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彻直接将头埋在对方怀中,不让闵琢舟再见一丝泪色。
“哦,藏起来我就看不见了是吧,”闵琢舟揉乱他后脑的发丝,半开玩笑道,“要不要给你颁一个‘最佳掩耳盗铃奖’?”
裴彻闷在他怀里,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闵琢舟轻声说了句“腻歪”,随后环住裴彻的腰,任他紧紧抱着。
窗外的雨势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夜雨春风,满园花树翩跹飘零,裹着湿润水光的淡色花瓣在风雨中飞扬、卷袭、寂寞相拥又翩然落地,只剩最后两片花瓣纠缠着冲出层叠雨雾,顺着云影徘徊透出的依稀月色,施施然飘向更远的地方。
……
闵琢舟自己提上来的那壶姜汁可乐还是凉了,他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衬衣,温和又严肃地拒绝了平时半点姜味不沾的裴彻“只要可乐不放姜丝”的无理要求,趿着家居鞋下楼重新将放凉的姜汁可乐回炉加热。
裴彻原本想跟着下去,但闵琢舟没答应,他只好听话地盯着卧室半开半掩的门口,望眼欲穿。
安静至极的屋中忽然响起一阵铃声,裴彻循声去看,发现是闵琢舟的手机落在凌乱的被褥之间,应该是刚刚不小心从衣服兜里滑落出来的。
他探身过去拿起手机,眼底却映出来一个熟悉的名字。
肖祁。
裴彻脸上的喜兴淡了大半,手指在“接通”和“挂断”之间徘徊片刻,还是按了前者。
“喂?琢舟,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太好?我打了好几个才通过来,”肖祁浑然不知对面是谁,说,“就是我上午给你说的那个郑导的话剧,他刚刚放出了面试通知,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给你留个名额?”
裴彻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睛,没吭声。
“没声啊……”肖祁没等到回应,还以为是山里的信号不好,问,“可以听见吗?你还在山里吗,我刚刚看那边因为大雨滑坡封山了……一定注意安全,安全回家了再给我回个电话!”
裴彻启唇:“琢舟他很好,不劳肖先生费心。”
电话那头忽然一静。
肖祁原本散漫多情的声音忽然如同在冷雨里浸过,顺着是好是坏的信号传过来:“裴总?你拿着琢舟的电话做什么,他在哪里?”
裴彻语气颇为矜持:“他现在不太方便听电话,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给我说。”
肖祁:“…………”
这句话里藏着主权的宣誓与昭彰的暧昧,肖祁理所当然地将“不方便”想歪到了其他的方面去,剧作家优秀的想象力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无限发挥,思绪顺着满腔酸气划过十万八千里。
裴彻:“肖先生还有事情吗?”
电话那头不太自然地回了句“没事”。
“那就不打扰肖先生休息了。”
裴彻语气冷漠又疏离,说完,径直把电话给挂了,他盯着那串讨人嫌的电话号码看了又看,某一瞬间似乎是想将它拖进黑名单里。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咳,裴彻蓦然回头,看见闵琢舟倚在光晕之下,不知站了多久。
第101章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闵琢舟手里拎着重新热好的姜汁可乐,倚在门侧略歪头和裴彻对视,卧室迎面扑来的暖光落在他的身上,温柔地为他镶了个边。
他眉梢微微挑起,饶有兴味地问:“我什么时候不方便接电话了?”
裴彻将手机放在一侧,并不回答,反而问:“什么话剧,什么面试?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闵琢舟提着那壶姜汁可乐走进来,一边将它倒进碗里一边云淡风轻地说:“后续工作规划上的事,肖祁主动向我提的,不过我还没想好去不去,回去再说。”
裴彻看过去,声音仍然闷闷的:“你的工作规划,和他有什么关系?”
汤汁哗然倒进瓷碗,屡屡轻烟弥漫升起,闵琢舟没说话,只是将倒好的姜汤递过去,然而裴彻却没伸手接。
闵琢舟掀起眼帘看着眼前不配合的人,开口问:“你想知道?”
裴彻微微挺起腰,颇为矜持地点了点头。
闵琢舟顺手将碗递过去:“先把这个喝了,驱寒的,乖点。”
裴彻只好接过来,默默盯着那冒着热气的碗半晌,大片灯光为他的眼睫蒙上一层湿漉漉的弧光。
他向来不沾任何带姜味的东西,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也没开口,看向闵琢舟的眼神带着几分讨价还价的意味:“我喝光的话,你会告诉我吗?”
“先喝。”闵琢舟说。
裴彻没有办法,只好闭上眼睛一股脑全部闷进口中,他本身对可乐之类的碳酸饮料就无感,再加上姜丝的辛辣卷席舌尖,刺激得他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唇角洇出一点水渍。
闵琢舟探身从床头柜前抽出纸巾,然而他指尖刚刚触碰到裴彻的唇,裴彻就好巧不巧地舔了一下。
温热湿润的麻意过电般透过神经,两个人皆是一愣。
闵琢舟眉梢微顿,想要将手抽回去,却被人牢牢抓住。
裴彻眸色深沉地看他,忽然俯下头,以舌翻卷挨个舔湿他的指节,用犬齿在他无名手指一圈咬下暧昧的痕迹。
湿润的水光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出至深的暧昧,闵琢舟失神地任他无师自通地挑逗。
此刻的裴彻就像是被哄去打针的小孩来索要被应允和默认的甜头,可他看向闵琢舟的眼神却不算纯净,深邃的眸子撩拨至极,充满温情甚至诗意。
“肖祁给你说了什么?”裴彻锲而不舍地问。
闵琢舟趁他开口抽回手指,见他实在在意,就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地给裴彻复述了一遍。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但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闵琢舟沉眸思忖,启唇,“如果项目后期进行得顺利,而我又有幸被选上,排练完紧跟着各地的巡演,我担心闵画那边离了我不行……山长水远,我总不能让他随身跟着。”
“哦,闵画那边不行……”裴彻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忽然抓住闵琢舟那只被润湿的手按回自己的心口,启唇问,“那我行吗,你一走大半年,我怎么办?”
指尖传来沉实有力的心音,闵琢舟眼尾略微发潮,他怔忪地与裴彻对视,良久才忽然叹了口气,凑过去捧着裴彻那张哪哪都不满意的脸来回看:
“你多大了还把自己和闵画那孩子放在一起比较,幼不幼稚啊,裴先生?”
裴彻抿唇侧过头去,不再说话。
闵琢舟沉吟片刻,放缓了声音:“我总不能永远原地踏步,我需要有自己的事业,也需要用自己的时间去做有意义的事情。”
裴彻默默将头转回来,抬眸看他,开口问:“有意义的事情……是指进到水电不全的大山里和肖祁朝夕相处?”
闵琢舟听他越说越没谱,眼角微微一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醋?”
“……反正我觉得不行,”裴彻脸上的表情温柔且霸道,他揽着闵琢舟的手腕将他拉进怀里,低头用嘴唇贴了贴他的发梢,“你想规划未来的事,为什么不找我?”
闵琢舟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只是恰好有这个机会而已……我暂时不想回影视行业,如果能转型到话剧那边也不错,更何况郑导在业界的确是人才,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裴彻用手抚摸着闵琢舟的耳廓,轻揉慢捻,动作极尽温柔,却依然没松口。
闵琢舟只好抬眸,问他:“你不相信我吗?”
裴彻一愣,回问:“什么?”
闵琢舟:“你觉得我是这么容易被拐跑的人吗?”
裴彻:“我信你,但不相信别人。”
闵琢舟垂下眼,纤长蜷曲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截好看的阴影,裴彻的一句“我信你”,正如信手拨动他的心弦,将无尽的乐声揉碎在他的骨骼。
低头沉默半晌,闵琢舟再次抬头,他仰脸凝视着裴彻,眼神很干净:“信我就够了。”
……
次日停雨回城,闵琢舟还是去找肖祁要了剧本。
影视演员和话剧演员之间有壁,他并没报太大希望,只是单纯去尝试一下,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肖祁写的这个本子最初的立意虽是劝善黜恶,但他笔墨辛辣凉薄,尤其偏爱震碎了的腐朽,笔下故事虽然深刻,但更重苦痛之下的悲剧性批判,这样的作品本不适合未成年人接触,但好在郑导妙笔生花又大刀阔斧,将剧本几经改版,终于凝成了演员手中的一个文档。
拿到剧本后,闵琢舟将自己关在家中,花了一周时间通读剧本。
故事设定的时间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围绕着两个出生在钢厂大院的孩子徐徐展开,两个主人公不断产生羁绊并且相互救赎,最后又在生活重压之下被迫分别,以余生再未相见的遗憾收场,却也保持了各自安好的温馨基调。
闵琢舟理清情节后开始一点一点分解并揣摩人物情绪,他所想尝试的角色人设胜在精巧,一生几经打击又几经救赎,常常在善恶的之间游走,人物弧光出色生动。
整整一周的封闭式恶补几乎阻隔了闵琢舟和外界的联系,而同样忍了一周的裴彻终于按捺不住,在一个午后敲响他家的门。
闵琢舟刚开门,就被裴彻用力抱住,高大英挺的男人将他压在怀里反复揉搓,又抵在墙上狠狠亲吻。
刹那间他们整出了不小的动静,闵琢舟眼瞳微微一缩,下意识瞥向那扇因为午睡给闵画关住的门。
本能的惊呼被尽数压抑在在齿间,闵琢舟将双手抵在裴彻的肩膀上施力推拒,却根本挣扎不得,他被裴彻亲的身体发软,又被他兜住膝盖抱到了沙发之上。
“你干什么……”闵琢舟肩胛骨靠在沙发之上,微微眯着眼睛压低声音,“把闵画吵醒了算谁的?”
裴彻眸色深沉看他被吮得嫣红的嘴唇,哑声控诉闵琢舟这一个星期忽略他于不顾。
闵琢舟被他亲的双眼朦胧,缓了很久才在从沙发上坐起来。他看着自己被揉乱的衣领,又将视线投到裴彻那精致到头发丝的西装革履上,气笑了:“力气那么大,我看你是好了。”
裴彻的手上仍然缠着绷带,但伤口确实已经痊愈了大半,他抬起右臂小幅度摇了摇,一边向闵琢舟展示自己精心恢复的成果,一边语气认真地说:
“过去一周,如果你能分出一点时间给我的话,我觉得我还能好的更快一点。”
闵琢舟垂眸看他虽然还有些僵硬、但远比之前灵活的手臂,忽然冲他伸出自己的掌心。
裴彻将手搭在闵琢舟的掌心之上,倏地被他拉了下去。
闵琢舟先握住裴彻的掌心,随后拉着他的领带在他的喉结上落下一吻,随后施施然松开,神色慵倦地靠在沙发之上,说:“这个星期的确比较忙,这是给你的补偿。”
裴彻眸色一暗,明显觉得这个“补偿”不符合预期,俯身将闵琢舟困在沙发与自己双臂之间,干燥而温暖的手掌已经不安分地转移至闵琢舟光滑细腻的下腹。
“要我展示一下复健成果吗?”裴彻声音低沉,凑在闵琢舟的耳边问。
闵琢舟按住他的手不肯就范:“我明天还要面试呢,你别乱来。”
裴彻将他泛红的耳垂含进温热的口腔,声音呢喃:“那不做到最后,我只让你舒服好不好?”
闵琢舟微微偏过头躲开,视线和裴彻对视,看思念几乎要从深沉如墨的眼瞳之中漫溢出来,眼底情深似水。
他心中浮起几分愧疚,过去一周他下了大功夫去捡起来演绎的基本功,除了照顾小崽的起居住行外,剩下的几乎没留空闲时间。
别提和裴彻见面,闵琢舟连他们之间的信息也不常回复。
裴彻又埋头轻轻咬了口他的锁骨,声音沉闷中带着些许委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闵琢舟回了句“瞎想什么”,又以更轻的声音哑声说:“最起码不能在沙发上。”
裴彻动作一顿,似乎没听懂沙发上的人在说什么。
闵琢舟手指勾缠着他的领带,声音已经压到了近乎呢喃的分贝:“你想让闵画看见吗?”
明白闵琢舟在说什么的裴彻眸色陡然暗了下去,他忽然将闵琢舟一抱而起,大步迈进进卧室,门轴轻转,他顺脚带上了卧室的门。
主卧的大床之上,还零零散散地散落着闵琢舟日夜练习用的剧本片段,闵琢舟整个人被裴彻压在床上,他挣扎地想要爬起来收拾一下床上的这些东西,却被裴彻不由分说地叼住嘴唇。
所有动作都尽数埋没,他只来得及发出仓促的一声低哼,整个人忽然就软了。
床上的纸页翻飞如轻柔的羽毛,无声地飘落在地上。
第102章 【正文完结】对戒
这场朦胧亲昵的交流不知持续了多久,被一声暗哑而克制的喘息画上了休止符号。
闵琢舟发丝散乱地半靠在床板上,很久才从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中挣脱出来,眼前失焦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探身去拿旁边的抽纸,想要将手指和掌心里擦干净。
一旁的裴彻从主卧配备的浴室里出来,光洁的面庞上还挂着水珠,眉眼深邃,湿漉漉的眼眸和饱满的唇看上去特别性感。
他俯身凑过来,动作轻柔地吻了吻闵琢舟的眼皮,问:“下去洗洗吗?”
闵琢舟点头,手撑着床准备起身,谁知腰一软又躺了回去,他无声抽了一口气,自暴自弃地说自己腿软,谁折腾的谁看着办。
“这么娇气啊……”裴彻声音宠溺至极,揽住他的膝弯进到卫生间里,体贴地替闵琢舟调好水温,打上洗手凝露,细密的泡沫衬得男人的手骨感修长、又白得腻人。
流水温润地从闵琢舟的掌心滑过,在他指尖留下点点细光,裴彻眼神一暗,侧头过去和他接了个吻。
这股腻歪劲儿似乎怎么都没完了,闵琢舟轻轻“唔”了一声,微微扬起颈项向后躲开,问他:“你漱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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