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不好当啊,萧宁焰被逼无奈地每天不能干正事,上午上一会儿早朝,奏折堆在桌上“懒”得批,最后干脆让太监直接送到容淑仪那里去。当上这个皇帝后,他连正经上课的次数也少了,不是他不想去,是他不能去。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泡在温柔乡里。
萧宁焰有午休的习惯,这是宫中上下都知道的。只是每次午休,他都会把太监宫女赶走,若是被他发现谁在他午休的时候候在门口,那人就肯定活不了了。
唯独周桓,会被他带到寝宫,陪着他午休。按他的话说,周桓身上有一种魔力,能让他更快更好地安睡。
周桓自然明了个中缘由。
午时已过,萧宁焰仍在闭眼休息。
周桓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他似乎习惯了假寐,不论天晴下雨,不论烈日寒风,他都会闭上眼睛冥想。
炉子里的火烧得很旺。
周桓百无聊赖,伏在桌案上练毛笔字,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练半个时辰,毛笔字已经好看许多。
萧宁焰悄悄走到周桓的身后,并没有打扰他,待他写完一张,才出声道:“有点进步。”
周桓笑了笑,把自己写的那张纸递给萧宁焰,“这首诗怎么样?”
萧宁焰接过纸张,扫一眼纸面,轻声念出声——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连动下渔舟。随意春风歇,王孙自可留。”
念罢,安静许久,问周桓,“如此清雅的诗,不只出自何人之手?”
他是知道周桓有几斤几两的,自然不可能是他写的。
周桓笑道:“这是王维的山居秋暝,我很喜欢的一首诗。”
“不怪你喜欢,诗中的意境这般美,我读了也喜欢。想必你们那个世界美得很,所以才有许多风流名士留下如此令人叹服的诗篇。”
“倒不尽如此,我们那里其实跟你们这里差不多,人多的地方便复杂,便会交织各种美和丑。”
萧宁焰征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倒是我想得简单了,你说的没错,有人的地方就存在险恶。”
周桓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点评一下我的字。”
萧宁焰又瞥一眼那张写满字的纸,“字倒是工整了些,笔触的控制也好了许多,只不过,错别字依旧不少,”说着提起笔,圈出三个字,“这几个字少了笔画,看好了,应该是这么写的。”话音落下,萧宁焰已经把三个字一笔一画写在了纸上。
周桓虽然在刻意练习繁体字,但他总会下意识的把某些字写成简体,于是他又开始着重的练错别字,一边练习一边问萧宁焰,“这首诗写得这么好,容淑仪没有把它置为己有吗?”
谈到容淑仪,萧宁焰脸色淡了,“想来她并不喜欢这种类型。”
“是了,”周桓点头,“王维是山水田园派的诗人,又被我们那里的人尊称为师佛,他的诗大多有一种佛性和禅意,有一种出世的味道,不被醉心权利的容淑仪喜欢也在情在理。”
周桓说着恨恨咬牙,“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我一定要把王维的诗集出版,公诸于众,她看到一定方寸大乱,到时候我们再一步一步给她惊喜,揭她的老底,哈哈,想想我都有感觉舒服。”
萧宁焰道:“眼下还得等。”
周桓点头,略显失落地把诗纸扔进火炉里。纸张渐渐变黑,扑哧一下燃起来,又慢慢的归于灰烬。
萧宁焰说的没错,眼下还不到时机,还得继续韬光养晦。要让容淑仪措手不及,就不能让她提前有所警觉。
这个世界原本是一日两餐,自从容淑仪当了太后,皇宫里便开始流行一日三餐。
没吃中饭,周桓肚子有些饿,打开空间准备换些食物,没想到空间币不够,只够兑换一个窝窝头。
有总比没有好,周桓把窝窝头分成两半,自己拿一半,另一半递给萧宁焰。
萧宁焰接过,看着这凭空出现的窝窝头,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他终究想不通,他怎就能凭空变出东西来,像会仙法一样。
“时至今日,你还不愿把你凭空变出食物的秘密告诉我么?”
周桓把半边窝窝头塞进嘴里,边嚼边说:“好吧,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萧宁焰面色寻常,却默默竖起了耳朵。
“大概是做为我无故穿到这里来的补偿,我身上携带着一个空——额,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大房子,在那个大房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商品,食物、药品、衣服等等都有,好像包罗万象,只不过每一样商品都要用值钱的东西兑换,否则就只能看看,摸都摸不着。你见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包括你现在手里拿着的窝窝头,都是我从那个大房子里兑换出来的。”
萧宁焰闻言眉头紧皱,这也太匪夷所思,他讲的这些话,跟站在自己面前的周桓一样,同样令他惊讶。
转念一想,这个世界匪夷所思的事还少么?他的母亲被一个野心勃勃的可怕灵魂占据着躯体,他自己在经历惨败的一生后重回少年时期,而那名曾被他丢进蛇窟的太监,同样被另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占据,此时此刻正谈笑风生地站在他面前,成为了他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人。
没错,绝不会让他有机会离开。
两辈子跟阴谋诡计周旋,萧宁焰认得清自己的心。
周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他觉得不自在。
周桓推了推萧宁焰,“喂,想什么呢?不相信我说的?”
“没想什么,”萧宁焰神色恢复正常,看一眼手中半个窝窝头,慢条斯理吃起来,片刻后,抬头问周桓,“里面没钱了?”
周桓垮下了肩,苦着脸点头,“一毛钱不剩。”
“无妨,我明日搜刮些来。”
周桓扑哧笑了,“怎么个搜刮法?”
萧宁焰露出几分狡黠,漫不经心地说:“文武百官家里多得是宝贝,夜光杯、玉器、字画一等都被他们藏起来了,我自有办法给你弄过来。”
“皇上真乃千古明君,小人对皇上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
“皇上尽量多搞些,总不能三天两头找那些冤大头要的。”
“我心里有数。”
“你要是能搞很多金银宝贝来,我就送份大礼给你,你一定会喜欢。”
“说来听听,”萧宁焰哼一声,颇有些不以为然。
“说出来就没有新鲜感了,我不说,我要给你一个惊喜。不过前提是,你真能搞来让我满意的宝贝。”
“好,”萧宁焰笑了。
周桓伸手摸摸他的头,“真乖。”
萧宁焰一把打掉他的手,“你是当真不怕孤要了你的小命了?”
“你舍得?”周桓抛一个媚眼反问,勾勾手指憋住了笑,“来呀,再让我摸摸龙头,手感怪光滑的。”
萧宁焰:“…………”
第41章
冬日, 天边刚出现微光,萧宁焰便已起床。宫女们听到屋内传来动静,轻轻敲门。
“皇上, 奴婢来换茶水。”
“进来。”
来人是秋吟。
她端着满壶茶水,动作熟练地倒出两杯,随即朝萧宁焰笑了笑, 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馒头, 放在桌上。
周桓此时已经醒来,坐在床前上朝秋吟招手打招呼。
秋吟与他眨眨眼,随即麻利地收拾好旧茶壶, 没有多说一句话, 仿佛知道不远处有耳目潜伏, 专门盯着她的出进,转身离开。
“这姑娘手脚真利索,皇上果然没有看错人!”周桓从床上爬起来, 颇为感慨的说,“不过我可是奇怪了,皇上这么疑神疑鬼的人,怎么突然间就信任这么一个小丫头了?倒是有意思了。”
“她们总要有人在食物和水里下毒, 这么一份长期和艰巨的工作, 时间久了,宫中的老油条免不了会来培养新人给她们卖命。她们倒好, 看中了秋吟手脚麻利,却怎么也想不到, 秋吟是我早就收买过的人。”
“皇上觉得她怎么样?”
“不错, 难得忠诚的丫头。”
“除了忠诚,我倒觉得她长得也很水灵。”周桓说着, 笑容可掬地看着萧宁焰,明显另有深意。
“嗯。”萧宁焰没多说什么,端起一杯水喝下肚,又晃了晃茶杯,目光深沉,不知想些什么。
“上辈子她除了对皇上忠心耿耿,还对皇上情深意重呢。容淑仪不是在让我劝皇上娶妻吗?反正也没有个合适的人选,皇上不如就考虑考虑秋吟。我是觉得她很不错,在皇上身处如此险境的时候,她没有屈附权贵选择太后,反而进了皇上的阵营,可见不是势利之人,值得深交。”
萧宁焰哼笑一声,“你倒是对她评价高,她选择为我卖命,自然有她的缘由,她养父曾在容淑仪手下当差,却因为得罪了她,被下令砍头。她所以选择我,绝大部分是她养父的原因,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忠诚?”
“不论什么原因,她终究是站在了你这边,并且在你落败的时候,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跟随皇上触柱身亡,光从这点看,她就值得我高看几分。”
这些事萧宁焰自然是知道的,上辈子谁对他忠诚,谁对他假意,他记得一清二楚。
“若非不是如此,我又怎会让她靠近你我的身?”
“皇上马上十六岁了,你们这里一到十六岁就要娶妻生子了,皇上当真不考虑一下她?”
萧宁焰的脸色顿时不悦,声音也冷清许多,“我若娶她,容淑仪定会用身份悬殊的借口阻止,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我不也只是一名小小的太……呸呸呸,我可不是太监,我的意思是,门第差别并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要我说,你一个皇帝过得还没人家宫女好,可不能存在这种尊卑阶级的观念。退一万步讲,哪个朝代的开国祖先不是布衣出生呢?有句话说的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反正我是不信这套的。”
“别人不懂我的意思,你还不懂?”燕子的脸色黑了几分,“我自己连一餐饱饭也不曾吃过,又怎会看不起别人的宫女出身?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生在皇宫大院,我宁愿不要坐在现在的龙椅上,我宁愿跟容淑仪老死不相往来!我只愿当一个寻常百姓,有一对真心疼爱我的爹娘,便是让我少活几十年我也心甘情愿。周桓你记住,没有人想要活在阴沟里。”
萧宁焰的脸色冷若寒霜,周桓后知后觉感觉到他生气了,走了过去,肩膀挨了挨他的肩膀,“好吧,下次我不说这些就是。”
萧宁焰脸色稍好,“你也该想到的,容淑仪让你劝我娶妻,不过是嘴上说说,做做样子。倘若我当真娶妻,她便该坐不住了。到那时,我是娶宫女不行,娶千金小姐不行,便是娶一个戏子也是万万不可的!只要是女人,她都会百般阻拦。”
周桓叹一声,“说得也是,看来你想结婚,就只有先把她搞死,否则就是打光棍的份了。”
萧宁焰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周桓,“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不想娶她,我只会娶我想娶的人,不论他是男是女。若我不想娶,便是容淑仪也无法逼我就范。”
周桓耸耸肩,“那我得空劝劝她,让她不要把心思放在你的身上。”
萧宁焰不再理他,转身换好朝服,准备上朝。
“皇上今天怎么这么勤奋?平日里的早朝都是能躲则躲的。”
萧宁焰瞥他一眼,“帮你搜刮民脂民膏。”
“原来是去要钱,怪不得这么积极。”
“我可是一直念着你说过的要给我的惊喜。”
萧宁焰说罢,径直往朝堂而去。
朝堂上早已聚满文武百官。他们此刻都等着太监过来发话,也好自行离去。却没想到,萧宁焰居然破天荒来上早朝。
太阳大概打西边出来了。
按照惯例,朝臣先是汇报近期发生的重要事项,由于将近半个月时间一直没有上早朝,堆积的要务繁多冗杂。臣子们虽然知道高高坐在龙椅上的萧宁焰只是工具一般的存在,并非实权掌握者,可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
今天的皇帝出奇的耐心,虽然时不时打哈欠,却终究没有打断朝臣的汇报。
眼看着大小事都说的差不多,萧宁焰慢悠悠坐直了身子,“众爱卿汇报的事,孤都已经知道了,待孤和母后商议之后再做定夺。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和众为爱卿商量。”
“臣等洗耳恭听。”
“下个月便是太后娘娘寿诞了,太后娘娘每每教导孤要勤俭节约,不能铺张浪费,更不能随意挪动国库。孤思来想去,甚是为难,不知众位爱卿有谁能为孤排忧解难?”
朝臣们面面相觑,片刻后一个人影上前一步道:“臣愿捐出一个月俸禄,献一份微薄之力。”
“臣等也愿捐出一个月俸禄。”
“果然是朕的爱卿,朕在这里替母后多谢各位。”
“皇上言重。”
当日退朝后,萧宁焰带着两辆空马车出宫,手里拿着一张大臣名单,名单上全是家资丰厚的人选。
每进一处府邸出来时,身后的太监便会抱着一大捧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叠放在马车上,又低着头,大气不敢喘地跟在萧宁焰身后,往名单上的下家而去。
一直到夜幕降临,萧宁焰才带着满满两马车东西,一脸愉快地回宫。
整个皇宫轰动了,萧宁焰赏赐男宠周桓两马车的金银宝贝。
周桓看着塞满整间屋子的东西,眼睛忍不住冒出金光,但在太监宫女面前,不得不按捺住欢喜,只得违心装出一脸坐立不安的表情。
有了这一房子的宝贝,至少可以在空间里兑换两三年的物资。
也真亏萧宁焰脸皮厚,借着太后容淑仪过生辰的名义,让大臣捐钱,又借着捐钱的幌子,有选择地来到家资丰厚的朝臣家中,搜刮他们的宝贝。哪家若是不愿意,便叫他们的小姐或公子进宫,当他的陪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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