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生莲仪整个裂开之前,维诺保持着那副聊闲天的态度,说完了后半句话。
“如果你是女孩子的话,哪怕会叫这个小鬼不高兴,我也会想想办法帮帮你的。”
“但是呢,老兄你果然是个男人呢!我对男人不感兴趣,而你的个性又是特别无趣的那类型。”
“和你聊天真无聊啊,你恐怕没什么朋友吧?”
“总之呢,一点点就让我幻灭了呢,真可惜。”
…
……
不知为何,这句话格外的令涩泽龙彦不快。
——但凡是被动的,没人缘的家伙。
似乎都格外介意别人说他没人缘。
“你又知道我的什么——”
不自觉便发出了这等败犬发言。
总是格外高雅的涩泽龙彦,他捂着自己被割断的那头发,努力想要整理自己脑内混乱难明的思绪-
他没意识到。
没意识到很多事。
没意识到维诺带给自己的冲击究竟来自于何处——这个追寻着光、追逐着死的男人,涩泽龙彦他从没想过,
如果他苦苦追寻的东西,对他毫无兴趣,
甚至会出言贬低他一直以来的逻辑,那他又该如何是好?
而此时此刻,就是这等情况了。在涩泽的潜意识中,他已意识到了:眼前的男人能够杀死自己。随时随地,只要他想,自己身上便会突然出现一处致命伤。自己会在反应过来之前便失去生命,面前的男人比起“光”,更像是无慈悲的死神。
不,称不上“无慈悲”。
毕竟,这是个会割断他的长发,挑衅并戏弄他的恶劣家伙。
眼前的男人,便是那个能够蹂躏自己的存在。
——但他丝毫都不尊重自己。不,准确点说,对方对自己毫无兴趣。
这令涩泽陷入了某种磅礴的不安与愤怒。这两种感情对与总是高高在上的涩泽龙彦来说,真是新鲜极了。
以致于他说出了根本就不像是他能说出的话。
涩泽龙彦以己度人,精准的抓住了维诺的弱点,将对方的“幻灭论”反弹了回去:
“你的个性才更惹人生厌——喋喋不休的男人,一向都没什么女人缘。”
……
…
啊、
啊这。
救命————
羽生莲仪,他在心底小小的尖叫了一声。
土拨鼠梗图那样持续不断的尖叫着,羽生莲仪在维诺发作之前,便惊慌失措的逃跑了。
逃去了自己的意识深处。逃去了这座无尽列车的某间客房之内……这还不够。他恐惧的、尴尬的,抓着被子来回打滚。
……维诺他,并不算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被自己抓来工作,去矫正一个根本不感兴趣的人的思想,他一定非常的消极怠工。
……但涩泽龙彦,却亲口说出了那种话……
维诺他啊,维诺他,基本算是个“纯爱战士”来着。
呜、呜呜。
是那种遇到了喜欢的对象就会立即告白,被甩了会伤心低落,被接受了可能会直接开始幻想婚礼准备婚后改姓……的那种,极为“单纯”的人。
但也因其行为之轻佻跳脱,以致于就如涩泽说的那样,他的女性缘非常的一言难尽。
——所以,才不能说啊!!
隆隆、隆隆。伴随着蒸汽列车的轰鸣,冷风呼啸而过,再一次吹起了涩泽龙彦的长发。
即使迟钝如他,也意识到面前青年的气质……又一次微妙的,改变了一点。
这反倒令涩泽龙彦振作了起来。若维诺便是他一直以来追寻着的生命的极致,是他想要见到的光的话——那对方是否终于愿意重视他、看向他,照亮他了呢?
……
…
他想错了。
克雷亚·斯坦菲尔德,又名维诺(葡萄酒),他之所以会获得这个外号,是因为作为杀手,他杀人的方式非常的“肮脏”。
不将对方的□□破坏到“仿若一瓶葡萄酒在屋内炸开了一般”的程度,他便无法安心。
维诺他非常、非常擅长审kao讯wen。
——他比谁都更擅长将人的精神与肉|体一同逼向绝路。
比起用自己的光芒点燃他者,
维诺还更擅长将他人彻底刨开,帮对方剔除脑内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邪念与污秽。
……至于对方会在这漫长的“除邪”过程中哀嚎着求饶几次?
此事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第94章 人类
克雷亚是个活跃在19世纪30年代, 也就是禁酒令施行时期,在□□崛起的大背景下扬名地下世界的“区区一介杀手”。
一个一天就能毁灭一个帮|派的自由人。
而在成为杀手之前,他是一名杂技演员;在成为杂技演员之前, 他是一个孤儿。
是毫无疑问的, 在混乱年代挣扎求存的最底层, 既“无产阶级”。
但与其他一旦被卷进时代的大浪,便会落得粉身碎骨的民众不同的是, 他拥有绝佳的天赋,与绝对异于常人的神经。
是年幼失孤的经历令他产生了幻想?又或是因这份绝佳的才能催生出了自大?不知道、不好说。总而言之,当时还没获得维诺这一“美称”的克雷亚他几乎是坚信着某件在他人看来简直荒谬至极之事:
这个世界,乃是我的梦境。
……
说他是个自大狂,都算是客气得了。公正的说,他其实是个疯子。
问题在于,他是个无比强悍、逻辑自洽、极度自恋,的疯子。
他受的教育不多, 并没能以非常科学客观的态度凝视自己脚下的土地。在他开始思考自己与世界的关系时, 他并未被生活磨平棱角,而是越发的燃烧起那本就烈焰滔天的自我意识。
所以,“这个世界是属于我的,乃是我的漫长一梦。这个世界是以我为中心, 这才得以存在的。”
——简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问题是, 这个孩子当真什么都能做到。
克雷亚相信“只要我觉得我能做到,那我就一定能做到”。这并非是一句单纯的疯话,这个为执笔者所爱的角色,他的确践行着自己这强盗一般的逻辑, 完成了按理说人类根本就没法完成的种种壮举。
真是,再人类不过。
——莲仪每次与他对视, 都会忍不住这般想。
人类本就是种不断化不可能为可能,不断超越极限,不断突破限制,不断前进,不断索取的可怖生物。
人类本就该以自己为中心,本就该拥有这份“无限可能”。
——因此,克莱亚在莲仪看来,乃是一个再人类不过的人类。
所以他才向对方求助,希望他能现身为迷茫而混沌的涩泽龙彦解惑。
涩泽龙彦…这匹可悲的白麒麟,在莲仪看来也不过是个没能意识到自己是人的弱小人类而已。
自以为超出了群体,便不再属于这个群体,自以为超凡脱俗,实则连个心灵归宿都没有。乃是无根浮萍般可怜极了的东西。
……
…
不过,他恐怕也的确是存了一些,恶作剧般恶劣的心情吧。
莲仪总觉得涩泽龙彦并没有清晰的看清自己。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阅历能使对方幡然醒悟。想要涩泽明白自己也不过是一名被自己蔑视着、视若柴薪炮灰的凡人,最好的方式,便是让他亲身体会一下被强者凌虐的感受。
所以,某种意义上讲,此时此刻的展开才正中了他的下怀。
已切换到维诺状态的红发青年不愉快的垂着眼睛。若是在这时出声向他道歉,那一切都还好说。
但涩泽没有。涩泽龙彦这辈子都不一定与谁道过歉。
于是,事态的发展从此失控。
“是吗,你这么觉得吗?那还真是遗憾啊。”
红发男子平静的说着,语气宣判般斩钉截铁。
“我决定要讨厌你。”
这句话稍微有点孩子气,但结合维诺下一秒的动态,即使是最乐观的人也能从中品出令人绝望的不妙。
维诺就仿佛无视了地心引力一般,在这架高速行驶的列车上奔袭而来。他的速度比人类阅读这句话要花费的时间更快,“叮”的一声,他已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的角度略有些奇怪,但涩泽龙彦很好的将之挡了下来。他同样早有准备,此时甚至唇角带笑。
白麒麟自得的向对方告知自己早已选中了具有防御能力的异能宝石,而像这样的藏品,他还有数千数万枚。
怎么样,绝望吗?
狂舞吧,仅凭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敌得过我的!
我会将你杀死,然后再去寻找莲仪君的身影。这才是注定了的事,但和你不同,我是不会讨厌你的——我会让你也变成我的藏品,为我所用。
我会操纵着你对莲仪君下手,若是被自己的异能生命体肆意伤害,想来他也一定能为我展示我想见的光吧!
——涩泽大致就是说了以上这番话。
维诺很有礼貌的听完了他这番讲解。毫无异能的青年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
维诺并不是个读心大师。他看人并不算准,根本没法和太宰治那样的“操心师”相提并论。
但是呢,比起其他看人很准的家伙,他另有其他优势。
——他会强行让被自己注视着的人,如自己想的那样行动。
——他就是有这种能力。
“我明白了,我大致能猜到杰西那小子是准备要我如何教育你了。”
涩泽龙彦面色不虞,心底却隐约生出了一抹焦躁。
即使他处在一个输都不知怎么输的状态,但看着维诺那毫无动摇,仿若自己不是在发言,而是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实般的表情…涩泽龙彦,微妙的不安了起来。
“那让我预言一下好了。你会为刚刚说出这番话的自己羞愧不已。然后呢,你还会感谢我。”
红发青年露出了个狂气十足的微笑。
然后毫无征兆的向后一闪,与此同时掷出了一枚……
手|榴|弹。
————————————
按理说,几乎算是拥有数百甚至数千种异能的涩泽龙彦,怎么可能敌不过区区一介肉体凡胎的维诺呢?
“但是,维诺是不会输的。”
即使是纯粹理智的羽生莲仪,也对这个答案毫无异议。
因为维诺他能做到所有他觉得自己能做到的事,并且,他还非常的缺乏想象力。
此话怎讲?
…这既是说,这个自大狂,他根本就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输给谁,也想象不到自己会死。
——这个超级诡异的逻辑闭环就此达成。
维诺觉得自己能做到,所以当他劈不开涩泽的防御时,便直接炸毁了涩泽落脚的那处列车顶棚。而所有作战型的异能力在他面前又都和冬瓜白菜差不太多……
总之,这并不是一场好看的对决。
白麒麟在来到横滨之前,都极少与人走到台前正面对决。他的异能力恰恰需要他保持隐蔽,若是始终都不在人前出现,那他或许的确能够磨死强敌吧?
但在今次的对决中,从维诺刺中他第一刀开始,他的落败便已被注定。
涩泽此前一直都觉得自己与狼狈绝缘。
事实也接近如此。在原本的轨迹中,他直到身死,那件白衣才第一次被鲜血染红。白发青年始终都没体会过刀剑加身之苦——因此,也极大的高估了自己对此的承受能力。
维诺就如猫捉老鼠一般玩弄着他。他刺向涩泽的第一刀轻飘飘的,扇动蝶翼般优雅地划开了对方锁骨处的血肉。
红发杀手的微笑宛若夜晚的太阳,开朗的不可思议。
也冰冷的不可思议。
他说:
“如果我想杀你,你早就死了。我可以在任何时刻,任何地点,轻而易举的割开你的咽喉,看你无助的吐出无数血泡……但我没那么做,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这个游戏不能在此结束。你还不明白吗?”
“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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