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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何事?(近代现代)——汪惹惹

时间:2024-09-24 08:35:54  作者:汪惹惹
  他奶奶走的太早,记忆中他爷爷每隔两天就要擦拭一遍箱子上的灰,木头在阴雨天总透着股潮味,汪霁闻着这味道,突然就踏实了。
  打开行李箱和购物袋,扫把拖把放到院子里,油米盐糖碗筷拿进厨房,洗衣液沐浴露拿去卫生间,等把东西全部归置好,他提着从超市买的糕饼和酒,沿着屋后的一条小路上了后山。
  乡下没有公墓,人去世后都是葬在山上,汪霁踩着泥泞小路走到他爷奶墓前,摆好糕饼倒好酒,微微喘着气低语:“许久没回来了,险些没爬上来。”
  后山上的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细雨洇湿他的肩膀,在眼睫上覆一层水珠。
  他伸手抹去碑上的泥,在全世界他最亲的两个人面前,抬起头,轻轻笑了,远处青山如黛,山间清风吹起他细碎额发,在通红的眼角漾开柔软的纹。
 
 
第2章 春笋炖鸡
  和两位老人家说完话,汪霁没急着回家,太久没回来,他特意在后山上绕了个圈熟悉熟悉路。
  待他一步一脚泥地走了一会儿,绕开面前的枞树林向远处看时,微微愣住。
  远山飘渺,雨幕笼罩下的苍茫山色中,一栋三层小楼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童话故事里藏匿在森林深处的木屋,坐落在如团似锦的花丛之中,与世隔绝。
  雨天阴暗,小楼通体都亮着暖黄的灯,连花园都是亮的,灯光透过雾气氤氲照进汪霁心底。
  彼时吃中饭,汪叔和汪奕扬在后院给鸡扒毛,厨房的柴火灶前,汪姨挥着锅铲炒腊肉,汪霁坐在灶口处生火,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跳动的火苗映亮他半边脸颊,落到墙上成为摇曳的影。
  炊烟缓缓散在天地间,雨停了,汪奕扬索性在院子里支起小木桌,四个人就坐在屋外吃。
  春笋炖鸡,儿菜炒腊肉,蒜苗炒鸡蛋,蒸茵陈,凉拌蕨菜,汪姨又端来一瓷碗三鲜肉片汤。
  一桌子的山野春色。
  野菜香嫩,汪霁夹一筷子蒸茵陈,挖回来的茵陈嫩芽洗干净裹上面粉一起蒸,蘸上芝麻油和醋,入口微苦,却唇齿留香。
  “味道怎么样?”汪叔汪姨筷子都还未动,一个劲看着他。
  汪霁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道:“太香了。”
  汪姨笑起来,又给他盛一勺春笋炖鸡:“山上头一批的雷笋,才挖回来的,尝尝。”
  迎着春雨破土而出的新笋又脆又嫩,和煸炒过的家养鸡肉一起微火慢炖,舀一匙入口先是鸡肉的鲜,然后是春笋的甜,汪霁被预制菜荼毒已久的胃在这一刻彻底得到抚慰。
  腊肉咸香,吃一块能下两口饭,汪霁想起什么,问:“符爷爷家有人回来了?”
  汪奕扬吃得头都不抬:“你说爱丽丝啊?”
  “爱丽丝?”
  “啊,你不觉得符爷爷他孙子把那花园收拾得跟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吗?”
  汪霁不认识爱丽丝,但承认那个花园真的美如仙境。
  “符爷爷孙子不是在县城里上班吗?”
  “不是那个孙子,”汪姨端着碗摆手,“是他大孙子,去加拿大的那个儿子的孙子。”
  汪叔在一旁纠正:“是去加拿大的那个儿子的儿子。”
  “啊,对对。”汪姨点头,“长得又高又帅,洋气得很。”
  汪霁连符老爷子的大儿子都没见过,更别说符老爷子的大孙子。
  符老爷子不是云岭人,他当年是怎么到云岭这个小山村来的谁也说不清楚,用汪叔汪姨的话说就是有一天突然就来了,大家以为他是作客,谁知就在这里扎了根。
  那时候缺老师,所谓学校不过乡政府里腾出来的一间破屋子,符老爷子一个人既教语文数学又教体育,还能拉二胡吹笛子教音乐。
  结了婚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三十多年前考上大学,是这村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毕业后去了加拿大。小儿子倒是一直陪在两个老人身边,二十年前一家搬去了县城很少回来,村里的新屋建好后一直空着,两个老人去世也是葬在县城的公墓里。
  汪姨伸手盛一碗汤,汪奕扬看了一眼往她碗里添几块瘦肉,说:“爱丽丝去年冬天回来的,人十二月才到,施工队国庆就来了,那阵仗。”
  那阵仗汪叔挺喜欢,挠挠头憨笑说:“那段时间我和村里其他人帮忙搬沙搬花,一天两百多块钱呢,比出去打工都好。”
  钱多事少,施工结束后,村里人都很舍不得。
  “所以虽然爱丽丝怪怪的,但我们都喜欢他。”汪姨总结。
  汪霁问:“怪怪的?”
  “不大出门,也不大爱说话,”汪姨说,“他来小半年我就见过他两次,两次和他说话他都不太爱开口,只偶尔应一声。”
  “可能是性格不大好。”汪霁想了想说。
  “不是,”汪姨忙摇摇手,“看着性格很好很有礼貌的,不是那种瞧不起人的人,就是……”
  她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但怕汪霁误会,有些着急:“反正他人很好的。”
  “可能是抑郁症?”汪奕扬说,“要不就是社恐,可他这也太恐了,一个有钱的大帅哥从国外跑到这大山头上住着,不爱出门,也不爱和别人打交道,怪瘆人的。”他说着还打了个哆嗦。
  汪姨不高兴地瞪他一眼:“别乱说别人有病,多不好。”
  “就是。”汪叔也道。
  “这不是就我们几个吗,和别人我才不说呢,而且之前符昊回来也说他这堂哥有点小问题,就是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
  汪霁边听他们说边回头往山顶看去,从院子里望过去只见青山不见那栋小楼,忽的头顶一凉,有雨滴落到他身上。
  “呀,又下雨了。”汪姨说。
  山间天气阴晴不定,雨也一阵接着一阵,四个人手忙脚乱把桌椅饭菜往屋里抬,院子里打瞌睡的狸花猫被惊醒,抖抖脑袋走到屋檐下,又盘成毛绒绒的一团。
  第二天清晨,汪霁六点钟在山间鸟鸣声中醒来,推开窗就看见山林深深,不用匆匆忙忙挤早高峰打卡,不用打开电脑开始思考怎么给上司拍马屁为下属擦屁股,他吹着风走在春天清晨的乡野里,听着流水潺潺,惬意得有些不真实。
  村里很少会有车上来,他沿着水泥路跑了一圈当作晨练,跑到后背发热才微微喘着气往回走,走到半路他在一旁的坡坎上看到一样东西,没多犹豫就扒着树枝爬了上去。
  泥土松软,他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扒开地上的杂草,里面是大片的野葱,颜色嫩绿还带着露珠。
  没带小锄头和剪刀只能上手拔,他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只打算拔一小把回去解决今天的早饭。
  新鲜野葱切碎后和面糊一起搅拌,打个鸡蛋摊成软饼或者拿油锅煎成小油饼,是大自然春天的馈赠。
  昨天在汪叔汪姨家,汪姨说他刚回来家里没吃的,从菜地里拔了一竹筐新鲜蔬菜给他,又给了他不少过年时熏的腊肉和香肠,待会儿可以切一点一起放进面糊里,味道会更好。
  想到这汪霁又挂心起他的菜地,家里的地很多年没耕种早就荒了,这几天天气不好,等天晴了要赶紧去除草开荒,惊蛰后刚好可以种些韭菜生菜和辣椒,等到下个月再去种瓜类,总归山里只愁菜吃不完烂地里,不愁没有菜吃。
  有蝴蝶扑着翅膀从他前额飞过,后翅擦过皮肤有些痒,他下意识拿手去碰,不料蹭了一脸的泥,失笑着拍拍手,身上没带纸巾,只能回家再擦。
  拿着一小把野葱,汪霁扶着树根,脚往下探去找能垫脚的石头,一步步往下挪。
  只几步就能踩到路牙子的时候,弯道那头传来脚步声,很轻,因为山中寂静才听得见到。
  汪霁转过头,看见自山路转弯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脚步轻缓,看见坡上的自己先是一愣,然后停了下来。
  水墨画一般浓淡相宜的脸,白到几乎有些透明的肤色更衬得目如点漆,似倒映着远山云雨,他站在那,从汪霁眼中望过去,山坡上的草木累累缀在他肩头,嫩绿的叶子被夜雨和露珠润泽,像是要流动下来滴到他身上一般,山风裹着草木泥土的香味吹过他衣角,刚刚擦过汪霁额头的那只蝴蝶正巧绕到他身边。
  汪霁和符苏的第一次见面,在春天的山野,在下过雨尚有薄雾的清晨。
  汪霁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脸上手上鞋子上全是泥,整个人半伏在山坡上,手里还抓着野葱。
  他向下够着石头想从坡上下去,可一时着急找不到着力点,正为难时,对方走近两步,在坡下朝他伸出手。
  手很凉,汪霁握上去感觉像握了一块玉,偏偏他握上后,在这块玉上留下了泥。
  对方小臂用力很轻松地把汪霁从坡上搀了下来。
  “谢谢,”下了坡,汪霁指指他的手,“不好意思啊,把你手弄脏了,我出门时也忘记带纸巾…”
  符苏顺着他的手势看向自己的手,随意地拍了拍,不怎么在意地摇了摇头。
  “那个,我叫汪霁,昨天才从外面回来,就住在你家下边那栋楼,离得很近,我昨天还在后山上看见你家了,花园收拾得真好看……”
  上班多年的习惯让汪霁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可他越说语气越迟缓,因为面前的人虽然在礼貌看着他,但又好像并没有在认真听他说话,脑子里在想别的什么,他现在有点理解汪姨昨天的意思了。
  联想到汪奕扬的话,心理问题不提,汪霁觉得对方的性格大概和长相一样冷,界限感极强,也许自己突兀的的搭话已经冒犯到他。
  有些尴尬地闭上嘴,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摆摆手和对方道别,面前的人却突然开了口:“符苏。”
  声音似有雨滴落在山泉中。
 
 
第3章 野葱饼
  汪霁家当时建房子的时候,厨房里既保留了老式的柴火灶又装了燃气灶。
  他一个人吃饭懒得生火,拿了平底锅出来煎野葱饼。
  平底锅里刷油,野葱糊糊团成掌心大小放进去,煎到两面金黄就出锅。
  刚出锅的野葱饼外酥里嫩,咬到腊肉香肠丁更是咸香四溢。
  汪霁端着盘子走出厨房,打算坐到外头院子里吃,空山新雨,他咬着饼想到刚刚碰见的符苏。
  “符苏。”
  对方开口后他凝神去听,可说完这两个字就没有了下文。
  名字很好听,长得也很好看,性格也的确很冷淡。
  本来还想问问他家的花园是找的县里哪家团队设计施工的,他也想花点钱把自家院子改造一下,多种点花草再弄个石桌方便夏天乘凉,不然这么大的院子空着太可惜。
  可想到对方的性格只能作罢,还是回头让汪奕扬帮忙在县里打听打听吧。
  汪奕扬和人合伙在县城里开了家酒楼,当年开业时汪霁还特意发了大红包送了花篮,他本身性格就活络,店里生意也好离不得人,昨天吃过午饭就开车回县城了,回去的时候汪霁托他办了两件事。
  半上午,有车开上山,车上的人下车,推开了汪霁家的院门。
  村里人不兴锁门也不兴敲门,到了谁家里直接找凳子坐下喊上一句,要是到夏天,院子里的果子都能随便摘来解渴。
  所以汪霁在后山听见声音赶回来时,自家院子里已经站着两个人了。
  “小哥,是你家的货吧?”年长些的男人问。
  “是我家的,”汪霁说,“您二位随便坐,我去厨房倒茶。”
  等他进了厨房,汪青微微压低声音和他爸说:“爸,汪爷爷家孙子说话怪好听的……像服务员。”
  “去你的,”汪绍军反手拍了儿子一巴掌,“人家那是念了研究生的文化人,你给我学着点。”
  父子俩在院子里拌了两句嘴,汪霁端着茶出来。
  汪绍军接过杯子,见汪霁脚上的靴子裹着泥,问:“小哥你忙什么呢?”
  汪霁说:“没忙什么,我家后山上的野蒲公英出来了,打算挖一点回来泡水喝。”
  野蒲公英晒干炒熟拿来泡水,汪霁小时候经常跟着他爷爷后头这么喝。
  “蒲公英好啊,我老婆之前爱上火,喝了几次蒲公英水后好多了。”说完蒲公英,汪绍军又说:“昨天扬小子到我店里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和你爷爷可熟,我家以前日子难过,老爷子在乡里上班时帮了我家不少忙,我们两家还是本家,我腆着脸喊你一声侄子也说得过去嘞。”
  “叔,您客气。”汪霁笑着道。
  没想到汪霁这么亲和,汪绍军有些激动:“我听扬小子说了,你现在是大公司的股东,在家里看看电脑就能拿钱,真好!你爷爷知道你回来肯定也高兴,哪里都不如家里好。”
  虽然汪奕扬不觉得汪霁辞职回家躺平有什么,但怕乡里头有人说汪霁闲话,所以胡乱编了几句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的。
  汪霁听了耳尖发红,都没好意思吭声。
  汪绍军认为他谦虚,对他赞不绝口,转头看了看自己儿子说:“都姓汪,我这儿子要能有你一半多好,从小到大一看书就犯困,去年考了县城的职高学汽修,以后得上修理厂上班。”
  汪青正看着院子里的樱桃树发呆呢,哪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他看一眼汪霁,斯文又清俊,看起来就是念了很多书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握紧了杯子。
  汪霁看着他笑了笑,他笑起来春风细雨一般柔和:“学门技术也好啊,这年头只要能挣到钱过日子就很好了。”
  汪青听着这话放松了些,汪绍军也笑起来,他虽然羡慕汪霁有出息,但心里对自己儿子也挺满意,儿子又孝顺又懂事,放月假回家也没闲着,不是洗菜洗碗给他妈打下手就是跟在自己后头送货,至于别的,就像汪霁说的,这年头只要有门手艺能赚到钱就很好了,他们一家也没什么大志向,就希望一家人在一起过和谐美满的小日子。
  闲聊两句开始说正事,汪绍军站起来点了点小货车上的货,几个大纸箱还有辆被绳子绑着的小摩托。
  昨天汪奕扬回去,汪霁让他帮忙干两件事,一件是找辆小货车帮他把寄到农村淘宝的快递送上来,快递都是大件,只有小货车能装得下,另一件是让他帮忙在县城里买辆摩托车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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