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意义上的打了,被无情地打了抑制剂,也被结结实实地打了。
毫不留情直接往脸上招呼的那种。
手机就在旁边的地毯上搁着,一伸胳膊就能摸过来。
黑色的屏幕上虽然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痕,但勉强也能映出自己的脸:仔细看看,一侧的脸比另一侧要红肿那么一点点。
——操,下手真够重的,一晚上都没消肿,老子这张帅脸要是被你打毁容了我非得赖你一辈子不可。
把手机重新扔到一边,车晨奕觉得,自己就算把它砸了或者在心里多骂上一万句都出不了这口气,索性重新躺下闭目养神自行消气儿了。
“……”车晨奕突然觉得有那么些不对劲——比起在酒店门口那会儿看的时候,怎么总感觉刚刚看到的手机屏上裂纹好像变多了?
他皱了皱眉,正准备睁开眼睛重新确认一下手机的伤势时,就听到了柏正清的声音:
“白住的,还睡呢?该起床了。”
“我操,你这破地板早把我硌醒了好吧!还用得着你叫我?”车晨奕的语言功能恢复得倒是很好,一边怼了回去一边一骨碌坐起身子看过去。
把自己各种意义上都搞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现在倒是优哉游哉地从楼上走下来,拐弯走进餐厅娴熟地泡着咖啡:“咖啡,喝吗?”
车晨奕没好气儿地答了一句:“拿铁,要冰,半糖。”
“我只问你喝不喝,没问你要喝什么。”柏正清手上的动作没停,连头都没回。
“……”车晨奕被噎得一时间没能说出话。
——碰上你可真算我倒了八辈子霉了。
虽然事情变成现在这样,说到底是他自找的,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收拾了。
“哎,我说你会不会打抑制剂啊?技术烂死了。”车晨奕抱怨起来理直气壮,也当是首先找个话题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了,“你当是腌肉呢,还多扎几下好入味儿是吧?我合理怀疑你故意报复我。”
柏正清没有回头,只给车晨奕一个泡咖啡的背影,“我当然不会。一,我不学医,不懂注射。二,我自己从来用不上抑制剂这种东西,你倒是说说我上哪练什么注射技术去?你来给我练手吗?”
“哦,还有第三,我昨天本来想让你自己打来着,但是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像个死猪了,所以只能我自己动手。”
“你他妈才死猪!”车晨奕立刻反击,“谁给你练手!老子从来不用打抑制剂的好吧!”
车晨奕有被气到,心想这人会不会好好说话啊,解释就解释,骂人算怎么回事啊?!
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车晨奕都听到了柏正清在餐厅里笑的那一声。
车晨奕:“笑个屁啊!!!”
柏正清没回话,端着咖啡走到客厅,弯腰将两只咖啡杯放到了他旁边的茶几上,把其中一只杯子往车晨奕的方向推了推,“这杯是你的,喝吧。还有,别坐地上了,像个怨妇。”
说完也没等车晨奕接话,转身走回了厨房的方向,“我做点早饭。你自己去卫生间洗个脸收拾一下吧。”
这次倒是没有问车晨奕吃不吃。
他这会儿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板板正正,昨天晚上被自己咬到的颈窝被衣服完全遮住,现在看不出怎么样了。
“……你才怨妇!老子只是睡得太憋屈浑身不舒服,懒得挪地方。”车晨奕有那么点心虚,见对方没提,便也没有主动问伤口的事。
瞟了一眼对方的背影,他掀开身上的毯子往沙发背上一扔,找到卫生间随便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头发,就回来坐到了沙发上,毫不客气地端起了那杯咖啡。
杯子里确实加了冰。
尝了一口,香浓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开,牛奶与咖啡的香气完美地融在一起,至于甜度……尝着确实是按自己说的五分糖来放的。
意外地很合自己的口味。
车晨奕喝着咖啡,下意识看了一眼另一杯:冒着热气,看颜色就知道没有放牛奶,至于放没放糖,他没有尝,无从得知。
还真是特意给我单独泡了一杯啊……车晨奕心里嘀咕。
沉默中,只有厨房传来了煎东西的呲呲声。
“你会做饭?”车晨奕看着那个背影明知故问,隔着一段客厅的距离跟柏正清搭话。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原本就觉得,毕竟是柏正清,会做饭也在意料之中。
“要是不会做饭那我现在在干什么?给厨房一点人文关怀以便增加它的家庭存在感吗?”柏正清答。
车晨奕:“……”
——你这人会不会聊天啊???
他撇了撇嘴,不死心地继续搭话:“你一个人住?自己买的房子?”
柏正清:“对。”
车晨奕:“……”
——我明明提了两个问题,你就只给我这么一个单字的答复。
二合一,惜字如金啊?
这天看来是聊不下去了。
车晨奕再次闭嘴。
可惜自己实在无聊,手机也开不了机,一直发呆又有点浪费这大好机会,于是他没坚持多久就再次打破了沉默:“哎,你昨天晚上就这么让我直接睡客厅啊?而且还是睡在地上?”
“不然呢?我怕你冻死,还特意给你加了条毯子。” 柏正清平静的声音传来,“本来应该是在沙发上的,你自己睡觉不老实滚到地上,怪谁。”
车晨奕:“……”
车晨奕:“你不是说你家就你一个人住么,我不信这么大房子里没间客卧。”
柏正清:“你是我请来的客人吗?我凭什么把客卧给你睡?”
“……”车晨奕忍了,继续抱怨道:“你就这么照顾病人的?”
“病人?什么病人?哦,脑子有病的那种啊,那还真是对不住了,如果再有下次的话,你倒我家门口我就给你叫救护车,直接拉去精神病院。”柏正清可以说是对答如流,说话都不带磕绊的。
“你他妈……就你这张嘴,我真怀疑你那打架的本事是不是因为你太会招惹人了,把人家气急了说又说不过你,所以只好跟你动手,你打多了练出来的。”车晨奕咬牙切齿说完,还是做了个深呼吸,毕竟生气伤身体,还是算了吧。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算了,我承认,昨天我也确实不太正常……”
厨房的动静已经停了,柏正清端着两个盘子和两份餐具走过来:“这我能看出来,动物世界里讲过,有的动物进入发情期就会变得疯疯癫癫。哦对,昨天被你咬的时候我还在想要不要赶紧去打个狂犬疫苗呢。”
“你他……”车晨奕忍了忍,脏话还是别说了吧,快没词了,而且现在不忍又能怎么样呢。他闭了闭眼,换了一副正经的表情重新看向柏正清,“我没跟你开玩笑。”
“……”柏正清也收了那副有意为之的阴阳怪气,把盘子放到桌上,一份放到自己跟前一份推到车晨奕跟前,“看你懒得动弹,就在这吃吧,随意一点就好。”
说完他坐到跟车晨奕正对面的沙发上,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正好让我听听你昨天怎么回事?哦,先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家住址还成功偷溜进小区的吧。”
柏正清的早餐很简单。白瓷盘里,两片吐司面包烤得恰到好处,冒着热气的煎蛋色泽金黄,三片培根发出肉类的香气。
两人很默契地都没有立刻动筷子。
“老子光明正大进来的好吧!!!”车晨奕梗着脖子据理力争,“就你这小区安保出了名的好,我要是硬闯门禁,估计你得去看守所领我。”
“非亲非故,我可没资格领你。”柏正清接茬。
“行行行,我就随便那么一说,我没有去看守所喝茶的爱好。”车晨奕不耐烦地摆摆手,解释起来,“昨天有应酬,你老板组织的,我过去了,然后就被算计了。喝的酒里面不知道被谁放了药,还找了个发情期的Omega堵我,给我投怀送抱想搞什么仙人跳,我可没蠢到连那点套路都看不出来的地步,就撤了。我没开车,也叫不到出租,当时离得最近的就是这个小区,我当时思维已经不是很清晰了……于是就近跑你家来了。”
“你说的都是出于个人主观没有证据的事情,有人给你下药或者想仙人跳,你怎么能这么确定?”柏正清说,“还有,别绕开我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住哪的?我印象中我们的关系没有好到我会告诉你我家在哪的地步。”
车晨奕的脑子很灵光,最擅长临场发挥。
他只花了半秒钟来无语,无语柏正清这人思路太清晰太不好糊弄,接着就立刻反应并自然地做出了回答:“哦,我朋友和你住一个小区的,之前我跟他聊起来你,他正好对你有印象,就和我提过你住这儿了。”
见柏正清没接话,车晨奕继续说道:“你别不信,我的人脸识别就是以前他带我去录的,要不然我昨天根本不可能进来这个小区好吧。”
柏正清:“那你昨天在那种情况下不去你朋友家求助,跑来找我干什么?我跟你很熟吗?”
车晨奕:“他出差还没回来,我去他家也没人,耽误时间了说不定我倒外面死了都没人知道。你从小就热心肠肯定不会见死不救,我只能来找你咯。”
车晨奕不仅擅长临场发挥,他还临危不惧。这一点就体现在:他不管临时撒个什么慌都能脸不红心不跳,讲得跟真的一样。
——何旭阳才没有出差,估计那会儿就在家里和对象一起打游戏呢,但我就是想来找你,怎么着了?
我想去哪想找谁我自己说了算,我想找你还需要你同意不成?
只不过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了。
“……”柏正清没再追问,点点头咬了一口自己盘子里已经不是那么烫了的烤面包,“好吧,你继续。”
“我对自己有数,酒量也不至于那么差,就昨天那几杯而已绝不可能醉,而且就算真喝多了也不会出现易感期的症状,我以前喝迷糊了都不会控制不住信息素,所以我很肯定是有人找我事。”车晨奕也啃了一口烤面包,像是用食物出气一样恶狠狠地咬了下去,“如果这都不是被下了药,那我名字倒着念!”
话说得斩钉截铁。
柏正清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奕晨车?听起来像什么出租车代步车共享单车的分类……好好笑。
一个没忍住嘴角上扬,他立刻端起咖啡杯递到嘴边遮了一下。
然而一直面朝对方的车晨奕不可能放过这个小动作。
“你刚才想什么了?”车晨奕皱眉,直觉告诉他那个笑容的背后绝对不是什么好心思。
“我只是在想,你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也能被人钻了空子给下了药。”柏正清喝着咖啡答得自然,同样脸不红心不跳。
“操,老子又不是人工智能!喝个水还能尝出里面有没有下毒不成?!”车晨奕愤愤不平,低下头继续啃着面包。
柏正清又笑了笑——不错,话题顺利绕过去了。
“你没问问那个Omega是谁派他来勾引你的?”他接着搭话。
“问个屁啊。”车晨奕一脸嫌弃,“当时都那个情况了,那信息素要是再浓点,真能算是扰乱公共场合秩序的,我要是再不走就该被那发情的Omega扒成光屁股了。”
柏正清光明正大笑出来,调侃道:“那明天市里新闻头条非你莫属了。”
“嗯哼。”车晨奕没好气儿地冷哼一声,“我当时也这么想的。”
像是在自己家吃饭一样,车晨奕理所应当地享受着这顿免费早餐。只觉得柏正清手艺还不错,于是心直口快夸了出来:“你手艺还挺不错的。虽然烤面包煎蛋煎培根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第二句可以不说。”柏正清安心吃饭,“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谢谢。”
“哎,我说,如果昨天晚上换成别人,你也会给开门?”车晨奕问。
“怎么可能。”柏正清抿着咖啡,“如果换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试图非法入侵,我肯定会第一时间报警。而且……”他抬眼瞄了一下车晨奕,“脑子正常的成年人不会像你那样大半夜喊人。小学生都知道扰民是不对的,哦,小学生还知道莫名其妙闯进别人家里大闹一通很没礼貌应该道歉呢。”
车晨奕:“……”
车晨奕:“几年没见了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毒啊。”
这句话终于是被他憋不住说出来了。
“多谢夸奖。”柏正清礼貌微笑,“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一阵子我们刚有过一面之缘。车总。”
“呦,原来你那个时候还记着我呢?”想起之前见到柏正清的那次酒会,车晨奕忍不住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其实也是明知故问。
从柏正清对他的态度来看,他已经很清楚了——对方绝对是还记着他的。
就像刚才的对话,如果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找上门,随便一个正常人谁会那么轻易放进家里啊。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一次的赌运还不错。
车晨奕:“我还以为你早就不记得我这个儿时玩伴了呢。当时还想着不过几年没见,怎么当初那个孤傲清高的大英雄,现在成了这种甘愿委屈自己去对有钱人投怀送抱的人了呢。”
说是故意阴阳怪气,实际上也掺了些真心的不满。
“怎么可能不记得。”柏正清的声音沉了沉,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悠闲神色,被用那种语气阴阳怪气了一番,没人会感觉不出对方什么意思。他于是放下了咖啡杯,看向对面的车晨奕,一脸严肃:“投怀送抱……你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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