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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昼(近代现代)——尉迟净

时间:2024-09-28 08:23:52  作者:尉迟净
  徒弟离开前那个憋笑的表情让郑彬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现在无心细究。几步来到活动室门前,郑彬盯着那块擦拭锃亮的崭新铜牌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抬手,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
  “郑彬,”门里的人像是早就知道来人是他,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来吧。”
  郑彬推门进屋。
  随手在沙盘里抓了把沙又放下,他在活动室外间转了一圈,看到角落摆了张音乐放松椅,二话不说便躺了上去。
  凌凛此时也从里间走出,端给他新沏好的茶。
  郑彬朝茶盏里斜了一眼,“我想喝水。”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倒是真不客气。”
  说归说,凌凛还是依言换上了温水,立刻就被郑彬仰颈一饮而尽。几口水硬是喝出了大碗灌酒的气势,看这人口渴成这样,凌凛心下好笑,不动声色地把分给他的茶盏换成了瓷杯,满添上水。
  打从出警之后就滴水未进,此刻痛饮一番之后,郑彬满足地往椅背上一靠,咂了咂嘴,觉得凌凛这儿就是白水似乎也比别地方的好喝。
  他看向在对面小几后坐下的友人,半玩笑半关心地问道:
  “我说,你这是累掉色了?”
  对方淡淡地看来一眼,倒也没有生气,因为确如他所言,风度翩翩的凌教授虽依旧优雅不减,神色之中却显露出一丝疲惫,眼下也有睡眠不足所留的乌痕——可见东大的考试月,不止是学生过得辛苦——没有多余闲暇继续美黑和护理,凌凛晒成古铜色的肌肤便褪成了浅上许多的巧克力色,一头银发也光泽黯淡,甚至在发根处露出了原生的金色。
  “你也是,”凌凛回道,“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吧?”
  “说得就像什么时候好好休息过一样。”
  郑彬自嘲了一句。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郑彬也就不再掩藏自己的疲态。他摘掉警帽放到一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眉宇间倦意尽现,高大的身形倏然垮了下来。
  “是因为手头的案子吗?”
  “不然呢,”郑彬笑了笑,“还能是因为长夜寂寞孤枕难眠吗?”
  他这时才看到在凌凛手边放着的是“熊偶系列案”的卷宗,不由一阵不满:
  “宋局给你的?真是,他难道不知道你东大警局两头跑,已经忙不过来了吗,怎么还打算请你作侧写。”
  “我没答应下来,但也不好拒绝,就收着了,”凌凛语气平淡,取过卷宗随手翻开,“没来得及细看,只粗略翻了一遍,留意了几处疑点。”
  郑彬揉了揉眉心,“我跟你说,这个案子格外难缠,你不要碰。”
  “怎么讲?”
  “该咋形容呢,就是有一种梗塞的感觉……我们查了这么久,却没出什么实际的东西,总感觉不管怎么查,都深不下去。”
  郑彬边说边伸手比划了下,“还有那个凶手,更是奇怪,有时我甚至怀疑究竟有没有这么一号人存在。今上午新发现的受害者先不谈,之前的三起命案,竟没有一户邻居目击有可疑男子进出死者家门,这怎么可能?总不能是凭空刷出来的吧?零散线索一大堆,却东拼西凑组不成一个具体的人,很久没遇到这种情况了。”
  凌凛默默地听友人抱怨,听到“可疑男子”一词时挑了下眉。
  “你们怀疑凶手是个男人?”他等郑彬说完,然后才问道。
  “是啊。”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凶手是个男人?”凌凛又问。
  “为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郑彬皱眉,“以暴力摧残女性躯体取乐,还往受害者下体塞入异物,典型的替代性行为,结合以往经验,凶手应该是个性无能的男人。”
  凌凛哑然,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难怪你们久查无果,原来是被思维定势困住了。”
  “怎么讲?”这下轮到郑彬问出这一句。
  银发男人见他绷起了脸,便故意学着某个知名脱口秀主持人的夸张腔调,逗他放松下来:
  “你们这帮臭男人啊,看到女人下体,就只能想到性行为吗?就不能再往后多想一步,意识到那里也是生命降世的出口?”
  对方表情果然一阵松动,但还是追问究竟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凶手毁损受害者下体的行为,并非是一种性的发泄,而是另有缘由。”
  凌凛恢复成自己的正常语气,同时将案卷翻到吴丽娜案的一页,推到郑彬眼前:
  “我稍后再解释刚才这句话,先从我为什么会认为凶手是女性步步说起——首先,我看到这里时,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名死者遇害时并没有化妆。”
  “嗯?化不化妆的,这怎么了?”
  “考虑到她的职业,如果她此前面对的是一个男人——一个‘潜在客户’,她怎么会素颜示人?”
  郑彬之前并没有考虑到这点,此刻听后深深地拧起了眉。
  “除此之外,下药和捆绑也是女性作案的两大特点,不是吗?因为她们没有自信只凭气力便能完全制住对方,”凌凛继续补充道,“如此一来,令你难解的那个问题也就说得通了,既然凶手其实是女性,你问的却是男人,邻居们自然都会报告没有‘可疑男子’出现。”
  “可凶手要是个女人的话,做出那些丧心病狂的行为是图什么啊,”郑彬反问,“总不能是个性无能的女同性恋吧?”
  银发男人看了他一眼,略带讥讽地揶揄一句:
  “这么纠结在‘性’上不放,你是不是真的在受‘长夜寂寞孤枕难眠’之苦?”
  郑彬现在没有逗笑的心情,听到这句话后眉毛一竖。对方深知他的脾性,在他真的发怒之前,就接着正色说道:
  “回到我先前那句话,关于我为什么会觉得凶手毁损受害者下体的行为不是性发泄——”
  凌凛把案卷翻到了尸检报告开头的一页。
  “如果是性羞辱,那么放入的异物就会含有一定贬低之义,例如这类案件中常见的高粱杆、啤酒瓶,甚至是垃圾。而本案的小熊玩偶,且不谈玩偶在心理学中所代表的意象,单讨论熊偶本身,即便是做工如此粗劣的公仔,所耗费的心力,恐怕也与将其单纯用作‘羞辱’手段时的成效并不相称。”
  一大段话听得郑彬云里雾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捋明白凌教授的意思:如果凶手只是在发泄,那随手捡个什么都会比玩偶更具羞辱意味,没必要专门缝这么多小熊。
  “而且你看,”凌凛伸指在尸检报告中的几行字上点了点,“除了第一名死者外,后两名死者被放入熊偶的部位除了下体,还有乳房,并且同样毁损严重。女人的下体与乳房,象征着孕育和哺乳——这也佐证了我认为凶手是女性的观点。”
  “啊?”这次郑彬彻底没跟上思路。
  那双仿若隐蕴魔力的琥珀色眼瞳看了过来,银发的男人突然对他促狭一笑:
  “郑彬,你会因为没法给我生个孩子而感到痛苦自责吗?”
  “我一个大男人,没法生孩子不是很正常,为什么要痛苦自责?”
  郑彬纳闷道,然后才反应过来,一拍椅子扶手,“不对啊,我为什么要给你生孩子?而且为什么是我生不是你生?”
  良好的仪态要求不容许放声大笑,所以凌凛紧抿着唇,只笑弯了一双眼睛,看着就像只诡计得逞的狐狸。
  “顺道一提,”凌凛多说了一句,“玩偶经常会被用来代指‘孩童’,在文艺作品中尤为常见。略掉你不想听的论证过程,我只说结论,在本案中,我认为那些小熊是孩子的象征,它们被放进女性死者的下体与乳房,也是在指代孕育和哺乳,或者统称为‘生育’的这一过程——什么人会对此耿耿于怀?提示,想想我刚才问你的那个问题。”
  郑彬把友人前后说过的话串联起来思考,几分钟后才斟酌着开口:
  “所以你认为,凶手不仅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因无法生育产生心理变态的女人,她杀害并摧残同性受害者,是出于一种嫉恨——未免太扯了些吧?”
  “我的推测并没有这么具体,不要随意补全,”凌凛回应,“我只建议你改从凶手是女性这点入手,尝试重做部分侦查工作。”
  考虑许久之后,郑彬给小亓去了个电话,要他再度对比目前为止几个受害者的通讯记录,检查有没有被共同呼叫的女性机主。
  将近四十分钟后,小亓回电,称并不存在这样一个手机号。
  但他查到了另一件事:第一、三个受害者与同一个座机号有过数次通话,第二、四个受害者也与同一个座机号联系频繁;上述两个座机号虽不相同,两部电话却同属于一家民间福利机构,即是由东埠本地慈善家创立的天地生育儿堂。
  “经查证,四名受害者都将自己的孩子送入了这家机构,”小亓在电话里这么说道,“另外,队长,我还调查到洪招娣有一个孩子,齐艳有两个,吴丽娜有三个,吴茉莉有一个——恰好分别能与几名死者各自尸体中发现的熊偶数量对上——不知是不是一条线索。”
  “做得好。”
  挂掉电话,郑彬呼地起身,重振精神,重新戴回警帽。
  “行,算是又有些眉目,我去了。”
  他同凌凛颔首道别,便匆匆离开了活动室。
  ……
  郑彬走后,凌凛收拾好茶具,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宋局,您要我转达的意思,他已经知悉了。”
  “好啊,凌教授,真是谢谢了。”
  “不敢当。但是宋局,既然您看出了端倪,为何不直接告诉郑彬?通过我中道转达,到底容易失真。”
  电话那端老一队的前任队长闻言只是一笑:
  “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自然了解他的脾气。阿彬在谁面前都是头倔驴,唯独你的话,他多少还能听得进去。”
 
  作者有话说:
  那边贯王摇摇欲坠,这边局里情势大好(←开玩笑的)
  这章里郑队看起来仿佛很好说话,但其实是因为:一,说话的是凌凛;二,“性无能”一开始也不是他的判断。
  谁提出的来着?
  老王啊老王,你看你第一卷费心巴力想影响警方侦查思路,这一卷里倒是想好好表现热心帮忙,结果还是给人带跑偏了!
 
 
第56章 天地生
  父母无怜,天生地养;慈心育孤,居善此堂。
  是谓天地生育儿堂。
  大约三十年前,那时东埠的富翁们还晓得回馈乡邻,除了造桥修路之外,捐建了不少帮扶孤寡老人和失亲孤儿的民间福利机构。然而好景不长,随着财富积累被视作一种理所当然,慈善事业在这座欲都不再“流行”,几波停捐风潮之后,这些福利机构便如昙花一现,倏然倒闭。
  现如今,只有廖廖几家还在艰难支撑,天地生育儿堂即在其中。
  当初漂亮的庄园已缩水成城市边角的一块补丁,育儿堂名下的资产仅剩了两栋矮楼、一排平房,以及一块褪色的匾额,混在周围的民居之中毫不起眼。粉白围墙圈出的院落里,常年居住着十来个孩子,都是被自己的生身父母抛弃在了这间小院;原先在此工作的二十多个职工则已陆续离开,将孩子们又抛弃了一遍,连带这间小院。
  自始至终,只有时光不曾抛弃这里的一切。
  如此一晃数十载。
  育儿堂里的岁月总是稀松平常,今天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
  时值深秋,多云微阴,一夜凉风之后,院中落了一地枯叶。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走了过来,随便耙了几下落叶,接着就把耙子朝树干边上一丢,在围裙上不耐烦地擦了擦手。
  院子里还有几个孩子在玩闹,互相追逐着跑来跑去。其中新来的那个小女孩经过她身旁时慢下脚步,软糯糯地同她打了声招呼,“刘姨,上午好。”
  妇女听在耳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权当回应。
  “刘姨,”很快又有人叫她,不过是在育儿堂工作的另一个中年妇女,“来吧,过换班的点儿啦。”
  “催什么催,不就晚了几分钟嘛,又没什么人来!”
  刘姨再次哼了一声,挪动肥胖的身躯进了外间,把印着“刘蓉”的名牌摆在了办公桌上,然后一屁股坐进软塌的靠椅,掏出手机开始逛购物软件。人在接待室当值,心里却惦记这个月能领到多少薪水。
  除了保育员外,刘蓉还兼着财会,所以很清楚天地生育儿堂已经吃起了设立基金的老本。早几年她还能从捐款中刮些油水下来,后来随着进账越来越少,别说富余油水,连发到职工手里的工资都越来越少;今年育儿堂更是入不敷出,好容易才熬到现在,眼见着天气越来越冷,又到了该给孩子们添置冬衣的时节,再刨掉其它日常支出,这个月满打满算,怕是也连仅剩的三个职工的钱都发不出来。
  想到这儿,刘蓉退出了正在浏览的界面,转去了要价更低的另一家冬袄商铺。
  ——有道是“小孩身上三把火”,孩子们指定都挺抗冻,衣服薄点儿也没事;而且他们还在长身体,衣服很快就得换,买贵的也不合算。
  轻易地用三两句话说服了自己的良心,刘蓉已经做好了打算,等报销差价下来的“蚊子腿”拿到手就辞职,到时这伺候小孩还不讨好的操心活计,谁爱干谁干。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小算盘。
  妇女翻了个白眼,心说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儿,非得在她值班的时候过来讨不自在。
  “进!”
  应声而入的是一个头戴安全帽、身着工服的男人,微微佝偻着脊背,但看上去仍十分高壮。
  许是刚从工地上下来,他蓬头垢面浑身泥污,露在安全帽外面的头发也被尘土染得灰白,脸上脏黑一片,别说瞧清长相,连年龄大小都看不出来。这人进门之后,一双眼睛就贼溜溜乱转,还没迈步便先把办公室打量了一圈,专盯这里那里的陈设摆件,直到发现有人正瞪着自己,才赔出一张笑脸,点头哈腰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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