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值得原谅。”陆厌含着哭腔道,“你还是个孩子,我竟然对一个孩子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闻言,靳玄野马上反驳道:“我不是孩子了,我业已二十又一。”
“不,你还是个孩子,才二十又一。”陆厌哭得双目发疼,“我足足大你一千三百又一。”
“寻常人家的男子二十又一都儿女绕膝了。”靳玄野掐着陆厌的下颌,令陆厌直面他。
陆厌哭得泪眼朦胧,鼻尖发红,很是可怜,使得靳玄野不由想起一词——梨花带泪。
靳玄野不得不承认尽管他尚且不愿完全原谅陆厌,不过陆厌的皮囊甚是合他心意。
“倘使二十又一便儿女绕膝。”陆厌认真地道,“以你的年纪只能当我的第六十三代后人。
靳玄野郑重其事地唤道:“老祖宗。”
“对不住。”陆厌哭得更厉害了。
“我是想逗你笑,不是想惹你哭。”靳玄野叹了口气,而后灵机一动,吻住了陆厌。
陆厌霎时怔住了,圆睁了双目凝望着靳玄野。
靳玄野与陆厌四目相接,倏然松开陆厌:“娘子被我一亲,终是不哭了。”
“嗯,多谢你。”陆厌不好意思地道。
靳玄野明示道:“娘子该当投桃报李。”
陆厌不解地道:“如何投桃报李?”
“这样。”靳玄野再度吻上陆厌,这回并非蜻蜓点水,而是粗鲁地吸.吮陆厌的唇瓣,苦涩一下子便在他口腔当中漫延开了。
他接着钻入了陆厌的唇齿令陆厌亦尝到了苦涩。
陆厌情不自禁地阖上了发肿的眼眸,与靳玄野唇舌纠缠。
靳玄野越吻越动情,遂压下.身去,双手摸索着嵌入陆厌的指缝,与其十指相扣,与此同时,还挺腰磨.蹭了起来。
接了好一会儿吻,靳玄野方才放开陆厌,见陆厌瘫软在他身下,满意地轻咬着陆厌的耳廓道:“陆厌,一个孩子能让你这般沉溺么?”
“我……”陆厌缓了口气,“对不住。”
靳玄野强调道:“我不是孩子,我已到了能将你弄得下不了床笫的年纪了,不许将我当作孩子。”
“可我……”陆厌未及说罢,便被靳玄野捂住了嘴巴。
“左右娘子说不出我爱听的话,娘子还是勿要出声为好。”靳玄野放下手,端了水来,让陆厌净面。
陆厌听话地不做声,净过面后,一眨不眨地望着靳玄野。
“歇息。”靳玄野发话道。
陆厌一躺下,靳玄野亦躺下了身去,揽着陆厌的腰身道:“闭眼。”
陆厌当即闭上了双眼,昨夜他连一柱香都未睡到,确实困了。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那股可恶的燥热突然将他灭顶了。
他忍了又忍,终究没能忍住,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靳玄野的衣袂道:“想要。”
“娘子想要自取便是。”靳玄野扣着陆厌的腰身,将其抱到自己身上。
陆厌羞耻万分地向靳玄野确认道:“真可自取?”
靳玄野颔了颔首:“可。”
上一世不是没这般做过,但靳玄野的眼神未免太烫了,以致于陆厌好容易才如愿。
靳玄野抚摸着陆厌肚子上的凸起,鬼使神差地道:“娘子若能为我诞下一儿半女,我便原谅娘子。”
为靳玄野诞下一儿半女……
陆厌抿了抿唇瓣:“我并非女子。”
“我知娘子并非女子。”靳玄野盯着陆厌道,“娘子若能受孕,是否愿意生下我的孩子?”
陆厌不喜生父的血脉,亦不想将这血脉传给自己的孩子。
反正他不可能受孕,故而答道:“愿意。”
尾音尚未落地便破碎了。
靳玄野激动得难以言表,翻身压住陆厌。
陆厌直觉得自己这身骨头将要散架了,靳玄野这么想要他受孕产子么?
折腾至陆厌的肚子全然鼓起,靳玄野才冷静了些。
陆厌轻抚靳玄野的面颊,提议道:“你若要孩子,与俞姑娘成亲便可。”
他口中的俞姑娘乃是靳玄野的青梅,生的是花容月貌,双方父母皆有意结亲。
之前,他为了得到靳玄野,曾明里暗里地不断挑拨靳玄野与俞姑娘的关系。
第十四章
“陆厌。”靳玄野不怒反笑,“我真该将你毒哑。”
陆厌不明所以地道:“我这提议不好么?俞姑娘风姿楚楚,不论是年龄抑或家世皆与你相当,双方长辈亦是世交,你们俩人端的是一双璧人,佳偶天成,若能结下两姓之好,不是皆大欢喜么?且俞姑娘有心于你,你亦对俞姑娘颇有好感不是么?”
“陆厌,你曾再三间离我与俞姑娘,今日为何帮她说话?”靳玄野尽量平心静气,以防又将陆厌弄出血来。
“之前是我的过错,我不该间离你们。你是个好孩子,俞姑娘亦是好孩子,我应当乐见其成。”陆厌认真地道,“因为你想要孩子,俞姑娘想必愿意为你开枝散叶,你们的孩子定当是人中龙凤,惹人艳羡。”
“你不是将我推给妓子、小倌,便是推给俞姑娘,你这是得到我后,便腻味了?”靳玄野气得重重地撞了好几下。
“并未……”浑身酥.麻难当,陆厌几乎说不出话来,缓了口气,才道,“并未腻味……”
靳玄野刚欢喜了些,竟又听得陆厌道:“不过我认为我这提议很好,你该当慎重考虑。”
“陆厌……”靳玄野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手捂住陆厌的唇瓣,一手掐着陆厌的侧腰,凶狠地攻城略地。
陆厌不明白为何自己愈说靳玄野便愈愤怒,自己哪里说得不对?
须臾,他便思考不了了。
又须臾,他闷声道:“稍微轻些。”
靳玄野闻言,喘了几口粗气,顿了顿,伸手去探,见陆厌又出血了,才温柔了起来。
陆厌努力定了定神后,凝视着靳玄野的双目,正色道:“你将我毒哑罢。”
他自小便笨嘴拙舌,不懂得讨人欢心,多说多错,渐渐地他变得不爱说话了,有时候,甚至好几日都不说一句话,过去一千多年,他还是没甚么长进。
就算被毒哑,他都不觉得有何不便,既然靳玄野想将他毒哑,他欣然接受便是。
靳玄野怔了怔,继而无奈地解释道:“我说的是气话,我不是真心想将娘子毒哑。”
“原来如此,是我会错意了,抱歉。”陆厌满不在乎地道,“倘使你改主意了……”
靳玄野打断道:“我绝不会改主意。”
“哦。”陆厌抬手去抚靳玄野紧蹙的眉间,“我不懂,我哪句话惹你不快了?”
靳玄野没好气地道:“你不在意自己被毒哑,却在意我不快,委实荒谬。”
“我能不能说话不打紧,但我不愿惹你不快。”陆厌虚心求教,“告诉我我究竟何处说错了可好?”
“我想要你为我生孩子,而不是单单想要孩子。”靳玄野摩挲着陆厌浑圆的肚子道,“我这么说,足够清楚么?”
陆厌真诚地致歉道:“对不住,我生不了孩子,任凭你灌得再多,亦无济于事。”
“我当然知晓娘子生不了孩子,但娘子真是既煞风景,又没情趣。”靳玄野想起上一世自己曾误会陆厌多得是入幕之宾,不由觉得好笑。
现下回忆起来,陆厌所使出来的床笫之间的花样皆是最为基本的。
陆厌追根究底地道:“那你为何因为我答应你若能受孕,愿意生下你的孩子而激动万分?”
这陆厌果真是既煞风景,又没情趣。
靳玄野耐着性子道:“只是想象娘子为我珠胎暗结的模样,我便激动难忍。”
陆厌不解地道:“我珠胎暗结的模样必定丑陋不堪,有何可激动的?”
“娘子如若珠胎暗结,定然风采依旧。”靳玄野亲了亲陆厌的额头,鼻尖抵上陆厌的鼻尖,与陆厌吐息相接,“我只怕禁.欲不得,会对孩子不利。”
陆厌比划了一下:“我的肚子要是这般大,你仍会对我有兴致?”
靳玄野不假思索地道:“当然。”
陆厌理解不了,只能归结为交.欢之际的甜言蜜语。
外头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春雷乍响,似要将这天地齐齐震碎。
陆厌面色发白,下意识地往靳玄野怀里钻了钻。
靳玄野拥紧陆厌,关切地道:“你怕打雷?”
“原本……原本是不……不怕的……”陆厌牙齿打颤,“可是……可是……”
他含上了哭腔,整副身体不听使唤地战栗不休:“可是我娘亲……我娘亲过……过世的那一日打了好久的雷,自那之后……之后……”
他拼命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自那之后,一打雷,我便会想起娘亲凄惨的死状。”
娘亲死于花柳病,断气时,浑身上下溃烂、流脓,找不出一块好肉,且散发着恶臭。
当时,他与娘亲被老鸨赶出了繁芳阁,不得不栖身于一破庙。
轰隆隆的雷声穿过破破烂烂的破庙顶,直直地钻入他的耳孔,直要将不堪一击的耳膜震破,紧接而至的闪电则负责将他碎尸万段。
他抱着娘亲的尸身,不停摇晃着,以求娘亲死而复生,还哭哭啼啼地道:“娘亲,我好害怕,你快醒醒,快醒醒……”
娘亲醒不过来了,纵然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娘亲身上,娘亲亦无所觉。
为了安葬娘亲,他去求了老鸨,却只求来了一顿打骂。
他别无他法,不得不厚着脸皮去求自己的生父。
他一直都知道生父姓甚名谁,虽然其人已有好几年没来探望过他们母子了。
那时的他又瘦又小,年已十一,瞧来却与七八岁的孩童一般身量。
打听到生父的住处后,他千辛万苦地将娘亲的遗体又拽又拖又抱地弄到了生父的府邸前。
而后,他又挨了府中各色人的打骂,才成功地见到了生父。
生父高高在上地命人将娘亲厚葬,他感恩戴德,以为自己要过上好日子,以为自己好好表现,定能让生父将娘亲的牌位抬入祠堂供奉,岂料……
第十五章
早在一千三百又九年前,他便手刃了生父,如今回想起来,他连生父的面目都记不得了,却清楚地记得生父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在那直如人间炼狱的府邸中的遭遇。
他曾深深地庆幸生父负心薄幸,并未兑现为娘亲赎身的诺言,使得娘亲逃过一劫。
可繁芳阁又何尝不是人间炼狱?
多的是如娘亲一般的苦命人。
他阖了阖眼,又觉得这人世间没甚么意思。
一抬眼,他便瞧见了靳玄野,靳玄野要他活下去,他便勉为其难地先活着罢。
靳玄野不慎对上陆厌死气沉沉的双目,不由心惊,轻抚着陆厌的背脊,软声哄道:“莫要想了,你娘亲在天有灵必然不愿见你如此。”
“嗯。”好一会儿,陆厌方才安静下来,于电闪雷鸣中,攀附着靳玄野的双肩道,“继续罢。”
兴许是他心悦于靳玄野之故,兴许是靳玄野很是温柔之故,未多久,他竟听不见滚滚春雷声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以及两具肉身相击之声。
除却被做成药人,浑浑噩噩的那几年,每次雷雨天,他都会将自己藏起来,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而今日,他却是敞开了身体,供靳玄野采撷。
上一世的今日亦下了这般大的雷雨么?
他全然记不得了,当真是被情.欲冲昏了头脑。
良久后,靳玄野揽着陆厌的腰身,耳语道:“情毒如何了?”
陆厌答道:“姑且无碍了。”
靳玄野抬手摩挲着陆厌心口的血痂子,默不作声。
上一世,不及长出血痂子,陆厌便断气了。
陆厌稍稍有些发痒,遂拨开了靳玄野的手。
靳玄野又将手放了上去,陆厌再拨开。
如此重复了好几回后,陆厌抱怨道:“痒,别乱动。”
靳玄野失笑道:“娘子连死都不怕,居然怕痒。”
“我曾经很怕死,怕自己像娘亲一样,肉身沦为蛆虫的温床,任凭我怎么捉都捉不干净,还怕肉身发臭,淌出尸水,招来苍蝇。但后来想想,一旦三魂七魄离体,这具肉身便无知无觉,与肉摊子上摆着的猪肉,羊肉……并无差别。”陆厌眼神迷离,“既是如此,我又何必怕死?”
靳玄野不喜陆厌这副模样,亦不喜陆厌的说辞,遂温柔缱眷地亲吻着陆厌的眉眼道:“娘子若是死了,便没法子与我欢.好了。”
“这确实是活着的好处。”
但我能占着这好处多久?
陆厌记得靳玄野曾说过他煞风景,便没说出口。
靳玄野喜上眉梢:“娘子明白便好。”
接下来的日子,情毒时不时地发作,每回发作,陆厌都是忍得实在忍不住了,才向靳玄野求.欢。
靳玄野并未再在床笫之间折辱过陆厌,教陆厌不得不日日对自己耳提面命:靳玄野不过是尚未对你的身体腻味罢了,你已死过一回,切勿重蹈覆辙。
时至二月二十四,陆厌一早便起身了。
靳玄野见状,明知故问:“娘子要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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