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克制了一下,强压下那股涩意,抬眸温柔地说:“好。”
朱婧然悄悄收起观察的余光,眼观鼻鼻观心地吃自己眼前的饭。
吃完饭,程颜压下陈舒华结账的手,扫码付款一气呵成,拉着陈舒华出来了。
一顿热腾腾的饭,滋养的陈舒华的脸色没有刚到时那么难看了。
她对朱婧然道:“一直听说学妹有个玩的很好的朋友,今天总算认识了。”
朱婧然给旁边的程颜递了一个眼神,你也没常给我说你有个关系很好的学姐啊?
她笑的十分洋溢:“我也刚回来没几天,今天可不就是有缘赶上认识了吗。”
然后看着两个人,十分有眼色地开口说:“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改天有空,我们再聚。”
陈舒华看了一眼程颜,“我送你吧。”
朱婧然摆手:“不用不用,走路就几分钟就到了。”
她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
朱婧然接起:“姥姥,您给我打电活是有什么事吗?”
朱姥姥说:“我找你呢,有辆车在咱家店前面几十米的地方抛锚了,我看到了,给她们指路了咱家店,你快回去吧,来生意了。”
朱婧然一边连忙往回走一边说:“行,你让他们等我几分钟,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她对两人说:“不说了,我店里还有点事,先走了哈。”
陈舒华已经拿着车钥匙开车了,说:“我载你回去吧,这样快一点。”
程颜也说:“上车吧,小心客户等急了。”
两个人走过来用十分钟的时间不显,但是客户在路边干等着十分钟,还是很漫长的。
朱婧然这回没有客气,跨上后座,系好安全带,无奈道:“我姥姥肯定是看我回来这几天没开张急了,给我揽生意呢。”
程颜一边给陈舒华指路,一边笑着说:“姥姥是怕你吃老本,最后吃成穷光蛋。”
朱婧然:“看不起我呢?”
程颜含笑道:“不敢不敢。”
陈舒华专心开着车,听两人在耳边斗嘴。她时不时地看一眼身旁的程颜,看她笑的明媚又狡黠。
这样轻松惬意会和人斗嘴的程颜,对她而言十分陌生。
沉重的事情压着她喘不过气,但在这个平常的傍晚,她却窥到了程颜的另一面,又被她介绍了最好的朋友,这样一想,陈舒华又觉得生活没有那么累了。
“到了。”
程颜跟着朱婧然一起下了车,说:“你店里现在就你一个人,姥姥年纪也大了,万一有需要帮忙的,我还能搭把手。”
“学姐,你能稍微等我一小会儿吗?如果只是车子抛锚的话,这边很快就能结束。”
陈舒华也熄了车下来,夜风一吹,她神色温柔:“没关系,你去吧,我等你。”
朱婧然回去拎了通用工具箱,程颜拿着一套修车服,跟在她身边,往前面走。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走近了,程颜觉得这车有点眼熟。
等绕过后车尾,看到前车头旁边的人时,饶是一向淡定如程颜,也不由得惊讶了。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怎么最近频繁能和对方偶遇到。
朱姥姥看到朱婧然来了,中气十足地招呼:“然然快来看看,赶紧给人家修修,别耽误人家时间了。”
“颜颜也过来了?这小孩,怎么又使唤你给她干活!”
程颜收回对视的目光,看着朱姥姥,“我就是搭把手,不碍事的姥姥。”
朱婧然冲轮椅上的君涧清笑笑,低声问走过来的司机情况,两人聊了几句,她大概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从程颜手里接过修车服穿上,带上帽子,整个人往车盘底下一趴,动作干脆利索地开始干活。
程颜则走到君涧清旁边。
君涧清才看到她手里拿着东西,像是一株草,“这是什么?”
程颜摊开掌心,一簇绿意:“夏天要到了,傍晚蚊虫比较多,刚刚来的时候,我在店门口揪下一簇蚊净香草,可以防蚊。”
君涧清恍然。
她看着特意走过来的程颜,眼底漫起点点笑意。
“多谢……颜颜?”
傍晚的天,晚霞褪去,天空是深深浅浅的幽蓝。
程颜手指不自在地蜷缩起来,耳根也有点痒。
她舔了舔唇,声音很低,仿佛怕被人听到:“我好心来给君姨您驱蚊,您却逗我玩儿。”
君涧清抬眸,从下往上看她,能模模糊糊看到她不断颤动的睫,像振翅欲飞的蝶。
“怎么会呢?”她的语气十分温和,自然地说起道理,“我是看刚才那位老太太这样称呼你的,觉得这个称呼挺好。”
程颜说:“那是长辈。”
君涧清反问:“我不是吗?”
她幽叹:“你称呼我为‘君姨’,我再直呼你的名字,未免太过生疏。”
“颜颜,这样正合适。”
她浅笑,态度温和,却不容置疑。
第15章
程颜无言。
她目光游弋,避开君涧清的眼睛,低言:“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似乎听到君涧清轻轻笑了。
不是那种无声的浅笑,而是裹夹着愉悦的低笑,轻轻哑哑,有一点撩人。
程颜抬起头时,对方已经止住,唯有唇角上扬的弧度,彰显着刚才不是她的错觉。
气质一向高不可攀的女人,变得似乎平易近人了一点。
只有一点。
朱婧然从车盘底下钻出来,脸上蹭了点灰,她毫不在意地用袖子往上推了推妨碍视线的碎发,看着轮椅上的女人:“您的车已经修好了。”
司机上车检查,成功启动,确实没有问题了。
君涧清颔首,那些对着程颜才露出的温和尽数被收起。
“谢谢。”
即使是说着感谢的话,态度依然矜贵且疏离。
朱婧然取下手套,看了一眼她旁边站着的程颜,说:“应该的。”
她从兜里掏出收款码,让走过来的保镖扫。
显示到账成功后,朱婧然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我该走了。”君涧清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程颜身上。
接收到信号,程颜伸出手,支棱着小幅度挥了挥,头微微歪,看着君涧清,“那……再见?”
有一瞬间,君涧清被她的动作可爱到了。
她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下喉结。
旁边的朱婧然看到了,转过头,无声地笑。
君涧清藏下眼底的浮动,含着一丝无奈开口:“今天似乎是工作日?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啊,原来是这样。
程颜收回自己的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不了,我——”
“——学妹。”
熟悉的、温柔的女声由远及近传来。
程颜和朱婧然下意识闻声看去。
听到这道声音,君涧清一瞬间攥紧掌下的扶手。
“学姐,你怎么过来了?”程颜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走过来的人问。
她和轮椅上女人的距离被拉远。
夜风透过间隙轻起,吹动程颜的衣角,轻柔的布料从她手背上摩挲而过,不作一丝停留。
目光落在飞走的衣角,君涧清眼底骤冷。
“我看你们还没回来,过来看一看。”陈舒华说,她看着朱婧然拎着工具箱像是结束的样子,“已经修好了吗?”
朱婧然:“刚结束。车子抛锚了,小零件有点问题,换一个就好了。”
“等的急么?”程颜问。
陈舒华莞尔笑:“不急。”
两个人若无旁人地讲话,气氛和洽温柔。
君涧清骤然出声:“该走了。”
谈话被打断,程颜和陈舒华一起回头,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君涧清身后,两个人似乎要走了。
陈舒华猛然看到她出现,没有控制住表情,脸上充满震惊:“君、君姨,您也在啊?”
她看了看旁边的黑色迈巴赫,又看了看朱婧然,“原来是您的车抛锚了。”
君涧清目光沉沉,冷淡道:“嗯。”
“……”
察觉到这种冷漠,陈舒华有些不知所措。
在没认识君涧清之前,她畏惧君氏掌权人。但是自从当初的生日宴会上见到君涧清后,对方态度温和,还让她改口,陈舒华的畏惧不知不觉消减了些。
之后的偶遇,君姨也没有表现出极强的压迫感,她险些忘记当初独自面对她时的拘谨和窘迫了。
程颜迅速接过话题,再次伸出手挥了挥,唇边带笑:“您要走了?刚刚谢谢君姨的好心提议,我待会儿坐学姐的车回去就好了,就不让您绕路了。拜拜,君姨。”
君涧清深深地看她一眼,“再见。”
程颜看到轮椅被推到车门旁边,保镖站在打开的车门边,抬臂静候,上面坐着的女人站起来,弯着腰抬脚进去,而后车门被合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君涧清站起来的样子。
那双挺括西装裤下的腿,笔直修长。
好长的一双腿。
坐着的时候不显,但站起来的时候,格外吸睛。
有点遗憾这双腿出现的时间太短。
陈舒华一直在旁边目睹程颜和君涧清的交谈,心中的忐忑不安稍微消失了点,等君涧清上车后,才说:“君总的气势很强大。”
程颜回神:“你怎么不叫她之前的称呼了。”
陈舒华抿唇,嗫嚅了两下,说:“总觉得,不太合适……”
万一君总只是客气呢?她是不是一直当真了?
想到刚才君总那双冷淡幽静的双眸,陈舒华纠结万分。
车未走远,朱婧然收回眼底的若有所思,拍了拍程颜,又对陈舒华笑的灿烂:“管它什么称呼呢?客户已经走了,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啊,刚刚身上粘了点灰,我回去洗个澡去。剩下的时间交给你们了!”
—
迈巴赫内部,一片寂静。
君涧清盯着后视镜,面覆寒霜,幽深的眸将三人互动的画面尽收眼底,直到距离被拉远,什么也看不清。
那个穿着修车服的女孩是程颜的朋友。
她沉思,机场的见闻告诉她,二人应当是关系很好的好友。
可是眼下,程颜的好友却和陈舒华笑谈。
程颜已经把陈舒华拉入她的好友圈。
想到这代表的意义,还有刚才,陈舒华一出现就吸引走程颜的全部注意力,君涧清面无表情地坐在后排,像尊没有生气的玉雕。
几分钟后,她打了个电话。
“给我调查一下兴华食品的近况,明天十二点之前送过来。”
“是,君总。”
交代完事情,君涧清将手机扔到旁边的真皮坐垫上,合上眼睛,似乎是在休憩。
忽然,她垂放在腿侧的手指微动。
像是在挽留翩飞的衣角。
可空气扇动,终不过是一场空。
半响,君涧清睁开眼眸,虚握的手掌收紧,好似抓住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蝶,她垂下的长睫遮掩住一切浮动的心绪,不留一丝痕迹。
不过是一个长得合她心意的女人。
她想。
实在有兴趣,得到便是。
第16章
翌日,秘书将一份文件送至君氏集团大楼顶层。
“君总,这是兴华食品最近的一些资料和动态。”
君涧清放下手中的东西,打开文件夹,头也不抬地说:“知道了,你出去吧。”
秘书得到回应,离开时阖上的门没发出一点动静。
她知道君总做事情的时候,最忌讳发出动响了。
君涧清翻开文件,细细地看。
她只需要兴华最近的资料,秘书不知道她看资料要做什么,妥帖地将从前的资料一一筛选过后也呈上来了。
君涧清哗哗地翻动,跳过那些前情,将目光锁定在近两年的资料上。
秘书室的人不是白养的。
呈上来的资料里,兴华的各种数据走向清晰明了,君涧清扫了一眼,立刻就看出了兴华近几年的疲软之势,触目惊心。
市场份额就这么大,竞争无处不在。
你不行,自然有别人可以。
君涧清合上文件,对兴华现在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
其实要论兴华的发家之路,和后续疲软的原因,君涧清多少有所了解。
兴华食品最初崭露头角的时候,质量过硬且定价不高,吸引了众多中低端消费者,凭借着物美价廉,薄利多销,攫取了庞大的利益,使这个品牌迅速发展起来,一路扶摇而上。
那时候,在争夺中低端消费者的战争中,兴华食品鲜有敌手。
但好景不长。
就在兴华食品一路蒸蒸日上的时候,中途突然换了管理层,并作出了错误的决策方式。
兴华一改前貌,竟然想抢占高端零食市场。
但高端零食市场早已成熟饱和,能在其中分到庞大利益的每一个企业,其掌权人哪个不是老谋深算的?岂是陈群那个自视甚高的年轻人能对付的了的?
硬生生要从别人嘴里分出最肥的那块肉,也不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兴华遭到了好几家高端零食企业的围攻,至此,损失惨败,元气大伤。
等它终于想起自己的优势所在,想回过头时,中低端市场已经被别人找准时机笼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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