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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昼(近代现代)——尉迟净

时间:2024-09-28 08:23:52  作者:尉迟净
  一枚记忆碎片猛地扎进他的脑海。
  王久武突然想起,临睡前,自己分明特意拉上了窗帘。
  莫非阴阑煦在我之前醒过,随手又拉开窗帘?
  这么想着,王久武回身看向房中唯一的病床。
  掀开的被子垂落在地,床上不见那清瘦躯体。
  青年瞬间睡意全无。
  他先去盥洗室看了一眼,只看到满室月光,阴阑煦确实已不在病房。犹豫再三之后,王久武收回了伸向护士铃的手,决定暂时不多招惹,避免节外生枝。那个年轻人本来身子就弱,眼下又受伤未愈,想必走不太远;思及此处,他在脑内快速过了遍搭档可能会去的地方,随手抓过一件外套冲出门去。
  然后王久武险些撞上一个白色的身影。
  遍寻无迹的人原来哪儿也没去,此刻就站在病房门外;准确地说,是背对着房门,面朝着走廊的窗户伫立。
  赤着双足,阴阑煦微微抬首,望向窗外。
  走廊没有开灯,却明亮惊人,泛着冰冷的银色光泽。月亮明明不在这个方位,苍凉月光却还是畅通无阻地照射进来,将阴阑煦的影子拉得细长如锥。穿过开启的窗扇,夜风吹拂这人柔软的发丝,如在无色的海浪之中,绽开万千浅灰的触须。
  ……不管怎样,至少人没失踪。
  “是想出来透气吗?”王久武无奈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甚至动都不动。
  不过这倒也符合阴阑煦的一贯作风。王久武一时没有多心,只是怕他被风吹得头痛,便走去关上了窗户。失掉了风吹响动,住院部顶层的走廊竟又添一分安宁,静得几乎能听见秋虫濒死时擦蹭残翅的声音。
  于是,原本几不可闻的呢喃之语,陡然从阴阑煦微微翕动的唇间,清晰地传进了青年耳中。
  这略显陌生的语言乍一听像是英语,但词组冗长许多,发音也更显冷硬。王久武多听了一会儿,才逐渐识别出阴阑煦说的应该是德语。不巧的是,青年正规接受的教育止于高中,彼时他连英语都难及格;待加入昼光基金会后,他虽恶补了不少文化知识,但仍欠缺针对外语的系统学习。再加上对方吐字模糊不清,所以王久武吃力地听了半天,也只听出了意为“星星”“大海”的单词,至于阴阑煦究竟是在说——诵念什么,他一概不知。
  不过,阴阑煦会说德语这件事,勾起了王久武的一丝好奇。
  与众不同的外貌,彰示着年轻人混血儿的身份,但他从不提及过往,并且谨慎地掩饰着自己的独特之处,所以就连王久武也是第一次听他口吐汉语之外的语言。现在再看,这苍白之人发眸色浅而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而脸颊瘦削,正与日耳曼人的典型长相吻合,令青年不免对他的身世有了一番猜测。
  “你有德意志血统?”王久武询问。
  不奢望可以获得确定的答案,他只求阴阑煦能做出些反应,毕竟哪怕是冷淡的一瞥,也足够用来佐证他心中的推论。
  然而对方依旧一脸木然。
  那双浅灰的眸子,迎着月光,却几乎没有眨动,定定地凝望窗外的夜景。于此远眺,视野尽头,东埠湾显露一隅,苍蓝海面浪花翻涌,昼夜不息。
  笑意很快从王久武唇角褪去,他意识到事有异常,忙在阴阑煦眼前招了招手。
  那个年轻人脸上,变化的只有晃动的光影。
  居然是梦游?
  搭档多年,王久武之前从未见阴阑煦发作过类似症状,因此没什么应对梦游者的经验,下意识想用动作引导他返回室内。然而那人宛若足下生根,小力牵拉根本动他不得。无奈之下,王久武只好走到搭档正面前,挡在他与窗户之间,连声轻唤阴阑煦这个临时姓名,试图以此让他从深眠中苏醒。
  如此一来,青年高大的身躯便投下了一片阴影,完全把灰眸的年轻人笼罩其中,好似夜色将这人拥进怀里。
  然而,许是夜色并不温柔,阴阑煦原本低沉平缓的吐息突然一滞,接着就呼吸困难,喉中开始滚过嘈杂的噪音。
  王久武吓了一跳,连忙想帮这人顺气,结果不等他的手抚上阴阑煦的脊背,对方突然“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两人衣上顿时被溅出一片猩红。更多的血滴答在地,在瓷砖上漫成赤艳的经脉。
  灰眸的年轻人身形一坍,重重向地面摔去。
  他的搭档自然不会坐视他跌倒,提前将他接进自己的双臂。
  不敢随意搬动突然吐血的阴阑煦,又不能把病人直接放平在冰冷的瓷砖,王久武一时两难,刚想大声呼叫出医生护士帮忙,怀里的年轻人却已悠悠转醒,条件反射般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不行,”王久武甩了下头躲开这人的手,“我得叫大夫来检查你的病情。”
  对方出声拒绝,“我没事。”
  “你吐血了!”
  “这没什么!”
  用袖子抹去唇边的余血,阴阑煦跟着王久武加重语气,眼神中是异样的坚决,“我只再说一遍,我没事,不要叫医生护士过来。”
  “……好吧,但如果你再出状况,说什么我也得去。”
  对上那双在月光下愈显奇异的浅灰眼眸,王久武逐渐败下阵来,退让半步。
  然后他轻轻抱起阴阑煦,将这人送回床上,又不放心地探手试了试额温,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放着不管恐怕真会着凉。于是王久武接着去打了盆热水,浸湿毛巾,准备帮搭档擦洗身体。
  腕上的电子表兀然震动,几行文字浮现在表盘。
  青年连忙拧干毛巾多余的水分,阅读起传来的讯息:
  【595参与侦破下个案件——Shan】
  不详的指令让王久武十分困惑,他边解开阴阑煦的病号服、小心拭去这具如月光凝成的苍白躯体上的汗珠,边自言自语般同他说道:
  “基金会终于给我发来了新的指令,但措辞好像有些奇怪,‘参与侦破下个案件’,‘下个案件’指的是什么?不指定时间地点范围,甚至没有说明类型。看来待会儿我得联系后方支援人员,重新确认一遍指令。”
  阴阑煦默不作声,只配合地舒展自己的肢体。
  “另外,这次下达指令的人是‘Shan’,真是稀奇。”青年随口评价了一句。
  “Shan”,一般被基金会成员读作“沙安”,据说是一个高层的代号,和137一样真实身份不明,却远没有那个创立者活跃。除了这次,王久武记忆中自己只接到过的一条Shan的指令,一条要求595继任为阴阑煦搭档的指令。
  这让他对那个用“Shan”遮掩面目的神秘人莫名有一丝好感。
  然而与王久武不同的是,听到这个代号时,不知为何,灰眸的年轻人目光中闪过的是危险杀意。
  “你,”阴阑煦出声转移了话题,“身上有尚未愈合的外伤吗?”
  “嗯?应该没有,怎么了?”
  阴阑煦已经缩回了被窝里。
  不过在沉沉睡去之前,年轻人少见地再次开口,叮嘱了一句:
  “如果有,换衣服的时候,别让伤口沾到我的血。”
  王久武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身上也有些出汗,于是关掉病房的灯,自己又进盥洗室简单冲洗了下。等出来之后,王久武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表,却发现时间居然还不到晚上九点,而他自感已折腾了半宿。
  大概自己最近确实是太累了。
  残月依然挂在窗外夜空,昏沉黯淡,被城市灯火尽掩光华,之前那过分皎洁的月光,仿佛也只是幻梦一场。
  尽管如此,王久武还是来到窗边,拉好了窗帘。
  在两面蓝色布料合严之前,青年朝窗外瞥了一眼,正看到对面街道上霓虹闪烁;一栋写字楼的外墙上镶着面巨大的电子屏,不断滚过一行字幕:
  冬节庙会·倒计时·1日
  ——想必是非常盛大的节庆庙会,所以才值得全城宣传。
  王久武默默想到。
  他只听说过庙会这一民俗活动,却从未参加过一场,对此也不曾有什么念想。反复确认过阴阑煦情况安好之后,他回到自己那张行军床上,裹好被子准备重新入眠。
  一阵嗡声。
  这次震动来源于他的手机。青年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翻看这条刚收到的短信。
  短信内容简短,只有一句话,大意是邀请他一同前往明天开幕的冬节庙会。
  在看到来信人姓名一栏的显示时,王久武那可怜的睡意,在今晚第二次烟消云散。
  他从未奢想过这个人能主动联系自己。
 
  作者有话说:
  就像是一场梦,醒来还是很感动233
 
 
第70章 冬节庙会(上)
  次日,上午九时。
  比两人说好的时间提前半个钟头,王久武早早来到约定的碰头地点,却发现邀他过来的人早已等候多时。在高悬“巨鲲街”匾额的牌楼下,那人容颜俊美身姿端丽,遥看过去,好似某位绝技匠人精心雕了尊玉人塑像,立在石柱边守望这一片民俗街区。
  他于是加快步伐,直奔贯山屏而去。
  面对往来人潮,检察官的表情中有几分茫然,对上路人投来的目光时更是会立刻别开视线,下意识绷起神经。尽管如此,那人却还是坚持着仔细打量每个经过自己的游客,吃力地想寻找到一双映着阳光的褐色瞳仁。
  “贯检,我在这儿。”王久武出声喊道。
  周围游客说笑嬉闹的动静盖过了他的声音。
  不过贯山屏好像还是听到了他的呼喊,朝这边望了过来。
  从一张张无甚不同的模糊面容中,贯山屏终于甄别到了那双含笑的眼眸,找出了他一直在等待的人。相当明显地,这个男人表情一亮,接着便迈步穿过人流,和同样向他奔赴的青年会合至一起。
  嘴角噙着工作中难见的柔和笑意,可检察官开口却来了一句:
  “王顾问,上午好。”
  褐眼的青年哑然。作为开场白,这种普通到甚至有些蹩脚的寒暄立即起了反效果,瞬间令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拘谨。于是赶在尴尬的感觉包围上来之前,青年连忙放大自己脸上的微笑,故意语气随意地回应道:
  “贯检,您可真是,早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你不也是早到。”对方果然被他带得轻松许多,也笑言道。
  “毕竟打好提前量,准备时间才会更加充裕。”
  见贯山屏不再紧绷,王久武也悄悄松了口气。刚才两人之间的气氛,怕是一不小心就又要变成一场小型碰头会。不过说笑归说笑,正事还是要做,于是青年稍敛起神色,压低声音问道:
  “所以,贯检,接下来是什么调查安排?”
  不想检察官面露惊讶,反而问他,“什么调查安排?”
  青年也很惊讶,“什么——您叫我来,不是有案子要查吗?”
  贯山屏闻言皱眉,取出自己的皮夹,从中拿出了两张票据:
  城。
  “昨天单位发给我两张冬节庙会开幕日的票,我想着你辛苦来东埠一趟,错过的话未免可惜,所以就问你今天有没有空过来——莫非我短信里写错了话?”
  “原来是这样!不,您没写错,是我会错了意。”
  看贯山屏接着就要打开手机验证短信内容,王久武立刻拦下了他,赔笑解释说是自己有所误解,将他短信里的“游玩庙会”,当成了某种不便明说时、用来指代到场查案的暗语。
  对方听后失笑,没有多说什么,将两张票中的一张交到了青年手里。
  光滑的票面触感真实,提醒他这一切并非幻梦,但实话讲,此刻在王久武心中,倍感讶异与不可置信的双重感觉仍未散去。
  即便他已跟在男人身后、检完票走进了庙会主集会场,亲眼见识到沿这条民俗街铺展而去的无数商摊和各式舞台,一种如坠云雾的不真实感,还是占据着他大半头脑。
  这可是贯山屏,贯检贯山屏。
  是敏锐多疑的检察官,是不近人情的司法者,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真的邀请他来游逛庙会,步行路过一个又一个摊位,闲聊起自己在工作中见历过的趣事?
  ——“我很喜欢你这个人。”
  不合时宜地,这句话再度跃入了青年的脑海。
  尽管在当时,贯山屏只是单纯想表达一种赞美,昨天为他留票并主动邀约的行为,也无外乎朋友间正常会发生的举动;王久武却还是不由一阵脸热,因为连同那句话,自回忆而来的,是那时贯山屏望向自己的眼神,和从这个男人口中流露的认真语气。
  那其中,真的只有纯粹的友谊吗……?
  心火被浇熄,却从未真的变成死灰一捧,只消再有一点火星——
  “停下,595。”
  一个声音喝断了他又有些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意识到自己动摇,基金会顾问立刻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同时反复告诫自己,此次赴约只是为进一步拉近同贯山屏的关系,以便日后见机利用他的职业身份,不可多心。
  “更何况,贯山屏之所以会做出这些事,皆是因为他被你的表象迷惑,误视你作同类,才想亲近。”
  那个声音继续向下说道。
  “倘若有一天,他见到真实的你,怕是只会掩鼻而去。”
  ——这个声音,来自青年入会后即封锁在心底、本已陌生的不安与恐惧。
  然而有个女人已用哭诉在595心底埋进了一颗种子,并且显而易见,种子发出的芽苗正在拱开冰封的土壤。
  好在王久武已不想再听那个声音说下去,低头看了眼腕表,将自己从棘手的情绪中抽离。
  他决定把注意力分给周遭热闹的环境,难得来一次庙会,为何不放松享受一回。
  可没想到,一从那如玉侧颜移开视线,他接着便觉察到,在他们两人身后,正有几个家伙悄悄尾行。
  冲谁而来?基金会,还是检察官?
  青年立刻警惕,于一个摊位前站定,假装在挑选货品,用余光观察起那些似乎开始按捺不住的跟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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