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裴丞相佝偻的身躯在瞧不见,她方才抬头抚了抚头上精心梳弄的发髻,在侍女的搀扶下婷婷袅袅地迈步走进了慈宁宫。
谁知一路走到正殿,都没有瞧见任何宫人的影子,安静得不像话。
裴贵妃下意识放轻脚步,在正殿门外停下。
若有若无的喘息透过轻薄的窗户纸,传入她耳中。
凡是进宫的妃子,都会提前被教习嬷嬷调教,裴贵妃霎时明白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可心中某种暗自滋长的欲望又让她无法迈开脚步。
于是她缓缓抬手,将窗户纸戳穿了一个小洞。
顺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往前,在金漆雕凤的玉阶之上,位高权重的太后娘娘被低贱的太监搂在怀里。
蜜色的胸膛贴住单薄的背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环过那人细瘦的腰肢,握住精致秀气的玉雕,反复把玩。
“慢,慢点。”沈在心仰头枕在身后人宽阔的肩上,整个身子都被对方抚弄得柔弱无骨般靠在他硬朗的胸膛上。
那双轻慢的凤眸布满迷离水光,在殿中烛光的映照下,如同破碎的琉璃珠子。
卫惊澜伸出舌尖,轻柔地舔舐着他微微勾起的眼尾弧度,强硬地将绯红印在雪白的皮肤上。
“娘娘总是这样口是心非。”
“啊——”
措不及防的贯穿让他发出一声惊喘,修长的手紧紧攥住环在他腰间的衣袖,他试图直起身,可尾椎骨却是一片酥麻。
每一次用力,从衣摆开叉间露出的双腿都忍不住打着颤,莹润的脚趾蜷缩着,可怜极了。
卫惊澜将他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眸中带着摧毁一切的欲望。
当真是天生的妖精,天生就该躺在塌上被贱.狗占有、玩弄、染上脏污的痕迹。
殿门外,裴贵妃神色莫测地领着侍女悄悄离去。
回宫的途中,她忽而想起什么,偏头,面色阴沉地看向侍女。
“记住,你今日什么也没瞧见。”
侍女被她的神色吓到,忙不迭地点头。
无人瞧见,裴贵妃遮掩在衣袖中的手,掌心已是一片模糊。
一群粗鄙不堪的野狗,也妄想摘下高高在上的月亮?
这天夜里,许是日有所思的缘故,她又梦到了与那个人的初见。
那时候恰逢裴太后回府探亲,整座丞相府都在忙着侍候贵人,只有她对这个空有太后之名的嫡姐感到可笑又可悲。
她不愿凑热闹,早早便出了城,打算去伽蓝寺的桃林摘桃子吃。
谁知运气不好,刚到,便瞧见远处两个妖怪在桃林里斗法,整座桃林的枝叶花蕊全被其中一个红衣人席卷而空,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
她虽心里气愤,但是更害怕自己被那两个大妖怪迁怒,便偷偷藏在了一旁的灌木丛内。
最后红衣大妖怪略胜一筹,另一个黑衣妖怪被打得化作黑雾逃之夭夭。
忽而,红衣妖怪像是察觉到她的存在,倏然转头朝她望来。
眉目矜贵,光风霁月,凤眸清澈,顾盼之间似有秋水流转。
这一眼,在她心里刻下来不可涅灭的痕迹。
可下一瞬,那惊鸿一瞥的人身形微晃,便化作原型晕了过去。
裴芜心中一慌,从灌木丛中跑出,便瞧见桃树下,蜷缩着一只耳尖深红,通体纯白的小狐狸。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将狐狸抱在怀中。
又禁不住用脸颊蹭了蹭狐狸白色的毛发,柔软细腻,还带着一股独特的暗香。
她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偷偷潜回了丞相府。
甚至路过主院时,还能听见她那位长姐在和父亲抱怨自己身为陛下生母,却被一个男后压了一头。
透过未完全合上的窗户,她瞧见了那对父女倨傲的神情。
呵,两个蠢货。
父亲以往也是被先帝称赞的状元郎,深受百姓称赞,如今老了,连往日的初心都被腐蚀掉。
裴芜面露厌恶,抱着狐狸转身朝自己偏僻的小院走去。
悉心照料几日,她在一日清晨,终于在庭院中瞧见了一道背对着她站立的红色身影。
许是听见动静,那人偏头看他,一如在桃林匆匆瞥见的那一眼。
“我虽不是好人,却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狐妖认真地看着她,“姑娘可有什么心愿?”
裴芜不敢直视他过于锋利的美丽眼睛,低声嗫嚅道:“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嘛?”
她偷偷抬头,瞧见狐妖轻笑一声,艳若桃李。
“我叫沈在心。”
“沈在心……”她低声呢喃着,再次抬头,狐妖已无隐无踪,就像一个绮丽的梦。
梦……
眼前的场景忽而变幻,变成一座华丽冰冷的宫殿。
她看见那人衣裳凌乱的坐在凤位上,懒倦地抬眸看她一眼。
“芜儿,过来。”
裴芜被眼前勾人的景色迷了心智,怔怔地抬步朝前走去,却在即将触及那人白皙似玉的手背时,脚下踏空,朝深渊坠落。
床榻上,少女猛地睁开了眼睛。
背后已是一片湿润。
她偏头看向窗外,月华如素,正是夜深人静。
*
姜池玉坐在塌上,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他感受着身下粘稠不堪的触感,神色一片烦闷。
自那日在慈宁宫偶然撞见那人令人不耻的行径,那样的梦境愈发频繁,而他在梦境里对那人做的事也愈发放肆。
一时之间,他甚至不知该憎恨那个浪荡的人,还是怀有这种念头的自己。
真烦。
他未唤殿外守夜的宫人,兀自换了件常服。
此时已是深夜,他却毫无睡意,所幸便走到外室,想着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册翻阅。
姜池玉抬手,却发现手中的那卷书册如何都抽不出来。
他本就烦躁,此刻眼中更是盛满了戾气,不耐地用力一拽,书册未扯出,倒是阴差阳错触发了一个暗室的机关。
姜池玉垂眸盯着那黑黢黢的暗道半晌,最终还是执了一盏油灯走了下去。
约莫半刻钟,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他依次点燃石壁上的红烛,再次抬眸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不算大的暗室里,除了一张桌案,放眼望去,全都是那个人的画像。
有沐浴时被压在水池边缘的单薄背脊;有被宽厚掌心握住的脆弱脚踝;有躺在塌上,双眼迷离,浑身沾染白色痕迹的雪白身躯。
以及桌案上那张,短发青年躺在样式奇怪的床榻上,微微张开的红唇咬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深红蔷薇,浑身被绿色藤蔓缠绕。
柔软的藤蔓尖绕过纤细的脖颈,探入了白色的衣领,朝着神秘的深处探入。
姜池玉如同着了魔,坐在桌案前,死死盯着画像中的人,呼吸逐渐急促。
这间密室,定是他那父皇所建,恐怕连沈在心本人都不知晓。
一间藏满肮脏欲望的密室,除了此刻的他无人知道。
以后也不会有旁人知晓。
他探出手,粗粝的指腹一寸又一寸摩挲过画中人的脸庞,那双饱含戾气的眸子被奇异的光笼罩住。
但那些心中繁杂的厌恶与恨,让他无法像他的父皇那般珍惜着这些龌龊的欲望。
他如野兽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画中人醉人的凤眸,呼吸逐渐沉重,任由那张被整齐平放在书案上的画,画中人洁白的脸颊沾染上白色的污浊。
憋屈隐忍当做傀儡这么多年,姜池玉心中的怨气终于在发现这件密室后,找到了另一个发泄的方式。
那就是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弄脏他。
*
【滴!主角攻厌恶值+10】
【滴!主角攻??值+50】
原本在打坐修炼的沈在心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意味不明道:“怎么,你们系统部又开发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数值?”
152无辜道:【不对啊!宿主,后面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滴!主角攻??值+10】
152:【……】难道它的程序代码又坏掉了?
不待它解释,沈在心神色骤变。
“有妖气。”
他头顶显现的一双耳朵微微晃动,半晌,沈在心冷声道:“看来皇宫里混进了脏东西。”
【……你确定不是你自己的妖气?】况且它可不觉得有人能比宿主更嚣张了好不好?
“不是。”
【为什么?】
“因为很臭,还很熟悉。”
【难道是……?】
*
东厂。
某间破败的直房内,裴丞相面色枯槁躺在塌上。
他双目含恨,丝毫不知自己周围环绕了几团黑色的妖雾。
“好纯粹的怨气,这可是大补之物!”
“难怪沈在心那个魔头呆在皇宫不愿走,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得亏了他在,使得镇守皇宫的龙气式微,否则咱们还真不一定能进得来。”
“等主人到了,我们便将这人献上,说不定还能分到一杯羹。”
第86章 狐祸宫廷(8)
几团妖雾正谈论着,一团极其浓郁的黑雾从房门的缝隙里钻入,继而凝聚成一个高大的身影。
“大人!”几团妖雾化作人形,跪拜行礼。
男人轻慢地应了声,目光微转落在昏迷的裴丞相身上,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我还以为值得沈在心花心思对付的是何等人物,不过是一个被世俗之欲缠身的庸人。”
那张本算清俊的面容,因为他过于阴狠的眼神,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丝丝缕缕黑雾自他指尖溢出,缠绕住裴丞相的脖颈,越收越紧。
“唔唔!”裴丞相自昏睡中睁开眼,双手剧烈的挣扎,眼珠迅速充.血,喉中发出嘶哑尖锐的呜咽声。
“沈在心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中,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
男人蓦地收拢掌心,缠绕在裴丞相脖颈处的黑雾亦随之绞紧。
裴丞相瞬间断绝生机。
身旁的小弟不禁暗暗可惜,如此纯粹的怨气,主人居然都不放在眼里。
实在是暴殄天物!
“主人,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男人勉为其难给了手下一个眼神,轻蔑一笑,掌中黑雾翻涌。
“待黑蛇与金蟾抵达皇宫,届时吾与他们三人合手,新仇旧恨一起算,定能将那沈在心手刃当场。”
当初他觊觎那玉玺中的天地灵气已久,费劲心力辅佐慕容氏,谁知全被沈在心搅黄了,焉能不恨?
后来,两年前桃林一战,他略输一筹,更是耿耿于怀至今。
战胜沈在心的执念,已然成为不可消解的心魔。
“行了,这个人就赏给你们了。”
“多谢主人!”几个小妖连忙窃喜道。
*
次日,裴丞相的尸体直到夜晚才被裴贵妃派来的人发现。
尸体干枯,像是被人吸干了精气。
一时之间,皇宫闹妖的传闻甚嚣尘上。
就连往日丞相府的门生,尽管心中愤恨,却也早被朝中专政的太后一党磨软了骨头,呐呐不敢言。
御书房。
姜池玉听着暗卫的禀报,眉头一挑,“死了?”
“是,不像是被人所杀。”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沈在心,但凭那人的眼光,怕是瞧不上裴丞相。
微微沉吟片刻,他道:“这件事不必管,由得他去。”
此前丞相派人来皇宫捉妖,目的直指慈宁宫,结果那位道长不知所踪,还把自己赔了进去。
眼下又传来了皇宫潜入妖物的传言。
表面上瞧着是裴丞相遭人暗算,但后宫无人不知裴丞相是因为得罪了太后娘娘而发落东厂,难免有人把沈在心与妖物传闻联系到一起。
届时宫中各种猜测并起,对看戏的姜池玉而言,百利无害。
*
同一时间,慈宁宫。
沈在心懒散地半阖着眼坐在梳妆台前,瞅着铜镜中为自己束发的男人。
“怎么,你不觉得这件事是哀家所为?”
卫惊澜无波无澜,执着金梳的手动作分外轻柔。
“娘娘若是想吸食精气,大可来找微臣,何必委屈自己找一个低劣品?”他淡声道。
至于宫中的传言,今日一早他便吩咐了东厂的人,但凡有乱嚼舌根者,杀无赦。
不会有丝毫冒犯的只言片语传入沈在心的耳朵。
卫惊澜仔细为他梳发,神色专注比处理公务时更甚。
掌中青丝乌润细软,如同上好的绸缎。
男人握在手里,竟生出爱不释手之感。
束好玉冠,卫惊澜又试探地抬起那人的下巴,执笔为他画眉。
将将抬起那人的下巴,他便不知不觉看痴了。
眉若远山,眼含秋水。
晨曦照进清澈眼底时,如同透亮的琉璃珠子。
脆弱易碎,令人心折。
实则沈在心眉不画而黑,但他心底总有些奢望,奢望如寻常夫妻般为爱人画一次眉。
然而他们一个是如阴沟里的老鼠般人人喊打的东厂太监,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此生注定无法名正言顺。
沈在心拧眉,偏头躲开男人即将落下的眉笔。
“眉毛就不必了。”他冷淡道。
卫惊澜落寞地收回手,目光落到他浅色的衣裳上,晦暗不明,“自先帝驾崩,娘娘好似经常穿这样浅淡的颜色。”
就像是在为那个男人缅怀。
死了这么多年还让人不忍省心,偏偏还要占据在那人心里,就像扎了根。
岂止是他,怕是连姜沉心里也一样记恨。
一个成为了心间朱砂痣的死人,他们再如何都比不过,委实碍眼至极。
“哀家做这些,难道不是情理之中么?”沈在心偏头,好笑地看向他,可再看得深些,眼底又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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