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也很可爱。
——至少他的友人是这样觉得的。
“……别这么说……”
阿虫努力了数次,终于将这句话成功的说了出来。他看上去疲惫极了。
“我只是不太明白。”
虫太郎的神色稍稍端正了一点。
“我只是不明白,那个白痴一样的美国人到底是凭借什么打动了你。”
虫太郎的语气很不客气,恶魔信徒的神色甚至很是阴冷。异能名为“完美犯罪”的小栗身怀戾气,他是个温柔的朋友,也是个能够不择手段的守护者。
……到底合适才能恢复正常啊,阿虫。
横沟觉得这一幕有点好笑。如此困扰着的阿虫…简直可怜可爱,叫他既不忍却又很难不想狠狠难为欺负一下对方。
好在他忍住了。如今的阿虫忧心忡忡,但总有一日是会适应这一切的。到那时若被他清算……哎呀,自己肯定会被狠揍一顿!
“你是想听实话,还是客套话呢?咳,我当然不是要你做选择,因为既然是阿虫问了,那两个版本我都会说。”
这位创作了颇多阴谋与怪奇的创作者愉悦犯般微笑着。
笑得十分阳光。
“将我拐走后组合的首领菲茨杰拉德先生讲了许多颇为高深的屁话,你知道的,大约就是详述了一下区区横滨根本没法为莲仪君提供足够的乐趣与土壤,日本也不配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
“总之就是类似于这般的许多连他自己都不信的客套话。”
“那时我觉得好遗憾啊,因为你看——光看一眼就能明白吧?”
横沟正史微笑着。
“他很痛苦。”
“那苦痛的根苗已深深嵌入了他的心脏,那些哀痛的汁源源不断、生机勃勃的流淌而出……他很痛苦。”
我的朋友,若问我为何能够知晓……因为那个美国人就如才刚得知我命不久矣的你那样努力维持着体面的面具,内里却已遍体鳞伤。
“……这份苦痛……是有价值的。”
“因此我表面上是告诉他,我愿意帮他引荐你我的灵魂之主:我们可亲可爱的莲仪君,那个小小的恶魔先生。”
“我告诉他我想以此稍稍赎回我的灵魂。啊哈哈哈哈当然了,这只是客套话罢了。我们与莲仪君从未建立类似的极致,而且我也没有很介意灵魂是否会被装进小瓶中啦——那样不也挺好?”
横沟爽朗的微笑着。
“真心话我只讲给你听哦,阿虫——嘿嘿。”
“我觉得莲仪君也会喜欢他的。”
“那份哀伤……那份被掩盖在狂妄假面之下的绝望……闻上去还算不错。”
“对恶魔来说,或许会是很棒的养分吧!”
第117章 老鼠与输不起的人
属于老鼠的幕间:
在这场无尽逃亡开始前, 某个阴暗的角落,一面灰色墙壁的某道缝隙里……那个有着金绿色眼眸的法国人吟唱般的说道:
“若是非要问为什么的话,那理由唯有一个。”
“你被选中了。自呼啸寒风中飘然而至的鼠之王啊。你被恶魔看见, 深受喜爱——因此祂决定要由你来充当‘勇者’。”
【逃吧】
阿蒂尔·兰波微笑着说道。狂信徒般的超越者——将自己伪装成了狂信徒的超越者, 以近乎悲悯的目光凝视着他与他的同谋。即使有再多的不忿、再多的不满, 费奥多尔还是依言踏上了逃亡之路。不能被找到、不能被抓住。
前方没有危险,却也没有希望。
费奥多尔的确曾在某时某刻决心要“拯救”这扭曲至极的世界, 他会消除异能与一切希望异能永久留存的既得利益者。他会让人变回人,改写此刻偷得了些许神力却未能心怀慈悲,纷纷化作了可悲怪物的当下,使人与人间最大也最凶狠的差距化作无形,令那些可笑的争夺,那毫无意义的战争与痛楚化作空虚的“0”。
为此费奥多尔不惜背负最可怖的罪孽,只想降下最严厉的惩罚。
这是个不得了的野望,最初费奥多尔以为唯有得到了那本“书”, 方有将其一一实现的可能。
但那个恶魔的到来改变了这所有的一切。毫无道理的生物毫无道理的突然出现, 以堪称神明的“奇迹”摧毁了费奥多尔的固有认知,将他的悲愿与渴求变成了笑话。
——神明当真存在。
神明…任性的、不讲道理、不爱世人的神明。孩子般眼界狭窄,孩子般赤诚一片,孩子般残酷善良, 孩子般的神明。
与他的理念正相反的, 相信着整个世界总会变好,决定依赖人类自愈能力的……可憎的神明。
……
唯有逃走。
在彻底咽下这苦果,在能消化完毕过去自己的尸身之前,费奥多尔只能踏上逃亡之路。
曾想要拯救——改写——这个世界的男人, 在面对微笑着以绝对的实力摆弄着他,想要令他登台起舞的稚幼恶魔之时,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扭开头,向更深的夜色中奔去……仅此而已。
而这猫捉耗子的游戏究竟会在哪日结束?费奥多尔不清楚。开始与结束的权利都未在他的手上,如今的他就如一条妄图逃过海的追捕的鱼那般,只是徒劳的挣扎着。
但无论身处何方;无论前路是否还有亮光……
费奥多尔都不是个会认命的人。
就如绝境中的老鼠那般。费奥多尔比任何人都更擅长挣扎。
******
这本是艘豪华到令人窒息的游轮,它本有个无比气派的名字,就连船上任意一个铆钉都是最贵也最好的那种,可以想象的是,百年之内能有资格登上它、享受它的客人无论如何也该被称一声“贵客”,总之,怎么也不该是一群幸运中奖的普通群众,一些热爱推理、解开了活动详情中暗语谜题的穷酸侦探。而这一切都只是因其主人“突发奇想”,爽朗的笑着决心要来横滨找找刺激。
那么,以上这段话从何处开始便为谎言?
菲茨杰拉德孤身一人待在主控室内。他面前的桌上有最贵的红酒,他身下的沙发柔软又华丽。
坐拥这一切的他本人——坐拥数之不尽的财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大开绿灯,总是张狂恍若雄孔雀般的菲茨杰拉德本人…他低垂着脑袋,任由自己的金发滑落眼旁。
男人好似什么都没想。
就只是不断的、不断的,转动着那枚妻子赠予他的婚戒。
事实上,就如菲茨杰拉德并不当真像他表现的那般张狂那般,他此行的目的也并非是要找哪门子刺激。菲茨杰拉德转动着他的婚戒,将那枚金属造物转得发热发烫,几乎快灼伤这该死资本家的心。
菲茨杰拉德不是什么都没想。恰恰相反,他的记忆前所未有的清晰。
某个无云的上午,他付出了大约是斯科蒂三天零花钱的一笔小费买通了海 | 警,成功的先“暗杀王”魏尔伦一步劫走了那只狼狈的老鼠。而那个疲惫的俄罗斯人只看了他一眼,那双石榴色的眼珠就像厌倦似的转开了。
老鼠是这样说的:
“对不起,但请容我直言……菲茨杰拉德先生,我并不认为你持有的筹码——所有筹码,包括你的灵魂,又或者说,你能购买到的所有的灵魂——富有意义。你并不具备打动那孩子的能力,因此你也没法获得许愿的资格。”
愤怒与不甘宛若灼灼烈火,令他想生烹俄罗斯人那冰冷的心。可那不过是愚蠢的气话,绝不可能帮他改变现状。
随着他的追问与不断起伏的情绪,石榴色眼睛的老鼠仿若流露了些许同情。
然后那只老鼠温柔的提出了一个建议。
一个企划,几处布局。他真是只聪明又亲切的老鼠啊,丝毫都不掩盖利用菲茨杰拉德的心思。而最可怕的地方便是即使如此,菲茨杰拉德还是得承认他的计划很有吸引力。
……
那么,他又是否如了那只老鼠的意呢?
…………
菲茨杰拉德摩挲着自己的婚戒。转动着、转动着妻子给予他的信物。
只有大资本家本人知道,
他是多么的输不起。
******
羽生莲仪与江户川乱步是对无话不谈的好友。这对心灵上的稚童会如野兽动物那般纯粹又亲昵的头碰着头……讲些他人听来危险至极的话。
比如,
“你觉得自己,我是指你作为‘羽生莲仪’的这个身份,是能被杀死的吗?”
危险的话题引来了一阵欢笑,小动物们凑在一起,就这个疑问无限发散,聊出了许多种的可能。
身为力量这一概念的具现,人造之人,羽生莲仪认为自己是脱胎于人类思想的产物。因此如果人类消失殆尽,根据人类对力量的设想而诞生的他或许也会随之消失——又或者说,他的存在将不再具有意义,这便等同于死亡。
“可是,虽说如此……但我还能逃去其他人类尚且存在的‘世界’吧。除非是本世界的人终有一日开发出了能够干涉所有人类概念的武器又或异能,否则我恐怕是很难真正死亡的。”
嘻嘻、嘻嘻。
但除此之外也并非没有其他的办法。如果有人能趁莲仪走神时彻底修改所有与莲仪相关的人的记忆,让“羽生莲仪”这个概念不再存在,那在那个瞬间,莲仪也相当于社会性死亡了一次。
“但我肯定会很快发现——并在闹脾气之前就惊慌失措的恢复大家的记忆……呜,不得不说光是这种可能性都很令人不爽,乱步君,我要为此讨厌你30秒。”
30秒后孩子们又笑了起来。话题还在无限延伸。
“心灵操纵系的异能?哦哦,只说这句身体的话,还是会有影响的。但是当然了,很快就能察觉到有所异常。但是…如果一个人希望我亲近她,那不就等同于她喜欢我吗?既如此就算不用异能,我也还是会亲近她的呀!”
“人格抹却是什么意思……就像覆盖粘贴?呜姆,听上去就像是要把我恢复出厂设置似的呢……但应该没问题吧?即使能够改变外部的我,也很难真的触及内部那部分。我觉得恐怕是没用的呢……”
……
得益于乱步是个通过只言片语便能推理出“真相”的名侦探——这次小小的茶话会中几乎没能出现半句废话。作为莲仪的友人与武装侦探社的侦探,乱步很负责任的得出了一个简单至极的结论:
“感觉除了精神上的打击以外,根本没必要在任何事上担心你呢。”
这毫无疑问也是正论。
然而思考下莲仪的交友圈,想通过精神打击来伤害他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作为朋友的乱步松了口气。而作为侦探的乱步却微妙的感到了头疼。
莲仪的影响力就如涟漪那般,唯有最核心的那部分人,那些意识到自己被粗暴的修改了记忆、有档案和实验室凭空消失、魏尔伦成了莲仪的禁脔的人方能明白羽生莲仪绝非是一般意义上的超越者。他是比那更为超格的存在。
虽说如今似乎有许多老家伙…“大人物”,如运作涩泽龙彦那般精心经营着羽生莲仪的声势与名望,但其本质依旧是如蛆虫般寄生在强者身上,努力丰满他们自己那丑陋的羽翼。
真的对莲仪能力具有准确认识的人少之又少,就连被唬到了的家伙这只是盲信而已……
正因如此,才会有自作聪明的人,将这孩子视作涩泽那般的存在。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准超越者,是固然强大,却依旧能以人力撼动的常俗之物。
侦探乱步,为此而倍感厌倦。
莲仪是个可爱的家伙,莲仪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家伙——但光是今天这一上午,为了能与坡君继续玩耍,乱步不得不为莲仪挡下了至少四次暗杀…又或暗杀之外的某种阴谋。
准备中的刺客A不幸受惊,掉进了海中;正要出手的刺客B突然摔倒,脑震荡三级。
毒药被掉了包,
还有一人临阵脱逃。
“……累了。”
碧眼侦探哀哀叹了口气,可怜的嘀咕着,转向自家社长的方向想求个夸奖。
结果却发现那个白毛大叔正和一对小情侣…不,一对初中生年纪的青梅竹马聊着天。其中那个推理狂小子越说越起劲,而福泽竟因对方孩子气的表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
什么啊!
乱步咬牙切齿。
什么啊——毁灭吧!!
就在侦探决心罢工的那个瞬间,莲仪那桌侧后方的客人便突然拔高了声音。这男人的前襟一片暗红,他用力拽着身姿瘦弱的服务生的脖领,不依不饶的要求对方向自己道歉,并立即掏钱赔偿他这身贵价西装。
104/106 首页 上一页 102 103 104 105 10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