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放在人类眼中, 这样的举动同样很有诱惑力。
暗处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视线投过去时一片空白干净, 可等移开视线,那种贪婪渴求的目光仿佛就要舔过人全身。
清冽的花香不动声色地掺进一片暖热的水汽,好像这气味的浓烈, 也与它本身的兴奋程度有关。
洛茨嗅到了花香, 自然知道怪物想再冲上来重复一遍白日的举动,危险近在眼前, 可他仿若未察, 慢吞吞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好像想脱去最后的遮盖。
可在并不起眼的地面上,那些被洛茨随意甩下去的水珠,竟奇妙地组成了一组极其玄妙的符文,正正好好嵌在光滑的地砖上,无人在意却杀伤力爆表。
只要那只怪物色迷心窍,敢往前再走一步,洛茨就能直接把它从浴室轰到神庙顶上,让它吊在塔顶吹一晚上凉风。
洛茨低头解开腰带,清脆的一声响在浴室里回荡开,几乎要让旁观者心脏都跟着一起快跳几拍。
水雾温热,细小的水珠覆在皮肤,洛茨背对着角落,裸露的后背泛出一层浅浅的粉。他本身个子不矮,肌肉偏向爆发型,整体是修长有力的,肩膀是正常男人该有的宽度,只是顺着肩膀往下到了腰肢那里,却转了一个突兀圆润的弯,腰臀弧线非常完美,从背影看,仿佛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卡住。
花香味更加浓烈,几乎要盖过浴盐的味道。
洛茨垂落的手指微微曲起,等待着。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似有似无地擦过洛茨的肩膀,好像留下了刹那极其留恋的触碰,转瞬间消失不见。
洛茨回过身。
花香不见了,视线也不见了。
怪物很警觉,也很聪明,知道时机不对,即使再想,也只留下了一阵似有似无的风,接着便逃之夭夭。
桃子睁眼的时候觉出自己手里有东西,打开看到是那枚指甲,丝丝血肉被捂了一晚上,已经发白发涨,有了点臭味。指甲尖端被她死死扣着,已经在掌心留下了一块又深又疼的伤痕。
她想尖叫,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几声虚弱无力的惨呼,手都举高了,要把指甲扔出去,可临要扔了,又犹豫着收了回来。
“你怎么了?”
有人在旁边注意到了她的反常,轻声开口。
桃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面的那张床铺不是空的。
安妮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桃子蜷在床上,头发蓬乱,双眼无神地瞪大。
“我一直在这儿啊,”安妮看起来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我……”
桃子要去看她的指甲,可安妮却一双手都安安稳稳藏在衣袖下面,不肯露出来。
半晌后,桃子摇摇头。
“没事。”她说,“我做了个怪梦,没吓到你吧?”
“没有。”安妮说。
她离开床铺,走到窗户前推开窗户,让清晨的凉风吹进屋子。
桃子身上出了一身汗,被凉风一吹,哆嗦了一下,但头脑清醒了许多,终于不再恍惚惊慌。
她顺着安妮推开的窗户往外看去,发现天光熹微,月亮还高悬空中,远处有几位早起做晨课的修女路过,四周很安静,只有风的声音。
桃子几乎要被眼前所见迷惑——这样的环境甚至称得上安宁祥和,在神仁厚慈爱的注视下,没有危机,没有阴影。
可手掌心的那道伤口还泛着刺痛,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桃子事有蹊跷。
她心乱如麻,从床上挪了挪身体,刚想下床,可视线不经意的一瞥,让她僵住了动作。
安妮站在窗前舒展身体,好像在享受清晨清新的空气。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疲倦,但也不至于不正常。
真正让桃子惊慌的,是她的脚下。
细碎潮湿的泥土仿佛从地板缝中爬出来的黑色虫子,被踩死后尸体粘在褐色的木板上,随着时间流逝,变成一点一点难以清理的硬块,散发出持久微弱的臭味。
而这样的碎土,一夜过后遍布整个房间,甚至是桃子的床边。
就好像有个人,在夜深人静时路过一片潮湿的土壤,带回一鞋底的泥土。等她回来以后,关上门,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走得碎土布满房间才停下。
而其中最让桃子毛骨悚然的,就是这个人有极大的可能曾在她的床边停留过,弯下腰,在一片黑暗中审视昏迷不醒的她。
安妮说自己昨晚一整晚都没有出去,待在这么狭小的房间里,那这些土是哪来的?
桃子从心里破口大骂。
但她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仍然是那副懵懵懂懂、好像还没睡醒的呆样子,打了个哈欠就要往门口走。
“哎!”
安妮从身后叫住了她。
桃子的手就快要推在门上,被她喊了一声,藏在衣料下面的背瞬间布满冷汗,她没有回头,盯着面前深棕色的木板应了一声。
“怎么了?”
“你就准备这么出去吗?”安妮走到她旁边,语气很嫌弃。
她两根手指并拢,拽了拽桃子的衣襟。
差不多一晚上的折腾,让这块既没颜色,也说不上多舒适的布料皱巴巴的,像块抹布,桃子没洗脸,没梳头,还出了一身汗,落在安妮眼里,跟刚从外面要完饭差不多。
桃子也借此机会看清了安妮的手。
只见那白皙修长的食指指尖,原本鲜红诱人的指甲已经变成了一块血肉模糊的创口,边缘撕裂伤犹如一块丑陋的疮口,刻在那本该完整细嫩的皮肤上。
看得出来受伤时间不长,安妮指尖用力,几滴鲜血就滚了出来,浸湿了桃子的衣服。
“……”
桃子无声地闭了闭眼睛,稳住心神,回答:“我出去喝口水,马上就回来收拾。”
安妮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很怀疑桃子会不会按照说的去做。不过说白了,她其实也没有自己嘴里说的那么在意。
安妮从早晨起来就觉得身体不大舒服,她松开手,挠了挠指尖。
“房子里不会有什么小虫子吧?”她随口跟桃子说,“我手指有点痒。”
桃子听着身后指甲挠进皮肉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响声,再一次非常想骂人。
但她忍住了,因为她是个强大而且棒呆了的玩家,她什么都能忍住。
又随口敷衍了几句,桃子终于顺利离开了房间,然后她就从会客厅看到了洛茨。
他像是来了有一段时间了,正坐在一把扶手椅里,姿态放松,双腿交叠着,脚尖在空中晃了晃。听到桃子推门出来的声音,他手撑着下巴,朝桃子的方向看去。
“醒了?”
桃子咽了口唾沫,四处张望。
“他们两个在房间里,”洛茨看穿了她的打算,干脆地解释道,“如果你想大声喊救命,随意,我相信他们会在五秒钟之内冲出来……应该会的吧?”
他观察着桃子的眼神,片刻后自己得到答案。
“看来不会。”
“你来做什么?”桃子不理会他的挑衅,冷声问。
“不干什么,就是过来看看。”洛茨说,“我来的时候,松河在房间里陪你,我就和你的老大聊了聊。”
老大,老大,所有人都觉得祁风解是桃子的老大,包括祁风解也是这么觉得。
“他不是我老大。”
这话倒有些超出洛茨的预料。
“是吗?你是这么以为的?”
“……”桃子又沉默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来的时候这栋房子里只有四个人,加上我五个。”洛茨没正面回答,反而说起刚才的事,“松河一直在房间里等着你醒,可大约15分钟前,你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异响,我们过去看,发现松河昏倒在门口,你还在睡,对面空着的床上躺着个人。”
话音落下,桃子原本消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希望我没有吓到你。”洛茨又开始盯着她看,语气若有所思。“直到目前为止,她应当都不会伤到你,但是你要小心。”
桃子咽了口唾沫,嗓音干涩:“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当然不是,我是想要你手里的那个东西。”洛茨放松地靠在椅背,抬手隔空点了点桃子攥紧的手掌,“你拿着它没有用,不如给我。”
桃子闻言低下头,手指因为过度用力的长时间攥紧,已经发麻,几乎没有知觉,展开手掌都废了一段时间。
从客观角度上讲,这枚指甲无论在什么样的光线下看都是美的,甚至正因为无论如何都美,才让它比一般的死物多出许多诡异。
血肉在桃子的掌心糊成一团,没有多少犹豫,她捏着指甲走到洛茨旁边,洛茨双手接过,手掌在胸前合拢,然后默默念了一句什么,将指甲收进口袋。
桃子注视着他做完这一整个流程,没忍住开口问。
“你要这个做什么?”
“找个人。”洛茨站起身,整理衣服下摆,漫不经心地回答。“再过一会儿早饭会来,然后你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愿意的话可以去二层祈祷。”
第139章 副本boss
“哦, 对了!”
快要离开的时候,洛茨又想起了什么回过身。
“祁风解说你在做梦,梦见什么了?”
桃子僵硬地摇摇头, 困扰她整整一夜的记忆在此刻揭露了边角的面纱, 让桃子得以窥探其中。
“没有,”她语气干涩, “我做梦从来记不住。”
洛茨点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推门离开了。
外面晨课已经开始,二层肯定是去不了了, 好在这里是神庙, 能祈祷的地方多的是。
洛茨兜里揣着指甲,溜溜达达地在三层走廊靠近角落的位置找了间平常没人光顾的屋子,越过石柱和墙壁, 洛茨走进房间,找准中间位置后跪下, 取出之前就准备好的各种材料。
划亮火柴点燃蜡烛,洛茨将蜡烛平直着向前推出一米左右, 接着用粉笔连接自己与蜡烛,画出一个规整锐利的三角形,蜡烛是最上面的那点, 而洛茨则被困在三角形底下两点中间。
烛火在昏暗的房间里轻轻摇曳, 洛茨吐出一口气,拍拍手掌, 任由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房间里。
“好吧……”他盯着房间半空中的昏暗喃喃自语, “如果你真的在听的话。”
又深吸一口气,洛茨平静下来。
他取来指甲, 放在一块大概只有手掌大的白布上面,接着又将指甲连同白布一起放进银碗中,默念三声后,洛茨用一把从未经过人手的银刀,在银碗周围的地板上连刻三条线,组成的一个新的三角形。
只不过这个三角形是尖朝下,正对着洛茨,与外面那个将洛茨包裹的三角形正好相反。
其实在寻常的仪式中,将两个角度不同的三角形组成在一起是很不吉利的,容易引火上身。
洛茨要来的指甲是从活人身上生取下来的血肉,虽然生者纯洁,但得来方式有很多古怪,取下来的指甲上面已经带着晦气,对活人不是很友好。
洛茨刻在外面困住它的三角形,两枚用来输送晦气的尖端最后都会撞上最外层三角形的边,晦气无法逃脱,可最后一枚尖端却正对着洛茨,稍有不慎,洛茨就会被反噬。
很麻烦,但如果利用得当,在一个充斥着能量的狭小空间里,无论是占卜还是其他,成功率都会高过平时数倍。
洛茨心里有个疑问,是有关这座神庙的,他觉出很多不对劲,要想得到答案,就得让自己看清楚。为此他甘愿冒险
四周房门紧闭,外面天还没有大亮,昏暗的房间里,蜡烛摇晃的光比平时要明亮一些,好像一张明黄色的纱铺在洛茨身上。
刺啦!
洛茨又划了一根火柴,投进银碗中。
刹那间,火焰猛地烧起,一股刺鼻的腥臭味缓缓散出,银碗突然开始摇晃,发出不明所以地哐当声。
洛茨低垂双眼,不理会那边的怪异动静,取来三块水晶在面前依次摆好,手指按在其中一块上面。
银碗的震动声越来越明显,到最后整个碗几乎就要倾覆过去,火焰在空无一物的碗中熊熊燃烧,刺鼻的臭味更加明显!
“Bueva oebuti oebusel welum!(女神保佑我看清一切!)”
话音落下,许久未曾浮现的金色纹路再次出现在洛茨的手背上,与此同时,一阵微弱的尖叫声在银碗中响起,洛茨的瞳孔深处燃出一圈金光,手指按住的那块水晶骤然崩碎,落了一地粉尘,其余两块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龟裂,裂痕遍布,灵性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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