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颜说:“确实没想到。”
毕竟朱婧然喜欢齐璐喜欢了好几年,期间告白几次均失败仍没有放弃,结果两个人谈了没多久,她就提出分手了。
她本以为朱婧然会坚持很久很久,一直走下去呢。
朱婧然说:“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早说了啊,爱情嘛,很快就会被现实打败,再诚挚的爱情,也很难维系到最后。”
她耸肩,看起来漫不经心毫不在意这段分了手的感情,侃侃而谈:“和齐璐谈了之后,我们才发现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挺大的。而且很无可奈何的就是,你知道差距在哪,想尽量去弥补,但是差距无处不在,工作、思想、生活,哪里都有差距,到处都是漏洞,到处都需要打补丁。”
“我倒是有耐心去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缝补,但关键是靠我一个人行吗?”朱婧然松弛的表情在说到这时终于无法维持,“本来齐璐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负责,感情?或许有吧,但不多。所以我其实能察觉出她表面之下的一些不耐烦,不过她挺好的,从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来过,或许自己默默消化了吧?”
程颜说:“但被你发现了。”
朱婧然点头:“对啊,我发现了。因为我喜欢她,很喜欢她。和她谈恋爱后虽然有矛盾但我还是很喜欢她,所以她自以为掩饰过去了,但不可能瞒过我啊,然后我发现我接受不了。”
听到这,尤其是熟悉的一些话,程颜的表情一下子怔忪起来。
——“你想瞒我?你可真行啊,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吗?你是我的枕边人,我深爱的人,你的一点变化我都清清楚楚!”
——“你也开始对我演了是吗?你自以为演技天衣无缝能瞒过所有人,想变了心就这样和我一起凑合着生活是吗?”
——“我没变心,也没想和你凑合,这不是好好生活的吗?”
——“呵呵,那你承不承认,你现在不爱我了?程青云,你敢不敢承认?”
曾经零零散散的回忆满满的在梦里如此清晰,那无意间拾起的记忆碎片被她擦拭干净,渐渐露出原本的模样。
程颜曾经在失去所有的后来,弄懂了那些生活中她曾忽视过的细节。
原来平静的海面下早已是波涛汹涌亟待而出的海浪。
而她一无所知。
朱婧然还在说着话:“所以我想了又想,提了分手。追在她屁股后面这么多年,主动权怎么也得到我手上一回吧,你说对吧?我怎么也得潇洒一下。”
她说着潇洒的话,眼睛却像是在下雨。
程颜勉强地牵了牵唇,说:“对,我们要做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朱婧然笑的像哭一样,但她确实没哭出来,而是说:“对,不愧是我的好朋友,一下子就懂我的想法了。”
对面桌子上的手机页面弹出消息,朱婧然说:“你回消息吧,我去上个厕所。”
她拿着纸起身离开,程颜拿起手机点进去,是和她有着十几个小时时差的君涧清发来的消息。
君涧清:【吃晚饭了吗?】
看到她关心的消息,她不自觉地勾起唇,露出的笑容也不再牵强。
程颜拿着手机给桌面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程颜:【正在和朋友一起吃烧烤。】
君涧清:【要注意饮食,不要吃太多油腻的】
上个星期君涧清临走前程颜刚因忙于实验忽略吃饭导致胃病复发过一次,所以这几天君涧清时常和她发消息,出国在外也不忘记监督她的饮食。
程颜低头打字:【我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会注意的。但还是谢谢君总关心。】
君涧清没再提这个事情,而是说:【刚刚梦到你了,我很想你,你呢?】
程颜看着这行字,以为她说的是那方面的想。
毕竟她们的生活很和谐,也很规律。
但这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所以她回:【我也有些想君总。】
君涧清:【我明天下午回去。】
程颜:【不是说还要几天吗?】
君涧清:【剩下的交给下面的人收尾处理就可以了,我在不在都行。】
【最主要的是,你想我了,所以我要回去。】
程颜心中的烦闷被这句话抚平,她唇角噙着笑,回复:【难道不是君总想我了吗?】
君涧清:【是的,我很想你。】
程颜读懂了她的话。
很想她,所以迫不及待想回来。
其实她也是。
漫长的夜晚,合拍的人不在,确实有些寂寞。
朱婧然上完厕所回来,看程颜低头笑的温柔,挑了挑眉,刚才脸上的悲伤已经不在,不知道是排解了还是隐藏了,弯唇说:“笑的真甜,一看就是在和君总聊天吧?你还说自己是被霸道总裁包养的金丝雀,要我看,你和我说你在和君总谈恋爱我都相信。”
第45章
程颜觉得这话听着奇怪。
其实相比奇怪更像是刺耳, 有点让听着的人抗拒。
所以她下意识地将手机屏幕反扣在桌面上,微微皱眉开口说:“你说话真的有点奇怪,我们就是包养关系, 只不过就像你说的床事方面比较和谐, 所以关系还不错。”
“啊?是吗?”大排档的厕所里没有烘手机, 朱婧然的手上还湿漉漉的, 她拽了几张桌子上的纸擦了擦手, 重新在程颜对面坐下,有点奇怪, “不是谈恋爱就不是谈恋爱呗,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说你们这关系好,比那一般的包养关系看起来都要和谐,感觉你反应有点大诶。”
她的眼睛此时此刻对于程颜来说就像那黑暗里的探照灯似的,照来照去,企图在她身上找那不对劲的点。
程颜扯了扯唇,开口说:“是你用词不准确, 玷污了我们之间纯粹的金钱关系, 还不允许我辩解一下了?”
“玷污?”朱婧然忍不住笑了, “就你们那关系还需要我怎么玷污?随便来个知道的人都不会往纯洁的方面想好吧。”
也就程颜本人真的不把这包养关系当回事,也没有一般人会有的那种自卑羞耻抗拒的想法, 还偶尔会拿出来自我调侃,朱婧然才会顺着她的话开玩笑。
她看着眼前程颜眉目松弛下来, 又安然悠哉起来的样子, 仔细地打量了一下, 咂咂嘴说:“平时没发现, 现在这么认真一看,你好像真比我半年前回来刚见你的样子胖了点。”
程颜拿肉串的手一顿, 翻了个白眼,说:“你诚心不想让我好好吃饭的吗?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说这种话,居心何在?”
朱婧然伸手示意:“吃,你尽管吃,我买单。我只是想表达你被君总养的很好,都胖了,看起来生活不错。”
“唉,有人疼就是不一样,生活滋润得很。”
程颜:“……”
她有点被朱婧然的话恶心到了,想讥唇反驳。但想了想她刚分手,虽然看起来一派潇洒的样子,但指不定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偷偷摸摸伤心过了,甚至连午饭都没吃,晚上饿的不行又没胃口所以喊她出来作陪。
这种想法成型后,程颜觉得自己真的很善良,竟然只给了朱婧然一个白眼。
“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待会儿可都打包走了。”
朱婧然收起唉声叹气,连忙说:“吃吃吃。”
可惜她刚拿起肉串没吃几串,又看到了程颜低头回消息。
虽然这回程颜没在笑了,但她盯着程颜低下头只露出一半的认真脸,拿着羊肉串的那只手是怎么也没办法把东西往嘴里送了。
忽然觉得所有食物一下子都索然无味了。
程颜刚刚因为心里敏感,把手机倒扣没回君涧清消息,所以打开手机看看。
——她最近莫名其妙地养成了事事有回应的习惯。
当然这个事事有回应仅限于微信消息。
这个习惯形成的原因,追溯过往,大概还是上回两个人搞冷战那一出带来的。
因为君总本人是事事有回应,所以连带着程颜也不知不觉地养成了这个小习惯。
反正她现在和君总相处的挺好,对方明言走肾不走心,和程颜的想法简直一拍即合,让她根本升不起负罪感,那平时关系好点更有利于晚间走肾,何况有时候和君总聊天一点也不无聊,闲下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回个搁置的消息呢?
她和朱婧然说话的时候君总问她今晚回不回去,程颜刚回了对方还不确定的消息,正准备按灭手机屏幕呢,忽然听到了对面发出了一声极具惆怅的叹息。
虽然大排档的声音很热闹,但这声好似瞬间能点燃人心中哀伤的叹息还是清清楚楚地被程颜捕捉到了。
她心里道了一声,来了。
她就说,虽然没见过朱婧然失恋的样子,但追了白月光那么多年,一朝到手又分手,怎么也不该是刚才那么平静的样子。
程颜按灭手机屏幕,抬起头,已经完全做好了迎接朱婧然真正的悲伤难受准备。
“她回我消息的时候,会不会像你一样认真呢?”
第一句话就让程颜错愕了:“?”
朱婧然的眼泪来的毫无征兆,比最佳影后的眼泪名场面来的还要快,还要有感染力。
“她到底对我有没有过认真?我究竟有没有过成为她温柔待人的例外?那个特殊的偏爱,我究竟有没有得到呢?”朱婧然哭着喃说,“抱歉,我真的没忍住,我没想哭的。但是程颜你知道吗?在看到你回君总消息时认真专注的脸的时候,我的情绪真的一下子绷不住了。”
程颜原来还端得住的表情微微一变。
朱婧然拿卫生纸擦眼泪,擦的眼睛都磨红了:“有时候看到你和君总的相处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我们两个是多么相似的处境,在这两段关系中,一样存在年龄、工作、生活和思维的差距,但你就能和君总相处的那么好,好的像是在谈恋爱一样,我呢?”
又是一句好的像是在谈恋爱一样,砸的程颜脑袋嗡嗡的。
她决定看在朱婧然悲伤过度的情况下,原谅她的失言。
“我感觉我就像是个笑话。我曾说过爱情抵不过现实,但我真的没想到,我得偿所愿的爱情竟然短短几个月,还比不过一纸协议来的稳固可靠,甚至甜蜜。”
程颜绷着脸说:“那也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自己都说了,齐璐对你有感情,又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你一厢情愿。你们只是不合适,又不是中间都没有出现过令人愉快的事情,总不能分手了,就否认那些情浓的时刻吧?”
至少曾经她在朱婧然脸上目睹过的甜蜜不是假的。
可能沉浸在自己悲伤里的人是很难听得进别人的劝言的,朱婧然吸了吸鼻子,哭的很难过。
相交那么多年,程颜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
大排档桌子上的纸确实有些粗糙,磨的朱婧然眼睛红通通的,偏偏她手劲还不克制,程颜忽然想起自己随身带的手帕了,递过去给她:“用这个擦,小心你眼睛磨的第二天疼。”
朱婧然下意识道:“反正哭完眼睛第二天也是会疼的。”
听着还特别有经验。
但她还是接过了程颜的手帕,材质上佳的定制手帕擦起来眼泪,确实不是烧烤大排档批发的卫生纸能比的。
凉凉的,还很轻柔。
最主要的是真的不磨眼睛了。
朱婧然情绪发泄后慢慢止住眼泪,低头看手里捏的起了褶皱的手帕,素白的手帕下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展翅欲飞。
“你什么时候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了?是和君总学的吗?”
程颜看她终于不哭了,松了口气:“管它是和谁学的呢,你用着舒服不就好了。”
朱婧然盯着桌角团成一团的卫生纸,又看了看手里的手帕,忽然来了一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程颜以为她说的是手帕,“区区一个手帕,我还是买得起的。”
何况她也不挑,用习惯了,不买定制的,还买不了普通的吗?
朱婧然眼睛还在红着,一时之间又让人分不清是擦红的还是哭红的了,她哭完的嗓子有些哑,看着对面关心地看着自己的程颜,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开口:“感情也是。”
程颜当她说的是和齐璐的感情。
她斟酌着怎么劝说朱婧然,既然对方也不是一个对感情有极端倾向的人,那也不要这样总一棵树上吊死,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又不是以后谈不到更喜欢的了。
别太悲观了。
谁知道朱婧然哭完一场,情绪收放自如地比她这个局外人还顺,“赶紧吃吧,再不吃待会儿凉了,肉会腻,不好吃了。”
程颜:“……”
也不知道是谁哭的可怜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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