!”
嬴懿看着他笑眯了的眼睛,终于把憋在心里好几天,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都说了出来,“以后别什么都往嘴里塞,听到没?”
温岭远一愣,周围温妈妈和薛擎他们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嬴懿又说,“还有学校里那些葡萄,不洗就不能吃,知不知道?”
温岭远:“呃……那个……嘿嘿……”
“踢完球洗了手再吃饭,没指着你多干净,也不能那么不讲究。”
“哎哎,知道啦……”
温妈妈在旁边哈哈大笑,“王瑶你可以呀,教出来这么厉害的孩子,我家这个我说了十七八遍都不管用!”
嬴妈妈在旁边不好意思道,“小懿可以啦,岭远都脸红了。”
嬴懿看着他红扑扑的脸,心头又是一热,犹豫着抬起手,终于轻轻捏了一下。
“喂喂!冠军了不起?冠军就能随便掐人啦?”温岭远赶紧捂着脸跳开,脸更红了,“不用你说我也记住了,这几天可折腾死我了,那葡萄再甜我也不吃了!肚子都要拉穿了……”
嬴懿心念一动,问他,“你喜欢吃甜的?”
“喜欢呀,不过我妈不让我吃甜食,我吃几颗葡萄还不行啦?”
温妈妈在旁边笑骂,“合着你食物中毒还怪我了呗?”
“对对,就怪你!不关我事儿!”
薛擎在旁边翻白眼,“岭远你可真臭不要脸!”
几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体育馆,一起吃了顿大餐,等各上各家车准备回大院的时候,温岭远忽然走过来,递给嬴懿一个小方盒子,“喏,送你的大礼,恭喜你荣获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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