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混乱,唯有沈在心依旧面色淡淡坐于原处。
他隔着走马观花的人群,瞧见帝王苍白的脸色,便知道这一日终究是到来了。
【宿主……】
沈在心轻声打断他。
“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点代价,不过是一条命,他自己都不在乎,你又何必劝我。”
数十个太医轮流把脉施针,终于将陛下从阎王爷手中强行扯出了一丝生气。
姜澄睁开眼,面色竟比昏迷之前还要好些。
他挥退了宫人,高全恍然明白了什么,擦着泪走了出去。
沈在心坐在他塌前,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良久,姜澄道:“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狐狸变的。”
不等沈在心回答,他又自顾自道:“因为你不但喜欢吃葡萄,还从不让朕摸你的耳朵。”
沈在心不悦冷哼,“那是因为陛下的手太糙,摸了会炸毛。”
姜澄笑了起来,眼中隐隐泛着水光。
“朕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兄弟,臣子,反贼,若是太软,恐怕无法护住你。”
只是尽管护得住你,亦得不到你的心。
他敛下目光,下一瞬又不甚在意地抬眼朝窗外看去。
窗户未完全合上,隐隐有雪花从天际飘进来,飘到帝王的掌心里。
“不知为何,朕总觉得,如果不能和你看一场雪,会很遗憾。”
姜澄从塌上起身,为自己披上大氅,然后牵起沈在心的手朝外走去。
却没扯动人。
“我带陛下过去。”
沈在心头一次在帝王面前施展了妖力。
红光闪过,二人瞬间飞到了观星台,皇宫里最高的地方。
姜澄揽着人靠在扶栏上,他亲昵地贴着怀中人的脸,看着远处漫天飞雪再次将碧瓦朱墙包裹成纯白的颜色。
“在心啊,你一人呆在这皇宫里,会不会想家?”
沈在心偏头笑道:“陛下,妖怪是没有家这一说法的。”
“唔……”
姜澄沉吟片刻,从怀中摸出一块虎符,递到他手中。
“朕……走了以后,这块虎符可以调动整个东厂与御林军,若是有人欺负你,若是你尚且不解恨,凤仪宫的匾额内,朕藏了一道空白圣旨,你想如何都行。”
帝王说着,眼前视线有些模糊,四肢有些失控,却依旧紧紧握住了那人的手。
“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朕好像还未告诉过你,朕年少时便不喜欢姜澄这个名讳,因为和姜沉太像,朕便从光怪陆离的梦境里给自己取了个小字,叫做恒之。”
他依稀瞧见沈在心猛地回过了头,低笑,“朕一直以为那是梦,直到那夜,你胆大包天,一脚踹开御书房的门,走到朕面前……”
沈在心目光怔忪,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男人却再也没有开口。
他靠在身前人单薄的肩上,睡着了。
【宿主,系统查询到你的心率——】
“闭嘴。”
【……】呜呜呜宿主凶起来好可怕!
沈在心沉默地望着远处灰白的天际,眉目间萦绕着挥散不去的烦躁。
*
冬至,宫中忽而传来陛下驾崩的噩耗,同日,裴昭仪诞下一子,立为太子。
皇后亲自取名为,姜池玉。
丞相一党试图挟天子以令诸侯,被庆王与东厂一齐镇压,太子顺利登基,庆王为摄政王,太后垂帘听政。
而太子生母裴昭仪亦封为太后。
152惊讶道:【宿主,你居然留了裴昭仪一命?】
“我看上去像杀人魔么?”沈在心喂着池中的鲤鱼,慢悠悠道,“但凡她聪明些,就该知道,反正都是金丝雀,做先帝的,做我的,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人一旦拥有了某种地位,就想渴望更多。
裴昭仪远没有他想得聪明。
她竟妄想借助陛下生母的身份,从沈在心这里分一杯羹。
姜池玉十五岁这年,寿康宫大火,裴太后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他奋不顾身想要冲进去,却被沈在心的人架住了身子。
他恶狠狠抬眸,对上那人笑得漫不经心的眼睛。
十五年过去,这人依旧容颜未改,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可姜池玉却只觉得,美人如蛇蝎。
沈在心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庞映照着漫天火光。
“看见了么,这就是和哀家作对的下场。”
这个狠心无情的男人, 甚至丝毫不屑于遮掩自己的真面目。
姜池玉环顾四周,宫人侍卫皆顺从地低下头,无人敢去救火。
这姜家的江山,却被一个外人牢牢握在手心里把玩!
他不明白自己死去的父皇,为何要弃天下子民不顾,将一切都献给沈在心。
“行了,陛下今日定是累了,高全。”
“奴才在。”
“送陛下回宫。”
少年天子充满杀意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沈在心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
他喜欢少年这样的眼神。
最适合用来折辱,用来折断傲骨。
*
次日,裴太后葬身火海的消息并未掀起任何水花。
恰逢休沐,沈在心忆起,南疆曾敬献过一壶沉欢醉,便命人端了上来,独自卧在慈宁宫小酌。
微醺之时,身后忽而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身体。
他眨着醉意酣然的凤眸,偏头望去,眼中朦胧的水光一滞。
“恒之?”他呢喃道。
话落,他的下巴便被男人禁锢住,那张与姜澄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上带着愠怒。
“皇嫂既然对皇兄如此情深意重,为何又要与臣弟暗通款曲,狠心取他性命?”
温热的气息逐渐靠近,沈在心拧眉躲开。
他散漫地掀起眼皮,定定看了姜沉片刻,轻笑。
“摄政王这就不懂了。”
“哦?”男人倾身将他压在塌上,低沉的嗓音带着危险的意味。
“抵掉这条命,便可以成为我心中不可替代的朱砂痣,往后不论我与多少男人苟且,比如王爷,都不过是他的替身罢了。”
他笑得轻浮浪荡,像没骨头似的躺在塌上,讥讽地看着身上的男人恼羞成怒撕碎他的衣裳,带着恨意的吻落在他的身上。
沈在心半阖着眼,眼角染上醉生梦死般的迷离。
“双生子就是不一样,王爷就连在床上的喜好,都与哀家的恒之,一模一唔……”
姜沉低头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唇,毫不温柔地掠夺着他唇间的香甜。
即便是被当做替身,他的本能也忍不住为沈在心着迷。
“啊……”
他看着身下的人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甜腻的喘息,眸光渐深。
“太后娘娘若是再说一些让臣弟难过的话,那么臣弟便只好在这张塌上做个十来日的替身,埋头苦干,让太后娘娘呜咽着求饶着,再也说不出那个名字为止。”
第83章 狐祸宫廷(5)
话落,姜沉便被一耳光打偏了头。
“你想做替身,我却未必瞧得上你。”
沈在心靠在床头,如瀑长发随意铺散在塌上,被撕碎的衣裳挂在臂弯,被扯落的红色腰带正绑在男人结实的手臂上。
而那只手臂正温柔地摩挲着沈在心白皙的后颈。
“太后娘娘瞧不上,又为何要将臣弟……得这样紧?嗯?”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他再次用力贯穿,漆黑瞳眸中夹杂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沈在心仰着头,浑身都在颤抖。
不知何时,姜沉手臂上的腰带已然不见,而是落在了沈在心的手腕上,将纤细的手腕绑在床头。
圆润的脚趾时而蜷缩,又时而无力地松开。
姜沉觉着,沈在心就像一个白玉团子,哪里都是又白又软。
他抬起那人的下颚,如野兽般饥渴的眼神死死盯着那双迷离散漫的凤眸。
恶声恶气道:“皇兄会像我这样弄你吗?会把你绑在床头吗?”
“嗯……啊……”
沈在心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他也数不清自己到底释放了多少次。
他沉浸在堕落的,令人鄙夷的欲望潮水里,丝毫不关心身上的人是谁。
即便他曾对死去的,被他丢弃的无数人男人动过恻隐之心,甚至有过片刻的烦闷与迷茫,但是他依旧浪荡而轻浮,只需要一些新的取悦,某个苍白模糊的剪影,便会再次在眼前烟消云散。
比如此时此刻。
“在心,我是谁?”男人埋在他颈间,啃咬着每一寸雪白敏感的肌肤。
沈在心强忍着呜咽,颤抖着嗓子道:“你是……姜沉。”
“对,我是姜沉,是在心的乖狗。”
姜沉低笑着,再次将他送上不可言说的顶峰。
摄政王与太后青天白日,在慈宁宫内苟合。
这一切,都落在门外的少年天子眼中。
【滴!主角攻黑化值+50】
殿内,被红色床幔半遮半掩的床榻上。
姜沉起身正欲退开,却又被那修长白皙的腿勾住了腰。
他眸光微暗,“看来,乖狗还没把主人喂饱。”
男人俯下身,轻而易举再次被那双在他胸膛上作乱的手挑起了兴致。
烛光透过纱幔映照着一双缠绵的人影,尽数映在姜池玉的眼中。
他目不转睛盯着,心中骤然翻腾起厌恶,恨意与鄙夷。
可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奇异的触动,包裹在汹涌浓烈的戾气,并不起眼。
“不知廉耻!”
若不是昨夜丞相连夜进宫劝他,暂且与沈在心虚与委蛇,他才不会来这晦气地!
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
是夜,月色空明,养心殿外春色被夜幕笼罩,影影绰绰。
姜池玉只着一袭浴袍,胸膛袒露,眼尾夹杂的戾气与先帝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更青涩稚嫩,还不会掩藏眉目间的锋芒。
他坐于塌上,手中捧着一卷书,然而心中烦躁,如何都静不下心。
这时,殿外传来高全谨慎的禀报声。
“陛下,裴贵妃求见。”
此时已是深夜,因何而来不言而喻。
姜池玉放下书卷,淡淡道:“让她进来。”
殿门开启,人未至,那清甜的幽香就先钻进他的鼻尖。
他抬眸,少女一袭红色宫裙,梳着朝云近香髻,头上珠翠叮当作响。
面容姝丽,杏眼浅笑盈盈,迈着小碎步款款朝他而来。
“臣妾参见陛下。”
姜池玉收回目光,面色冷淡,“表妹不必拘礼。”
裴贵妃掩唇低笑,垂眼遮住无人瞧见的冷意,莲步微挪跪在男人脚边。
她低头,露出一段白皙后颈,恰好落入姜池玉眼中。
恍惚间,眼前又浮现出,红纱晃动,那雪白的身体被男人宽厚的手掌握在掌心,若隐若现。
“陛下——”
姜池玉猛地回过神,失控般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陛下?”裴贵妃捂着心口,仰头看他,泫然欲泣。
可姜池玉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可恨的脸,眉目骤然暴躁起来。
“滚出去。”
裴贵妃扶着摇摇欲坠的发髻,退了出去。
她转身的瞬间,满眼慌乱消散了个干净。
殿外的侍女见她出来,连忙迎上来,扶着她的手。
“娘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丞相大人那边该如何应付?”
裴贵妃冷笑一声,“他那么着急抱外孙,怎么不干脆自己上?本宫瞧着那姜池玉一幅眼睛比天还高的模样就来气。”
她不过是裴家最不起眼的庶女,若不是因为那人在宫里,她才不会来这皇宫。
荣华富贵,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不稀罕。
养心殿内。
姜池玉坐在塌上,闭眸试图驱散脑海中荒诞的画面,却愈发暴躁。
他虽未经人事,却不是什么都不明白。
不过是白日里见了一眼,现在偶然想起,自己竟起了反应。
对自己的仇人怀着这种心思,姜池玉想想便觉得恶心至极。
可愈是排斥,那种奇异的感觉就愈是浓烈。
“沈在心……”
他恨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像是要一字一句咬碎了再吞进肚里。
心绪烦乱,姜池玉躺在塌上彻夜难眠,直至晨光熹微之际方才有了睡意。
谁知不待他沉入梦乡,殿外就传来了裴相的声音,硬生生将残存的睡意打散。
“陛下,臣有急事要禀!”
姜池玉强忍着满心戾气,道:“进来。”
殿门缓缓开启,裴相一袭深紫色朝服走了进来,姜池玉掠过他的肩头朝后望去,一位身着道袍的男子不卑不亢的立于他身后。
道袍雪白,长发乌润。
身姿颀长,眉眼正气,浑身带着山间冷月的气息。
“这是?”姜池玉问道。
裴相连忙让过身,好让陛下好好打量,一边解释道:“今日清早,微臣便发现这位陆道长蹲守在丞相府门前,心中疑虑只好问他,谁知道长竟说宫中混入了妖物,若是不除,将为祸人间。”
姜池玉甚至不用猜,都能知道那妖物是谁。
毕竟整个后宫早已被先帝遣散,除了裴贵妃,便只有那位垂帘听政的太后。
他饶有兴致地道:“哦?陆道长不如当场推测一番,朕实在好奇那妖物到底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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