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弟弟,死了。”
陈岁里被杨净秋盯得心底发毛,脑子里却突然回想起之前殷惟州说过的话: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实…
吴婶儿这话是意有所指。
如果不是昨天他和游九于去探过一回老杨家的底,今天就算杨净秋同他们说了实话,看着她的表情,他们也很难相信。
“姐,奶奶叫你过去”,小杨群从拐角探出来一颗头,对着杨净秋喊到。
见杨净秋还在用木棍拨弄着炭火苗,他又问了一句:“听见了吗?”
杨净秋没有回话,只抬头一记眼神,杨群便悻悻地收回头,边跑边说:“那我去跟奶奶说你听见了。”
木棍被“啪”的一声丢进炭火堆,杨净秋起身,“簌簌”抖落周身寒意,只身向前。
“这样看,杨群是不是还有些怕他姐姐?”,姜亦盯着杨净秋的背影,喃喃道。
怕吗
陈岁里不知道。
但这一刻杨群是没有心疼他姐姐的。
姐弟俩的亲疏远近他还真说不准。
他回忆起APP提示过的信息:
【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哟~】
这是不是说明,答案依旧在未来。
尽管他们能从姐弟俩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一些,可推测出来的这一些究竟只是冰山一角还是大势所趋,谁也不知道。
毕竟,情感是最牢固也最容易产生变化的东西。
要用这一点可能去做出选择,无疑是在赌命。
“梁姐,我们要上楼去吗?”,陈观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杨净秋的身影。
上楼有些冲动,但不上去也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梁怡便说:“你们留在下面,我自己上去。”
陈观不放心的说:“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梁怡依旧认为一个人行动更为方便。
于是陈观便和其他人一起留了下来。
陈岁里他们从拐角走出来后,一眼便瞧见陈观,姜亦下意识的就问陈岁里:“这不是刚才…”
“嗯”,陈岁里说:“小心点他,他的技能和眼睛有关,如果对上了,一定别看他的眼睛。”
他忽而转头,对游九于俩人说:“你们也别忘了。”
游九于拖长了尾音,“知道了。”
“梁姐!”
陈观瞥见梁怡的身形,一改抱臂的姿势,仓促上前问道:“怎么样?”
“鬼婴已经死了”,梁怡一口气说完重点。
“那我们是继续查鬼婴还是只查杨净秋?”,陈观问,“沈玉珍,会帮我们吗?”
梁怡冷哼一声,眉眼不屑,“等着她给我们递消息,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在这里来的快。”
陈观:“…”
“姐姐…”
梁怡说:“我刚才回来看见一个人,比起沈玉珍,倒还不如利用一下眼前人。”
陈岁里从怀里拿出来那颗苹果,将之放在手心,“你们说,杨净秋的秘密会不会就是这颗苹果?”
“如果是的话,她会就这样轻易告诉我们吗?”,游九于说:“但话又说回来,或许这苹果背后有什么故事。”
陈岁里笑道:“轻易吗,我刚才要是吃了,可能就没了。”
游九于无话可说,只能道一句“也是。”
“我们去问问吧”,姜亦抬头去看陈岁里的眼神。
“别走太远”,陈岁里叮嘱道。
几人在院子里分开。
【老杨家有个坏孩子,全村人都知道。她从小不学好,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小朋友都不和她玩。她一个人从小长到大,没有人肯信她说的话。】
这是之前APP提到的原话。
而这些话一看便知说的是杨净秋。
可是刚才杨净秋对他们说了真话,这就与APP说的话自相矛盾。
所以是不是也就意味着APP提到的内容本身就是一场谬论。
现在杨净秋说的是真话,也就是说村民嘴里说出来的就可能是假话。
再回过头去看APP的言辞,就更像是站在村民角度说出来的话了。
如果村民嘴里说出来的都有可能是假话,那还有去问的必要吗?
陈岁里想,还是问问吧,万一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定格在一个中年妇女身上。
这人之前他见过,在十五年后,如果没记错的话,陈岁里记得吴婶儿是叫她“群英”。
群英十五年后因为自家儿子提亲被拒的事怀恨在心诋毁杨净秋,十五年前两人都还是孩子应该就没这个必要了。
所以陈岁里走上前,表现出礼貌的模样,问:“姨,可以向你打听点事吗?”
群英本来是在扫地,一抬头见小伙子挺有礼貌,便道:“你说说看。”
陈岁里:“刚才有个小女孩儿给了我一个苹果,你知道她是哪家的孩子吗?”
陈岁里眼神意有所指的瞥向某个方向,群英一秒会意,方才她看见老吴家那口子去给那孩子加炭火了。
“你说的是她啊”,群英说:“老杨家的外孙女。”
“不爱说实话,总撒谎,她给你苹果,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群英卖了一个关子,就等着陈岁里问她。
陈岁里也没让她失望,立马就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群英叹了一口气,说:“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个自私的,我和秀菊一起聊天时,她同我讲,有一天她给了杨净秋两个苹果,让她和弟弟一人一个,结果她把那个大的留给了她自己,小的给了弟弟,你说她是不是自私。”
陈岁里小声道:“这可说不准。”
“你说什么?”,群英没有听清。
陈岁里不想惹出什么多余的祸事,便没再多问,反正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就简单道谢然后离开。
同姜亦他们聊过之后,陈岁里才发现要么就是问不出来结果,要么就是同他问出来是一样的答案。
游九于有些不解:“一句话值得她记挂这么多年吗?”
姜亦笑着说:“那如果这句话在这数年间反复被提醒呢?”
“不论事情本来是怎样,杨净秋也只是拿了一个苹果,又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煞的大事,犯不着像村民这样。”
“她的名声这样坏,多半是和她奶奶有关系”,陈岁里说。
村民的话真假掺半,但事情的大致轮廓已然有了雏形,接下来就是找杨净秋对峙。
小时候的她可没有长大后那么泰然自若,陈岁里相信有关杨净秋藏起来的秘密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她与杨群的亲疏了。
陈观他们一直藏在暗处仔细留意陈岁里等人接触过的人群,在他们离开后,直接锁定了满月酒上的几位NPC。
梁怡眼神转了一圈,对陈观道:“其他人不用管,你就去那个中年妇人那边,对她使用技能。”
“技能还是要省着点用。”
陈观的技能由于可控性太强,所以不是按照时长来计算,而是按照次数。
每个副本可以使用三次技能。
目前单次最多可控人数不超过十人,问询人数不超过一人。
陈观来到群英身边,刚说完一句“你好。”
群英便抬头,下意识撞进陈观冰透的蓝色瞳孔,她的眼神逐渐涣散,双手自然下垂,手中的扫帚顺势倒向左侧的柱子。
陈观问:“刚才过来的人问了你什么?”
群英迟疑了一秒,在陈观瞳色再次变深之后,她便说到:“苹果。”
“他问了苹果…”
第045章 彼尔之邻(19)
雨下了很久,道路两边叶的纤尘都已洗净。
殷惟州他们方才简单看过坟地周围,拜这雨所赐,瞧不出任何松土的痕迹。
但其实就算没有这场雨,因着年份久远,其实也很难看出不同。
他本想着老杨家的祖坟都在这里,或许鬼婴的埋骨之处也有了圈地,但没有墓碑,又不好随意松土,想要盲目的找,还是太难。
雨势变大,沟道水流渐起,殷惟州怕出意外,便带着两人离开后山。
稠密劲道的雨打在头顶的黑色伞布,殷惟州只感觉脑中还是被一团迷雾笼罩。
为什么在作出选择之后,他们的任务对象成了鬼婴,却从未再见过鬼婴的影子。
如果陈岁里他们身在过去,又为何要通过日记本提醒在未来的他们。
过去和未来真的割裂开了吗,如果没有割裂,又是想让他们做什么呢?
张雩也察觉到了不对,面上神色渐渐浓重,他叫住殷惟州,“队长,我觉得凭我们自己可能找不到有关鬼婴任务的答案。”
鬼婴也是杨家人,杨净秋也是杨家人。
就算二者主线分开,按照他们猜测的那样有人回到了过去,有人留在将来,那过去和将来也不该这样简单的就一刀断开。
而是同杨净秋与鬼婴的关系一样,存在某种内部联系。
柳长映道:“是不是,我们任务的答案在过去,而相应的,陈教授他们问题的答案在未来…”
想到这种可能性,柳长映不由得心底一寒,“如果真是这样,也不知道陈教授他们意识到了没。”
“他在过去,凭借建筑之类很快就能意识到他们所处的时空,所以,很有可能他们还会比我们先意识到这一点”,殷惟州语气略微急促起来。
“那从过去向未来递消息,陈教授最有可能将东西藏在哪里?”,张雩问。
殷惟州想了想,说:“或许是老杨家的阁楼,又或许是吴叔家他住过的两间房,主要是看过去哪间房还存在。老杨家他不熟悉,应该不会随意放置,除非是实在情况特殊,所以我们暂时可以不用考虑,主要就是我刚才提到的三处地方。”
说完这些之后,殷惟州好似又冷静下来,“他们搜集消息也需要时间,但拖的越久就越危险,我们待会先去阁楼,午饭我回去吴叔家,如果没有,很有可能就在今晚。”
“陈教授应该会把他知道的都写在纸上,但我们也要思考之后我们应该怎样把消息传到过去”,柳长映垂眸,“未来的东西,怎么能回的到过去。”
过去的纸条或者其他可以传递消息的东西,只要藏对了地方,依旧可以保留到未来为人所见,就像杨净秋的日记本一样。
但是未来的东西,绝不可能回到过去。
所以到时又该如何帮陈岁里他们呢?
-
院里人头来往,只是临近开席都没能找到杨净秋的身影,也不知道被吴秀菊叫到了何处。
游九于等不及想要自行上楼去看,便又瞧见人从最边角那间屋子里出来。
“等等”,陈岁里拉住游九于。
因为他看见有人先他们一步。
是之前那波人。
“他们难道也知道苹果的事了?”,游九于有些烦躁的盯着对面。
“不一定”,陈岁里说:“但也可能是因为技能,那个戴耳饰的男人,他的技能可能不止于控制。”
说到这里,陈岁里危险的眯了眯眼,“但别急,他们不一定捞的到好。”
有些事情
急不得。
走在前面不一定是好事。
落在后面,也不一定是坏事。
因为陈岁里瞧见,杨净秋下楼来的神色显然不如之前放松。
果不其然,不多时,游九于看人那模样,便知道是碰了一鼻子灰。
“那我们还去吗?”,他又问。
“去呀”,陈岁里说,“大不了我们也碰一鼻子灰呗。”
游九于:“……”,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
“走吧,我们去和她坐一桌”,陈岁里刚说完,却没看见常伯的影子,便问游九于他人呢。
姜亦道:“写礼钱去了。”
“那行,你们先去占个座,我去等常伯一道来。”
“梁姐,那边的村民好像又要来了…”,陈观倾身挡在梁怡身前,梁怡却不着急,一把将人拉回,只道:“时候尚早,先走吧。”
陈岁里和常伯一起坐到席上,只见着杨净秋和姜亦两人干瞪眼,也不说话。
或许也可以说成是杨净秋单方面的孤立姜亦他们。
游九于在人坐下来之后,稍微凑近陈岁里说:“他们走了。”
“嗯。”
“不会有事吧?”
陈岁里道:“肯定会有事,跟着我,就不会有一帆风顺的时候。”
游九于白了陈岁里一眼,说得好像照片世界跟着谁能一帆风顺似的。
游九于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陈岁里却缓慢将心提了起来。
别的桌都是宾客满座,或是全部十人小孩儿坐了一桌,又或是成年人、小孩与成年人的混坐。
除却他们这桌是个另类。
大人、小孩都不愿来。
只有他们四个再加一个杨净秋。
等到所有桌子都已坐满,一轮已经坐不下,才有无座的年轻人缓慢挪着步子过来。
好不容易将一桌十人凑够。
陈岁里是特意坐在杨净秋身边,见状一改之前的态度,直言道:“你这人缘不太行。”
杨净秋瞪他,“你怎么不把问题归在你自己身上。”
“我第一次来这儿,人缘还不至于这么坏。”
杨净秋不说话了,只偏过头去拿筷子吃饭,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看样子不太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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