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别说了!"陶娜忽然冲过来,一把抓住谭一鸣的手臂,哭着看他,"你快告诉他们,和你没有关系!是贺庭远缠着你,是他有毛病,你是甩不开他呀!你……你不是喜欢我吗?一鸣,你是我男朋友啊!"
另一边的夏敏也慌忙冲着贺庭远的背影喊:"贺庭远你说话啊!他们是误会你了吧?他们就是嫉妒你!你才不是变……"
"嫉妒他?"韩铄哈哈大笑,冲着夏敏发狠道,"嫉妒他什么?嫉妒他有个婊子妈吗?你他妈也是贱,喜欢一个贱种,你也想当婊子啊?"
"你……?!!"
"婊子生出个变态来,简直天经地义呀,贺庭远,你真不愧是你妈的儿子啊!哈哈哈哈!"
韩铄嚣张地大笑起来,可笑声没持续几秒钟,眼前那个高大的人影终于动起来,却是冲着他扭曲的笑脸,一拳头狠狠砸了下去!
第21章
一对一单挑很少有人打得过谭一鸣,韩铄被他按在地上单方面虐了好一会儿,其他人根本不敢拉架,由着韩铄被揍得鼻青脸肿,直到班主任推门进来吓了一跳,慌忙把谭一鸣拉开才结束这场风波。
等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班主任脸上的表情简直称得上精彩,她瞪着韩铄教训了半天,最后没好气地对着所有人都强调一遍:咱们班被抓的只有韩铄一个人,少脑补些有的没的,好好准备高考,少作妖。
虽然班主任亲自来镇场子替谭一鸣和贺庭远解释,信的人自然信了,不信的反倒更加怨愤起来,韩铄就是后者之一。他虽然明面上跟谭一鸣做了三年朋友,可心里对这个家境好成绩好长相好人缘好啥啥都好的"朋友"妒忌了很长时间,可更可笑的,是连贺庭远那样的贱种居然也渐渐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明明刚入学时候成绩比自己还差,如今别说踩在他头顶,都快要飞上天了。他的不甘心逐渐就成了愤恨,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把这两个人一起毁了,他才不管老师说什么,在心里就认定了肯定是学校在为他们两个人打掩护。
像韩铄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更多的还是看不惯贺庭远的男生,毕竟谭一鸣是真的深得人心,不论男女生心里都偏向他,而贺庭远就不一样了,出身在那儿摆着,一开始就是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这不搞笑呢吗?更别说其中还有像夏敏这样漂亮优秀的姑娘,他贺庭远不就是长得帅一点,成绩好一点?性格那么烂,还有那样的妈,凭什么连老师都开始那么护着他?
于是从那天开始,压抑了两年的愤恨突然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大家终于发现了另一个可以诋毁嘲笑那个人的把柄——骂他是贱人生的杂种已经过时了,大家也都听腻了,那换个说法,贺庭远那小畜生还是个死同性恋呢,这称呼听着是不是新鲜多了?
不仅新鲜多了,也刺激多了,添油加醋一番,仿佛自己亲眼看到了一样。
"九班那个贺庭远是个娘娘腔,他喜欢谭一鸣呢!偷偷给人家送了三年早饭,看来是真爱呀!"
"真的假的?谭一鸣不是有女朋友吗?"
"关谭一鸣什么事儿啊,他讨厌同性恋不是出了名嘛?是贺庭远自己变态,你可别拉着我家谭一鸣。"
"可我听说谭一鸣高一时候就放话说不许欺负他了啊,他不是挺照顾贺庭远的吗?"
"那是谭一鸣讲义气!他对谁不都那么好呀?他就那性格,就是倒霉被贺庭远缠上了……说起来,也怪不得他那么讨厌同性恋呢,是不是早就知道贺庭远的心思了?"
"说不定哦,我看他俩后来都没怎么接触过,如果是避嫌就说得通了。"
"贺庭远他那个妈不就是个卖的,家里进进出出那么多男人,他当然就喜欢男的啦。不过陶娜可真是惨,盯着女生不够,还要留心盯一个死变态,倒霉哟。"
"今早还有人说间操啊体育课啊什么的,谭一鸣在哪贺庭远就在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呢。"
"啧啧,贺庭远是真的不要脸呐。"
流言蜚语如此肆虐了整整一个月,那是谭一鸣第一次深刻了解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明明那个人什么错都没有,明明是自己抱着那种污浊的心思,可如今深陷在舆论中心的却是那个无辜的少年,那人平白遭受着所有人的污蔑和指指点点,可自己却束手无策,连替他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他莫名其妙地被大家从那滩泥泞中摘除出来,可但凡做出一点点维护的姿态,就要再次滑落进那片无底的深渊,他不敢,也不能,那一刻他本能地选择了逃避,选择了闭耳不听,尽管心底为那个人心痛到发疯,尽管他恨不得自己能够伸出手臂,像过去一样在地狱深处紧紧抓住那个人的手。
可他这一次却没能做到。
他是真的做不到。
"一鸣,你今天是不是上主席台演讲啊?"
"嗯,稿子都是老师给的,我照着念就行了,"谭一鸣一边下楼一边和另一位同学说,"你一会儿间操结束帮我买个面包啊。"
那人无奈道:"你又没吃早饭啊!"
"嘿,起不来嘛。"
"陶娜不是给你买早饭了吗?"
"哦……凉了,不想吃了,反正你记得给我买啊。"
"行行,知道了。"
谭一鸣在主席台上代表高三学子激情澎湃地打了一波鸡血,等收获完一片掌声之后,就匆忙赶回教室准备吃点东西,然而刚刚踏进教室的门,脚步却猛地一顿,脑子里一刹那间空白一片。
"……"
耳边不停回荡着"不可以靠近他""不要管他""快点离他远点"等等的声音,可身体在这一刻却突然解脱了大脑的控制,一步步重重踏到了贺庭远身后。谭一鸣僵硬地抬起手,然后猛地一咬牙,将他背后贴着的白纸用力撕了下来。
A4大小的纸张,被他死死攥在手心里,上面只有两个大大的黑字——【变态】
"谁干的?"
谭一鸣转过身,没等贺庭远反应过来,就举着手里的那张纸,冲着班里所有人吼道:"谁干的?!!"
他还记得刚刚下课时候贺庭远背上没有这东西,那只能是间操时候被人贴上的,而贺庭远就顶着这两个字,在操场上走了大半天……
谭一鸣在这一刹那根本就无法思考,滔天的怒火直冲上来,让他再也无法顾虑任事情。
过去一个月有多么无力,此刻就有多么痛到骨子里的崩溃。
"他妈的谁干的?!敢做不敢当吗!就他妈会在背后耍心机?!有种给老子站出来!!"
班里安静得可怕,直到一个男生不情不愿地走出来,冷哼一声:"我干的,怎么了?本来就是变态,还不许人说了?"
"你他妈有病吗?!"
谭一鸣猛地跨出一步,恶狠狠冲那人踏过去,高大的背影像是一座山一样,把那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同性恋了?!还有你们!你们他妈谁亲眼看到他喜欢我了?!你们是不是疯了?!非得逼得他也自杀了你们才甘心吗!你们都他妈有病吗!!"
那男生被吓得面色苍白,可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没法退缩,只能硬着头皮说:"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他气成这样干什么?难道你……你也是变态啊?"
没等谭一鸣说话,后座的韩铄就抱着手臂靠在桌上,冷笑着说:"我还就想看看你能孬种到什么时候呢,终于忍不住了呀?"
"我操你妈!"谭一鸣又走到韩铄跟前,大怒道,"弄死贺庭远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他妈就是忌妒他!我告诉你韩铄,还有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着!剩下这两个月你们谁再这么欺负他,我他妈见一个打一个,不信就他妈试试!"
韩铄死咬着牙,也是急红了眼,那么多次被谭一鸣压一头,他也受够了,干脆就鱼死网破,梗着脖子叫道:"谭一鸣你是牛逼,来啊!打啊!你他妈为了一个男的疯了头了是吧?来啊!打死我啊!"
"……"
谭一鸣捏紧了拳头,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韩铄冷声笑着,又看向已经面对着他们直挺挺站着的贺庭远,嘲讽道:"我发现啊,贺庭远你比你妈有本事啊,你妈到死都没人管她死活,你看看你,三番四次有男人为你打架呢。"
谭一鸣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回过头,恰好和贺庭远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那一刻,他根本就没读懂那双眼睛里的话,只是那目光看得他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烧一样又痛又煎熬,逼得他突然就想不顾一切把那目光遮掩起来,护在身后,护在手心里,而不是像此刻一样,赤裸裸地让它们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可耳边那魔鬼的声音还在继续叫嚣说:"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呀,贺庭远,谭一鸣可真是为你神魂颠倒啊,看来你的技术比你妈还厉害嘛!"
那一瞬间,谭一鸣感觉一直悬在头顶的那把斩刀,终于咔地一声,重重坠落了下来。
他几乎是暴怒地要冲过去给韩铄一拳,然而下一秒,一道黑影在他身侧忽闪过去,然后便是那熟悉至极的背影又倒映在眼前,对着那张狰狞的嘴脸直直扑了过去。
那一架几乎打得翻天覆地,出手的是贺庭远,韩铄当然不甘示弱,可在反扑的瞬间又被谭一鸣压住,之后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拉架的,参战的,混乱成一团。几乎全班男生都加入了战局,帮着谭一鸣的和帮着韩铄的分成了两拨人,在班级里狂乱地打成了一锅粥。
所有女生都吓傻了,老师赶到的时候,已经有数不清的人在门外围观,可因为参与的人数太多,原因又太过敏感,最后老师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口头挨个儿批评了一遍,就把这闹剧死死压了下去。
可毕竟,那天谭一鸣的表现太吓人了,没有人再敢在剩下的两个月里闹事,也没有人再敢找贺庭远的麻烦,只是私底下开始说什么的都有,谭一鸣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忍耐到了极限反而就会无限松弛,他渐渐听得麻木,也不想再挣扎掩饰什么,他只盼着能快些离开这个污浊的鬼地方,就和那天约定的一样,和那人去新的城市,新的起点,彻底逃离这片无法扭转的漩涡。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他在无望的黑夜中一天天熬着,终于又熬过了一个月,疲惫地迎来了最后一场毕业会考。
因为考号是按照成绩排的,谭一鸣和贺庭远被分在了同一所学校的考场,等他全部考完出来,远远就看到贺庭远站在校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陌生的学校,陌生的人群,让谭一鸣升起一丝许久未有的安全感,他慢慢走到贺庭远身边,贺庭远似乎也一直在看着他走近,等他停在他面前,贺庭远就走上来,声音前所未有地柔和又平静,不再有一丝平日里冷淡疏离的模样。
"等了你好久,怎么这么慢?"
谭一鸣愣愣的,看着他眼中柔软的光芒,有点晃神:"啊……你是在等我?"
贺庭远点点头,又问他:"考得好吗?"
"还行……正常发挥吧。"
"我没影响你考试吧?"
谭一鸣微微一颤,慌忙说:"没有……那些话我没放心上的,他们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嗯,"贺庭远又细细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说,"一直以来,都没和你说过。"
"啊?"
"高中这三年,是我过得最平静的三年,都是托你的福。"
谭一鸣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只好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哪有……还是你自己争气,老师都等着你考清华北大给学校争面子呢。"
贺庭远却摇摇头,然后微微停止了脊背,看着谭一鸣轻轻笑了笑。
"谭一鸣。"
那是谭一鸣许久不曾看到过的笑容,温柔又内敛,夏风一样温润多情。
他看着他,喊着他的名字,最后笑着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谭一鸣,谢谢你。"
谭一鸣当晚回到家,脑子都是懵懵的,他和那个人做了三年同学,还是第一次看到那张冷峻的脸蛋上出现那么温柔的笑容,虽然……挺意外的,可不得不说……真的太、太他妈好看了……
脑子晕晕乎乎了一天,周末休息的时候,谭一鸣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他很想当面说给贺庭远听,跟他说说之后考到北京的计划,说说他想和贺庭远一起去游览的名胜古迹,说说他想学的专业,再说说他们往后能不能一起做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想了很多,越想越兴奋,可好像又实在说不出口,班里人多口杂也没法当面和他说,谭一鸣一琢磨,就不太好意思地掏出一张纸来,洋洋洒洒地给贺庭远写了一封信,把自己那些无厘头的想法陈述了一遍,最后纠结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附上了一段——
【贺庭远,还有一个来月就高考了,你好好发挥,别被其他人影响,等离开了这儿,我们就自由了。说好做一辈子的朋友,我们一起去更大的城市,更多的地方,以后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好吧?加油,九月份我们北京见,先去香山看枫叶吧!我等你。】
等写完了信,就好像把这两年按捺的情愫细密地融入到了字里行间里,心情有些雀跃,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谭一鸣把信纸小心翼翼折好,又规规整整地放进信封里,想了大半天封面要写什么,最后也只憋出来几个字——致好友:贺庭远。
周一起了个大早,谭一鸣揣好信纸,第一个推开了班级的门,本来打算偷偷塞进贺庭远的课桌的,可走到他的位置忽然觉得不对,桌子里空空荡荡的,居然一本书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
谭一鸣忐忑地回到座位上,把信封夹在书本里妥善保管好,等着班里其他人陆陆续续地进门。可一直到早自习的铃声打响了,贺庭远的位置依旧空空,连个人影都没有。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一节课结束,谭一鸣终于忍不住,急匆匆跑到老师办公室,进门就直冲班主任的位置,慌忙问她:"老师,贺庭远怎么没来上课?他桌子怎么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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