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华食品自此居在了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高端市场，打入不进去，损失重大。
中低端市场又因为决策者的失误痛失。
陈群自知失利在他，又放权给老婆，让老婆重新执掌大权。
等陈惜文重归管理层，迅速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比如恢复畅销产品的生产、推出新的营销方式、聘选合适的代言人……都收效甚微。
君涧清又翻开文件，盯着第十二页提到的，陈氏夫妇疑似倾入大量现金和人做了一个大投资，目前这笔投资似乎暂未产出回报。
脑袋里一颗线迅速串联起来。
兴华最近事故频发，资金链又疑似断了，情况实在危险。
君涧清若有所思。
蓦地，她拨通内线，让陈月虹进来。
“一周前，兴华食品是不是送来了一份和晨曦的合作邀约？”
晨曦是君氏旗下的子公司，主营食品相关，目标客户定位在中高端消费者，和君氏集团其他子公司的年利润无法抗衡，但放在市场和其他家比，实力也不容小觑。
得知晨曦公司要和其他公司合作推出新的活动，许多品牌和公司纷纷递来合作邀约，兴华食品也不例外。
虽然不知道君总怎么忽然想到这件小事了，陈月虹回想了一下，说：“是的，但是当时苏总已经驳回了，目前已经选定了其他人进行合作。”
苏总名为，苏见月，是晨曦公司的负责人。
晨曦公司
君涧清沉吟：“告诉她，这次合作就选兴华食品合作，她选定的合作对象，稍后我会让齐总联系，刚好临月也有动作，让齐总准备一下。”
齐总是临月的负责人，叫齐璐。
听到君总的安排，陈月虹点头：“是。”
君涧清：“好了，你出去吧。”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把这个也带出去。”
陈月虹点头，上前一步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无声地退了出去。
交代完事情，君涧清靠在椅背上，神色有些放松。
她看着窗外，半响，咳嗽了几声，而后将视线落回到腿上。
黑色挺括的西装裤下，是一双覆着伤痕的腿。
当年母亲一场大火，燃烧了主宅，刚从国外治疗回来的君涧清在从飞机场到主宅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后，命令司机加快速度。
但是等她到达时，大火烈烈，佣人们挤在外面，神色煌煌，议论纷纷。
他们都在等救援队到来，但君涧清看着熊熊大火，想到母亲还在里面，清楚的知道她或许等不来了。
十九岁的女生，刚刚治疗结束，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不顾身边人的阻拦，一头扎进了火场里。
一场大火后，母亲去世，父亲厌弃，而君涧清双腿被烧伤，留下了大片的疤痕。
烧伤过后的疤痕丑陋不堪，瘦白笔直的双腿上，那么格格不入。
医生说可以做手术去除，以君家的财力，找最顶尖的医生做这种手术，轻而易举。
但君涧清拒绝了。
这令人灼痛的疤痕，新生又脱痂，嫩红的血肉重新长出，颜色逐渐和周围的肌肤一致，但斑驳的表面，永远也回不去光滑无暇的时候了。
后来她返回学校，人人都知道君家的君涧清母亲身亡，又得父亲厌弃。
哪怕君涧清在学校中永远高居榜首，是老师口中夸奖的天才，却也总有些自作聪明的人，嬉笑怒骂，商量着找她的麻烦。
君涧清从不会为这群垃圾苦恼。
但那次她坐着轮椅在学校，保镖有时短暂离开的那刻，有些不长眼的人嘻嘻哈哈聚过来，仗着周围没什么人，看着坐在轮椅的君涧清，嘴里一句句“残疾”“瘸腿”，自以为这样，就能将高高在上的君涧清贬入尘埃。
还有人说到兴起，看着君涧清面无表情，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望着他们时，恼羞成怒，伸手想要推翻她的轮椅。
是休学回来的陈惜文看到后跑过来扶了一把。
很快保镖就回来了，那群只会在阴沟里躲着的垃圾，随后被一轰而散。
君涧清向当时的陈惜文道了谢，让保镖推着她离开。
后来她毕业，进入公司，一步步执掌权利。当年找过君涧清麻烦的人，一个个都被她清算。
断腿、受伤、失去继承人资格、坐牢……
每一个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对那群纨绔垃圾来说，最痛苦的是什么？
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继承人资格，被曾经看不起的人踩在脚底下，从此生活仰人鼻息，不得不苟且偷生。
甚至还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法律代价。
想到那群阴沟里的老鼠的下场，君涧清愉悦地勾起唇角。
至于扶她一把的陈惜文……
君涧清唇畔的笑意逐渐消失，敛起的眼眸幽深而静谧。
在她困难的时候送上一个回报颇高的合作，至于能不能把握住，能不能缓解兴华食品的困境，就看她自己了。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毕竟商人逐利，她君涧清也不例外。
第17章
程颜有种微妙的感觉，她最近好像成为了陈舒华的精神支柱。
或许是好几次对方难受时她在陪着，几次下来，她能够若有似无地感觉出陈舒华现在对自己的依赖。
这可不妙。
程颜想，把自己的情绪完全倾注在别人身上，等于彻底丧失自己对于情绪掌控的主动权。
虽然陈舒华还没有变成这样，但她一点也不希望对方将来会变成这样。
更何况，她好像真的难以真正喜欢上陈舒华。
以前微薄的好感逐渐褪去，程颜之所以一直没有说明白，主要是陈舒华最近一段时间的状态实在不佳。
即使没有那层好感了，可认识这么久，在对方困难的时候，她仍是愿意给她一些情绪价值，如果能让她好受的话。
只是放任她沉溺下去，很有可能会受到伤害。
程颜拧眉思索，决定挑个好时机说明白。
—
夏日多雨，昨天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的燥热今天又开始反扑了。
程颜从寝室一路走到实验室，已经有了汗意。
实验室的冷气一向很足，一进去，凉爽铺面而来，程颜微微皱起的眉不自觉松开。
“虽然教授很可怕，但是每到夏天，我还是愿意在实验室里呆着。明江的夏天太热了，地面像火烤的一样，出去简直是受罪啊！”学姐们正在聊天。
“我是东北人，老天，在明江待了几年，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温度高到能把人烹熟的夏天。”
“颜颜学妹来啦，你今年暑假是不是留校来着？”有人看到程颜合上伞进来问。
程颜点头：“对，到时候还要麻烦学姐们照顾了。”
明江大学暑期有创新实践活动，程颜打算参加，为下学期要举办的创新创业大赛提前做准备。
除此之外，教授也提前说过，如果她不回去的话，暑假也可以继续留在实验室帮忙，会按月给她工资。
程颜早就决定好暑期留校，继续跟着教授的实验团队学习了。
一个大四的学姐说：“我的宝贝，正因为有你来，我轻松了好多，听我的，改天让我请你好好吃顿饭。”
她是大三时期跟着教授干的，能被教授筛选进入实验团队学习，其本身也是专业内的佼佼者。
但是这里天才太多，勤奋的天才也太多。进入实验室一年了，学习到了很多，她也快要累成狗了。
而且本来以为自己就够厉害了，哪里想到今年来了更厉害的学妹。
可恨的是学妹比她还努力。
她觉得自己被一堆卷王包围了。
“对了，我的留学已经申请成功，还能和大家再聚几天，到时候除了轻颜颜学妹，你们都要来哈，大家不醉不休！”
其他人应和：“去去去，我们都去了吃穷你。”
“呵呵，比卷我比不过你们，比吃喝我就不信我还比不过你们！”
几人说说笑笑，等看到教授来了，一个个又恢复成正经的样子。
该戴口罩的戴口罩，该戴手套的戴手套，整理衣服，跟着教授进入里面。
实验室里的时间总是过的又忙又快。
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临走的时候，教授叫住离开的程颜，“这几天你就别过来了，期末考，好好复习吧。”
明江大学的期末考难度十分高，即使是优秀如程颜，也需要绷紧神经好好复习。
其实一边来实验室一边复习，对程颜来说问题不是很大，以她的能力，期末考试成为专业第一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是和别人比。
和她自己比，分心备考和专心备考的结果肯定不同。
对于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追求完美的程颜来讲，她的是突破自己的极限，而不是安于现状甚至退步。
所以她露出笑容：“谢谢教授。”
教授摆摆手，脸上有点疲惫，但依旧含笑：“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会在背后悄悄讨论我天天压榨你们。”
程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她弯着眼睛说：“也没有天天。”
教授佯装生气：“去去去，赶紧走！”
和教授分别后，程颜哼着歌，脚步轻快地往宿舍走。
穿过人群，抵达宿舍楼底下的时候，旁边有好几对情侣在抱着，恋恋不舍地分开，她目不斜视地就往里走。
“学妹！”
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脸上的轻快微凝，程颜回头，看到被一对情侣挡在后面的陈舒华。
快步走过去，程颜问着这个时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陈舒华，“学姐，是有急事吗？”
陈舒华咬了咬唇，摇头：“没有。”
程颜眉尾微挑，有些诧异。
陈舒华后知后觉地，也感到自己太冲动了。
她最近心绪起伏比较大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陪在她身边给予她情绪支撑的程颜。
所以才会在得知那个好消息的时候，不知不觉地从公司开着车，回到了学校，来到了程颜宿舍楼底下。
光是在树下站着，抬头往上看，寻找到属于程颜宿舍的阳台，她的心就已经很宁静了。
她本来想站一会儿就走的。
但是在看到程颜晃悠悠地从外面回来，出现在她眼前时，陈舒华才恍然。
她为什么还不走？
不过是，抱着期望希望能等到那个人。
等到她时，眼前像是绽放出盛大的烟花，情不自禁地就呼唤她的名字。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陈舒华看她这样盯着自己，有些慌乱地解释，“真的，我本来想一会儿就走的，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程颜看着她，慢慢笑了：“这样啊。没有打扰，我刚从实验室里回来，也没有什么事。”
陈舒华慌乱的心稍微定下来一点，注意到她说的话，忍不住关心问：“那你吃晚饭了吗？”
程颜反问她：“你吃了吗？”
陈舒华下意识想说吃过了。
可她刚从公司里出来，就来了学校，一直在这里站着无意识等待着，确实没有吃过。
从她的表情看出来的程颜在心底叹息一声，笑着说：“我也没有，一起？”
陈舒心惊喜道：“好啊。”
两个人来到食堂。
程颜不怎么饿，点了杯粥坐在一边等。
陈舒华这会儿精神回笼，后知后觉感到饿了，就去了之前常吃的窗口，点了一份面，端着热气腾腾的碗坐在了程颜对面。
程颜捏着勺子，时不时舀一勺送嘴里，慢慢地咽。
等陈舒华吃的差不多了，她才问：“最近还是很忙吗？”
陈舒华摇头又点头：“忙，但是还行。”
程颜嗯了一声，“快要期末考了，你也要记得复习。”
她和陈舒华不是一个院的，对方是艺术学院的，她不太了解对方的课程。但想来都是明江大学的一份子，不可能她们的期末考是困难模式，艺术院的是简单模式。
陈舒华脸上有些忧郁和焦虑，“好难，生活好难。”
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富二代口中听到这句话，还挺没真实感的。
程颜笑了笑：“努力吧。”
陈舒华指了指眼下等黑眼圈：“在努力了。”
然后又说：“其实，最近事情是有变好的。”
程颜摆出倾听的姿态。
这是这些天，她最常做的动作。
陈舒华经常会和她说一些工作的事情，程颜曾经委婉提过她听是不是不太合适，当时陈舒华苦笑一声，说这些事情，现在有心人稍微打探一下就都知道了，和她说，也没关系的。
陈舒华眼里积起笑意：“最近各种事情积压在一起，公司的现金流也有些紧张，但是好在，公司要和晨曦合作，这次合作，如果做成功，会给公司现在的问题带来极大的改善。”
她爸妈也能喘口气，有时间周转了。
程颜微讶，而后为她高兴：“这是好事啊。”
陈舒华点头：“对，明天两家公司就会官宣了。”
晨曦？
程颜一边听陈舒华说，一边在大脑里回想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
然后她忽然想起，这似乎是君氏集团商业版图下的子公司之一。
当初搜索浏览君氏的时候，她大致浏览了君氏的商业版图，当时心中就一个想法，不得不说，铺的又大又强。
“其实我也没想到，这个合作能成功的。”陈舒华絮絮叨叨，“毕竟晨曦实力很强，放出合作消息后，据我所知有一大堆人想要涌上去合作，登上这艘赚钱的大船。兴华自然也不例外？可竞争对手很多，兴华近些年本就不如别人，加上现在兴华的舆论市场不是很好，我们都是抱着悲观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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