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桓嘀咕,“我就猜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问过她几次,每次她都不说话,再问多两句,又躲在房里哭。”
周桓叹息一声说:“妹妹如今是长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心事,又不敢告诉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她是因为温子明。”
“温子明?”周璋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神色渐渐变得严肃。
“妹妹的意中人就是温子明,温子明骗妹妹说,等到时机合适,立刻会去咱们家提亲,只不过那个人就是嘴里说说而已,咱们的傻妹妹却当了真,一直记挂在心上。”
“你竟然知道这些事?”周璋皱起眉头说,在他的印象里,周桓从来不会关心一点闲事,就连父亲的事都懒得管,更别说那个从小就不放在眼里的妹妹。
当然是小说里面写的。
周桓眼神闪了闪,微微咳了咳说:“大哥想必也知道,温子明算是我的老相识,没进宫的时候,我经常和他吟诗作对、喝酒聊天,妹妹周婉是通过我才得以认识温子明。”
周璋嘲讽地哼道:“好在你还肯承认。”
周桓干巴巴笑一声,连忙转移话题,“大哥一定想不到,温子明也进宫来了,妹妹之所以伤心难过,就是因为温子明进宫的事。而且大哥若是知道他进宫的目的,一定会惊掉大牙。”
“我怎会不知道他进宫干什么?”周璋别有深意地看一眼周桓,“他可是以你为榜样去内务府报名了,人家也想伺候你倾慕的太后娘娘。”
听到他话里话外的讽刺,周桓脸色微红,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不瞒大哥说,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入宫,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选择,我一定离这个座皇宫远远,离太后娘娘远远。事到如今我才明白,我并不喜欢太后娘娘,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些脍炙人口的诗篇。温子明与我不一样,他是奔着太后娘娘的权力去的,他想用这条捷径出人头地,所以大哥可以猜到,咱们的妹妹为何这般难过。”
话音落,不远处一道人影正朝这边走来。
周桓盯着那道人影嗤笑一声,“果然是说谁谁到。”
温子明原本来找周桓询问画像是否通过的事,发现周桓和周璋两兄弟都在,脚步微微一滞,本想调转头离开,鉴于他们俩人已经看到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真巧,两位兄台都在。”温子明抱手作揖,神态仿佛自然流露。
“温兄,你如今可要高就了,我先在这里预祝你飞黄腾达。”周璋说着话锋一转,“只是温兄可曾对舍妹说过你进宫之事?”
温子明心理承受能力强得很,表情不变地说:“周婉是个好姑娘,我不忍伤她的心,暂时没有告诉她,若是温兄想要帮我代为转达,我一定感激不尽。”
周璋冷道:“依我看温兄不是不忍,只是不敢吧?”
周桓:“大哥,我倒觉得他啊既不是不忍,又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他这是做两手准备了,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进可以伺候太后娘娘,退可以抱得美人归,横竖他都不亏。”
“知我者,莫若周桓兄也!”温子明笑了起来,“周桓兄与小弟心有灵犀,真是难得的缘分。当初周桓兄和小弟说好的,周桓兄先去皇宫探路,小弟随后就到。若是小弟没能入得太后娘娘的法眼,周桓兄也一定会帮小弟向令尊提亲,成全小弟与令妹的美事,从此周桓兄便是小弟的姐夫,咱们也将变成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周桓:“……”
卧槽,原身竟然还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感受到周璋朝自己劈过来的眼刀,周桓无语凝噎,唉,说出的话等于泼出的水,再收回已经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那不过是些玩笑话,你怎么就当真了?我还以为你一定没那个胆子去内务府报名的,谁知你竟然跟我一样鬼迷心窍,走了这一步棋。”
温子明道:“这可不是鬼迷心窍,周桓兄,这个世界上能理解小弟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能理解你,你呀嘴巴很甜,总是能说到我心坎上,心也果断,从不拖泥带水。”周桓说着把脸凑到温子明面前,仔细的盯着他看了半天,发现他的脸皮远比想象中厚很多,干脆直说,“温子明,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进宫要的是飞黄腾达,要的是功成名就,要的是把我比下去。太后娘娘没看上我,因而你有满满的信心,觉得她一定会看上你。”
温子明摇头,“周桓兄此言差矣,你们两人情比手足,小弟若有幸发达,定与周桓兄祸福同当。”
周璋一脸嘲讽,“太后娘娘可不是什么货色都能看得上眼。”
温子明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眼睛望向周璋,“平日里经常听周桓兄说你这位大哥如何讨厌,从前不觉得,现在看来,确实像只苍蝇。”
周桓似笑非笑:“温子明,周璋是我大哥,我刚刚没听清楚,你方才说苍蝇是谁来着?”
温子明身形一顿,颇为诧异地看着周桓。
“我昨天看了你的画像,也见到了内务府的官员,太后娘娘身边最信任的女官静春还在长乐宫里服侍皇上。周璋是我大哥,后面那句话,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楚。”
温子明一脸不可置信,脸色渐渐涨得通红,“周桓兄,小弟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周璋是我兄长,周婉是我妹妹,你要是不想你的画像上多几只苍蝇,那你就告诉我,究竟谁才是苍蝇。”
温子明僵硬了片刻,就在周桓以为他要变脸的时候,却突然笑起来,一脸谄媚的朝周桓说:“呸呸呸,周桓兄莫见怪,小弟是只是嘴快了些,所以才说了一句不好听的话。”
周桓微笑:“谁是苍蝇来着?”
“当然是小弟,小弟是苍蝇,小弟是苍蝇。”
“大哥,你听到了吗?”
“他说什么?我没听到。”
周桓不再说话,转头看着温子明。
温子明僵硬的脸上又扯出一个笑,“周璋大哥,刚才是小弟不对,周璋大哥就当是听到一只苍蝇嗡嗡了几声,千万千万原谅小弟的不是。”
周璋懒得与他多言。
周桓冷道:“温子明,我给你七日的时间,七日之内,你去跟周婉说清楚,让她彻底对你死心,如若--你办不到,我也会办不到。”
温子明连忙说:“办得到,办得到,周桓兄放心,小弟这就抽空跟她说清楚,一定会让她死心。”
周桓嘴里没说话,心里却打定主意,怎么也不能让他到容淑仪身边去。
原著小说里曾粗略提起过,温子明进宫之时,原身周桓已沦为太监,并且在暴君萧宁焰身边服侍多时。温子明能顺利面见容淑仪,一大半是原身周桓的功劳。温子明长得恰如一朵白莲,又身穿白衣,偏偏嘴巴还很甜,懂得察言观色,直哄得容淑仪心花怒放,渐渐的便在容淑仪身边站稳了脚跟,一步一步与她狼狈为奸,将暴君萧宁焰和所有的萧姓宗亲全部搞死。
周桓有时候也很郁闷,原著小说的作者大概跟原身有仇,所以才会赋予原身周桓这么一个比瞎眼还可怕的技能--心盲。所有与原身关系好的角色,全部都是一言难尽的渣渣,而那些与原身势同水火的人物,人品却不知好上多少。
大概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周桓心里面无限唏嘘。
中午时分,萧宁焰回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太监。
也不知为何,萧宁焰把周桓当成了空气,一句话没有跟他说。周桓主动尝试与他说话,同样被无视。
太监宫女悄然打起赌来,都在赌周桓何时失宠,何时丧命。
一整天下来,周桓也有种失宠的错觉。
夜凉如水,月亮升至半空。
长乐宫门口守夜兼偷听的两名太监,渐渐打起瞌睡。
萧宁焰瞥一眼门口,将睡梦中的周桓摇醒,一把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周桓,你老实招来,空间是什么东西?”
半醒半梦间,周桓听到萧宁焰提起空间,瞬间来了精神。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知道空间?
周桓措手不及,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之间问这样一个问题。
“空间啊,”周桓眼珠子转了转,“空间……呃,空间……就像一座屋子,嗯,像我们这间屋子一样有长宽高。”
萧宁焰冷笑,“那么打开空间又是什么意思?”
周桓:“……”
一定是昨晚醉酒以后被他套了话。
明知道自己的酒品是个什么鸟样,特么为什么想不开去装逼喝酒?!
周桓干巴巴笑出声,“皇上一定还不知道,周桓醉酒的时候就会胡言乱语。醉鬼的话,听听就是,算不得数的。”
“是吗?我倒是觉得,像极了酒后吐真言。”
周桓急忙摆手,“哪有什么酒后吐真言,都是周桓胡言乱语罢了,皇上千万不要当真。”
“昨日你可都说的清清楚楚,”萧宁焰凑到周桓面前,呼吸甚至喷在他的发丝处,“你说你一直在骗我。”
“我怎么可能会骗皇上?”周桓觉得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过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询问,“周桓还胡说了什么?”
萧宁焰似笑非笑,“你说你根本没有对我情不自禁,你的意中人也不是我,你还说你三更半夜偷亲、又明目张胆要我亲你,是为了打开一个什么空间。”
萧宁焰脸上的笑慢慢变得危险,“周桓啊,你是孤最信任的人,孤现在已经是被你搞得晕头转向,你一会儿说,你对孤情难自禁,一会又说你是在骗孤。孤现在就给你机会,让你最后一次表态,你究竟是当真对孤情不自禁,还是像你醉酒时说的那般,你对孤的种种行动都是因为一个空间。如果真是这样,孤可就要好好盘查了。你知道的,孤最讨厌受人欺骗。”
“我怎么可能欺骗皇上?”周桓觉得声音越来越虚。
“那么你来告诉孤,孤应该把那些话当真,哪些话当假?”
周桓深吸一口气,两相权衡之下,一口咬定醉酒说的都是假话。
“周桓从前对皇上是情……情难自禁,现在又进一步,是情比金坚了。跟皇上相依为命的这几个月来,周桓越来越……喜欢皇上了。”
“情比金坚?越来越喜欢孤?”萧宁焰嘴里重复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毫无异常,声音低低的说,“周桓,孤再强调一次,不要欺骗孤。”
周桓心知骑虎难下,此时此刻绝对不能怯场,硬着头皮与他对视,扯出一个假笑:“皇上放心,我哪里有胆子欺骗皇上?”
萧宁焰紧紧盯着周桓,眼里满满都是讽刺,“好啊,要孤相信你很简单,为了感受你对孤的情比金坚,孤便吃亏一次,给你亲一下。”
“……”
周桓的笑容僵在脸上,“我是不是听错了?”
“既然你对孤情比金坚,那么能一亲孤的芳泽,理应是你梦寐以求的事了,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在骗孤?”
“当然……没有。”周桓明显感觉嘴角在抽搐。
这老奸巨猾的小子是想逼我就范,跟他透露空间的事。
不就是亲一下脸么?亲就亲,我还怕了你不成!
周桓对着萧宁焰的脸亲上去,一碰即离。
第35章
周桓对着萧宁焰的脸亲上去, 一碰即离。
兴许是从来没有这般近距离地观察过萧宁焰,周桓觉得他现在的脸色,明显比初次见他时好了许多, 虽然仍然偏瘦,面色却不再发黄,反而白透许多。他的五官长得是真好, 只是嘴角时不时噙着的一丝冷笑, 让周桓觉得这家伙颜值虽好,却一点也不单纯可爱,反而让他有一种看不透的挫败。
真是荒谬, 老子好歹是穿书过来的, 竟然会看不懂一个十来岁的小毛孩。
萧宁焰看着周桓的嘴唇呆了呆, 片刻后回过神来,表情复杂地盯着周桓,声音低沉地说:“孤现在相信你对孤情比金坚, 当然,你也不是单相思,孤会好好地回应,你对孤的、深情。”
周桓:“……”
他的断句很奇怪, 表情更奇怪, 周桓觉得身上有些凉飕飕的,忍不住一个寒颤, 又强笑着打一个哈哈,缓慢地与他离远距离, 看到萧宁焰没有再说什么, 心里稍稍松一口气。
萧宁焰登基之后,周桓便觉得与他独处的时间减少许多。
他似乎变得忙碌起来, 虽然周桓也不知道,萧宁焰有什么好忙的。朝廷政务都把控在容淑仪与某些官员手里,学业也人督促,他每日要做的不过些无关紧要的例行事务。
搬到长乐宫以来,周桓的日子越发无聊,吃不安心,睡不安稳,说话也更小心翼翼。这种生活真比坐牢还辛苦,才过了几天,周桓就浑身难受、心理抗拒,也不知道他和萧宁焰要怎么挨过这些年。
要不是放心不下他,不想把他一个人丢在这种鬼地方,不想让他独自面对穿越来的野心家,周桓真想一走了之,尽可能地远离这种是非之地。
周桓倒在桌案上唉声叹气。
房门轻轻敲响几下,一道声音从屋外响起,“周桓公子,我进来添茶。”
“进来。”
周桓无精打采地说,这些宫女送的茶,谁敢喝吧?
宫女倒掉冷茶,倒一杯热滚滚的茶掀开盖子凉着。
周桓瞥一眼宫女,这名宫女十六七岁的模样,眼睛黑溜溜,看上去很机灵,一张圆脸,动作很麻利,显然是受过训练。
“你是新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宫女抬起头笑一笑,把热茶端到周桓面前,“我刚刚进宫不久。”
周桓顿了顿,接过那杯茶端在手中,并没有喝的打算,露出一个自认为亲和的笑,“那就难怪了,你叫什么名字?”
得小心这名宫女,她与别人最大的不同是,从来没有宫女太监会把茶端到他的手中,而她这么一个看上去笑容明媚的小姑娘,却能如此谈笑风生地递送一杯毒茶,可见其心理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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