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跟着网上慢慢学,现在手法熟了,很快就能做好一杯。
他给自己那杯兑了酒精,殷惟州应该还要开车回去,陈岁里于是另外给调了一杯没酒精的。
由粉到白的过渡色,有点像水蜜桃。
陈岁里不怎么喝酒,第一次没经验,喝完倒头就睡,现在已经不至于了。
再切过两片柠檬分别卡在玻璃杯边沿,陈岁里便端着两杯色泽清透的饮料到了客厅。
“队长,没给你放酒精”,他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上轻轻推过去。
殷惟州说了声“谢谢。”
陈岁里轻抿一口,只停顿半秒然后又喝了一口,将酒杯放下来后,尽管内心已经有了判断,但还是怕那只是殷惟州周到的客气,于是率先开口问:“队长,你讨厌我了吗?”
这次两人的位置换了过来,殷惟州坐在沙发,陈岁里站着。
因为居家,所以他只穿了一套纯黑的休闲套装,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显得腿很长。
之前洗碗将袖子挽了上去,露出来的一截小臂显出紧致的肌肉线条。
这是殷惟州第一次见陈岁里穿黑色的衣服,他之前以为陈岁里是淡颜,但如今黑色上身,只显的脸型瘦削而立体,深邃的眼神上方,眉毛浓密修长,分明眼含笑意,却有股无法言说的滋味。
就像是下雨之前,天会先阴沉下来,又总会刮一阵风,暗暗的,人的心情也会不自觉跟着低落。
殷惟州脸上并没有露出来厌恶的神色,他不排斥同性恋,这从那件事过后他仍在副本主动靠近陈岁里就可以看出来。
放在平时,这不过就是眨眼的时间,但是现在,对于两个人来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最终,他在陈岁里灼热的目光下叹了一口气,说:“不讨厌。”
但殷惟州根本就没给陈岁里高兴一秒的机会,他左手放在桌上,类似于刚才陈岁里递饮料的动作,手心离开之后,桌面赫然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枚钥匙。
那是之前陈岁里给殷惟州的。
他当时说的是:以后过来直接开门,不用等在外面。
而现在,殷惟州又要将钥匙还回来。
“队长,你是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什么事情,涉及到感情总会很麻烦,殷惟州害怕麻烦,所以在察觉到稍微的趋势之后,他都会率先将之遏制在摇篮,丝毫不会留给任何人过多遐想的机会。
但陈岁里,好像不知不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了变化。
说不上是什么时候,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确实就是这样。
面对陈岁里,之前无数次说过的话他就有些说不出口。
究其原因,他可能是不愿意看见陈岁里难受,但要他答应,他又做不到。
殷惟州较陈岁里年长,所以说话间少了陈岁里的忐忑,“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我都不会同你划清界限。”
这话说的很客观又很主观,殷惟州将他内心的想法融入了模糊不清的言辞。
陈岁里稍微抬了抬下巴,低头轻笑一声,后随手捞过来桌上的酒精制品,白净匀直的手指微微弯曲,莫名有力。
殷惟州刚准备说点什么,便被人不由分说的直接按倒在沙发,往后倒时,后脑勺贴心的被一只温热的手托住。
陈岁里一手撑着沙发,一条腿呈半跪状抵在殷惟州两腿之间,迫使他只能睁眼看向自己。
这次陈岁里没有再捂住殷惟州的眼睛,蓬松的头发扫过身下人的睫毛,陈岁里俯身,径直压了下去。
这是一个带着酒精刺激又充满果汁甜香的吻,陈岁里带着凉意的舌冲破唇关,与殷惟州死命纠缠,仿佛人生就只剩下这最后一天。
舌尖传来一阵钝痛,血腥味儿弥漫开来。
陈岁里却没有因此停下,带着究极的试探,仿佛要看看殷惟州对他能做到多狠。
除了接吻,陈岁里多余的什么都没做。
滚烫的呼吸和强劲的心跳,都预示着这个吻不再是温柔的、浅尝辄止的。
贴近、试探、推拒、纠缠。
狂风骤雨过后,带着力道的小雨都显得无足轻重,陈岁里偏头将脸埋在殷惟州肩窝,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殷惟州,你分明对我有感觉的,为什么呢…?”
为什么还要把钥匙还给我。
为什么要拒绝我。
你自己也说了,不讨厌我!
“队长,我给过你两次机会推开我,但是你没有。刚倒下来时你没有,血腥味蔓延时你也没有。”
陈岁里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好像心中郁结都浮现于眼底,似是笼罩了一层浓雾,百般纠结只是想问那一句:“你会让别人这样亲你吗?”
“你说不讨厌我,那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陈岁里的话无疑是强势的,可说话的语气又没有那么强势,让殷惟州想要厉色说些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先起来”,殷惟州说。
“你会走吗?”,陈岁里问。
“不走”,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结果问题越理越乱,他怎么可能走。
殷惟州迟疑了很久,像是在想自己究竟该用怎样的语气同陈岁里说话。
因为陈岁里说的没错,自己对他确实是不同的。
一次又一次,之前有意识忽略过去的纵容,都意指着同一个答案。
“你先起来,听我把话说完”,殷惟州揉了揉眉心。
两人都坐直了身体,陈岁里神情从刚才起就一直恹恹的,明明被强吻的人是殷惟州,倒好像他才是那个被强吻的人似的。
殷惟州说:“我不会让别人有这样的机会,我也承认自己对你是不同的。”
“那你为什么还…”,陈岁里话还没说完便殷惟州打断。
“可是陈岁里,不是说我对你不同就意味着我愿意开始一段感情。”
殷惟州身上的白衬衣被陈岁里刚才的动作弄的有些凌乱,领口最上面的扣子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殷惟州伸手将之重新扣好。
“我没有和你说过我的过去,却猝不及防扰乱了你的未来”,殷惟州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是我害怕麻烦,我没有做好经营一段感情的准备。”
今晚的夜很长,陈岁里有空听殷惟州慢慢的说,说他的过去。
“陈岁里,我今年二十八岁,十六岁那年我离开家,开始一个人生活。我爸妈在我十岁那年离婚,我跟着我爸。后面他们两个人各自都重新有了家庭,不论我在哪里,都好像是多余的那个人。”
殷惟州慢慢的说,陈岁里就垂首认真的听,知道的越多,他好像也渐渐懂了殷惟州的顾虑。
“所以十六岁那年,我提出要自己出来住,最开始两个人都不同意,可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无法时刻都顾及我的感受。”
“相比于我爸,我妈可能更爱我一些,但是她和她现在的家庭牵绊更深,我也不想让她为难。”
“最后两个人在我的坚持下妥协了,他们每个月都会把生活费打到卡里,再之后就是我考上大学,出省读书,在家里人少有的支持下创业。”
殷惟州没继续往下说的内容陈岁里可以猜的到,但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队长,你进来照片世界,是因为你的父母吗?”
放在原来,像这样的问题陈岁里肯定问不出口,但现在更过分的事情他都做过了,也不差这一件。
“嗯”,殷惟州说:“跟他们有关系,但更多的是我自己想不通。”
陈岁里摇头,目光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坚定,“队长,你没错。”
“即便你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但受到影响的是小时候的你。有些东西经过时间沉淀,可能渐渐藏于心底,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但也永远不会消失,它们会化为拔不出来的刺,成为你这个人的底色。”
“可是队长,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就能慢慢来。我可以向你走一万步,你哪怕只向我走一步,只要不后退,站在原地也可以。”
“队长,除你以外,我之前没喜欢过什么人,男女都没有。我没想过我会喜欢男人,但是我喜欢你,很喜欢,非常喜欢,比我喜欢的所有人和事加起来都要喜欢。”
“你别推开我。”
陈岁里手心试探着往前,贴合殷惟州的手背,一冷一热,交换着体温。
殷惟州将另外一只手覆过来,然后缓慢将陈岁里手心下面的手抽回,“我可能是喜欢你,感情中也的确不可能做到双方都平等的喜欢,总会有一方付出的更多,但是陈岁里,这对你不公平。”
“我说的怕麻烦不是托辞,这十几年来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突然加进来一个人我可能无法忍受。”
“就这样吧。”
说到底还是因为不够喜欢。
殷惟州说完松开了抓住陈岁里的手,他起身,对他说:“票我已经买好了,过两天我们一起去趟京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岁里便敛了多余的神色,将殷惟州送到门口,“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他看着殷惟州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这层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物业一直拖着也没来修,也不清楚殷惟州刚从灯光下出来是怎么看得见。
关上门,陈岁里回到客厅将没喝完的酒精制品一口气喝完,脑袋昏昏沉沉的,杯子也没洗,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后面两天他又一边忙着上课,一边忙着准备资料的事,零碎的日期和事件被他掰碎了填进不同式样的表格,最后整理出来的一大摞就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刘旋则是一脸交给他就是放心的表情,将刚买好的咖啡推到他面前,“辛苦了师弟,就知道你可以,要不过两天领导来了,你带他们去转转吧?”
陈岁里一巴掌拍在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背,发出一声脆响,“哎哟,不去就不去,怎么还动手呢。”
两个人都是笑着在说,陈岁里斜视他一眼,意思是让刘旋自己体会,后面应该是觉得单靠刘旋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体会不到,便又说到:“我过两天有事,不然疯了才答应你这无理的要求。”
“什么事?”,刘旋凑过来,眼神好奇的看向陈岁里,“和上次校门口那人一起出去?”
陈岁里刚准备点头,便又听刘旋说到:“他是你男朋友?”
“噗”,陈岁里刚喝的咖啡很不幸喷出来一小口,受害面积不大,受害者只有刘旋。
刘旋僵硬低头,“……”
他凶狠道:“陈岁里,赔我衣服!”
行,师弟也不喊了,直接叫陈岁里。
陈岁里没有犹豫的点头,“等会就带你去逛商场,喜欢哪件随便挑。”
刘旋就是有这臭毛病,你不惯着他他就一个劲儿的缠着你。你要是惯着他,他反倒是不乐意了。
所以现在陈岁里便听他说:“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回去搓两把就没了。”
“我今天还就非得给你选一件了”,陈岁里说。
刘旋非常聪明的转了话题,“所以那天那个帅哥不是你男朋友,我还以为…”
陈岁里:“……”,看不出来师哥,你接受度还挺高。
他倒是希望殷惟州是他的男朋友,只是感觉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
陈岁里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但好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还知道殷惟州对自己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了。
“嗯”,陈岁里说:“还不是。”
刘旋来了兴致,“还不是,那意思就是很快就会是了?”
“也可能不是很快”,陈岁里说。
“那没关系,我就知道我的眼神肯定不会看错”,刘旋这样说着。
陈岁里毫不留情的揭穿,“师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高考那阵儿数学大题看错了好几个数字。”
“谁告诉你的,肯定不是我”,刘旋开始打哈哈。
陈岁里面上笑着,被忙碌短暂遮掩过去的心情在和刘旋的对话中渐渐回笼。
但其实这和刘旋没关系,他忘不了殷惟州,所以只是时间问题,他总会想起来那天晚上他们说过的话。
明明都已经看见了路,偏生这路自己会跑,任陈岁里怎么去追,都追不上。
时间过的也很快,转眼就到了约定好的日子,只是这一次陈岁里先发过去信息,说自己在机场等殷惟州。
他是怕自己追的太紧,把殷惟州吓跑了,慢慢来总归没错。
反正也不会有别人了,就是追一辈子他也追的起。
想通这里,陈岁里心中那一点郁结也消失不见,在外面看见殷惟州过来,他跟人招手道:“这边。”
等人走近了,陈岁里补充道:“机场人太多,我不好叫你队长。”
殷惟州侧眸,也没看出来尴尬和不自在,仿佛和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关系,不用有太多顾虑,和之前一样就行。”
话是这样说着,可殷惟州心里想的却是陈岁里心思还是有点重。
自己那晚的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分了。
“在想什么,走了”,陈岁里回头,看向殷惟州。
“走吧,没什么。”
刚下飞机,两人打车回照片公寓,陈岁里手机突然响了,他看过信息之后,肉眼可见的脸色不佳。
“发生什么事了?”,殷惟州下意识的问。
陈岁里说:“没什么…”
然后下一秒,他的面部表情终于成了欲哭无泪的崩溃。
刘旋的信息接着发过来:
「不好意思师弟,如果我可以,我绝对不会现在来打扰你,但是!!十万火急!!」
「领导看了你写的发言稿之后对其中一处非常感兴趣,但我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你信口胡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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