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熟客。
“那你跟安然说吧。”陶浸看穿她的小心思,抿着嘴笑。
“怎么说啊?”陈飘飘趴在料理台上,不自觉地拖嗓子,“昨天是社团聚会,今天没借口了。”
陶浸要留下她,该陶浸想借口。
陶浸看她一眼:“那,如果你想回宿舍的话,也可以。”
什么叫也可以?陈飘飘眸子一黯。
表情把陶浸逗笑了,食指点点她的下巴,声音轻得像是气声:“要找借口才能留下啊?”
陈飘飘侧头,咬了咬她的指节。她不知道啊,她又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虽然自己一上来就全垒打了,但好歹是第一次谈恋爱,好不好?
陈飘飘跟安然找的借口是庆功宴玩太晚,感冒了,在陶浸家里休息,怕传染她们,就不回去了。
躺在单人沙发上回信息,小狐狸很闲适。别人都喜欢躺长一点大一点的沙发,但陈飘飘从小就不,初中的时候,她就喜欢光着腿躺在外婆家的单人沙发上看书,脚搭在沙发靠背上,她看看书,又看看这双腿的长度,想它要长到多长,自己才算长大。
才能开启自己的人生。
现在她躺在陶浸家里,仍然没有穿裤子,透过手机的边缘看架着的一双长腿,觉得自己终于长大了。
陶浸也在回消息的空隙里看陈飘飘,她的脚腕微微勾起,在空气里转着圈,枕着沙发扶手,一头乌木般的长发倾泻下来,晃晃悠悠的,幸好有这把漆黑的头发,否则阳光下眯眼的陈飘飘,白得像要消失。
陶浸也有占有欲,骄傲的狮子比别人都更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而现在这副毫无伪装,闲散灵巧的陈飘飘的皮囊与灵魂,就是她从未给别人看过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陈飘飘玩了会儿,觉得无聊了,仰着头看陶浸。
“你看书,是吗?”她问。
“嗯,怎么了?”其实没有看进去,陶浸表面在翻书,实际在想,这样是不是太安静了,要不要带第一次恋爱的小姑娘出去玩儿一下。
“那你手机可以给我玩一下吗?”陈飘飘的长发又晃了晃。
陶浸解锁,递给她。
陈飘飘接过来,在陶浸的注视中打开QQ群聊,用T的小号发消息。
“大家好。”
她打下这几个字后,瞄了陶浸一眼,见陶浸笑了笑,低头看书,陈飘飘心里很舒服,这代表着她和陶浸的边界感又打破了一点。
自己可以用她的账号发布消息,哪怕是不为人知的小号,都让她觉得很愉快。有一种,陶浸允许她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的感觉。
群友三三两两上来搭话,说她很少冒泡,怎么突然出来了。
T:遇到喜欢的人了。
T:坠入爱河了。
T:脸红. jpg
她发完,递给陶浸看,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陶浸拧眉,无奈地笑了笑,也没阻止。
没否认啊?那就是承认?
陈飘飘的眼神勾着陶浸的视线绕一圈,心里像被撒了一把糖。
幼稚的伎俩,但她感到快乐。
白皙的脚腕又晃了晃,有群友问:“哇,什么样的啊?”
“这么热烈的吗?”
配上她的头像和ID,跟铁树开花似的。
还有一个吃饭时见过的留寸头的T,拍了拍陶浸的小号,说:“嚯,激情啊,老T.”
陈飘飘“噗嗤”一笑,这个词用在陶浸身上……
再看她一眼,穿着灰色的吊带长裙,看书的样子明媚又恬静。
陶浸收到她的眼神,好奇,伸头来看,陈飘飘抿着嘴,给她指了指那个奇形怪状的称呼,陶浸也没因为陈飘飘乱来而生气,还温声提醒她:“该回复了。”
然后她靠着沙发扶手,探身等着群聊内容的更新。
陈飘飘被她注视着,引用之前那句“什么样的啊”,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字:“兔子那样的。”
打完,她没急着发,停留在对话框,扭脸看陶浸。
陶浸伸手,食指一按,发送。
陈飘飘心里一抖,因为她这个动作被撩得不行,眼波都乱了,大腿晃了晃,慢悠悠地交叉。
群里活起来。
“兔子?”
“咱群的兔子?”
有看热闹的开始@陈飘飘。
“兔子学妹你又迷倒一个。”
石墨出来了:“你俩见了?”
不止,还睡了。
陈飘飘抿着嘴回复:“嗯,我们刚吃完饭。”
脚翘了翘,她不动声色地退出群聊,把手机还给陶浸,陶浸看了两眼,笑了笑,没说话,放到一边。
两天的周末假期,她们都窝在出租屋里。
做,吃饭,喝奶茶,做。
零碎的时间玩手机或者看电视,演的什么她们也没有注意,因为看着看着,就开始接吻。
她们还太年轻,或许说不清喜欢的深浅,但用网上流行的话来定义,她们对彼此有“生理性的喜欢”。
周日下午,她们收拾好东西,返回学校。
那天天气转凉,陈飘飘穿着陶浸衣柜里的一件拉链款长袖外套,她的身高比陶浸低十厘米,因此袖子和衣服都显得很长,陈飘飘把手藏在衣袖里,甩着走,快到校门口时,她跑去买了个杯奶茶。
心安理得地站在一边看陶浸付钱,陈飘飘咬着吸管,觉得奶茶也格外甜。
踏下店铺门前的台阶,陶浸拉了拉她的手腕,看着她的脚步,柔声说:“脚抬起来走,别总那么懒。”
“哦。”陈飘飘提了提膝盖。
喝了两口,不想喝了,她递给陶浸拿着,又说去买份紫菜包饭,明天早上当早餐。
其实,在各个摊子前磨磨蹭蹭,就是不想跟陶浸分开。
她安静地望着阿姨戴着手套,将蟹柳和萝卜条放进米饭里,卷好,再一刀一刀地分切。她莫名地感到自己开始矫情起来,好像切的是她和陶浸的联系。
受不了自己这样,她抬手,指头从陶浸的袖子里钻出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拉拉链。
旁边的陶浸接过阿姨打包的紫菜包饭,又看陈飘飘一眼:“好好穿衣服,不要玩拉链。”
她连管教都这么温柔,手还轻轻扶了扶陈飘飘的背。
陈飘飘把拉链拉好,咬了一下嘴唇,很开心。
除了外婆,这是第二个人这么管她,陶浸的管又不大一样,像在往她心里灌热水,又暖又涨,胀得她的心脏隐隐作痛。
很舒爽的那种痛。
不仅没有不服气,竟然希望再多一点。
第29章
头一回觉得电梯的数字不是增长,而是倒数。
陈飘飘和陶浸并排站在最里端,看着电梯门开了又关,女孩儿们到达楼层,依次走出去,像一株茁壮的树木,生长出开叉的枝桠。
陶浸的枝桠在11楼,陈飘飘的在9楼。
电梯上行,在8楼将门关上,陶浸把紫菜包饭递给陈飘飘,细心地看她拎稳了,随后扬手,隐匿地揉了揉陈飘飘的后脑勺。
“拜拜。”陈飘飘小声说。
“嗯。”
宿舍的氛围和小区是两个世界,陈飘飘很不适应,像从无法无天的大人忽然又被按进狭小的瓶子里,被迫做“小朋友”。
楼道里有吃冰棍儿的同学,“啪嗒啪嗒”地走过来,打招呼:“飘~”
“吃饭去呀?”陈飘飘笑着回应。
同学稍稍愣神,平时陈飘飘很文静,又内向,碰面了通常只是笑一笑。
寒暄两句,陈飘飘挽着耳发进门,电风扇仍然呼呼地吹,热风将宿舍熏得似蒸笼。
宿舍里有没来及晾干的毛巾的淡淡霉味,陈飘飘动动鼻翼,腿划拉一下椅子,坐下,紫菜包饭搁到桌子上,习惯性打开电脑。
铁板床吱呀响,齐眠够着脖子看她:“你好点了吗?”
陈飘飘这才想起来自己感冒的借口,抽抽鼻腔:“差不多好了。”
“我去,”齐眠爬下来,“你再喝点热水吧?嗓子咋那么哑。”
陈飘飘“嗯”一声,打开保温杯,又关上,再从地上拎一瓶矿泉水,拧开小口小口地喝。
“是感冒吗?”齐眠挺担心的,“有没有去医院看看啊?嗓子哑成这样。”
当然是感冒了。陈飘飘又喝一口水,难道要说,被学姐do了两天两夜,do哑了?
对,还是那个所有人都觉得不需要爱情的温柔学姐。
陈飘飘小腹一抽,有些酸胀。
脊背也是。她默不作声地活动了一下,看一眼手机,想到陶浸,莫名很满足。
她发现了谈恋爱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充盈感,她像穷人乍富,突然得到了一笔横财,钱包鼓鼓的。没有人知道,但她总想打开银行卡余额看一眼。
她会在任何时候觉得自己很有钱,在跟半生不熟的同学打招呼的时候,在从地上拎起矿泉水的时候,在瞥一眼黑漆漆的手机屏幕的时候。
总之,她生出了一种,与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天选女主的,富足感。
陈飘飘没有拥有巨额财富,但她似乎拥有了陶浸,想到这一点,连呼吸都分外带感。
她换好拖鞋,打开手机,看了看班级群的通知,去校园论坛搜了下近期能加学分的讲座,一边浏览帖子,一边瞥电脑上挂着的QQ和微信。
安静得如同睡着了的猪。
失落的情绪像沙漏一样堆积,看看右下角的时间,才过了十分钟。
陈飘飘又一次觉得,陶浸给她下了蛊,这次不仅是身体了。
回宿舍了,不打个招呼吗?她是她女朋友,不是吗?
还是说,她等着自己主动报备?小狐狸是初恋,没什么经验,拿不准了。
她轻轻嘶一口气,点开微信,要发消息,一看聊天记录停留在上周,又不想发了。心里歪曲扭八地闪过几个念头,她把姬佬群聊调出来,在里面发了个“探头”的表情。
兔子:探头. jpg。
喵喵:兔子来啦?
石墨:潜水兔子冒泡了。
Patrick:你跟老T咋回事啊到底,面基了?
乍然有人提起“T”,陈飘飘心里的秤砣悠悠摇摆,但她故意绕过这条,陶浸不找她,她心里别扭。
于是回复:累死了。
石墨:干嘛去了?
兔子:爬山。
Roro:啥山,香山?
兔子:胡萝卜山。
石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Roro: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玩梗,陈飘飘撑着下巴单手点击鼠标,但最喜欢玩梗的那个人没有反应。
本来跟她如胶似漆的新女友,没、反、应。
头像灰灰的,陈飘飘点进去,资料里什么都没有,好一个恪尽职守的小号。关掉,打开,再关掉,忽然觉得这个头像也挺端庄的。
和那些莺莺燕燕一点都不一样。
算了,既然这么特别,陈飘飘可以找她一下。
她点开微信,拍了拍陶浸。
五分钟后,陶浸才回复:“刚刚回宿舍,梯子好像有点中暑的症状,我们给她找了藿香正气液。”
哦,还算紧急的理由,而且懂得好好解释,陈飘飘有一点点满意。她屈腿,抱着膝盖:“怎么会中暑?”
“她在阳台练哑铃。好像。”
噗。陈飘飘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陶浸这个后置位的“好像”,特别好笑,特别可爱。
完了呀,陈飘飘,她陡然心凉。以前在论坛评论电视剧,最看不惯那种恋爱脑主角,现在怎么说?
用网上的流行语说:“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她双手捧脸,对着微信对话框发呆。
大概很多自以为有经验的人,都以为拉扯会结束在“在一起”了的那一刻,直到真正经历爱情,才意识到那些“城墙外”的想象,是多么片面且浅薄。
猜心和患得患失,也许才刚刚开始。
视线因为出神而渐渐模糊,一眨眼又清晰,因为有陶浸的消息:“在群里玩?”
陈飘飘抿唇:“你看到了?”
“所以,你到了宿舍之后,先去群聊,没有找我?”陶浸发来这一句。
没加什么表情,但陈飘飘好像已经听到她的语气了,笑意瞬间到眼底,她将上扬的嘴唇抵在膝盖上,等了一会儿,等动荡的心潮平稳下来,才回:“对啊,怎么了?”
怎么了,不开心啊?
不用陶浸回答,因为不管什么答案,陈飘飘都满意。她伸手抠抠键盘上的灰,垂着睫毛静静笑。
和陶浸聊了一会儿,陈飘飘很贴心地想让她去忙自己的,可能也受不了自己这么粘人,于是说要写作业,结束对话。
打开word,光标倒是在闪,打打删删,也没什么灵感,还是停留在第一行。
她点击浏览器,搜索陶浸用的那款香水。
在她房间的洗手台上看到了,chloe的,应该是北国雪松,闻起来有凉凉的松子香,还有积雪覆压新茶的味道,陈飘飘认得这个味道,但不确定现在的价格。想自己也买一瓶来用,搜了下,挺贵。
她没有那么多钱。
关掉网页,陈飘飘终于沉下心来学习。
夜幕降临,落地窗外浮现星星点点的灯光,陈飘飘饿了,吃了一半紫菜包饭,然后洗漱完,敷着面膜看街景。身后的衣服拧得不太干,在盆里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她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听着滴水声,仍然在想陶浸。
她应该也没有去洗澡,因为俩人在小屋子里洗过了。
突然觉得粘在一起两天并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乍然分开,很不适应,她更想知道视线外的陶浸在干嘛了。
扔掉面膜,仔细地做完护肤程序,陈飘飘穿着睡裙,到楼道里通了会儿风。之后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往11楼爬。
还没熄灯,11楼灯火通明,陈飘飘揣好心里的小兔子拖着脚步走,拐角处看到1105,仍然是虚虚掩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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