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涟青动作一顿, 扭头看向楚翊:“好啊你, 这是要赶我走了?”
“不是!我确实是那个意思,不对、我哪有那个意思!我是想安心复习好吗?”
楚翊抱怨道, “我昨天都没背过几页。”
钟涟青毫不犹豫道:“那是因为昨晚有他们在。我肯定不会打扰你。”
钟涟青见楚翊显出副犹豫面孔,没等他讲话, 当断则断拔剑布了个结界。
蓝光闪过,自剑尖直直涌上,随后便不再有异象。
只余玄霜剑上仍流转着流光溢彩的剑光。
“欸!”
钟涟青动作太快,楚翊甚至没来得及阻止,就见结界已成。
他五官立马皱起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钟涟青弯着眸,再三保证:“我一定不打扰你。”
楚翊还在思索,见状他凑近了些,有些无奈道:“你要有一点和我交往的自觉好吗?”
“嗯?”
钟涟青尾音勾得缠绵,语调含笑,定定望着他。
楚翊一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漂亮黑眸,顿了顿,很迟缓地从身上掏出一颗糖。
一面和他对视着,一面迅速剥开糖纸,将糖果塞进钟涟青的嘴里。
“好吧。”
像是提出要求前的奖励,那颗糖被喂进对面人嘴里后,楚翊又顺势捂住了他的嘴巴:“从现在开始不准说话。”
含着颗糖,口腔里满是黏腻甜意。
钟涟青目光追随着他,看着他慢悠悠把书摊开,接着正色强调:“我要开始复习了。”
看得他不由失笑,挨在楚翊身边也同样背起了书。
钟涟青确确实实端正坐着,楚翊就没那么老实了。
明明自己先放话说要专心,结果没一会儿就悄悄牵上了钟涟青的手。
他做得偷偷摸摸,视线都不往旁边瞥一下,但不着痕迹勾上手后,就被那人牵引着改为了十指相扣的握法。
楚翊眼睛骤然张大,挣扎了下却没挣脱,立即侧头,试图和他交流让他松手。
却见钟涟青弯眼笑着,举起另一只手的食指比在唇上,示意噤声。
不说话就不说话。
他照样学得进去!
楚翊喉结滚动一下,眼睫小幅度颤动着,旋即别过头继续复习。
*
闷在屋子里专心致志学了几日后,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迎接考试。
天气阴沉,乌云沉沉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压下来。
考试仍是在万象阁的顶层进行,五长老给他们授课了这么久,为了让他们不感到陌生,便继续作为监考待在这里。
抬头望去,是透明的盖子……
或者说是塑料质感很强的天幕,外面的景象足以一览无余。
没过多久,雨点就哗啦啦打了下来,发出沉闷响声,不免让人昏昏欲睡。
五长老就逮着一个眼睛已经安详闭上的,拧着眉起身,叩指在他桌上敲了敲。
“白析桦,你是太舍不得我了,还想再来一次吗?”
白析桦一瞬惊醒,捏了捏鼻梁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待五长老走开后,他才带着困意嘟囔道:“谁会想看见你啊。”
他抬起头,歪了歪发酸的脖子,看着前面奋笔疾书的楚翊。
白析桦:“?”
不是、你都会啊??
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捂住脸郁闷了一会儿,终于收拾好心情继续落笔。
刚一结束考试,五长老整理着所有学生交上来的答卷,头也不抬道:“楚翊你和我出来一下。”
楚翊本人:“啊?”
旋即他笑眯眯撑头看向钟涟青,比了个口型:“喊你呢。”
钟涟青轻拍了拍楚翊,温和道:“等我回来。”
起身时眉头不自觉皱起,满脸疑惑地跟着出去了。
他做什么了?为什么要被单独约谈?
瞅着五长老出了门,白析桦立马围了过去,极其自觉地将钟涟青的凳子朝楚翊身边拉了拉,安然坐下。
“钟涟青,你难道都会?”
他伸手去揽楚翊的脖子,还没揽着就被人在空中拦手截住。
他茫然扭头:“?”
干嘛呢?
“别动手动脚。”钟琢宁垂下手淡声道,又看向楚翊,“回去吗?”
楚翊摇摇头:“不了,你先走吧,我等等他。”
钟琢宁敛眸道了声好,便离开了。
白析桦扭头看着钟琢宁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吐槽道:“你兄长管的真多。”
说完,他又伸出手,准备揽住楚翊肩,这次却又被楚翊抓住了手腕,不得不收回手。
白析桦:“怎么了?”
“注意距离。”
白析桦刚想说他和朋友都是这样相处的啊,就看见楚翊的表情突然变成了正经中带着点难以掩盖的愉悦,扬眉道:“我现在在和人交往,和你可不一样。”
白析桦惊讶地张大嘴巴,立刻拖着凳子往旁边移了点,顺着他的话和他隔了点距离,一面追问:“啊?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
楚翊回答完后,忽的想起白析桦过来时问的第一个问题,便一并回答了,“大部分还是会的,问题不大。倒是你……”
“还敢睡觉?真的是和五长老相处出感情了,所以故意考砸?”
白析桦听着他明显调笑意味的话,马上回想起了刚刚五长老的话,没好气地“啧”了一声,扶额懊恼道:“我熬夜复习啊。”
“我现在绝对眼下一片青黑。”白析桦语气笃定。
他四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里,谨慎起见还是压低声音道,“全拜这破考试所赐!”
即便声音很小,依旧掩盖不住他的愤怒。
楚翊认真地看了看,安慰道:“没有黑眼圈。”
而且——
他看着白析桦的脸色就和平常一样正常,还泛着健康的红润。
估计这不是没熬夜太久,而是压根就没晚睡吧。
楚翊直接戳穿:“说实话,你看起来甚至比钟琢宁都有精神。你刚刚睡着完全是因为爱睡觉吧。”
被说中了一半……
他昨晚是准备熬夜复习的,但看着看着瞌睡就来了,甚至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
醒来后腰酸背痛,他把醒神丹当糖豆吃了好几颗才赶来考试。
白析桦恼羞成怒:“你不也爱睡觉?我可听说了,你们几个人里就你起得最晚。”
楚翊脸不红心不跳地发问:“谁造的谣?”
“桑淮咯。”
白析桦立马就把人出卖了。
楚翊跟着他的视线朝桑淮的座位看去。
奇怪的是,人还没走。
脑袋埋在臂弯里,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楚翊下意识道:“他怎么不回去?”
白析桦跟着重复:“是啊,他怎么不回去?”
两人茫然对视。
楚翊突然想到桑淮是在三日前才得知要考试的,复习时间并不充裕,而且因为缺课,很多知识点基本都是第一次看见。
不会是,考差了吧。
白析桦福至心灵:“他不会是……”
哭了吧。
楚翊半眯起眼,略一思索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
“嘿!”白析桦脸上扬起笑意,笑嘻嘻道,“这么说他能陪我一起重修了?”
楚翊侧过头,严肃地观察他好一会儿,最终真诚道:“你好欠。桑淮知道了绝对要生气。”
“我开玩笑呢!”
白析桦赶忙澄清,自己并不是什么幸灾乐祸之人。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拍拍胸脯站起身,朝桑淮座位走去。
他转过头,没有说话,表情却无声地在告诉楚翊。
——“放心,包在我身上。”
楚翊就看着他完全没有技巧地上手拍了下桑淮的背,语气僵硬,安慰道:“别哭了。”
桑淮没抬头,伸出一只手用力将白析桦推开,声音从手臂处传出,带着闷闷的气声:“我没哭。”
“我不信,你肯定哭了。除非让我看看。”
白析桦被推开后愣了几秒,听见桑淮的话后又语气笃定地反驳。
楚翊抿了抿唇,努力忍了良久,最终还是捂住脸笑了出来。
听见这笑声后,桑淮慢吞吞地抬起了头。
他头发扎着几股辫子散着,右侧嵌了个很有设计感的玫瑰发饰,垂着流苏。因天气温度比较高,方才又一直埋在手臂里,因而陡然抬头时脸被热气蒸的泛红,眼里有着未消的水汽。
但眼圈没红,看起来确实不是哭过的模样。
小少爷被打扰了,还带着点起床气,不满道:“你笑话我?”
“可别冤枉我,我是在笑话他。”楚翊下巴朝白析桦的方向抬了抬。
桑淮便又看向白析桦。
“真没哭啊,”白析桦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失望,兴致缺缺地坐回原处,“不过你平时也不在这儿睡觉啊,趴桌子睡多累。”
楚翊也附和道:“是啊,怎么不回去睡?”
“我太困了。”桑淮抹抹眼睛,甩甩头,这下清醒了不少。
他是真的看书熬到很晚,凭着一股毅力才起了床。
这下好了,被人吵醒了,刚好回去睡。
走前他狠狠瞪了这两个扰人清梦、没眼力见儿的人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两个真烦。”
楚翊叹口气:“连累我一起被骂。”
白析桦这就不服气了,反驳道:“拜托,你笑也能怪到我头上吗?”
楚翊一想到刚刚他对着桑淮说的话,刚压平的唇角又翘了起来,到后面干脆不掩饰了,尽情笑起来。
说出的话同样不给他留一点情面:“你这样肯定一辈子也找不着对象。”
白析桦信誓旦旦:“我肯定会找个性子好的!就比如——”
“飞星宗的祁今越!她是我见过最好性子的女修,我就没见过她和谁红过脸。”
楚翊突然抿起唇,笑着看他,也不说话。
“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
楚翊既觉得白析桦是在异想天开,又觉得白析桦对祁今越的认识非常片面。
但他还没说出口就被白析桦打断。
“算了你别说了,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
“祁今越是上一届问心试第一,我就是单纯崇拜她。”
白析桦挠了挠下巴,扬了下头,问道:“对了,你对象是谁?我认识吗?”
楚翊向后微仰,看向门那边:“我的对象来了。”
茶色眼眸弯起来,漾上喜悦的光,眸底满满是门口长身玉立的人。
他利落起身,转身前还记得朝白析桦挥挥手。
“走了。”
白析桦:“哦。啊?”
你说你对象是谁?!
楚翊出了门后,和钟涟青并肩走着。
他侧头笑眯眯问道:“五长老叫你去干什么啊?”
钟涟青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浅笑着说:“他问我,是不是和紫云门的谢宥白有恩怨。”
楚翊反应了一下,惊讶道:“不会是因为我之前送到紫云门的那封信吧。就是我们在金玉楼遇见谢宥白那回,我气不过就送了封信去。”
他边想,边有些歉疚地回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应该署名钟涟青啊。”
“没事,就问了两句。你愿意写谁的名字都可以。”
钟涟青按了按他的头发,解释道:“因为谢宥白被关了段时间禁闭,前些日子才打着交流学习的名号来紫云门拜访,但当时我们不在,他们自然也不能来了就走,于是在紫云门待了段时间,也是那时向长老们透露了这件事。”
“所以五长老问我愿不愿意去一趟紫云门,就当交流学习了。”
楚翊不解道:“就因为我写了一封信?他就找上门来了?”
“可能还有白羽那事吧,总之他当然不是单纯来找我们理论的。”
“那他来干什么?”
钟涟青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可能是来找你的吧。”
楚翊叹了口气:“那不还是来找我理论的吗?”
钟涟青见他想不明白,笑了笑,也不再和他纠结这个,而是问道:“所以你愿不愿意去紫云门?”
“去找换回来的方法吗?”
钟涟青点点头。
“那就去吧。”楚翊抿着嘴,努力装出副自然模样。
钟涟青摸上他的脸,强行将他的脸摆正朝着自己,眉眼凝重认真。
“不愿意去也没关系。”
他们走到的这处刚好是个偏僻角落,树高高的,蒙下一层阴影,正好将他们二人罩住。
就仿佛这一块地本身就是就是为了容纳他们二人而存在似的。
楚翊小声道:“你希望我去吗?”
“希望。”
钟涟青碰了碰他的额头,垂下眸,与他额头相抵,“逃避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我当然更希望你能够鼓起勇气面对。”
“我并不清楚当时确切发生了什么,真真正正体会过所有的人只有你,你难过也好,痛苦也罢,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不能永远沉溺在过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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