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简单的说就是凝血功能有障碍,但凡磕着碰着,破个皮,流个血,甚至于就是刷牙出个血,那血都很难止住。
从小到大,顾欣然基本上都在医院里住着,由专门的保姆照顾。
谢晨之前也一直去医院看他,或许是长年累月卧病在床,顾欣然的性格很是暴躁,谁都不能反驳他说的话。
原本谢晨自己的脾气也不太容易控制,跟一个病人,他也不能去争,被气几回之后,就很少再去看他。
前段日子他还听说,顾欣然因为胃肠道出血,得亏输血来的及时,人才被抢救回来。
这病一辈子都治不好,若不是出生在有钱人家,早就活不到现在。
不该说的话他不想说,但这样活着真的很累,谢晨想想都头疼:“怎么又伤哪儿了?”
吴杰说:“是嫌小护士态度不好,给那小姑娘打了一巴掌,结果自己的手撞在门上,破皮流血了,当时血都止不住,那小姑娘也吓傻了,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晨有些不满地说:“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吗?作死呢这是。”
“谁说不是呢。”
“那他现在怎么样?”
“听宇哥说刚救回来,这连续两次,估计之前准备的血又用光了。”
谢晨也不知能说什么。
熊猫血本就稀少,偏偏顾欣然还是阴性血中比例最少的AB型阴性血,一万个人当中才有那么一个,每次为他准备血液,都要费天大个牛劲。
“我知道了,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韩诺冷冷地看了谢晨一眼,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站起身离开了餐桌。
陈管家端着乌鸡汤走过来,见韩诺还未吃完便已经离开,连忙道:“韩……”
话刚出口,韩诺已甩上门,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巨响。
陈管家愣了愣:“少爷,您又欺负人韩律师了?”
谢晨手上还拿着剥好的虾,有些茫然地说:“没有啊……”
“那韩律师怎么一大早发就这么大脾气啊?”
谢晨也有些懵,从起床到现在,他也没说得罪韩诺的话,适才问他挨没挨打,他也没这么大火气。
这突如其来的脾气还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我也不知道啊。”
没多会儿,韩诺又从房间里出来,谢晨见他换好衣服,看样子要出门,在他身后开口问道:“你要去哪儿?”
“医院。”
“换药啊?等着,我跟你一起去。”
韩诺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一个人去。”
“你给我站着!”谢晨走过来:“怎么回事?发什么脾气呢,我又哪儿得罪你了?”
韩诺沉默不语。
这一生气,要么不做声要么就动手打人,谢晨也算是摸清他的德行了。
“非跟我整这死出是吧?你属驴的,这么犟?要不是看着你小,我才懒得让着你,是不是昨天没治好你?要不再来两次给你降降火?”
第6章
韩诺语气微燥:“你才比我大三岁,少在这倚老卖老,一天不威胁我,是不是就活不下去?”
谢晨到真没想威胁他,可若不威胁,他根本就不听他的话。
视线落在韩诺的眼眶上,其实他挺不喜欢看韩诺戴眼镜的模样。
他戴眼镜,莫名的会给人一种特别严肃,根本靠近不了的冷漠感。
“又不上班,老戴眼镜干什么?”
谢晨伸手取下他的眼镜,韩诺表情未变,但眼镜取下来后,那股子冷漠感顿时就弱化了很多。
“还给我。”韩诺伸手去抢。
谢晨故意将手举高,在他凑过来的时候,趁机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猝不及防被调戏,韩诺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谢晨咧开嘴笑:“看看,这样多好看,又漂亮还显小,像刚出社会的高中生,又嫩又清纯,都能掐出水……”
不等谢晨接下来的流氓话说完,韩诺转身就走。
“欸欸,行了行了,不逗了不逗了,别小家子气,眼镜还你。”
谢晨将人拉了回来,重新把眼镜给人戴在鼻梁上:“听话,我带你去医院。”
柔和的语气,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谢晨执意要跟着,韩诺其实也阻止不了,给人安排进车里,系好安全带,谢晨才开车离开。
谢晨白天忙,平常都是白青陪着来,从小到大,谢晨身体强壮如牛,他也很少来医院。
提前准备妥当,自然也不用排队,腿儿换上药,已经没什么大问题。
看着韩诺好好的皮肤,无端多出那么长一条疤痕,谢晨就有些恼火,自己不过才出门半个月,他就出了事,见个当事人,还自己跑工地去,被狗咬成这样!
谢晨想想都后怕,要不是有人帮他,还不知道被咬成什么样子。
关键最可气的是,他被咬后竟然不说,等自己知道时,都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监控也被删除,连狗主人是谁都不知道,白他妈挨这一口。
“我可警告你啊,以后,你要再敢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他妈真给你腿儿打断!”
这句话一出,把旁边的医生都吓了一跳。
韩诺习以为常,感觉不到半点威慑力,转开目光,搭都懒得搭理他。
人腿还没好,谢晨也不跟他计较,这几天,韩诺的脸色一直也不太好,头疼的毛病似乎又犯了。
来都来了,谢晨索性给他开了个全身检查。
不太明白医院流程,人来一出,实际上也没帮上忙,从头到尾都是跟在韩诺屁股后面接电话。
核磁共振室,谢晨进不去,就坐在外面等。
韩诺一躺在机器上,身体便处于紧绷状态,这狭窄的机器让他有种难以忍受的恐惧感。
“你不用太紧张。”对于韩诺的幽闭恐惧症,张医生是了解的。
之前的几次检查都没有这么紧张,现在却这样害怕,看样子是又加重了。
韩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脑部核磁共振的检测,总共也用不了几分钟,但对于韩诺而言,和死一回也没什么区别,从床上下来,他整个人都冒出了虚汗。
“我现在怎么样,张医生?”
张医生严肃道:“你脑子里这个肿瘤已经压迫了脑组织,才会导致你头痛越来越频繁,韩诺,你别在拖下去了,虽然是良性,但再往后,你会出现呕吐、视力间歇性模糊,就不好治了。”
韩诺听了只摇摇头:“我有很多事要做,我没时间做手术,过段时间吧。”
“韩诺!”
韩诺笑笑,拍了拍张医生的肩膀:“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你有什么数!”
从内心深处来说,张医生是感激韩诺的,如果不是他肯接下自己的官司,敢去得罪权贵,两年前的那场医疗纠纷,早就让自己进了局子。
他记着他的好,所以很不希望他有事。
“都这样了,你还有事?后遗症慢慢会好的,你不用太过担心,你自己也说药物对你而言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不做手术还等什么,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韩诺心下微暖:“那下个月,下个月来行不行?”
他口中的下个月,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没有哪一次是认真的。
“你这个人……”病人不配合治疗,医生也没有办法。
“没事了。”韩诺穿好鞋子,出门时也没忘了提醒张医生:“别把我的病情告诉谢晨。”
张医生无奈地说:“我知道。”
见韩诺出来,谢晨立刻扔下了手中的烟,走了过来,问着医生:“我媳妇儿怎么样?”
张医生看了韩诺一眼,韩诺脑子里的肿瘤原本也是因为脑袋曾经受到重创导致,他不肯让谢晨知道,但作为医生,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韩律师头痛主要还是脑袋曾经遭受重创导致的,建议每个月都来复查一次。”
谢晨一惊:“重创?”
对于韩诺的了解,谢晨并不多,只知道他没爹没妈,孤生一人,日子过的并不好,小时候还经常生病。
要不说谢晨哪怕真是被韩诺气毒了,顶多也只敢稍微用点力抽他屁股两下解解气呢。
那是因为韩诺一直以来身体确实也没那么好,没大毛病,但小毛病也不少,动不动就来个头疼脑热、这儿疼那痒的。
屁股肉厚,打不坏,其他地方,谢晨半点儿都不敢碰。
“你脑袋受过伤?怎么回事?是有人欺负你吗?谁干的?”
韩诺不理他。
谢晨面色一沉:“说!别惹我发火!到底谁欺负你了?”
韩诺敷衍道:“小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怎么伤的?你不说你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怎么会伤的?读书读伤脑子了?”
韩诺看他一眼,压下心底本能涌出来的那抹痛楚:“都说是小时候了,我哪里还记得。”
“你他妈的!你当我傻子是吧?”
谢晨伸手指他,充满威胁的警告了一句:“在外面别跟我犟,省得我揍你,老实的,说!到底怎么回事?”
作为家中长子,谢晨就是个操心的命,谢家的事、公司的事,包括韩诺的事,他无一例外的都要过问,不问清楚,他就不安心。
韩诺胸膛微微起伏:“我本来就不记得了,你四五岁的时候能记得事吗?”
谢晨听闻有些发愣,那么小就伤脑袋了?那指定是大人没照顾好他,把他给在哪儿撞了。
正准备多问两句,抬眼一看,韩诺人都已经走老远。
“欸——你腿还没好呢?走这么快干什么!”
谢晨个儿高,腿儿更长,他走一步差不多韩诺走两步,抬腿大跨几步,就追上前面的人:“慢点儿!”
韩诺不搭理他,速度依旧没降下来。
谢晨“啧”一声,顾不上旁人惊讶的目光,伸手直接给韩诺抱了起来。
动不动不是抱就是扛,还不分场合,这让韩诺实在很难接受:“你老抱着我干什么?”
“别动,腿儿还没好利索呢。”
旁人从两边分开,捂嘴嬉笑的声音传进了韩诺耳朵里。
韩诺有些难堪,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
“我腿已经好了,自己会走!”韩诺踢了谢晨一脚。
没用力,谢晨也感觉不到疼:“我说没好就没好,你再敢踢我一下,我一会儿在车上就给你办了。”
韩诺咬牙,从头到尾,谢晨总爱拿这种事情来威胁他:“你个混账东西,除了这个,你就没别的,下辈子投胎做泰迪吧!”
谢晨邪气一笑:“行啊,反正你也跑不掉,做泰迪我照样干你。”
“你个畜……”
“省点口水。”到底是在外面,谢晨也不想老挨骂。
“骂来骂去就这两句,我听都听腻了,听话,快别犟了,让我抱着,跟你好说,你就听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韩诺紧绷着脸往谢晨怀里躲了躲,没再说话。
将人抱到电梯门口,谢晨也没放他下来,在此地等电梯的人一看这个架势,纷纷让开道路。
有人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这是?”
“没事,我媳妇儿累着了,走不动了。”
那人旁边的男孩儿一听这话,顿时不满地埋怨:“你看看人家,多关心自己媳妇儿,再看看你!哼!”
谢晨听到,心里舒坦的不行,有些得意的低下头,冲韩诺露出一个痞笑,眼里带着那么点儿希望认同的光:“媳妇儿,你看人夸我呢。”
韩诺吸口气,偏过头,淡淡地说:“那是因为他没戴眼镜。”
“这和戴不戴眼镜有什么关系?”
“眼睛有问题。”
谢晨被气笑了,掐了一下韩诺的屁股:“我他妈看了,你就是一白眼狼,掏心掏肺都喂不熟。”
没有其他检查,谢晨给人抱到地下停车场的车门口才将人放下来。
已经到点吃饭,谢晨问了一句:“是回家吃饭还是在外面吃饭?”
韩诺打开车门:“牛肉面。”
谢晨撇撇嘴:“又是那一家啊?”
“谢少要是吃不下,就在外面等着。”
一天不把谢晨气两回,谢晨都觉得韩诺不正常。
他一直都在想,如果韩诺不是身体弱,受不住打,就他这个性格,保不齐早就给人揍服了。
很多时候,真气狠了,谢晨也想,干脆一顿给他打怕、打疼,打的他见自己就腿肚子哆嗦,也就不能跟他俩犟。
但如果真那样,他就再也不是自己喜欢的韩诺了。
所以,这一年多来,谢晨真心是改了不少脾气,也是真心受了不少闲气。
但气归气,韩诺从来也没拒绝自己的求欢,一顿吃饱喝足,再大的气也就没了。
“我几时说吃不下了?”
对于吃的,韩诺除了不吃肥肉之外,还是真心不挑。
随便什么,只要填肚子,再难吃他也不嫌弃,唯有这个牛肉面是他的偏爱,但也只吃南安那一家,别的地方,一口都不带吃的。
“你为什么只吃那一家的牛肉面啊?”
韩诺淡淡地说:“不用花钱。”
谢谢额角抽了抽:“开过去,油费都不止一碗面钱了。”
韩诺看他一眼:“那你到底去不去?”
“去!媳妇儿说的话,我哪次没听,安全带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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