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人头造不了假,相貌却是能捏造的。毕竟他还有一个包罗万象的空间,那里可以给他提供各种各样的特效化妆器材。
想到这,周桓豁然开朗,心里那条紧绷的弦也终于轻松许多。
萧宁焰似是发现周桓的神色好了些,于是道:“七日内你若没有提我的人头见她,她一定会派人追杀你和我,当下已是箭在弦上,早晚得和她正面对决,我们使个法子金蝉脱壳,然后暗中和老三明南王汇合。”
周桓愣了一下,“明南王是你的人?”
“自然,若非我暗中调遣和部署,凭老三那一根筋脑袋,能活到现在?”
难怪明南王和小说原著里的结局不一样,周桓还以为记错了。
“明南王是你的底牌,轻易不能亮出来。你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让容淑仪对你放松了警惕,若是现在和我一起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要我说,金蝉脱壳不如偷梁换柱。”
萧宁焰道:“怎么个换法?”
“带一个假人头进宫。”
“假的骗不了容淑仪。”
“我有办法骗过她,你有没有听说过易容术?”
萧宁焰惊讶道:“你会易容术?”
“不会,”周桓摇头,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我知道亚洲四大邪术。”
萧宁焰眉心微蹙,“那是什么?”
周桓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又一个的瓶瓶罐罐,朝萧宁焰挥挥手,“来吧,我在你脸上示范一下。”
萧宁焰本想拒绝,但看到周桓一脸认真低头探究的份上,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顺从的坐下,任由周桓捣鼓。
还好周桓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美术,又当过戏剧团的幕后人员,因此使用起这些现代化妆品,适应良好。
只是近几日,屋里的家仆都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隔三差五就要把大量的面粉搬到周桓的房里,就这点活,便闹出不少怨言。
直到萧宁焰端着一个木箱子进去,才算终结一切。
经过半干的面粉团练手,周桓感觉自己的化妆技术有了质的飞升。当一个面黄肌瘦的冰冷人头送到自己手中,他有一瞬间恍惚,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几句,又略微发抖地在他脸上捏画起来。
距离七日之期还有一天,周桓捧着一个墨盒,如约站到容淑仪面前。
第55章
墨色锦盒打开, 容淑仪瞥将一眼,又似不忍心一般抚着额头摆头,竟是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你本可以好好活着的,奈何要做那些天理不容的事,母后也护不了你啊。”
心知她在演戏, 周桓露出战战兢兢的样子跪着, 唯恐发出半点声响。
太监张沅跟着哽咽道:“萧宁焰本是自愿贬为平民,当真成了平民却又反悔,和明南王暗中勾结, 朋比为奸, 意图谋权篡国。奴才恳请太后娘娘保重身体, 切不可为此人伤心过度。”
容淑仪摇头,“母亲失去孩子的悲痛,你又怎会明白?”
“太后娘娘失去的不过是一个眼中无国无家的孩子, 奴婢只盼太后娘娘不要被伤心蒙蔽眼睛,太后娘娘要为天下苍生着想,而天下苍生皆是太后娘娘的孩子啊。”
容淑仪闻言叹息一声,拭去眼泪道:“他固然可以无国无家, 本宫却不能无亲无子。”
“太后娘娘如此宽宏大量, 实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
周桓心中涌起一阵厌恶, 容淑仪明显在又当又立,而这群太监们也是极尽所能地阿谀奉承。
片刻后, 容淑仪的眼泪便已干透, 抬头看向周桓,眼里一片清冷。
“你可知罪?”
周桓愣了愣, 连忙哆嗦道:“小人知罪,但不知身犯何罪。”
容淑仪将一封密信扔在周桓面前,“你自己看。”
周桓捡起来打开,快速浏览一遍,神情顿时慌张,这信是萧宁焰写给明南王的,没想到被他们给截胡了,内容表面是问好家常,但周桓知道,内里一定暗藏乾坤。
“太后娘娘恕罪,小人的确曾见过这封信,只是当时小人觉得这信的内容很寻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时大意失察,没有及时向太后娘娘汇报。”这种时候,一招以退为进通常就可明哲保身。
容淑仪没有理会周桓,反而转头道:“张沅,你怎么看?”
“奴才觉得,这信看似寻常,里面的名堂可多着呢。明南王拥兵自重,几次三番违抗指令,不愿解兵归朝,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想来萧宁焰终究对废帝之事心生不满,故而暗中勾结明南王,意图谋反,现落得如今的下场,也怪他玩火自焚,自掘坟墓。”
周桓俯首附和道:“张公公所言极是,是小人愚钝,分不清事情轻重,小人愿自领责罚谢罪。”
容淑仪道:“你毕竟还年轻,想不到这么多,好在现在也戴罪立功,罢了,你起来吧。”
周桓感恩涕零了,“谢太后娘娘开恩。”
容淑仪又有意无意地瞥向锦盒,眉心微微皱起。
张沅略一思忖道:“太后娘娘可是在为废帝的后事犯难?”
容淑仪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周桓,“你认为这事怎么处理好?”
周桓道:“回太后娘娘,依小人看,萧宁焰之死宜宣不宜密,对外可宣称他沉迷酒色暴毙而亡,对内则由小人将他的人头带回去,料理后事。萧宁焰虽是废帝,但在天下人眼里毕竟曾是皇子,故而小人觉得他的后事不宜大办,也不可不办。若大办,只怕会闹得满城风雨,若不办,则天下人难免又恶意造谣太后娘娘。”
容淑仪微微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小人遵旨。”周桓暗松一口气,这人头毕竟是假的,还是自己去处理来得保险。
容淑仪仿佛又想起什么,朝周桓道:“完事后,你帮本宫出一趟远门。”
周桓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急道:“太后娘娘可是要把小人打发走?”
容淑仪笑了笑,“你放心,本宫答应过你,会把你从萧宁焰身边调回来,自然不会食言。”
“那太后娘娘让小人出远门,是让小人去哪里呢?”
“张沅,你跟他说吧。”
“是。”张沅道,“周公子,你还不快谢恩?太后娘娘可是要对你委以重用了。近日有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送到京城,蜀地半个月以来碰上了百年不遇的暴雪,七天前又天降地动,百姓死伤无数,太后娘娘是要派你去赈灾哩。”
赈灾应该是朝廷的事,自己无品无级,名声也不好,容淑仪怎么会突然派自己去四川?周桓心中疑虑,脸上却表现得雀跃非凡,“小人定不辱使命。”
出宫后,周桓回到宅子里,即刻让人挂上白幡治丧,只是大门却是紧闭着。
三天后,超度的道士离开,周桓才摸黑走进一间密室。
烛光有些幽暗。
萧宁焰挑了挑烛芯,转身看着走来的周桓道:“容淑仪让你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这么快?”
周桓点点头,“我已经让人去传宅子开始闹鬼了,到时你藏在这里大约也安全许多。”
萧宁焰静了静,又问:“她给了你多少人马?”
“两万人马,五百万两白银,四川那边也已经从各地调遣了赈灾粮食一百万石。”
“灾民有多少?”
“尚且不知。”
“她不派朝廷命官担当此任,却派你一介平民,真实目的恐怕不只是赈灾。”
周桓点头,“没错,这件事我也有所怀疑。”
“无论如何,此去蜀地山长水远,来回至少两个月,你要万事小心。”
周桓故作轻松地笑道:“放心,我现在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便连首席太监张沅对我的态度也不可同日而语了,我的脑袋是不可能轻易掉下来的。倒是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萧宁焰没有做声,转身打开一个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一件薄弱轻纱但又透着金属质地的坎袖,递给周桓,“这东西刀枪不入,带着它去,我也放心些。”
周桓好奇地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防弹衣,只不是这料子这么薄,有用么?”
萧宁焰抽出一把匕首刺向防弹衣,衣服毫发无损。
周桓满足了好奇心后,将防弹衣塞给萧宁焰,“这玩意对你有用,我用不着,你穿着它好些。”
萧宁焰剥下他的外衣,不由分说把防弹衣套到周桓身上,又帮他把外衣重新穿好,腰带系得紧紧,“我现在是一个死人,安全得很,大不了等你从蜀地回来还给我就是。”
周桓站在风口,有些冷,接连两个喷嚏,脸色便涨红了,吸了吸鼻子,懒得跟他争,“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萧宁焰伸手一箍,将他揽至怀里,转身挡在上风口,“冷么?”
感觉彼此的呼吸都喷在对方脸上,不由得一阵尴尬,连忙想从他怀里挣出来,却被萧宁焰抱得更紧。
“别动,你明天就走了,让我抱抱。”
周桓脸色通红,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男男授受不亲。”
萧宁焰没有说话,反而把头窝在他的肩膀上,像只小狗一样轻轻拱了拱,“周桓,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莫名地,周桓感觉心跳在加快,“你说吧。”
萧宁焰沉默须臾,低低地说:“你认为的那个假成亲,从头到尾,我都是当真的。”
周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正要开口,嘴巴却被柔软而坚定的唇瓣堵住。
轰地一声,周桓只觉脑袋里的一根弦断了。
第56章
一个吻乱了周桓的心。
趁他愣神之际, 萧宁焰直接攻破关隘。
周桓像块木头,错愕了片刻,下意识推他, 唇瓣反被那人报复性地咬上一口。周桓吃痛,那人却又转为春风细雨,温柔呵护。
脸上是火烧的感觉, 心扑通扑通直跳, 双手不知放向何方。
也许是一时被这春风融化,周桓惯性地闭上了双眼。
他不知道吻了多久,只感觉脑袋有些晕,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 撞见的是一双深不见底却又近在咫尺的瞳眸。
这眸光里交杂着期盼与侥幸、烈火与不可置信, 灼得人无法直视,周桓几乎落荒而逃。
萧宁焰却没给他逃跑的机会,抢先一步把他按在怀里。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我的心意,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想必你是明白的,我不会让你逃跑。”
周桓脸色通红, 咬着牙说:“你先放开我, 我不逃。”
萧宁焰置若罔闻,问道:“事到如今, 你对我究竟是何感觉?”
周桓愣了愣,脸上闪过些许迷茫, 他看了看萧宁焰, 又连忙别过了眼,有些失焦的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幽暗跳跃的烛灯上, 眉头微微地皱起,“我不知道。”
萧宁焰趁热打铁:“难道就没有一丝丝情义?”
“有的,比如朋友,家人。”
“你知道我要的是琴瑟和鸣、是生死相随。”
“……你给我点时间,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我只知道,我现在心很乱。”
萧宁焰安静片刻,突然如释重负笑了起来,“周桓,你终究是对我动心了。”
周桓赶忙开口,却被萧宁焰捂住了嘴唇:“不着急说,当局者迷,我兴许比你自己更了解你,我给你时间考虑,等你从蜀地回来,再来答复我。”
周桓忘记是怎么走出这间房的,更忘记是怎么挨到天明的。
他辗转反侧,闭上眼便是方才那一幕。
周桓有些气恼,干脆早早起来。
辰时一刻,便是启程的良辰吉时,周桓魂不守舍地随着大部队出发,浓浓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精神怏怏。
这一路直走到驿站才停歇。
一行人足有两万人马,大部分在原地扎寨休息,马夫则牵着马进入驿站补给,除了周桓和张沅,另有二十余名领队安排在驿站休息。
周桓的客房位于张沅右边,两屋一墙之隔。
掌灯时分,周桓刚想拜别张沅进屋休息,却被叫住。
“周公子且慢,可否赏脸陪咱家喝杯茶?”
“张公公言重了,小人荣幸之至。”
“咱家先提前道喜了,周公子很快就要自称大人。”
周桓笑道:“承蒙张公公吉言,若果真如此,小人可就要天天烧高香求菩萨保佑了。”
张沅也笑了,将一杯茶水递到周桓面前,周桓连忙双手接过。
“上好的龙井,咱家特意从宫里带出来的,尝尝看。”
周桓闻了闻,赞道:“果然是好茶,还没喝就已经清香扑鼻。”
“咱家听说蜀地盛产竹叶青,此行到蜀地去,怎么也要尝尝看。”张沅说着呡一口茶水,又慢慢地说,“对于此番出行,周公子可否有些疑惑?”
“张公公真是火眼金睛,小人的确有些不解,只是不敢贸然请教。”
周桓说罢还要再说什么,张沅却是摆摆手阻止,随即站起来道:“周公子想说什么,咱家大概心里有数,一会儿周公子就会明白了。”
周桓有些不明就里,只是愣愣地跟着站起来。
张沅这时突然正色:“传太后娘娘密旨,周桓接旨。”
周桓跪下接过,打开一看,却是懵了。
张沅扶起周桓,意味深长地望着他,“天恩难测,周公子可得好好揣摩揣摩了,这里头可藏着上好的前程。”
周桓闻言,低头看向密旨,旨意上只有一句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40/43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