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被舍弃的死地,以自身为根基,将所有残力紧紧拧在一起。用那些发自内心的祝福,用那些纯净的神魂之力, 为青年疗伤。
作为交换,山灵给这些愿意付出力量的生灵护住他们重视的珍宝。
度朔山,鬼门外,一株大桃树正在死去。漫山遍野的粉色桃花凋谢, 枝叶枯萎,生机飞速消散。
大桃树早些年受到了傀儡花纹的重创, 被锁在这片天地,无路可逃。也因为离不开,他决定完成此生最后一件差事,封住鬼门,不让傀儡大军攻入无间地狱,放出罪恶滔天的恶鬼们。
天地大劫,无间地狱崩塌,恶鬼们趁机逃窜,疯狂攻击拦路的鬼差。
大桃树用庞大的身躯死死的堵住鬼门,从始至终不退缩半分。他心知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着急催促附近的大鬼小鬼,赶紧前往小六界避祸。
他无缘见到小六界长什么样,好在挚友们可以替他看一眼,新的家园是不是美不胜收。
大桃树一催再催,那些鬼魂却不肯走,默默守在桃树四周。他们不具备在众多傀儡之中护全大桃树的实力,但他们可以陪对方一路走到尽头。
无间地狱关押的恶鬼最是凶残,源源不断的傀儡大军牵制了大量鬼兵,大桃树这儿迟迟得不到增援。
恶鬼们撕碎了这些自不量力的鬼魂,将他们的魂体吞食下肚,壮大自身。
大桃树暴怒,发疯的攻击恶鬼,要抢回被撕碎的鬼魂。
就在这时,一望无际的黑云覆盖了天空,不计其数的黑色锁链从天而降,弥漫天地的死亡带走了恶鬼,也带走了破碎的鬼魂碎片。
大桃树挥舞桃枝,势要抽碎肆意掠夺生灵的黑云:“还给我!还给我!”
可惜他什么都没能抢回来,直到最终断裂成了一地枯枝,死命护着一点点的残破魂魄:“还给我!还给我!”
他一定要找回来!就算死了,都不会放弃!
忽然,大桃树似有所感,望向远方。
这种时候居然有人举办婚宴?需要六界生灵最纯净的力量真挚祝福?这是疯了吧。
但也因此,莫名的让大桃树羡慕,至少对方珍视的人仍在身边。
大桃树看了眼枯枝堆里那些拼都拼不齐的魂魄,随后坚定的望向古怪意识传来的远处:“祝福给你们,力量给你们,你若有能力保护,就帮我护着他们。”
全是些傻鬼,无论是稍有实力的鬼王,还是弱不禁风的小鬼,明知留下来的后果,还非要陪着他。
都说鬼话不可信,果然不可信。一个个的明明答应他要去小六界,结果全都没有走。如今魂体被恶鬼撕裂吞噬,碎的拼不起来了。
大桃树话音刚落,隐隐感觉到无形的契约,力量正在抽离自己的身体,同时枯枝堆里金光忽闪,破碎的魂魄随之消失。
大桃树笑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望向黑沉沉的天空:“逢大劫,必有大机缘。得了天地法则,果然好运。”
虽说这般机缘自己没有,但他运气不算差,傻乎乎的大鬼小鬼们也是,他们都有了去处。
“帝山?我记住了,”大桃树的声音越来越低,“待我寻回他们丢失的部分,再来找你。若我忘了,再次见面时,你们记得提醒我。”
不提醒也没关系,他总有一天会找上门。到那时,把他的朋友们还给他。
大桃树死去,桃枝尽数断落,落了三千里。
同一时间,山林某处位置多了一些被撕裂的残破鬼魂,他们在沉睡,等待某天醒来。
山灵的面具表面浮现出了沧海度朔山以及巨大的桃树,哪怕是干涸的沧海,倒塌的度朔山,干枯的大桃树。
山林中的生灵每时每刻在增加,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大伙儿默契的避开山林主人的住处,那里有一间贴着大红囍字的小木屋,居住着帝山的山灵和他的伴侣。
某天,木屋外面来了一个魔族,她浑身漆黑,额头有幽蓝花纹。
魇魔看向小木屋:“你当真要用我的力量?我的力量被黑暗侵蚀过,祝福也好,神魂之力也好,并不纯粹。”
“是梦魇能力就行,”山灵同样看向了小木屋,“岁月漫长,我要送给他一个没有烦忧的梦。”
魇魔果断应道:“只要你能遵守承诺,我的力量给你。”
遍布死亡的天地难以生存,她跋山涉水从魔界废墟来到这儿,为的就是活下去。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来了帝山可以活。
魇魔额头的幽蓝花纹凝聚为了一抹幽蓝光芒,飘向山灵。紧接着,山灵的面具表面浮出幽蓝光芒,具备了与魇魔相同的能力。
山灵独自走进小木屋,凝视着枕头上的小串藿香花。
此时的他身穿黑色长袍,图案仅是大片死地和一块冒出地面的石头,面具同样化作了黑白水墨画的山林景象。
山灵话语逐渐顺畅,不再那样沙哑费力。
“小则,我记起了一些事。”
“你还有一个名字藿小叶,住在小六界的小药村,家里种了很多藿香。”
“旧六界只留下了黑暗和死亡,我不想那些黑破坏了你的梦。你要开开心心的,少一些烦忧。”
山灵的面具表面流动着幽蓝光芒,得到法则之力支撑的梦魇之力顷刻间爆发,整个小木屋映成了幽蓝色。
一道道的梦魇花纹围住小串淡紫色的藿香花,藿香花略有挣扎,在发觉气息熟悉后,又放弃了抵抗,很快沉入梦境深处。
小药村,藿家。
帝则坐在床沿看着沉睡的藿小叶,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对方的眉眼,随后低头在对方唇上落下一个吻:“你安心休息,养好身体,其他的交给我。”
面具表面流动着幽蓝的梦魇花纹,藿小叶四周的梦魇之力不断加强。
帝则牵了牵被角,侧过身招招手,小梧桐立刻带着凰凰和白白上前,轻声唤道:“父亲。”
“你们在这儿陪着他,我要出去一会儿。”帝则交代。
凰凰扇着小翅膀啾啾叫,小梧桐连连点头:“父亲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的守着爹爹。”
帝则出了屋,只见小黑蛇站在院里。小黑蛇直立着细长的身体,绷着严肃的小脸:“父亲,能告诉我真相吗?我只记起了小部分,记忆并不完整。我不害怕打击,只有知道发生过什么,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帝则问面前的小家伙:“确定要知道?”
小黑蛇点头:“父亲,我要知道,我要保护大家。”
帝则指尖在小黑蛇眉心一点,一道光一闪而过。
小黑蛇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变了,他握紧小爪子:“又赶不及了?为什么还是没能成长起来,为什么总是这样?”
帝则回道:“天道如此,天道想证明这些事是我错了,认为我是始作俑者,我该死。就算不是我,他们照样会走到这条路,他们本就无药可救。”
“归家,归家,归的是什么家,哪里是我们的家?”
小黑蛇话语坚定:“你们都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谁破坏,我要谁死!”
帝则打量着小家伙,小小年纪戾气这么重,偏偏浓烈的杀气促进了记忆的恢复,他说道:“正好我记起一些事,小玄到了村子,跟着一只凤凰,你去接他回来吧。”
听到这话,小黑蛇炸了:“他凭什么回来?我们的家不是他的家!”
帝则说:“他离开,是为了寻找白白破壳的方法。”
“可抛弃就是抛弃,走了就是走了,”小黑蛇扭头,“他已经不是我的家人。”
帝则想了想,给小黑蛇说:“那你给他带一句话‘白白不是凤凰’,凤凰那些东西对白白没用,若有一天他恢复了记忆,去哪儿都由他自己决定。”
小黑蛇脑袋扭到一边,相当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一声。
藿小叶醒来是半夜,整只妖昏昏沉沉。到底是什么在阻挠他的梦,迷迷糊糊又忘了梦境内容?
他双目泛起浅浅的金色光芒,捕捉到一些朦胧的幽蓝花纹。
魇魔花纹?他这是被梦魇住了?
吴老爷子早就送魇丫头出去了,寻找解决血脉崩溃的办法。当时吴老爷子只说幽蓝的颜色区分男女,但藿小叶总觉得这不是别的魇魔,就是自己见过的那只。
他刚想破开这些幽蓝花纹,又顿住了。梦魇力量融入了一丝一毫天地法则,如此熟悉的气息来自帝则。
可是,为什么呢?
藿小叶瞅瞅周围,小梧桐他们在,帝则居然没在。他不由心急,正要出门找帝则,就见对方进了门,他下意识喊了声:“帝则。”
帝则应了声,来到藿小叶跟前:“我去了一趟敖衡那边,很快就会有动静。”
听到这话,藿小叶后知后觉帝则答应过帮助敖衡觉醒应龙的祖血脉。
他总感到还有一些事,自己不记得了。
他反复观察面前的帝则,缘山风景的面具,缘山风景的衣衫, 栩栩如生的山林生机勃勃,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帝则。
藿小叶忍不住再次喊道:“帝则。”
“我在这儿,”帝则握住他的手,“发生什么了?”
藿小叶摇头:“没事,就是看着你在,心里踏实。”
藿小叶想问对方是不是有事瞒着他,话到嘴边又改了改:“要是遇到了困难,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
他相信帝则不会伤害自己,既然帝则想隐瞒,他愿意再等一等,等到对方想告诉自己的时候。
帝则没说好也没说好,只是看向窗外:“不用担心。”错的从来不是我们。
小药村外,敖衡居住的龙宫上方,显现出了巨大的应龙身影,明亮如白昼。
第50章 不存在的时光
藿小叶望着天空的应龙虚影, 应龙的力量与敖衡极度契合,契合到古怪。
作为藿香小妖,他自幼生活在偏僻的小药村, 第一次见到这种长着翅膀的巨龙。可眼前的景象说不出的熟悉, 自己不仅见过应龙, 见的更是现在的这只。
藿小叶不确定帝则瞒了多少秘密, 但他清楚应对未知的最好方式是强悍的实力,而遍布金色花纹的妖丹正是自身力量的重要来源。
他小心的避开漂浮四周的幽蓝花纹, 双目注入法则之力,反复观察应龙虚影的变化。
蜃龙祖血脉的觉醒,毫无悬念的吸引了众妖的关注。
从南承的成功,再到敖衡的成功,意味着祖血脉的觉醒切实可行。到时, 不单单是妖城,整个妖界都将为之疯狂。
或许不只是妖界,剩余几界也会加入其中,需要祖血脉的又不限于妖族这一个种族。
藿小叶猜不到将来会变成何种模样, 他不禁想起了梦中那个略有不同的陌生帝则,不一样的赤笑笑和南承,以及陌生的许多生灵。
同样的,他不明白, 天道为什么不认可替换血脉的这条路。在众妖惊喜应龙虚影浮现的那一刻,雷罚再现。
天道又降下了惩罚,罚的是什么?不允许舍弃原有血脉,换为新的血脉?
若真如此, 那些肆意抢夺别人血脉的家族,为什么没被天道严惩?
无耻窃贼安然无恙, 被抢者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反而面临生死考验。这显然不公平。
藿小叶双眼金光流动,从村内看向村外。
妖族们惧怕天地惩罚,却也渴望这般好运落在自己身上。他们的目光贪婪且疯魔,看得藿小叶心生寒意,自己似乎见过类似的眼神,见过很多很多,密密麻麻的多到恐怖。
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后退小步,意外撞到了帝则怀中。
帝则的双臂环住藿小叶,声音有温和,也有毫不掩饰的冷意,是针对其他妖的冷:“别怕,我在这儿,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也曾犯过错,也曾踏上歧路,但真正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并不是他。天道为何看不清,自取灭亡的是谁,该死的又是谁。天道为何认定他活着就是一种错误,非除不可。
他绝不会回到原来的道路。在那条路,他无法牵住伴侣的手。
同一时间,小黑蛇直立着身子,敲了敲南宅的大门。
“咚咚咚”
应龙的觉醒吸引了太多注意,无人理会突兀上门的访客。小黑蛇敲了几下,平静的收回爪子,自己不过是带一句话,没人开门那就算了。
小黑蛇没走多远,吱嘎一声,南宅院门竟然打开了。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谁在敲门?咦,你是村里哪家的孩子,还是新来的妖族?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他之所以开门,不是听到了敲门声,而且直觉应当来这儿。
身穿青衫的青年站在门边,反复打量矮矮小小的小妖怪。蛇身,头顶有角,长了两只前爪,不是蛇也不是蛟,是处于变化初期什么都不像的奇怪小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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