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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看了看他，面露尴尬："我打算上课的时候跟你们讲的，贺庭远不参加高考了。"
"……什么？"
"手续也办得差不多了，这不刚刚也会考完了，他就不来上课了。"
谭一鸣完全傻了："为什么啊？"
"我也不清楚，他也不说……老师挽留了他很多次，他挺坚决的，就没办法了。"
"……"
谭一鸣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班级，一整天浑浑噩噩，等到了放学时间，他压根没有上晚自习的心思，直奔向贺庭远的住处。还好上次因为贺庭远崴脚，他送他回过一次家，门牌号他也记得，谭一鸣就匆忙赶到贺庭远家门口，可按了大半天的门铃都没有人理，直到对门的人像是下了班回来，看到他急迫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找这家人啊？"
谭一鸣赶忙点头："对对，一个高中生，他就一个人住……"
"我知道，他早就搬走了，搬了快一个月了。"
"……什么？"
"之前来了几个人一直来找他，后来就搬走了，这房子贴公告卖了好久了，不过大家都嫌这儿晦气，没人买啦，"那人上下瞅了瞅谭一鸣，撇撇嘴说，"你来找他买房子吗？我好心提醒你，这家死过人，他妈你应该听过吧？就三年前拉着人跳楼那个……"
那人后来说的话谭一鸣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是忽然发现，自己除了学校和这个地方，居然没有任何那个人的联系方式，他忽然就发现，自己对那个人的了解，居然少得可怜。
"谭一鸣，谢谢你。"
那一刻他才突然明白，那简简单单的六个字，竟是贺庭远对自己最后的诀别。
他第一次看到那个人展颜轻笑，却原来是最后一次。
很多年后谭一鸣就想，也许那就是报应。那栋冷冰冰的房子里，那个人孤零零地过了三年，自己明明那么舍不得他，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疼过他一次，明明反反复复在梦里拥抱了那么多次的人，在阳光下却连直视那双眼睛的勇气都没有，所以啊……真的是活该的，活该自己后来糟了报应，遇到那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他在一步步沦陷到地狱中的时候，才真正知晓了那个人当年在绝境中的绝望有多深，可越是明白，就越知道当初自己所谓的真心有多廉价又可笑。
他唯一真正热爱过的人，却从来没有因为他感受过一次被爱的滋味，他后来就想，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因为能爱的时候不敢爱，所以在往后的漫漫时光里，他也就失去了爱上任何一个人的资格，他终于也成了孤家寡人，在极致的暗夜中独自回想那些美好的记忆，却恍若隔世。
可终究，命运待他还是不薄，他终归在无尽的夜色中寻到了一处灯塔，尽管冷夜漫漫，可只是偶尔抬头朝那点光亮看上一眼，所有的苦痛和悲伤都会稍微消弭一些，他觉得这样就很好，他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奢求，也不会再做任何不着边际的美梦，他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待在黑暗里，就这么永远待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可还是没想到，忽然有一天，那光芒居然会坠落下来。
"以后有我惯着你，回得去的。"
坠落下来，似乎触手可及。
可又或许，仍是一场自作多情的梦，仍旧遥不可期。
第22章
谭一鸣正心思恍惚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他赶紧整了整衣服，走过去开门，一直给他送饭的小保姆站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对他说："早上好谭先生，唐助交代的人到了，是您的助理，正在楼下会客室等您呢。"
谭一鸣忙道："我马上洗漱一下，稍等。"
小保姆却摇摇头："唐助特意吩咐，让您吃了早饭再见，"说着就从旁边拉过餐车，笑眯眯地说，"您先吃饭，不着急见人。"
"呃……那就让人那么等着也不太好吧？"
"没关系的，早餐很重要哦，要好好吃饭。"
"哦，哦……好的。"
谭一鸣面对这些人总是束手束脚的，也分不清到底谁是主子，听话得很。他乖乖洗漱完，又乖乖把饭吃了，一口不敢剩下，然后就被小保姆领着，七扭八拐地又走了半天，总算到了会客室的门口。
"人就在里面，您先见着，有任何需求随时叫我，我就在外面等您。"
谭一鸣点头如捣蒜，可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又忍不住说："你要不搬个椅子来，坐着等？"
小保姆的笑容十分地一丝不苟："谭先生果然是小贺总上心的人，真会替人着想呢。"
"呃……"
"您快进屋吧，有事叫我哦。"
说完就笔挺地站着，继续笑眯眯地看他。
……怎么说呢，不愧是贺庭远家里的人，跟那个机器人一样的家伙简直如出一辙。
总之诚惶诚恐地进了门，刚刚踏进屋子，谭一鸣就听到一个婉转如黄鹂的笑声荡漾着传过来："哎哟～～小祖宗，可算是来喽！"
谭一鸣："……？？？！"
应该……是给他招的那位男助理……吧？
肤白貌美纤腰翘臀的【男】助理白帆，笑盈盈地走过来，简直花枝招展："谭哥，叫你一声哥可以吧？弟弟我比你小5岁哦～"
谭一鸣："可、可以……当然可以！"
"呵呵呵，谭哥你紧张啥呀？放轻松，咱来唠唠嗑，互相深入了解一下呀。"
深入……就不必了吧……
白帆热情昂扬地自我介绍了一通，不管是表情还是肢体动作都十分丰富，谭一鸣直着眼睛瞪着他，一瞬间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贺庭远在整他，报复自己昨晚说错了话，找个人来折磨一下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所以喽！我就辞了经纪人的工作，来给你当助理啦～"
谭一鸣赶紧打断他："你辞了经纪人，来当助理？？"
"那要看谁聘的呀，跟着小贺总混，别说助理了，司机都能飞上天，更别说是唐助亲自面的，你肯定是小贺总的小宝贝，错不了！"
"……"
"就是这宝贝吧，有那么一点点……"白帆拧着屁股上下打量他，最后又拧着眉毛啧啧感叹，"谭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品味真的……小贺总喜欢你啥呀？传授传授呗？"
谭一鸣深吸一口气，简直头疼："那你得问他，我也不知道。"
"哇哦，豪门公子的心思果然很不好猜呢，真的是与众不同哦。"
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骂自己……该怼回去吗？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白帆笑嘻嘻地站直了，从包里掏出一沓纸来，递给谭一鸣，"喏，你合约到期前这几个月要做的事儿，我都安排好啦。"
谭一鸣接过来一看，第一页就被吓到了："《玉鳐传》的试镜？！"
"安啦，小角色而已啦，后面几个才是关键呢。"
《玉鳐传》是一个古装大戏，肉眼可见的圈内大饼，谁演谁一飞冲天，女主那个角色一线小花们都要抢疯了，听说到现在都还没定下来。
"御前侍卫？"
谭一鸣仔细看那个角色的简介，一下就明白了白帆的意思，的确是小角色，可安排他演这个还真是颇有深意，反派Boss老皇帝的贴身侍卫，有老皇帝出场就有他，台词虽然不多，但有不少眼神戏和动作戏，角色形象也挺符合他这种硬汉类型的艺人，还真的蛮适合他的。
不过就像白帆说的，《玉鳐传》还真就只是个前菜，后面的资源一个比一个吓人，谭一鸣实在不敢相信，手里这叠纸简直价值千金，他迷迷糊糊地翻完了，还是有点懵："都是给我的试镜机会？"
"是呗，"白帆看他那表情，顿时得意起来，"要不唐助能要我嘛，小弟我还是有点本事的啦。"
说真的，经纪人里都有两把刷子的人，跑来给他当助理……是贺庭远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太魔幻了吧……
"唐助跟我说，你合约到期就要签灏星了，还是俞姐带你呀？"白帆又凑过来，眼睛忽闪忽闪的，满脸期待，"我要见到我的女神了吗？谭哥你可一定要替我美言几句，我可喜欢她了！"
谭一鸣浑身一震，不敢相信："你是直的？"
白帆立马翻个白眼，哼了一声："干嘛啦，gay不可以有女神哦，再说俞姐是女的嘛？比男人还man好吧！"
"……"这世界真的越来越魔幻了。
说真的，谭一鸣总觉得这时代变化的速度有点太快，十二年前同性恋三个字还人人喊打喊杀的，自己那时候因为性取向的问题痛苦了那么多年，要死要活的，结果现在……别说痛苦了，恨不得到处卖腐，把"我是gay"贴到脑门上招摇过市，这才十几年而已，怎么感觉像是换了朝代一样啊……
真的是魔幻现实主义。
"那你呢？"白帆瞅瞅他健硕性感的身材，心痒痒地问道，"我看你也不像个弯的呀。"
谭一鸣真是服了这个自来熟的家伙。可能是因为小时候那些事儿的心理阴影太深了，就算时代变了，他对这种事情还是没法干脆地承认，别别扭扭地垂着脑袋说："我都行。"
"都行？"白帆恍然大悟，"曲别针啊！"
"……什么？"
"又直又弯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贺总就喜欢你们这款的，看起来钢铁直男，猛得不行……唉，我也喜欢啊，可惜同人不同命哦，我还得伺候你，他却是被你伺候，呜呜呜真的命苦哦……"
"……"这人真的不是贺庭远丢过来折磨自己的吗？
总之谭一鸣被白帆精神刺激了一番之后，又被他拉着出了门，他本能有点紧张，还回头和小保姆确认了下："我可以出门吗？"
小保姆仍是笑得宛如黄金分割比："当然可以，车已经给您备好了，祝您玩得开心。"
等出了别墅的门，坐上安排好的车，白帆坐在他旁边差点泪如雨下："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小贺总的寝宫啊，不是行宫啊！谭哥你真的好牛逼呀！"
“……”谭一鸣无奈地叹气，"我们去哪？"
"你反正也没什么事，《玉鳐传》的试镜是后天呢，我带你拾掇拾掇，你现在这样儿可真的不行，太掉价了，好歹是小贺总的人呢。"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笑道："唐助给我的，说花在你身上的钱随便刷，虽然是给你刷，那也很爽啊！谭哥今天咱们多逛逛，让弟弟我好好爽爽！"
谭一鸣："……哦。"
于是一整天就和白帆逛了个爽，下午又被按进了一个造型工作室，谭一鸣一进门就紧张了，扑面而来的一群美人，明显都是圈内人，而且他是被领着进了一个包间，旁边包间外面等着的……如果没看错，很可能是顾维斌的助理……
这特么和影帝隔着一堵墙啊，这什么鬼地方啊！
他这边战战兢兢地被人捯饬着，白帆就站在门外等他，恰好这时候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唐助呀。"
唐英嗯了一声，问他："你们今天逛了一天？"
"是呗，是不是把小贺总的卡刷爆啦哈哈！我可没浪费哦。"
"你要真能把那张卡刷爆了也是人才了，"唐英像是和旁边人说了句什么，然后才道，"回家了吗？"
"我带谭哥来做造型啦，后天有试镜嘛，放心吧，保证安全送回家～"白帆说着，又笑嘻嘻道，"等贺总回来了绝对眼前一亮，我可是让他们照着艳压群芳的标准弄的，保证不让贺总失望。"
"……"那边又静了一会儿，才道，"我们马上要飞巴黎了，十小时后再联系你，好好照顾他，就拜托你了。"
"嗯嗯，放心吧！"
白帆这边乐滋滋的，唐英那边却是愁眉不展，因为他刚收了电话，就要直面贺庭远那张冻死人不偿命的冰山脸。
贺庭远在私人套间里坐着，不咸不淡道："招的什么人，第一天就谭哥谭哥的。"
唐英一脸严肃地说："贺总放一百个心，绝对是直男硬不起来的类型。"
"……"贺庭远瞪了他一眼，又扭头往机舱外头看，"他要真的那么容易动心还好了，他那人就铁石心肠的，脑子又一根筋，怎么捂都捂不热。"
"呃……"
"吩咐家里那些人，好好照应他。"
"这个当然了。"
"嗯，"贺庭远仍是瞪着窗外，后脑勺对着他说，"让你查的人怎么样了？"
唐英欲哭无泪："贺总，这才过去不到一天……"
贺庭远总算回过头来，面无表情道："那也总有点消息吧？还能一无所知么？"
唐英只好憋憋屈屈地回答："我已经托了人查了，怎么也要两三天的功夫，白天就只是问出了一些基本信息，都是网上能搜到的，也不怎么重要……"
看贺庭远没再马上怼回来，似乎方向勉强正确，唐英就赶紧继续说："那个姚巍家里没什么根基的，就是个普通富二代，他爸白手起家的，赚了不少钱，五十多岁的时候才有的他，所以特别当宝贝，挺宠着的，要什么给什么，把人也给宠废了，就是个不怎么长进的有钱公子哥儿而已。"
贺庭远道："不就跟我那个四哥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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