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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习惯是个不可抗力。
原本自己都已经移开视线不去看车晨奕的脸了，但是谁知道他又突然说出了更莫名其妙的话，导致自己又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直到面前的人看着自己勾起嘴角笑起来，柏正清才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在盯着车晨奕发呆。
“咳……”柏正清立刻低头，抬手在鼻底轻轻蹭了蹭。
强装淡定时会把手微微攥紧然后举到鼻底遮住嘴巴，这也是柏正清的习惯性动作之一。
“早上都快过去了还不清醒说胡话，你昨天喝的什么酒啊后劲这么大？”紧急将大脑重启后，他终于组织出了语言，尽管听起来明显是在慌乱之中生硬地保持淡定转移话题罢了。
“哈，我是不是清醒的状态你还不清楚？”车晨奕轻笑了一声，抬起一边的胳膊支在桌子上，用手托起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柏正清的反应，继续笑着说道：“你明明就见过我不清醒的样子啊，就在昨天晚上，这么快就忘了？”
“……”柏正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往车晨奕的方向看了过去。
上午的阳光穿过飘窗玻璃照进餐厅，照着餐桌上花瓶中的百合花，照着花瓣上晶莹的水滴，也照着车晨奕的侧脸。
居然给对方此时此刻的笑容增添了一种阳光温暖的味道。
氛围太好导致的错觉吧，柏正清想。
“呦，终于肯好好看着我了？我还以为你这么不愿看我呢，明明我一直都在向你倾诉我多么想见你。”夸张的语气，带着这种具有欺骗性的笑容，车晨奕笑着追问道：“哎，我说，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上天安排我们久别重逢，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试一下？”
“少和我贫嘴……你闲着没事想见我做什么。”柏正清说道，刻意无视了另一个问题。
“我想见我在意的人还需要理由吗？噢，你这么想要理由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一个理由。”车晨奕似乎心情很好，笑声都带着点愉悦，“我发现我好像到现在都还是挺喜欢你的，所以我想见你，然后重新开始认真地追你。”
柏正清的呼吸滞了一下。
“这理由怎么样？能接受了吗？”车晨奕笑得更灿烂了。
柏正清一时没接上话——
不是？什么怎么样啊？！不怎么样！这人从刚才开始口无遮拦地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一时兴起的玩笑犯得着开起来这么没完没了吗？虽然他本来就是个花花公子，但是这种话是这么随便就能说出来的吗？不仔细听我还以为他在问我今天天气是不是很好呢！这个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
莫名其妙。
柏正清叹了口气，“开玩笑也该有个度，适可而止明白吗，车总。我可一点儿都看不出你像是在追人的样子。”
“哈？”车晨奕笑着发出一个疑问词，“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证明我真的想追到你啊，还是说……你其实更想要那种强硬一点的？像昨天晚上那样？”
“你没完了是吧！”柏正清立刻站起身，白色的木质椅子被他的动作带得往后仰了一下，椅子腿猛地落地发出了“咣当”一声。
他停顿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下意识地做出这种应激一样的反应，抿了抿嘴之后接着转身，用背影给车晨奕撂下一句：“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陪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还有，如果你昨天真的用了强的，我能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追到我。”
“嘁，死正经的脾气还不小，真无聊……”车晨奕小声嘟囔了一句，但是脸上依然挂着笑。见柏正清大步离开了，于是也站起身悠悠然地跟了上去，“哎，你别生气，我不闹你了。你新换的公司在哪啊？我看看顺不顺路。”
“九号街园区里面，第二栋金融大楼。”柏正清没好气儿地答道，“小地方，哪能入您的眼啊。”
听到这个地址的一瞬间，车晨奕乐了。
原本一向相信事在人为的他，再一次难得地感叹命运的巧合，有些事情就是被老天爷安排地这么凑巧却又明明白白——
这家公司很快就会走完法律流程然后被写到他的名下了。
“笑什么，没听说过？”柏正清瞪他一眼。
“不是，想起那个路段我正好挺熟的，一会儿可以直接把你送过去。”车晨奕笑得灿烂。
“不用你送。我自己开车，先把你送走我再自己回公司。”柏正清整理着自己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你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车晨奕乐呵呵地跟在他后面。
柏正清又瞪他：“少忽悠我，你家公司那么出名我会不知道地方在哪？跟我完全不同路好吧。”
“没事儿，你就当顺便捎上我，你直接开去你公司，到了把我一起放那就好，我到时候自己想办法走。”车晨奕说这话时听着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味道。
“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柏正清也不想再跟他争什么了，“我到时候把你放下就走，你可别赖在我车上不下去。”
“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呢，我到时候绝——对乖乖地跟你一起下车，保证不在车上多待一分钟！”车晨奕笑眯眯地承诺道，“啊不过，现在不是还很早吗？我们这就走啊？”
“对，现在就走。”柏正清整了整领带，从鞋柜上那个杂物筐里一些小物品中拿出一串钥匙揣进口袋，然后按上了门把手：“我担心跟你一起，多待一分钟我就能被气得折寿十年。”
车晨奕本来正在打量玄关，听到这话乐了——
这可不行啊，多待一分钟就折寿十年，那以后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多，怕是得用下几辈子的寿命来抵了。
柏正清走到车边上拉开了车门，一回头发现车晨奕没跟在后面，于是对着门口提高了些音量催了一句：“磨蹭什么呢！再不出来我开车走了。”
“来了来了！”话音刚落车晨奕就晃荡着走出了门口，笑眯眯地走过来坐进副驾驶，抬手把那部裂了的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刚发现手机落沙发上了，回去取了一下。里面还存了点挺重要的东西，不能随便扔，得回去找人修完开个机才行。”
“手机都能忘，你怎么不哪天干脆把自己忘了呢。”柏正清发动了车子，“安全带系好，走了。”
第13章
车子刚刚驶出小区，柏正清居然首先开口和车晨奕搭了话。
“哦，对了，我昨天去隔壁借的抑制剂给你打的，你之后去重新买一盒自己上门道谢还给人家。”他目视前方，随口说道。
车晨奕挑眉：“你隔壁那栋住的也是Alpha？”
柏正清：“房东是一对Beta夫妻，后来搬家，房子出租，被两位女性合租了，其中一位是Alpha。”
车晨奕：“哦。”
车晨奕：“那关我啥事啊，你去借的凭什么我去还？”
柏正清：“？”
他只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欠打。
奈何自己在开车不方便动手，况且一早上都忍下来了，再多忍几分钟就是了。
“我去借还不是为了给你用啊。”柏正清调整了一下心态，努力保持着心平气和的语气说道，“再说，人家肯借那还不是为了救你么。我都没骂你当时犯神经弄了我一身信息素的味道，我带着一身味儿又跑去人家门口敲门，结果肯定把人家院子里也弄得乌烟瘴气……这都是看在她们两个脾气好的份上，不仅没怪我添麻烦，还立刻借了我抑制剂让我赶紧回去帮你打上。你自己想想，你乱放信息素给人家添了那么多麻烦，有什么理由不去道谢？”
车晨奕：“嘁，我说我要她们救了吗？我是来找你的，你怎么不救我？”
柏正清：“我怎么救？我又不需要抑制剂这种东西，家里怎么可能会备着。”
车晨奕：“你不用抑制剂也能救。”
柏正清：“？”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柏正清皱眉，“那是我家，不是什么提供色情服务的会所。你跑到我家之前就应该想到你找错地方了。”
“但凡你把你信息素放出来一点给我我也不至于那么难受……”车晨奕嘀咕。
“我没有。”柏正清觉得这人简直无理取闹，于是直白说道，“你看我像Omega么，哪来的信息素给你。”
——真是笑话，我看着不像Beta吗？我要是真能闻出信息素来昨晚还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去问你生什么病了？真是给我闲得是吧？但凡我不是Beta，我绝对会在闻出来你易感期的第一时间就立刻给你来上两针……
等等，但凡我不是Beta……？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不是Beta？那我希望自己是什么？Omega吗？Alpha吗？开玩笑呢……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突然感到有些烦躁，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这种想法。
多少年以来，他一直都很庆幸自己的分化结果是Beta。
作为占人口比例最多的普通人，他的生活一直如他希望的那样平淡稳定，既不会像Omega或者Alpha那样受发情期和易感期的影响，也不会在生理本能的驱使下不得不找伴侣度过。
虽说目前随着药物研究的成熟，抑制剂对身体的伤害程度也已经降到了很小，但是毕竟是药三分毒，如果有谁一辈子都靠药物来违抗生理本能的话，不管是体质优越的Alpha还是相比之下稍显娇弱的Omega，都不可能保证长期注射药物对身体一点影响都没有……
所以说，对于自己的身份，自己一直以来几乎从未有过丝毫不满。唯一一次产生那种“如果不是Beta就好了”的想法还是在挺久以前，自己曾经与一位Omega女性以恋人身份交往的期间，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但是为什么现在居然会被这种连朋友都算不上的神经病激出这种想法……
真是无语。
“你少装，我看你像，你就是不愿给我闻你信息素的味道。小气鬼……哎哎哎你看着点路行不行快压线了卧槽你刚才差点压线了！驾照刚考出来的啊？证是不是还热乎着呢？”车晨奕并没有注意到柏正清情绪的变化和那种烦闷，继续不满地自顾自念念叨叨，“哎算了，懒得跟你争，你植入的什么抑制芯片啊效果这么好？”
思维被车晨奕的碎碎念打断，柏正清一下子回归了现实。
反正也不是什么让人心情舒畅的回忆，不想就不想了，正好。
他于是做了个深呼吸，真想就这么沉默着不回答车晨奕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车晨奕这人，不是一般的难缠。
自己一个哪哪都不像Omega的人到底为什么在他眼里就被认定了呢……
虽然懒得过多解释，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了一句：“我没用抑制芯片，也没用什么特殊药物，我说过我是Beta，用不上那些东西，你爱信不信吧。”
“我偏不信，你能拿我怎么着？”车晨奕较上劲了，“我早晚有一天得逮个机会看你在我面前露馅。”
“那你慢慢等吧，希望你有生之年能等到那一天。”柏正清平淡地说着，“哦，不过你要是敢打什么歪心思使什么不正当手段，我真的会报警的。车某。”
“你他妈少骂我一句能死啊！”车晨奕坐直了身子嚷嚷起来。
“我开车呢，你少惹我。”柏正清语气平静，“我少说一句确实不会死，但是你要是这个时候把我惹急了，交通事故中就算你是体质再好的Alpha也很难保住那条小命。”
“我操，你这人反社会人格吧！怎么能这么冷静地说出这种谋杀一样的话啊！”车晨奕大声抗议。
柏正清：“我这人就这样，第一天认识我？”
“……”大早上的被噎了太多次，车晨奕不想再继续折磨自己了，“行，行，我不说了，你开车，我可不想和你殉情。”
“不是殉情。”柏正清平静纠正道，“到时候我肯定会想个办法提前脱身的，我可不想给故意气我的人陪葬。”
车晨奕：“……”
——妈的，馒头精，老子现在懒得跟你杠，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走着瞧吧你。
第14章
如果要让柏正清评出这一个早上的时间里，车晨奕做的所有事情中唯一一件他认为值得夸奖的事，那就是说到做到这一点了。
在车晨奕一到地方就立刻跟着自己一起下车的时候，他确实有过“这个神经病终于说到做到不缠着我了，我终于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这样的想法。
甚至在对方跟着自己又往大楼正门的方向走了几步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心想这人也许是要去更前面一点的路口方便打车吧。
不过事实证明，柏正清还是想少了。
他低估了车晨奕这个人暗地里打小算盘的能力。
整栋大楼的上班时间基本都是统一的。弹性工作制，九点半之后打卡算作迟到，除了一些格外早起八点半就来打上卡的，大部分年轻人不喜欢早起但可以晚睡，会集中在九点二十到九点半之间的这个时间段进公司。
而柏正清的习惯是会稍微早些到公司的。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工作完不成，而是因为他不喜欢把时间安排得过于紧凑，早去早走，悠闲地提前一会儿到楼下还能坐到人少的电梯，比起慌慌忙忙地赶路还要碰运气挤电梯来说，体验感好太多了。
这一片地区的公共交通非常发达。按他平常的习惯，九点之前出门，公交或者地铁，随便一种公共交通都能在十分钟之内把他送到离公司最近的车站，之后步行五分钟左右就可以走到公司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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