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还不错,婶子要来一个吗?”赵梦成笑着问。
王婶笑道:“不用,她给我家也送了,待会儿我也给她送几个南瓜饼尝尝。”
年底家家户户做新鲜的吃食,关系好的相互送换着吃也常见。
等三孩子围着吃南瓜饼,王婶趁机将赵梦成拉到旁边:“梦成,这话原本不该我来说,但有人托我来问。”
赵梦成见她脸色为难,笑着说:“婶,您是我长辈,有啥话直接说。”
王婶这才说:“云娘走了也快一年了,你有没有再娶一个的想法?”
赵梦成没料到她说这个,一愣。
王婶又说:“云娘没了,你们四个的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家里总的有个女人来操持。儿子你能养,馨儿是姑娘家,总得有个娘,不然将来说亲也被人挑刺。”
“别人知道我们两家要好,这几日老有人托我打听你的意思,我瞧着有几个姑娘好不错,这才开口问你。”
“梦成,这事儿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跟我说吧。”
赵梦成早有决定:“婶子,你帮我都回绝了吧。”
王婶叹了口气:“我也说他们着急了一些,云娘走了这还不到一年呢。”
赵梦成却说:“婶,我不打算再娶了,就我带着三孩子过也挺好的。”
这下王婶愣住了。
守寡的女人比比皆是,可只要有条件,一直不再娶的鳏夫可前所未闻。
“这话啥意思,你这是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
王婶跟刘云娘感情好,心底觉得赵梦成多守几年,等孩子长大一些再娶也好。
即使如此,她也没想过赵梦成会一直守着,毕竟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如今出息了,造了新房子,家里有余钱的男人。
赵梦成是认真的:“婶,是我对不起云娘,害得她年纪轻轻就没了,如今我们还有三个孩子,我只想着把孩子拉扯长大,等他们长大成人,我也算对得起云娘。”
王婶心底叹气,要是云娘还活着该有多好,如今梦成越发知道体谅人了。
但她还是劝道:“你能这么想就是对得住她了,可家里总得有人操持,再说馨儿是姑娘,往后长大了你怎么办?”
“那不是还有婶子您吗,到时候您帮我教教她。”赵梦成笑道。
怕王婶继续游说,赵梦成又说:“婶,我已经想好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娶,你就都帮我回绝吧。”
王婶到底不是亲娘,见他已经打定主意,就说:“那我可都回绝了,哪天你改变了主意就告诉我,不丢人。”
赵梦成可不觉得自己会改变主意。
王婶拎着空篮子离开,一回家就有人等着。
“咋样,他答应了没有?”是个上门来说亲的。
王婶摇了摇头,直接把赵梦成的意思说了:“梦成的意思是现在不想再找,想等孩子大一些再说。”
她怕赵梦成以后改变主意,便只说想再等几年,没说一辈子都不想找。
“他家男娃都九岁了,女娃娃也有六岁,又不是口不能言怕后娘欺负,怕什么?”
说亲的婆娘不放弃:“妹子,你再给说说,我家这姑娘四角俱全,不是那种会虐待前头孩子的,要不是见他人品好,有出息,我还舍不得她当人后娘呢。”
王婶还是摇头:“他一口就回绝了,你要不信自己去问问,我可不去。”
“我是女方,哪能自己上门问。”婆娘直叹气。
王婶便说:“他不乐意找,我说也没有用,天底下没有强按牛头硬吃草的道理,你家姑娘既然好,还愁找不到好人家。”
婆娘眉毛一横:“是不想找,还是瞧不上我家姑娘?”
“是真的不想找,要找的话哪能一口回绝,人都不见。”王婶连忙解释。
婆娘见她说得这么明白,只得起身走了。
结果没两天,青山村就都知道赵梦成打定主意当鳏夫,这辈子都不打算再找的事情。
王婶气得在家里头骂:“我什么时候说过梦成一辈子都不找了,她咋能到处瞎说,幸好梦成瞧不上她家女儿,瞧她那样以后肯定不是个省心的。”
为这个还特意上门跟赵梦成解释了一回。
赵梦成倒是不以为意,还笑着安慰:“没事,我本来就没打算再找,她说的也是实话。”
王婶只得叹气走了。
村人都觉得惊讶,刘炳坤几个特意找到赵梦成问:“哥,是不是那婆娘胡说八道,是的话我收拾她去。”
其他小伙子可不像他四大皆空,临近年底,媒婆频繁在村里头走动,就连何水清都开始相看起人家来。
刘炳坤最近也在相看人家,已经定亲就要娶妻了,所以听了这事儿更生气。
“是真的,没必要生气。”赵梦成笑起来,一个个比他这个当事人还着急。
刘炳坤傻眼了:“为什么啊,就算你还惦记嫂子,也不用惦记一辈子吧。”
“哎,谁让我是个情种。”赵梦成笑呵呵的说。
一群人被他说蒙了,走出门后,一个小伙子说了句:“梦成哥这是读书读傻了。”
刘炳坤一巴掌拍过去:“你说谁傻了,咱们村谁有他聪明?”
“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读书人才出情种,梦成哥是大情种。”
赵梦成背负了大情种的美名,远离了被说亲的麻烦,家里却冒出另一个麻烦来。
第49章 鸠占鹊巢
下雪之后天更冷了, 山路难行,青山村的豆腐生意也都停了。
大雪斩断了青山村与外界的联系,坐落在青山下的村庄忽然有了几分遗世独立感。
家家户户开始猫冬, 赵梦成倒是很享受这样的宁静,每日吃饱喝足就坐在火塘边教孩子读书, 闲适的让人忘了时间。
从下雪开始, 赵梦成家的火塘就没熄灭过,就连晚上也会放上几根柴火。
这样一来,火塘的热度透过墙壁传递,离得远的卧室也能沾到一点零星的光,让这个冬天不再难熬。
赵梦成准备的柴火足够多, 堆了满满当当的一个后院,这会儿自然不会吝啬。
每晚入睡前,赵梦成会把火塘压小, 几根粗树根能燃烧一晚上。
再往上面挂一个瓦罐, 第二天起来就能喝上热腾腾的米粥, 熬了一晚上米油都熬出来了,唯一的问题是时间太长,瓦罐得大一些, 否则直接就给你熬干, 连罐子都得烧破。
赵梦成喜欢往瓦罐里头放各种小料, 红枣、莲子、花生、桂圆, 但凡家里有的, 时不时就会出现在瓦罐里头。
三小只现在最喜欢的,就是每天早晨醒来后就往厨房跑, 看看火塘里熬得是什么粥。
烧着火塘,赵家就一直暖洋洋的, 却引来一个大麻烦。
第三次发现大晚上的,白蛇偷偷摸摸的从房梁上溜下来,围绕着火塘盘了一圈时,赵梦成的眉头都拧成了结。
“你怎么又来的,不吃教训是不是。”赵梦成一把拽住蛇尾巴,当头就是一巴掌。
白蛇呜咽一声,居然顺势趴在火塘旁边不动了。
赵梦成气笑了:“你这是赖上我们家了。”
白蛇闭上眼睛,假装听不见。
“大冬天的你不去冬眠,跑我家来作甚,也不怕把你自己烤焦了,到时候我直接吃蛇肉。”赵梦成没好气的骂道。
白蛇显然脱离了正常蛇类冬眠的习性,虽然看着懒洋洋的,但每天都锲而不舍的爬进爬出。
赵梦成知道它贪图火塘的温暖,但也不想容忍这家伙:“赶紧走,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哪知道白蛇脑袋一歪,直接装死。
赵梦成眯起眼睛,下一刻精神力刺出,白蛇支棱起来,飞快的逃开。
原以为它吃了教训就会消失,哪知道赵梦成前脚刚离开,这家伙后脚又狗狗祟祟的爬进来,再次趴在了老地方。
经过了几次交锋,白蛇也意识到赵梦成看着凶,还会打它,实际上都是威胁,根本不会真的拿它怎么样。
确定这个事实后,白蛇胆儿就更大了,以前只是大晚上偷偷摸摸的出现,如今白天也不肯走,就赖在火塘旁边烤火。
外面天寒地冻,哪有屋里头暖和,白蛇闭目美滋滋的享受。
赵梦成冷冷的看着耍赖装死的白蛇,琢磨着是直接弄死剥皮吃,还是丢回山里头比较好。
没等他下狠心,三小只却都投向敌营。
“爹,蛇都怕冷,现在赶它出去的话,它冻死了怎么办?”赵椿眼巴巴的看着亲爹。
赵馨更是直接抱住白蛇:“爹,你瞧它多乖,你就让它留下来吧。”
就连赵茂也拉着他的衣角:“爹,它救过我们的性命,不就是喜欢烤火吗,它也没有妨碍到我们。”
白蛇似乎听得懂孩子们的话,故作可怜的挨个蹭了蹭,又可怜巴巴的看着赵梦成。
赵梦成无可奈何:“留下可以,别给我添乱,有人来就赶紧躲起来。”
要让村里人知道他家藏着一条“白龙”,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
白蛇知道自己能留下,讨好的想舔一舔赵梦成表示感谢,被他冷着脸拒绝了。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烤火的人中多了一条白蛇,它倒是也知趣,知道赵梦成不喜欢自己,通常都靠在三小只脚边。
赵馨最稀罕白蛇,每次都把它抱在怀里头,还说:“爹爹,我们给它起一个名字吧。”
“等天暖和起来它就会离开,不必起名字。”赵梦成拒绝。
赵馨却不听,自顾自说:“你看它的鳞片跟宝石一样,以后就叫它赵宝宝。”
赵梦成反问:“为什么不叫赵石头。”
“宝宝比石头好听。”赵馨笑得一脸灿烂,“爹,你同意给它起名字啦?”
“随便你吧。”赵梦成往后一靠,靠着火,吃着花生,瞧着二郎腿十分悠闲。
赵馨抚摸着白蛇的身体,原本蛇类应该是冰冰凉的,但这家伙一天到晚躺在火塘边,连带着鳞片都暖和起来,摸着有一种暖玉的质感。
如今赵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抱着白蛇烤火。
赵椿赵茂也挺喜欢白蛇,但白蛇却不太稀罕他们,赵椿太闹腾,总是想跑到它身上,或者随便抓它的尾巴。
白蛇碍于赵梦成,不敢把这熊孩子怎么样,但没少趁赵梦成不在,拿自己的尾巴抽他。
赵茂倒是好一些,但白蛇瞧见他,总像是看到另一个赵梦成,心底发毛。
相比起来,小姑娘简直太可爱,白蛇最爱窝在她怀里,时不时还能蹭一口吃的。
看着生冷不忌,花生瓜子都要蹭一口的白蛇,赵梦成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馨儿,别胡乱喂它。”看见女儿又偷偷往白蛇口中塞年糕,赵梦成不得不开口提醒,“它是蛇,不能吃这些东西,吃多了会死。”
赵馨吓了一跳,顿时不敢了。
白蛇撒娇似得蹭了蹭,赵馨连忙圈住它的嘴:“宝宝,你不能这么馋,爹说你吃多了会死,死了就不能跟我玩了。”
白蛇没能吃到那一口,垂头丧气的趴在赵馨腿上不动了。
孩子们喜欢,赵梦成就对白蛇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场大雪一直下了半个月,整个天地都变成了白色,放眼望去青山都是白茫茫的。
大年三十,大雪终于停了。
早几日,老村长就说过大年三十祭祖的事情,大年三十天蒙蒙亮,祠堂的大门终于打开。
祠堂前几日就打扫的干干净净,连带着屋顶都不见多少雪。
祠堂里供奉的是村里已逝的亲人长辈,因为村子不是一个姓,所以排位的摆放有些乱,按着在世时的辈分放,原主的妻子刘云娘也在其中。
老村长说话算话,今年祠堂里多了一个青山白龙君的排位,位置还特别明显,那是用来供奉的神仙。
供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其中还有一个大猪头,用来充当三牲。
村里的男丁齐聚一堂,连孩子也不例外,但女眷却不能进入,只能在门口等着。
赵梦成将赵馨交给王婶照顾,自己带着双胞胎走进去,心底对这规矩嗤之以鼻。
供桌上的饭菜都是女人做的,祭拜的时候却不让女眷入内,实在无理。
老村长让赵梦成站在自己身后:“待会儿你跟着我做,祖宗们瞧见了,一定会保佑我们青山村家族平安、子孙昌盛。”
他心底认定赵梦成有福气,自然要让他站在最前头,连亲儿子都得靠后站。
赵梦成便站在了他身后,双胞胎依旧在原来的位置。
他微微抬头,便能看见数百个排位,排位都擦得干干净净,别样庄严。
上供、烧香、叩拜,老村长将每一条都做得尽善尽美。
青壮男人站在最前头,他们叩拜完才轮到村里的孩子,一个个轮流上前磕头。
双胞胎站在人群中,两个人并排站着,轮到他们时带着兴奋,磕头都砰砰砰的响亮。
即使是几岁的孩子,这会儿也都被家里教的乖巧无比,不敢随意,要是再小不能走路的,就让家里的大人抱着叩拜。
此时若有人敢胡闹,老村长是要直接上手打人的。
烧完纸钱,这场祭祀才算结束,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老村长看着旺盛的香火,笑了起来:“祖宗们很满意,咱们明年一定能顺顺利利,丰衣足食。”
村名们听着,都露出笑容来:“老祖宗保佑。”
老村长笑着说:“咱们村一定会越来越好,到时候凑满三牲来祭祀,祖宗们更高兴。”
三牲是牛羊猪,今年只有一个猪头,想把这三样凑齐可不容易。
讲究一些的富贵人家,祭祀的时候三牲都是完整的一头,青山村自然没这个条件,猪头都是老村长想尽办法,最后赵梦成找了曹家才弄到的。
纸钱的火焰彻底熄灭,就到了村民们最期待的环节——分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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